007 小姐還是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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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侍女卻嚇得不輕,連忙回身攔住小姐,甩回著頭嚷道:“伴讀的快跑!小姐她要揍你了!”
    “哈哈!”檀纓怎麽可能怕越女的粉拳,隻爽然一笑,“謹言慎行,惜字冥思,不愧是衛磐子的好學生。”
    就是那種武林宗師幹架,示意你放馬過來的勾手。
    “……”青衫小姐似是被那正氣蕩開一樣,被甩開兩步後不覺滿麵燥紅,又惱又羞,忙又躲回侍女身後,貼著她的耳朵凶狠傳話。
    如果是得道者之間的辯論,亮出這個手勢的意思是“言盡於此,是時候接拚武德了,就讓天道來判斷高下吧!”
    這本來應該非常有氣勢的。
    在那位小姐的拉扯之下,檀纓隻蕩衫一甩,回身質問道:“哪有求知者考驗傳授者的道理?你拜衛磐子為師的時候,也是這個態度麽?”
    聽到這一席謙遜深刻的自省,看著那張溫文爾雅的帥臉。
    侍女感覺,錯的或許是自己。
    “我……我都是亂說的,公子這樣的人,怎麽都能討人歡心,隨性即可……”
    話罷,她也捂著臉追著青衫小姐而去。
    此時,學子多已散去,小姐也不見蹤影。
    唯有那蟬鳴,嚶嚶不休。
    贏越與銀簪,不禁驀然對視。
    此刻,哪邊是北,一點也不重要了。
    不,從來就沒有重要過……
    贏越當即苦笑一歎,與銀簪拱手道:“公子大才,看你這身行裝,可是來自楚國?”
    “世子博學。”銀簪也行禮謙道,“在下黃洱,代家父春申君向世子問好。”
    贏越眉目微微一動,卻又很快收斂回來,鄭重行禮道:“公子儀表不凡,無愧春申世代美名。”
    銀簪隨之客氣道:“世子虛懷若穀,彰顯盛秦求道謙風。”
    聰明人就是這樣,一旦發現沒什麽利益可爭奪了,從對噴到互吹隻需要一秒鍾。
    作為檀纓,他本來是擼起袖管,準備幫世子幹架的。
    但見二人如此稱兄道弟,便也不再上前,而是恪守身份,遠遠等待。
    然而,這個世界從來不會給一個美男子安靜。
    剛剛的爭端,很明顯,大家都是為了輕裙羅襪來的。
    為此,贏越黃洱辛辛苦苦明修棧道。
    他檀纓卻暗度了陳倉。
    接觸到了輕裙羅襪不說,還把人家給氣跑了。
    就這麽一個搶了主公風頭,壞了主公好事的伴讀,他……他……
    他偏偏還如此英俊。
    黃洱想不明白,這種隨傭,要他何用?
    於是黃洱話鋒一轉,瞥了眼檀纓道:“越兄,這位可是伴讀?”
    “是同窗。”贏越這便揮手作禮,請檀纓過來,以平等的禮遇與黃洱相互介紹。
    黃洱雖然應了,但卻難掩不悅。
    伴讀之於豪門學子,無異於太監之於王室貴族。
    兩國的王侯會麵,哪有認認真真引薦自家太監的道理?
    如果是正式場合,這根本就是一種羞辱,意思是你的水平也就配與我家的太監結交。
    好在贏越言辭謙遜,黃洱身份又輸他半頭,這才沒有當場翻臉。
    贏越自然也是知道這樣不妥,但他想得更多一些。
    檀纓既有修學求道之心,那麽將來進入學宮並非不可能。
    這樣一來,曾經伴讀的身份,難免會成為他的桎梏,讓他無論麵對同學還是老師都自矮一頭,他人也會對檀纓有所偏見。
    因此從今天開始,即便是在外麵,贏越也決定與檀纓以同學相稱,盡量抹去他伴讀的身份。
    檀纓倒是沒悟到這層深意,隻道是贏越講義氣夠朋友,甚至心下怪他不夠成熟,沒必要因為義氣而得罪楚國名門。
    就這麽簡要認識過後,黃洱不怎麽客氣地論道:“檀纓,方才那位小姐拉你,是在說什麽事?”
    “哦,一些天文上的小想法罷了。”檀纓不太想再因這件事起是非,繼而轉望贏越,欲言又止。
    贏越會意,當即說道:“我這位同學不太善於表達,可能是哪裏出言不遜了,公子莫怪。”
    黃洱搖頭冷笑道:“可我看他剛剛譏諷那位小姐,明明是言之鑿鑿,擲地有聲啊,比之名士清談都不讓寸分。”
    贏越淡然回道:“你我不明其中緣由,還是暫且不要評說了。”
    “……嗯,也對。”黃洱見贏越誠心相護,便也沒再糾纏,就此笑道,“你我不談不相識,酉時發榜還早,不如來我賓樓茶室清談道選主題,如何?”
    贏越稍思片刻後,竟然點頭應了:“越才疏學淺。我們說好了,隻談不辯,以和為貴。”
    “那是自然,秦楚素來都是以和為貴麽!”
    於是,大家各自上車,約在楚國賓樓相見。
    隻是檀纓很疑惑。
    秦楚以和為貴?
    是德國和法國的那種以和為貴麽?
    檀纓不得不感歎戰國人的高雅,繼糧中鼠屎之後,他又收獲了飛蠅振翅。
    但這位小姐還是年輕了。
    嘴唇和舌頭,如飛蠅振翅般迅捷,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麽?
    但如果對方不講究,他也不介意用下作的手段讓對方舒服舒服。
    果不其然,小姐沐浴在這樣的陰陽怪氣之中,整個人都開始動搖。
    “你……你……你!”她捂住心口,紅著眼睛狠狠瞪了檀纓好久後,竟是將小拳頭藏回了身後,接著扭臉背身道,“你……你搖唇鼓舌如飛蠅振翅,我才無暇與蚊蟲計較。”
    而後,掩麵羞愧而逃。
    還逃反了,奔西去了。
    其實檀纓的辯論風格速來都是以直相抗,不會這樣陰陽怪氣的。
    但這位小姐做出來,卻是一種呢“可惡,怎麽還不給我吃的!”的感覺。
    對麵,侍女這才鬆了口氣,與檀纓告辭道,“公子倒也沒說錯了什麽……隻是過於剛直嚴苛了……若今後也這樣,怕是很難討得女子的歡心……”
    “女子的歡心?唯獨這個我素來不缺。”檀纓正色點了點頭,“但我的確也有不對的地方,見到你家小姐這樣明明有才學,卻又態度不端,耽誤學業的人,忍不住還是動了氣。現在想想,她的學途,與我何幹?”
    檀纓還並不知道,此時他的氣勢,已頗有了些名士清談的風采。
    咚!咚!咚!
    侍女一臉無奈,卻也隻好學著小姐的語氣複述道:“衛磐子早在你出生之前便已聞名天下,豈是你一個小小伴讀能相提並論的?!”
    “可笑。”檀纓不覺間已進入辯論狀態,順勢便是一個瞪目揮臂,“我從未自比衛磐子,由始至終說的都是你向人求教,卻不知虛心的事情,你卻偷換主題,誣我自比得道名士,陷我於狂妄不義。天下聞名的越人,做錯了事就隻會用這種小兒詭辯的伎倆麽?”
    青衫女子急得連跺三腳,毛炸得更是連發飾都崩開了。
    她憋紅著撿起小發釵,越想越氣,幹脆一咬牙,翻手抬臂,向著檀纓狠狠勾了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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