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還有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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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學宮,論道大堂。
    學博們皆已散去,隻有韓蓀和範伢還留在這裏。
    高台上,二人一左一右,親手合上了問道大鼎的屏。
    屏閉,二人黯然相視,繼而各自回身一歎。
    此時,他們的神色亦如那鼎一樣,愈發灰沉。
    倘若檀纓隻是一舉得道,他們現在一定是歡快的心情了。
    但檀纓偏偏耗盡了學宮的資材,開家立道。
    眼下該喜該憂,未來是吉是凶,這誰還能說得清呢?
    本來好好的坐鼎問道,不覺間,竟成為了一次豪賭。
    百家大局為盤,檀纓這張牌,學宮已傾囊下注。
    此時韓蓀還在想,若不是範伢一上來押上私藏,自己是斷然做不出這種事的。
    墨家人就是這樣,大事義氣,根本不考慮後果。
    見韓蓀欲言又止,範伢隻哼道:“祭酒可從不是個嘮叨的人。”
    “確是不該抱怨,理應自省。”韓蓀擺了擺手,拉來主持的椅子淡淡落座,“身為祭酒,我做出了一個……或許行將敗了學宮的決定。”
    “又或許,行將盛了學宮呢?”範伢默默拉來了雛後列席的椅子,蒼然落座,“開家之爭,百家來辯的實質,你為何不與檀纓明說?祭酒不是最喜歡看人在重壓之下的樣子麽?”
    “噬道之事,根本不是重壓了,是碾死。”韓蓀慢慢地抬起右手,展給範伢,“看到了麽,司業。”
    “在顫。”
    “我尚如此,檀纓呢?”
    “可既然祭酒有意相護,又為何當眾宣布檀纓開家,而不是立刻叫停坐鼎,秘而不宣呢?”
    “我……”韓蓀微張著嘴,欲言又止,“我隻記得,在那個時刻,我有責任必須那樣做。”
    “此即大義。”範伢默默點頭起身,“盡獻資材與檀纓,此亦為大義。今日之事,難道不是天道予以祭酒的重壓麽?無論你往日言行如何,在這最為重大的一刻,是為君,為國還是為道,你已經做出了決定。”
    “……嗤,哪有如此大義,即便我不宣,那十幾位學博還看不出開家立道麽?捂得那樣神秘,反倒更會吊起百家的胃口。”韓蓀幹笑起身,“司業啊司業,別以為說一句俏皮話,我便會將姒青篁讓給你。”
    “???”
    範伢呆看了他很久才想明白。
    現在的情況,檀纓已確定無疑要走他的開家之路,這已經沒得爭了。
    但姒青篁還冰清玉潔,隻待拜家入道!
    眼下,學宮未來一年資材會極其緊缺。
    如此已得道大才,豈能不爭?
    想至此,範伢隻一揚手:“兩碼事,姒學士我墨家誌在必得!”
    “不可能了。”韓蓀忍俊不禁。
    “憑什麽不可能?她不是說讓我們決定麽?”
    “司業是不是老了,記性不太好。”韓蓀笑著點了點腦袋,“不久之前,好像有人將姒學士罵哭了吧?”
    “……………………”範伢的嘴一點點張大,如夢初醒。
    韓蓀見狀大悅,隻盯著範伢揚眉道:“姒學士那樣的公主,從小到大怕是一句重話都沒聽過,隻怕她今後光是看司業一眼,都會嚇得發抖了。”
    “她……她自分得清大義與私情……”範伢此時才一瞪眼,“怪不得,怪不得你當時幫她圓場,還讓檀纓勸撫……韓蓀,你算得好深……那種時候還記得算這個?”
    “哈哈哈。”韓蓀看著範伢吹噓瞪眼,大笑之間,壓力也是紓解了大半,隻抿著嘴道,“我法家自是要算無遺策,萬不可給奸人留出口。”
    “我看那最大的奸人便是你!”
    “善善善,我我我。”韓蓀隻笑道,“誰收姒學士為徒,我看也不必論了,明日讓她在你我之間自選,如何?”
    “她不正是不敢選,才讓我們做決定麽?”
    “我相信,在聆聽過司業今日的教誨後,她明天就敢選了。”
    “啊呀!”範伢兩隻手再次重重地拍在了腦袋上,揉著腦門怨道,“所以我才最煩收女徒,傳道就傳道,還要連哄帶騙的,這還傳什麽道?還是男徒皮實,如何打罵都能爬起來。”
    “哈哈,那司業打罵周敬之與嬴越便是了。”
    “你!你不提他們我還好些……”範伢隻捂著頭道,“止聲……你且止聲,我現在不要想到他們。”
    正說著,大堂門前傳來了贏璃懷疑的聲音。
    “祭酒,司業,學生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正是時候。”韓蓀大笑地指向範伢,“快快勸勸司業,他瞧不上女徒,認為女子不應求道。”
    “韓!!”範伢一個瞪眼,終是沒罵出來,接著拂袖扭身向外而去,路過贏璃的時候不忘說道,“我斷無此意,汝師誣我。”
    眼見司業走遠,贏璃方才哀歎轉身。
    韓蓀忙步下高台,迎過來說道:“我今日話說重了。”
    “不重,理應如此。”贏璃隻回過身,低著頭道,“璃回此堂,便是聆訓來的。”
    “?”韓蓀一懵,“你……你很好啊,除了那件事並無過錯。”
    “不……”贏璃默默轉頭,一臉委屈,“我已渾身是錯……”
    “不然!”韓蓀忙扶著她坐於側席,“到底是什麽事,不妨與我道來。”
    贏璃這便低著頭,將自己的諸多“輕薄之行”說了個大概。
    韓蓀隻聽得拍腿大笑:“準是你太熱情,嚇到檀纓了,那小子可不是個正經人。”
    “不,檀纓是我見過最正直的人。”贏璃斬釘截鐵道。
    “哈……”韓蓀笑得更厲害了,“你我對正直的理解怕是偏誤不小。”
    “老師!”贏璃扭頭斥道,“引我與雛後相爭的事,我還未及說你!”
    “唉。”韓蓀抬手正色道,“辨人,宜早不宜遲,”
    “與辨人有何幹係?”
    韓蓀舒袖言道:
    “你與雛後,不僅僅是你與雛後,更代表學界與王政,正道與邪路。
    “檀纓才學氣貌在此,不日必成大業,更應早做辨識。
    “他若近你,則求學近道,行正路,如此棟梁,我應輔之。
    “若近雛後,則貪欲近政,入邪途,此等禍害,我必除之。”
    贏璃聞言驟驚:“若近雛後,老師要除他??”
    韓蓀隻冷笑:“不然呢,留著養出一個得道的嫪毐麽?”
    “等等……”贏璃突然一抬手,問道,“可老師不是與雛後關係不錯麽,又身居相國之位,老師又有什麽資格說檀纓是禍害?”
    “唉……我這個,我也是修學求道在先,後承你父王之托,情況不太一樣的。”韓蓀忙直身而起,負手歎道,“無論如何,從檀纓對唯物家的詮釋來看,應是近你遠雛後了,我甚心安。”
    “唉……”贏璃不禁又是低頭一歎,“檀纓一身君子之風,赫然而立,怕是已將我……將我視為輕薄之人了。至於雛後那邊,聽她的意思,檀纓似是……認她做姐姐了。”
    “???”韓蓀正襟的手瞬間亂了,黑衫也亂了。
    認姐以守貞?
    原來還有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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