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但聞亡人殷殷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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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的祖墳,都是按照風水擺放。這是不管窮人或富人都習慣性做的事情,而這風水變換,能看出一個墳時間的長短。

    這裏的墳也不例外,分明是按照輩分排列。

    寧昭雲跑了一會兒,在一個墓碑前停下步伐。這之後,已經沒有新的墓碑了,但是上麵的名字,顯然刻得不是章肖遠,大概是他的父輩。

    不過這一點,寧昭雲也想通了,作為非正常死亡的章老爺,顯然是被官府收回,仵作驗屍。隻是吧……這兒慵懶隨性的風起,若是說仵作在驗屍完,還能有那閑情給章老爺埋到這青山塚裏。

    嗯,章老爺生前一定給了那仵作很多好處,多到人家不特地走過來,把他埋了,就會良心不安的地步。

    順著這塊墓碑,再往前行了數十步,寧昭雲見到一個微微隆起的土坡,被雜亂的樹葉埋著。

    這掩飾做的極好,甚至都難說這裏會有人發現這麽一個土堆。

    此刻寧昭雲距離慕容歎已經很遠,更別說被綁在青山塚石頭下的蕭別。

    寧昭雲想了想,解下腰間的匕首,把土坡上的樹葉都撩開。然而,似乎這裏就是個普通的土堆,什麽都沒發現。

    她自然不死心,繼續將這泥土都翻開,忙活了半天,終於見到了一個小小的木牌,在土堆之內被深埋,此刻被寧昭雲挖的隻露出了一個角。

    再刨了一會兒,這木牌終於露出了大半,寧昭雲將匕首收回腰間,把木牌抓出來,拍了拍上麵的泥土。

    亡妻柳曼迦之墓。

    哦,這是衣冠塚嗎?寧昭雲看著上麵的字,倒是覺得那老頭對這小姑娘的感情還挺深,一直都當她是妻子。

    這麽想著,正要掏出金鐲子的寧昭雲,猛然被這下方的一行字驚得瞪大了眼睛。

    落款寫著——夫章肖遠。

    事情仿佛走向了一個大拐角,整個真相,在她以為就要尋到的時候,瞬間顯得愈發撲朔迷離起來。

    這章老爺,絕對不可能在這裏立上一個衣冠塚,按照他的權力,完全可以將這小妾的屍體撈出來,風光大葬。

    隻是……若是那故事也並非全部真實呢?

    寧昭雲抿唇,神色有些凝重,抱著這塊墓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

    呆愣片刻後,寧昭雲複而又去繼續刨這個衣冠塚。坑挖的不大,正好伸進去一隻手,容她進去摸索一番。

    衣冠塚,自然裏麵是埋了衣服的。

    挖的灰頭土臉的寧昭雲,終於在底層摸索到了幾件衣服。隻是因為深埋的原因,衣服都已經被土壤侵蝕的有些不像樣子,實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但是,即便如此,麵對著這幾件衣服的寧昭雲,忽而一下都輕鬆了不少。

    她抬頭,對著慕容歎招了招手,順便抖了抖袖子上的泥土。

    慕容歎望見她的動作,轉身提了蕭別,大步向她走去。

    待慕容歎走到她身旁,她把那些挖出來的東西攤在地上,問道:“你能發現什麽呢?”

    “這些東西,都是別人做的。”慕容歎隻是幽幽答了這麽一句。

    寧昭雲點頭,想要擦擦頭上的汗,卻在看見髒兮兮的袖子後,又放下了手。

    “這也是我想說的,現在又一條線索可以被證實,那老頭的故事,八成是事實,剩下兩成的謊言,對於案件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知道這人惜字如金,寧昭雲接過話題,說道。

    此刻陽光已然升起,照在滿身泥土的少年身上,慕容歎自然注意到了寧昭雲的小動作,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方巾遞給她。

    寧昭雲接過方巾,抹了一把臉,繼續說道:“這衣冠塚內的衣服,潰爛的程度很深,料子結識,絕對不是大戶人家的綢緞。那麽可以得出的唯一結論便是,這埋得是柳曼迦還未當妾之前的衣服。”

    “這姑娘狠心的家人,絕對不會如此有心,而能找到她窮困時的衣服,又如此有心的,隻有她之前的未婚夫了,也就是那個老頭。”

    “那麽我們不妨再大膽的猜測一番,這老頭,其實從來都沒有生過把她賣掉的心思,而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她,接下來,你會怎麽猜測呢?”寧昭雲這話問的是慕容歎,卻幽幽看了一眼蕭別。

    “酒窖底下的機關!”蕭別這一回,沒繃住,直接吼道。

    “不錯。”寧昭雲頗為讚賞的看了一眼蕭別。

    章府以酒發財,這酒窖之下,是製冰貯藏的機關密室。也正好是後來為了哄這個小妾,打的甜水井正下方的方向。所謂甜水井,也不過是連接這地下酒窖的人工水庫。

    小妾投井而死,而這章府的地形,被有心人看中,當作了兵器的藏匿地點,將這地下打通,抽幹了水,酒窖早已荒廢,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小妾的屍體直接被卡進了機關之內。

    然而那老頭顯然對做了四房小妾的未婚妻念念不忘,昨夜竟然打開了蓋子,進入了地下的機關內,想要拉出她的屍體,隻是沒想到機關塵封多年,隻是因為屍體堵塞才會停止運行,在他拔出屍體的一瞬間,巨大的機關瞬間啟動。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隻扔出了一隻手鐲,且他搶救出來的手鐲會是那一副模樣。

    “這不合理。”蕭別此刻也忘記了被打的慘痛記憶,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加入了案件的思考。

    這一樁三十年前的懸案,鬧得沸沸揚揚,如今被寧昭雲這一番抽絲剝繭的分析,竟然如此曲折。

    “不是不合理,隻是你不敢。”寧昭雲帶著幾分嘲弄的神色,看著蕭別。

    “所有的經過,隻差一個解釋。那個姑娘,根本就不是被逼迫進的章府!”寧昭雲開口。

    “至於她是為了榮華富貴,還是為了貧窮的家人,還是重口味的愛上了章老爺,這些就不是我們應該擔心的問題。”她笑道,甚至帶著惡意猜測了幾個理由。

    “她的未婚夫,一直都不能放下她,隻是徘徊在章府許久,都不能下手。章府的玄機極多,畢竟是藏匿了私人兵器的地方。”說到這裏,寧昭雲反而頓了頓。

    “繼續說下去。”蕭別皺著眉頭,看了看那牌子上寫著的字,他心裏更傾向的,是愛上章老爺的這個說法。

    “沒什麽好繼續說的了。案件的本身,到這裏已經結束了,剩下的隻有故事的個人猜測。”寧昭雲卻拒絕了蕭別。

    她說的也確實是實話,當事人都已經死亡,案件又被塵封的如此之久,當所有的主幹都被一個最合理的解釋,剩下的就是對他們感情的分析。這種帶了主觀的猜測,寧昭雲自然不打算和他們分享。

    “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故事是沒得聽了,蕭別終於開始擔心起自己的身後事。

    寧昭雲聞言,勾起一抹笑容,看得蕭別背後猛然一個哆嗦,一瞬間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