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煙再次入睡後，商無恙悄悄起身穿好衣服，蹲在房間外的院子裏，瞧著那棵大槐樹。

    弦月朦朧，正錯過槐樹的枝丫。

    他點了隻煙，打了一通電話。

    “老板，顧安敘知道蘇小姐懷孕的事情。他本來不知道的，是三年前，他在北美碰到了蘇桓的人。

    “在蘇桓的有意為之下，顧安敘看到了蘇小姐孕肚明顯做產檢的照片。後來顧安敘有意調查，也是蘇桓放出了一些線索，讓顧安敘隻查到了蘇小姐被引產的事情，有些事蘇桓也不知道，那顧安敘也自然也查不到。”

    男人吐出一個堪比月圓的煙圈，“看來顧安敘這麽些年不碰蘇蘇，和蘇桓也脫不了關係。是不是剜掉蘇桓的心，他才會放棄蘇蘇。”

    “老板，這……十幾年的感情，哪是說放就能放下的。”

    “蘇桓。”商無恙在腳邊滅了煙，“真棘手。”

    那邊默了默，“老板，失火的事情，怎麽處理合適？”

    “先知會葉菱。”說著，男人那雙望天的眸子變得幽暗，“顧安敘別墅失火，這種事不上新聞對不住他的身份。”

    “記得，”他的聲音也壓了下來，“帶上蘇家的噱頭。”

    那邊意會：“懂了。”

    陰雲過月，像極了當年的元旦前夕之夜。

    在血順著商無恙右側眼角滑落後，蘇暮煙才發現他頭上具體是哪裏受了傷。

    他還是泰然自若的神情，姿態也慵懶好看的靠在駕駛座上，用一隻手指把控著方向盤，確保車的直線行駛。

    血液讓他的臉微微有些刺癢，他便打開車內那加油送的濕巾，扯兩張擦一下，扔在腳下。

    那時的少女不知該如何去理自己的心情，她沒敢想商無恙會出現在那裏，並把她從蘇桓手裏搶了過來。

    開心是有的，愧疚也有，最後那些情緒隻化出了一句幹巴巴的話：“哥哥，我們去醫院吧。”

    “不去。”他聲音平靜，“去村裏老申那裏，買點雲南白藥和創可貼就行。”

    老申是村裏小診所的大夫，七十多了，但醫術不錯，有些市裏的人還專門過來找他配中藥。

    商無恙知道他，是因為去那裏買過風油精。

    第一年剛過來的時候，家裏蚊子多，把他臉上都咬了包。

    蘇暮煙抿了抿唇，衝著他頷首，垂眸道：“等回了家，我給你做年夜飯，你再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我給你洗好。”

    她想回報商無恙，但又不想直接說，那樣太過生分，便說了這樣會模糊掉“見外”的話。

    隻是，少年並沒像她想的那麽多，似乎也不懂得“見外”是什麽，他直接提出了要求：“你新買的洗衣液很香，我要那個。”

    在那些追求“教養”的圈子裏混久了，有時候會很累，如今麵對商無恙的直白，心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的臉上浮現明媚的笑，“那哥哥今晚想吃豬肉餃子，還是羊肉餃子呀？”

    “豬肉吧。”

    “好！”

    四十分鍾的車程，在一路的鞭炮煙花裏，他們到了商台村供銷社旁的老申診所。

    商無恙下了車。

    他剛踏入診所的門，坐在車裏的蘇暮煙就聽見裏麵有個老婆婆大驚失色地道：“娃兒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商無恙淡淡道“有人欺負妹妹，打了一架。”

    “哎呦！”老婆婆的聲音更驚慌了：“妹妹長的漂亮，可得看好呀！但你也小心呀！”

    “嗯。”

    幾分鍾後，商無恙提著個袋子，手裏握著一把零錢又上了車，他把零錢往車載抽屜裏一扔，打了一把方向盤往家駛去。

    村裏地方大，他的越野車平時會直接停在門口的槐樹下。

    停車熄火拔了鑰匙，蘇暮煙背上書包下了車，他拿著藥也下來，繞到了車後麵。

    蘇暮煙剛跟過去，就“哇”了一聲。

    他買了超多的東西，除了家禽之類的肉，還有水產、超多的零食、還有飲料和酒。

    商無恙瞧著她可愛的驚訝臉，“我買對年貨了？”

    “差不多吧，好豐富！”

    “我逛超市，他們拿什麽，我就拿了什麽。”

    蘇暮煙一時不知該說他好萌，還是好聰明。

    就在兩人其樂融融的剛打開大門時，突然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了蘇桓的聲音：“煙煙！”

    頓時和諧破碎，蘇暮煙都沒回頭，一個激靈跳進了院子，並對商無恙嚷嚷：“快，快關門！”

    商無恙樂了。

    又覺得好玩。

    在蘇桓狂奔而來時，他迅速進來，把門關上，並插上了門栓。

    數秒後，門外傳來“嗵嗵”的敲門聲，還有蘇桓的大喊：“煙煙，你跟我回家！”

    “你能不能放過我呀！”蘇暮煙尖叫著，整個人都不好了，“你怎麽還追來這裏了！”

    蘇桓帶給她的壓力和恐懼，山一般的沉重。

    若不是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還有她自己的教養，她早就對他喊“bt”了。

    商無恙倒是無所謂這些，他徑直朝室內走去，蘇暮煙也緊跟在他身邊。

    此刻，他就是她的神。

    到了室內，商無恙把東西往地上一放，對蘇暮煙道，“妹妹，你去收拾一下。”

    說過他又到了院子裏，在地上撿了一顆碎石。

    外麵蘇桓還在敲大門，隻見商無恙退步到窗戶邊，然後一條腿一抬，手裏擲出了一顆石子，在上空劃了一條完美的拋物線，砸在了外麵。

    “操！”

    在蘇桓的粗口聲音傳來後，商無恙笑著跑回了室內，又背著手站在了蘇暮煙跟前。

    簡直就是一個幹了壞事的小朋友。

    蘇暮煙心有餘悸：“哥哥，他會不會進來？”

    商無恙搖頭，他不知道別人會不會進來。

    如果是他，會翻牆進來。

    蘇暮煙想，蘇桓應該不是他的對手。

    商無恙的手臂好好的，但蘇桓的斷了。

    而且蘇桓的聲音也在這時消失了。

    再凶的猛獸也會有喪氣的時候吧，蘇暮煙想。

    她呼了口氣，提著他買的菜朝廚房去了，商無恙也跟在了她身後。

    蘇暮煙打開冰箱，把菜類都收拾好，又朝客廳走了去，準備再把零食整理一下。

    誰料返回去，就看蘇桓坐在了沙發上，很隨意的用桌上的紙巾擦著臉上的血。

    蘇暮煙下意識躲在商無恙身後，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