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桓側頭看著商無恙身後的少女，用質問的語氣道：“這段時間，就住這裏？”

    蘇暮煙沒吭聲。

    倒是商無恙開了口：“跳牆進來的？”

    “不然呢？”蘇桓蘇桓捋了一把頭發，然後扔用過的紙巾時，突然瞄到了客廳門口的鞋櫃。

    商無恙那“船”似的46碼的鞋，每一雙都幹幹淨淨，有鞋帶兒的，鞋帶兒都紮在鞋裏。

    那是蘇暮煙做家務的習慣。

    蘇桓與她自小一起長大，自然了解。

    少年的雙眸頓時又變得通紅異常，看向了商無恙：“你家的衛生，你的起居，都是煙煙照顧的？”

    商無恙回頭瞧了眼怕的要死的蘇暮煙，“妹妹挺賢惠。”

    蘇桓一個激靈站起了身，眸光掃向蘇暮煙，暴躁道：“我踏馬的在家伺候你，就是讓你來外麵伺候別人的？”

    “蘇暮煙你別逼我，跟老子回家！”

    “不回！”蘇暮煙決絕道，“你也別逼我，你不怕死，難道我怕嗎？”

    青春年少的世界，就像那個年齡段所瀏覽的網頁一樣，字眼是“如果愛、請深愛”，圖片區也是清一色的血液、煙草、黑暗世界。

    中二又稚嫩，但又磨滅不了這個年齡有很多愛情有了結果，以及也有很多的少年少女，在情感觀念不健全的情況下，為了所謂愛情，毀掉了自己和前程。

    叛逆的青春，是明媚與黑暗最極端的對立。

    當蘇暮煙也說出這背水一戰的話後，蘇桓眼眸微微頓住，憤怒的表情迅速黯淡，轉而化成了一副塗滿悲傷的恐懼。

    蘇暮煙知道，他再瘋狂，也不敢聽她提“死”這個字。

    她父親離世後頭七還沒過，整個家族都開始爭奪算計她父親的遺囑和她名下的財產，失去精神支柱的少女，不知道這個世界對她還有什麽意義的時候，差點去做傻事。

    瞧蘇桓安分了，蘇暮煙呼了口氣，轉身朝廚房走去。

    商無恙雙手抄袋，看著蘇桓不斷變化的表情，是他以前二十年的人生沒有見過的。

    蘇桓怔了片刻後，薄唇緊抿，兩道清淚從眼眶悄然溢出。

    他不想讓商無恙看見他哭，他垂著頭朝廚房的方向走了去，但被商無恙拉住了：“你為什麽哭？”

    他的聲音溫潤，聽不出任何的敵對。

    蘇桓再一次細細打量了下商無恙，反問：“你之前和社會脫節了？”

    一個與他年紀相仿，過了二十歲的男生問他為什麽哭，簡直荒唐。

    能為什麽。

    當對一個女孩兒，凶不管用，罵不管用，示好不管用，卑微不管用，一切的手段都不管用時，會很難控製絕望。

    說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有的人就是需要靠眼淚來宣泄內心的死角，才能保證自己正常生活著。

    商無恙鼓了鼓腮，又開始認真思考蘇桓提出的這個難題。

    蘇桓不願與他多廢話，掙脫了他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在廚房的蘇暮煙正拿著菜刀，在處理豬肉。

    看到那刀，蘇桓的眸子擴了下，臉上的恐懼更甚。

    他細長脖頸上凸出的喉結滾了滾，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蘇暮煙：“煙煙。”

    蘇暮煙剛才已經察覺到他進來了，他身上的血腥氣比商無恙重。

    “別白費口舌了。”蘇暮煙看都沒看她，恬淡的語氣異常決絕。

    “我妥協，我妥協行了吧？”蘇桓看著她手裏的菜刀，又帶了一把下巴上的淚滴，“我現在再問你一個問題。”

    蘇暮煙知道，想要和蘇桓徹底斷開，必須心狠。

    但人心又是肉長的，十來年的情分，不是心狠就能割舍的。

    她默了默，也妥協了一步：“你想問我什麽？”

    “你住在這裏……”蘇桓的聲音愈發更顫，“他有沒有碰你，有沒有親你？”

    “沒有，無恙哥哥和我很清白。”

    蘇桓又用指腹擦了一把淚，“你發誓，你沒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蘇暮煙轉過了頭，“你覺得無恙哥哥差嗎，他可能缺女生嗎？”

    商無恙這時也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並接茬：“缺。”

    蘇暮煙：“……”

    蘇桓回頭看向了他，商無恙靠在廚房的門框上，歪頭淺笑：“但以前沒有想親她的想法。”

    是最近才有的。

    蘇暮煙不知該怎樣繼續這種話題，她繼續切肉。

    她是左撇子，在右利手的人眼裏就會覺得她的動作別扭，或是怕她切了手。

    蘇桓瞧著她的動作，呼了口氣，走到了水池旁打開水龍頭，衝了一下還能活動的手。

    “煙煙，我特麽的要是真能對你心狠一次就好了。”他抽噎的說著，然後把手伸在了她麵前，“刀給我，我幫你切。”

    “不用。”蘇暮煙躲開，“你知道我過分，那就回家好好想想，是不是應該找個別的女生喜歡。”

    “給我刀。”怕她不給，蘇桓又不耐煩了一句：“我不帶你回了還不行嗎，你切了手多疼啊！”

    商無恙的目光又放在了蘇桓身上。

    他想，他覺得受了傷不是什麽大事，是因為他曾經受過比這嚴重千萬倍的折磨。

    而蘇桓看起來情況很糟糕，但他卻無視自己，怕蘇暮煙自己傷到。

    這一刻的蘇暮煙和蘇桓，在他眼裏，就像人類觀察動物的行為一般，又或者，是一個動物在觀察人類的行為。

    蘇暮煙還是不給。

    商無恙直起了身子，走到了蘇桓身邊：“你會做飯？”

    “你又想幹什麽？”

    商無恙雙手撐在灶台上，衝表情不善的蘇桓笑：“我可以留你在我家和我們過年，但你得做飯，我幫你把手臂接好。”

    蘇桓愕然的看向了他，完全不知道這個男生的腦回路是什麽形狀。

    但能和蘇暮煙在一起多呆，他試探道：“你會接？”

    “會啊。”說著，商無恙伸出了手握住了他脫臼的那條手臂的肩膀。

    之後在蘇桓咬牙吃痛裏，蘇暮煙隻聽得“嘎嘣”一聲，商無恙給他對了上去。

    完事兒後，他從蘇暮煙手裏拿過菜刀，遞給了蘇桓，“必須做好吃，如果浪費了糧食，我把你扔村外的溝裏。”

    蘇桓眯了眯眸子，“你是不是想讓我用這把菜刀砍‘死’你。”

    商無恙挑眉，輕飄飄地道：“我就是給你十把菜刀，最後‘死’的也是你。”

    －－－－－－題外話－－－－－－

    蘇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