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為生民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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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厭的言論離經叛道,簡直是妖言惑眾。
“世人常言陛下愛民如子,尋常百姓都把孩子看得比自己重要,為何到了你這裏成了妄言?”
自古以來都是君父受命於天,代天行事,至高無上。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朱厭怎敢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狂言?
“你好大的膽!江山社稷乃帝王家事,你黃口小兒竟敢口出狂言,目無君父!”
周半山學究天人,何曾聽說過這等雄壯的豪言。
周半山不知何時已從大堂走到了酒樓門口,他側耳聆聽,生怕漏聽一個字。
“在下以為,夫學者胸中應存浩然之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轟隆!
朱厭語畢,天空轟隆作響,烏雲盡掃,晴空萬裏。
天空中仿佛有一縷金光隱隱落在朱厭肩頭。
周半山目若牛鈴,瞪得老大,久久不能言語。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好!好!好!
多少年了,未曾有儒生有此大誌,沒想到……沒想到啊!
周半山神情恍惚,他飄零半生,終於找到了自己衣缽可托付之人。
“他們怎麽都不說話了?”
“是啊,這一場是誰贏了?”
圍觀百姓可聽不懂如此高深的聖人之言。
朱厭抬眼看去,隻見李子聰雙目無神,祝曠渾身顫抖,周坤良麵若死灰。
輸了……我們徹徹底底地輸了,三人心中盡是駭然。
“東家,我們贏了嗎?”來福不明所以。
朱厭沉默片刻後開口,“周老夫子學究天人,怎會有如此蠢笨的徒孫……”
說罷,朱厭轉身走回酒樓。
周半山後退半步,低頭不語。
來福見翰林學子垂頭喪氣,知道自己東家贏了比鬥。
他奚落道,“翰林學子不過如此!”
周坤良三人垂頭喪氣,圍觀的百姓哪裏還看不出勝負。
當即有人叫喊,“朱老板竟然贏了?”
“贏了!我就知道這群腐儒不是朱老板的對手。”
“我們華清街贏了!”
“走走走!我要把這好消息告訴其他街坊。”
圍觀百姓們吵嚷著,周良坤三人麵色鐵青。
本來是找場子的,結果又被當眾打臉。
現在丟臉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整個翰林院。
翰林院代表的也不止他們這幾十個學士,背後還有陛下。
丟了自己的臉不要緊,丟了陛下的臉可是殺頭的罪過。
周坤良三人灰頭土臉地向翰林院方向走去,迎頭撞上一人。
李子聰滿肚子怒火無處發泄,張口便要罵娘,結果抬頭看到一張冷峻威嚴的麵孔,頓時沒了脾氣。
周坤良、祝曠跟著抬頭,四目相對,三人羞愧地低下腦袋。
“院首……”
“技不如人,學無所長,回去好好研讀聖人書。”來人歎了口氣。
“我等謹遵院首教誨。”李子聰三人齊齊行禮,而後快步離開。
大明皇朝設翰林院,其前身為華山書院,太祖皇帝以“華山”二字不雅為由,借鑒前朝舊製,設立翰林院。
為天下文人儒生之聖地,凡科考三甲者可入翰林。
翰林院院首,楊墨,大明皇朝第一儒生,神隱皇帝未修道前,他是崇華殿常客,常與神隱皇帝探討國之大事。
後來神隱皇帝醉心修道,楊墨便少有進宮。
今晨聽聞翰林院學士要與市井商賈比鬥文墨,楊墨大感荒謬,帶著幾位學生便來華清街看看。
結果就看到剛才朱厭高聲誓言的那一幕,楊墨肝膽俱震。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朱厭句句在理,所說之言更是振聾發聵。
楊墨教訓了周坤良三人便急匆匆向四海酒樓走去。
…………
圍觀眾人散去,忽然一隊捕快持械匆匆趕到四海酒樓門前。
“怎麽回事?沒人?”
“不可能啊!府尹大人言之鑿鑿說有人在此鬧事,怎麽一個人都沒有?”捕頭一臉茫然,隨手抓住一名路人問道。
“這可剛才可有鬥毆?”
“鬥毆?沒看到,倒是剛才這裏有一群人辯論,不過已經結束了,沒起什麽衝突。”路人應答道。
沒起衝突?怎麽可能,府尹大人明明……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捕頭匆匆收隊,趕回府衙複命。
四海酒樓內,來福和鹿山興奮地討論著剛才發生的比鬥。
“還是咱東家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那群腐儒辯得啞口無言。”
“老周,你說是不是?”來福扭頭看了看周半山。
以往周半山從不理會來福,但今日卻開了口,“東家胸懷天下,是真正的大聖人!”
“大聖人?這個好聽,誒……你這老頭兒,今天這麽配合?”來福打趣道。
不愧是翰林學士,有兩把刷子,朱厭心中暗想,旋即開口道,“周大人熟讀聖賢書,我且問大人一句,為何苦讀書卷?”
朱厭反客為主,周坤良朗聲道,“自然是為了報效朝廷。”
“嗬嗬……”朱厭輕笑。
“太祖最重百姓,對當朝貪腐的宰相胡庸下令剝皮揎xua
)草,視百姓為皇朝根基,難道不是民為貴的體現嗎?”朱厭字字戳心。
但又句句在理,李子聰啞口無言,轉身看著周坤良。
周坤良回過神兒來,心中已然暴汗淋漓,沒想到酒樓老板竟如此牙尖嘴利。
“朱老板鐵齒銅牙,死的也能說活了,在下問的是家國天下,你卻偷換概念,以江山社稷、君父百姓作答。”
“太祖皇帝舉事之初,乃布衣之身,民眾也,最後什麽成就?一統山河!”
周坤良還未開口,李子聰高聲怒斥。
“你笑什麽?讀書自是為了報效朝廷,幹出一番驚天偉業。”周坤良輕蔑地看著朱厭。
朱厭清了清嗓子,“在下雖不是翰林,但心中長存求學之思,讀聖賢之書。”
“奇怪了,這悶聲雷,是要下雨了嗎?”
“剛才還有日頭呢,怎麽回事?”
好一個民為貴!好一個民為貴!
周半山雙手顫抖,死死抓著櫃台,所幸眾人都在關注酒樓門口的比鬥,沒人察覺到賬房老先生的異常。
華清街過往的行人駐足望天,而祝曠與李子聰、周坤良僵在原地。
朱厭的話驚世駭俗,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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