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遼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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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拈花去哪裏了。
    很多人都在關心。
    有的人說他死了,埋在了草地下,經過馬踩踏後,已經找不到墓地。還有人說施行了天葬。
    其實消失了才是最好的消息、
    真的抓住了拈花,反而讓所有人感到為難。
    哪怕是唐清安,也是一樣的想法。
    第一軍鎮順利的打敗了拈花,美中不足的是未找到此人的蹤跡,對於劉承敏的捷報,唐清安嘴上笑了笑,實際上並沒有指責。
    現在的遼東,又失去了一層束縛,可以全力的發展。
    別小看這一點。
    數百年來的遼東,就是因為戰亂不止的原因,所以哪怕地域寬廣無比,卻沒有發揮糧倉的作用。
    草原,森林,高山,河流,平原,丘陵,盆地……
    現在的金江鎮,物產豐富,地大物博。
    北控萬裏之遙的蒙古,南製千萬人口的朝鮮,東轄無邊無際的奴兒幹司,西靠無盡資源的大周。
    在原來的曆史上,後金不就是靠著遼東的地利,最後偷得了天下。
    雖然有小冰河時期的天災,但是遼東大呀,水資源也豐富。
    麵對如此的金江鎮,煖兔帶著宰賽等台吉,又來闖入金江軍的軍營,但是態度很客氣。
    劉承敏躲避不了,無奈出來迎接眾人。
    “如果劉將軍抓住了拈花,請不要苛待他,我們願意用十倍的金子贖回拈花。”
    聽完煖兔的請求,劉承敏露出苦笑。
    “我真沒有抓住拈花,我也不知道他逃到哪裏去了,而且我並沒有派人去搜尋他。”
    雖然劉承敏極力的解釋,人們還是感到懷疑。
    麵對眾人的不信任,劉承敏也覺得很憋屈。
    自己明明打了勝仗,反而要為戰敗的人而憂慮,天下哪裏這等道理,真是千古奇聞。
    雖然心中不滿,劉承敏仍然客氣的設宴,招待了諸人。
    到了夜晚。
    眾人離開的路上,宰賽肯定的說道“劉將軍沒有說謊。”
    “我早就知道他沒有說謊,最近幾日,我派了人盯著他的營地,的確沒有派出大部隊搜尋拈花。”
    “那為何?”
    宰賽好奇的問道。
    “一則為了保護拈花,二則嘛,你來我往多了,感情不知不覺也就深厚了。”
    聽完煖兔的話,宰賽滿臉的佩服。
    叔叔還是叔叔。
    正如漢人所言,薑還是老的辣。
    ……
    送走了煖兔他們,劉承敏並沒有去歇息。
    這場打仗來的快,去的也快,但是消耗卻不少。
    無論是自身七萬兵的供給,還是接應喀爾喀草原的物資,都需要沉陽源源不斷的送來。
    不提白日宰賽說的,什麽比拈花身重十倍的贖金。
    光第一鎮每日的消耗,就不止這個數。
    所以劉承敏很忙碌。
    善後的事情,比戰前的工作,要更繁瑣更細致,更加的熬人心力。
    正如軍司所言。
    今日撒下去的物資越多,來日金江鎮在草原上的根基越深厚。
    拈花戰敗後,喀爾喀草原再無反對金江鎮的勢力。
    如何治理喀爾喀草原,就成為了當下最重要的事務,不處理好眼前的事情,那麽這場仗就白打了。
    前明打敗了安南本地的勢力,終於收複了安南,結果沒多久又失去了安南。
    正是因為善後的工作沒有做好。
    所以明明打了勝仗,最後卻做了無用功,白白的浪費了不可計數的物資。
    其餘幾處也是如此。
    曆史已經證明了,光打勝仗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士兵是人不是神。
    不能把士兵贏來的勝利保住,就是最大的失敗。
    金江鎮非常重視戰後的工作。
    正是因為這份從上到下的管理體係,所以金江鎮無論哪個方向,都能很快積蓄回來。
    例如鹹鏡道,平安道。
    兩道不但沒有成為金州源源不斷供血的地方,反而向金州本土反哺,形成良性的循環。
    否則。
    兩道幾十萬的朝鮮人,光在上麵消耗的精力,就能拖垮金州。更別提身側,還有暗中惦記兩道的朝鮮。
    ~~~~~~
    遼西。
    忠順王派人去聯絡了北鎮。
    錦鄉侯府家的小姐,嫁給了金江鎮總兵,平遼侯的結拜義弟,從此忠順王就再也不信任錦鄉侯府。
    但當下形勢不由人。
    沒有人會認為金江軍戰敗,但也沒人會想到,戰事結束的會如此的快。
    就像一個笑話。
    金江軍來了,金江軍打仗了,金江軍勝了。
    自己與喀爾喀諸部,平日裏再多的交情,也無法讓忠順王安心。加上遼西頭部還有個居心撥測的北鎮。
    無論怎麽想,忠順王也睡不安穩。
    見了忠順王派來的官員,李長鬆麵色如常,仿佛沒有什麽意外。
    才回去自家府中,就讓管家派親信,連日去草原,告知身在喀爾喀草原上的妹夫。
    忠順王正悄悄的四處勾連,讓妹夫小心。
    “忠順王沒有底膽量激怒金江鎮。”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確切的說道。
    對於老管家的話,李長鬆並沒有反對。
    國內的形勢,變化的太快。
    隨著亂民的死灰複燃,越演越烈。還有金江鎮年複一年的強大,明眼人都不會主動放棄金江鎮這條線。
    至少在遼東這片土地上,誰也不會去得罪平遼侯。
    平遼侯又沒有造反。
    高舉大周的旗幟,深合國內勳貴的心意。
    也隻有忠順王的身份,畢竟是皇帝的親叔叔,才會把平遼侯放在仇人的位置上。
    上個月。
    流民軍各部,大舉進攻了四川,打下了重慶,從此亂民已經流動五省。
    這也是朝廷,目前遲遲不願意對金州做出反應的原因。
    金江鎮的戰事,說起來可大可小,一個擅啟戰端是逃不過的,但是沒有人說出來。
    朝廷反而勸忠順王不要亂動。
    脾氣最臭的忠順王,竟然選擇派人安撫自己,說明了什麽?說明他怕了。
    前幾年還對金州試探了又試探,如今連問都不敢問。
    想起當年被忠順王欺壓的憋屈和憤怒,李長鬆就感覺痛快。
    而且說句心裏話。
    就算金江鎮真的造反,國內會成什麽樣子,李長鬆推斷不了,但是整個遼東。
    包括北鎮和遼西,絕對是金江鎮囊中之物。
    至於能不能打下山海關。
    李長鬆也不太確定。
    畢竟是天下第一雄關,非人力可及。
    如果沒有戰場之外的因素,純以軍隊想奪下山海關,的確不容易辦到。
    哪怕金江軍火炮犀利。
    但是金江軍哪怕攻不下山海關,也可以坐擁遼東,奴兒幹司,草原,朝鮮。
    以金江軍的實力,朝廷絕對無法動搖平遼侯在遼東的統治力,隻會損兵折將。
    從各方麵來說,朝廷在遼東的損失都太大了,得不償失,當下也無力再穩固遼東。
    畢竟國內的亂民,已經足夠朝廷喝一壺的。
    除非朝廷有十萬精兵。
    朝廷有十萬精兵嗎?
    恐怕沒有。
    不是朝廷沒有在這麽多兵,而是力有未逮。
    而目前自己的實力,才八千軍,還有兩千軍扣在忠順王手中,更重要的是,兵甲不齊。
    自從上一次得到了一批兵器盔甲,第二次的補給至今未至,忠順王告訴他,他也沒有辦法。
    遼西至今的幾萬兵,都馬,甲,器皆不全,無力供養北鎮。
    畢竟,遼西不失才是第一目標。
    對忠順王的說法,李長鬆嗤之以鼻。
    “由我們北鎮在前麵頂著,他當然用不著激怒金江鎮。”
    “又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天下沒有這等道理。不給北鎮兵,就不能埋怨北鎮結交金江軍。”
    錦鄉侯府和金江軍總兵劉承敏的姻親,有禦史寫過彈劾,背後當然出自忠順王之口。
    此事對錦鄉侯府造成了很大的被動,逐漸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北鎮就失去了供應。
    “要不要請金江鎮支援些糧食給我們?”
    老管家提議道。
    李長鬆正糾結的時候,兩名武將來了,開口就是埋怨。
    “李使,請多派些糧食吧。”
    一名武將精力憔悴,滿臉的疲憊。
    李長鬆搖了搖頭。
    他知道兩人的來意,為了軍中討糧而來。
    朝廷新補給不至,他隻能選擇讓士兵們餓著肚子,一日供應一頓稀粥,讓人們果腹。
    至於有人營養不良生病而死,已經不是他能顧及的了。
    糧食就這麽多,他也憑空變不出來,必須嚴格的按照計劃放糧。
    “營中士兵每日兩頓稀,可以適當的增加一頓稀飯,一頓幹飯,讓士兵們喘口氣。”
    另外一名將領講出了他的辦法。
    李長鬆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營庫中還有不足兩千石的糧食,如果隻管八千士兵,也隻夠一個月之用。
    還有北鎮的萬餘軍屬,以及牲畜等。
    他已經求了忠順王,無果後,又拜托了京城的關係,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糧食隻有這麽多,那就隻能這麽安排了。
    “既然如此,李使可否跟我去粥棚看看?”
    兩位將領,想要讓節度使親自去看看士兵們的困苦。
    語言打不動此人,說不定看到殘酷的現實,改變了節度使的主意呢。
    李長鬆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是北鎮節度府世代的將領,也是他的親信,無論如何,他都會給兩人情麵。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帶著一眾將官們,以及七八名生員。
    李長鬆素來尊敬讀書人,三令五申各兵將不得慢待讀書人,所以幾名文書,幕僚,雖然無官無職,卻地位很高。
    士兵們舉著旗幟,在無數的各色各樣的窩棚中,百姓們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路。
    去年的時候。
    金江鎮有七百萬百姓,十萬精兵。
    一戶隻算七口人,正好一百萬戶,合十戶養一兵。
    十戶人家不隻是提供士兵的口糧。
    還有軍備,兵器,馬匹等等。
    如此這般,靠著金江鎮土地的富饒,加上海貿等等利潤,才算是把攤子鋪開了。
    北鎮有什麽?
    不到兩萬口人,其中調來的士兵就高達八千。
    所以整個北鎮的開支,基本上都需要由國內供應,國內少供一分物資,北鎮就短缺一分,絕對不會少於一分。
    萬餘的軍卷,種地是種不了多少的,又要養馬等等。
    所以到了青黃不接的月份,反而需要北鎮的接濟。
    如此行徑,又導致了人們的逃離,往南而逃。
    將領們時不時竊竊私語一番。
    一行人行走到粥棚,李長鬆親自拿起勺子,在鍋裏舀動了幾下,裏麵全是水。
    鍋裏的稀粥,又不是給外人吃,接濟的也是軍卷。
    這一處都是這般光景,別處供應婦孺老弱的粥棚,不用看也曉得更加不堪。
    至於士兵們,則在營中開夥,鍋裏放的米粒,肯定比軍營外頭要強幾分。
    李長鬆臉都黑了。
    其餘的將領們也不說話。
    他們就是讓節度使來看看,士兵們真的吃不飽肚子,如果繼續這麽下去,會餓死人的。
    士兵們手裏有武器,可不會乖乖的等死。
    李長鬆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寫信給平遼侯,希望他能看在我們的情麵上,支援兄弟們救命的口糧吧。”
    不是他心黑,所以不顧兄弟們的死活。
    他找平遼侯借糧。
    就算他朝中有人,朝廷也會認定他和金江鎮之間,關係不清不楚,本來就受到的猜忌,又會加重幾分。
    而且他更怕平遼侯。
    北鎮的官兵和百姓,誰不談金江鎮?誰不暗羨金江鎮?如果不是北鎮的管控,北鎮的人口早就跑入了金江鎮。
    今日找平遼侯借糧容易,他日平遼侯振臂一呼,北鎮到底姓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北鎮的八千兵也是兵。
    到底訓練了數年。
    別看現在發揮不出什麽戰鬥力,那是因為吃不飽肚子,武器兵甲也不堅。
    到了金江鎮手裏看看。
    要不了半年,就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將領們管不了這麽多,聽到節度使的鬆口,眾人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兩日放一頓幹飯。”
    視察完,李長鬆改變了主意。
    以他對平遼侯為人的了解,平遼侯必定會答應借糧給北鎮。
    為了挽回一些人心,李長鬆決定主動出血。
    見節度使的大方,眾將領越發的高興。
    他們是不會餓死的。
    但是士兵餓死了,他們就啥也不是。
    朝廷不管,隻能找到了金州。
    至於平遼侯是否會造反,從龍之功也不錯。
    畢竟金江鎮的實力如此的強大,就算無法入關,守著萬裏之大的遼東,當個遼東王是不成問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