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王薛兩家的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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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兒幹冰冷。
    從南到北的天氣是兩個變化,最北邊的地方,人畜無蹤,猶如冰雪的世界。
    乞列迷城也已經下雪,屋頂和地麵都是白茫茫的雪層。
    “金江鎮萬歲。”
    一名軍官豎著指揮刀,向身前齊整的方陣嘶吼。
    “萬歲。”
    五百名軍校畢業生,大氈帽下露出充滿激蕩的麵容,厚厚的棉袍,為他們擋住寒冷。
    “金江軍必勝。”
    “必勝。”
    ……
    明亮亮的銃刀,因為畢業生們的高舉過頂,猶如槍林一般。
    “全體聽令。”
    “行禮。”
    “嘩啦。”
    鳥銃落地,數百名畢業生伸出拳頭,筆直的胳膊,從左右到猶如一條線。
    界堪學著漢人的禮儀,連忙拱手回禮,也有不少的首領,手臂放在胸前彎腰。
    年輕真好。
    薛蝌又羨慕又自豪。
    年輕就說明沒有拖累,能活的率性,充滿了朝氣,是最有活躍力的群體。
    為了證明自己。
    今年的畢業生們,全體向將軍請求,離開軍校前,全體行軍一場長達近兩千公裏的行軍。
    從金州出發到沉陽,出奴兒幹司,最遠抵達乞列迷城,有此回軍到赫圖阿拉城,再進入鎮江,最後返回金州。
    此提議受到金州很多官員反對,認為浪費物資,最後將軍同意。
    薛蝌雖然遠在奴兒幹,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就與內地隔絕,但他不是,所以對金州的消息,仍然知道的不少。
    “漢人的雛鷹長大了。”
    界堪站在薛蝌身旁,笑著說道。
    “是啊,希望我們兩族世代並肩作戰。”
    薛蝌回應道。
    不是他小覷各族。
    整個奴兒幹各部都沒有自己的文字。
    老奴讓漢人協助創立蠻文,也才幾十年的曆史,沒有底蘊和發展,蠻文無法單獨使用。
    沒有來奴兒幹之前,薛蝌久在腹地,把文字當做習以為常的東西,以為人們都會使用文字。
    後來他才知道。
    文字隻有具有文明的國家才會有。
    猶如曆史上的金人,在立國之前是沒有文字的,立國之後才開始創建文字。
    金人的文字出現時間短,沒有文化的底蘊,武力衰弱後,文字也就消亡了。
    而漢人不同。
    哪怕是最黑暗的五胡亂華時期,漢字也一直流傳,從象形文到甲骨文,從甲骨文代代改進。
    經曆數千年的發展,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文化。
    想要亡漢族,必須要亡漢字。
    而想要亡漢字,則必須屠戮光漢人。
    不像蠻族。
    隻要打敗蠻族,蠻文就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界堪從遼東逃回奴兒幹,知道漢人當下的強大,武力正盛的時期,比起其餘的部落,他要更明白形勢。
    所以表現的順從,聽到薛蝌的話,連連點頭讚成。
    對於界堪,薛蝌是放心的,不放心的是野部落,他們不懂厲害,還需要長期的教化。
    大周的奴兒幹,相當於後世的遠東地區,加上黑龍江和吉林二省,還有部分內蒙古地區。
    土地麵積是遼東的數十倍。
    奴兒幹境內的平原,當下遍地沼澤,老林,野獸橫行,漢唐處於溫暖時期,明周處於寒冷時期。
    想要猶如遼東一般的開墾奴兒幹,除了靠近遼東的地區,更多廣闊的地方,需要投入極大的人力物力。
    人口是核心手段。
    奴兒幹境內各族,包括漢民,合計人口近百萬,常年的戰爭,下滑到不足五十萬。
    金江鎮給予各種扶持手段,鼓勵漢民進入奴兒幹開墾田畝,由官府提供物資,組織人們開荒修水利。
    根據節度府的名冊,進入奴兒幹的漢民人口已經超過了五十萬,所以當下的奴兒幹,人口規模剛好達到戰前的水平。
    一百萬人雖不少,但是散布在偌大的奴兒幹則不夠看,到處是千裏無人煙的地區。
    所以遼東的製度,不能照搬在奴兒幹。
    結合大周的管理方式,以流官加土司,拉攏其餘人口,配合以教化,而武力就是保障穩定的手段。
    讓所有人服從金江鎮的規矩。
    界堪等有眼界的人,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但是野部不同。
    他們不明白什麽不能做,講道理他們不懂。
    漢人講道理,也有包容的耐心,可惜世界上不是所有民族,都像漢人一樣講仁義的。
    後世的俄國到了奴兒幹,不講道理,隻會屠殺,留地不留人,殺得幹幹淨淨。
    將軍雖然沒有學過道學,但是知道仁義。
    安頓好各事,薛蝌的家裏來了一名客人,王仲笑嘻嘻的敲門,隻看著薛蝌發笑。
    “看到我這裏的慘狀了吧。”
    王仲搖了搖頭。
    不請自入坐到暖和的火炕上,脫下靴子盤腿,看到炕桌上有酒,但是他沒有去碰。
    見狀。
    薛蝌取下火盆鐵架上的銅壺,倒了一碗熱水給他。
    “兩個月沒有喝酒了,有些羨慕你啊。”
    作為軍校教官,王仲不懼辛勞,申請成為帶領學生們的負責人之一,獲批後就戒酒了。
    “我這裏有什麽好羨慕的。”
    薛蝌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此苦寒的環境,你還能堅持內心的抱負,我哪裏有資格笑你,敬佩還來不及呢。”
    勳貴子弟中,能努力拚搏的人,必然是有才能的人。
    因為他們麵對的誘惑比普通人要更強。
    能抵抗住誘惑,不陷入溫柔鄉中,本身又有條件獲得優秀的培養,那麽起點就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終點。
    王仲原本佩服馮紫英和柳湘蓮,馮紫英錯失了機會讓人惋惜,但是柳湘蓮在金州已經徹底站穩了腳跟,已然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看著眼前的“自家人”,王仲認定,此人隻要不出錯,金州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你如此抬舉我,倒是令我納悶,不知道我有何長處,可以使你高看一眼。”
    王仲笑了。
    族叔從來對族人嚴厲,對家族的婦人都苛刻,更何況他們。
    王子騰的親兒子不入他的眼,他就徹底放棄他的兒子,把資源投入給族人。
    王家抱團,是京城出了名的。
    “乞列迷城,根據金州公文的記載,被老奴屠戮了一遍,城池也被毀掉。”
    他進入乞列迷城的時候,看到了用青石砌成,城內房舍兩百餘間,城牆添了角台,隻留了一道城門。
    城牆不高,城池不堅,但是放在奴兒幹,以各族的攻堅能力,就是一座不可動搖的城池。
    隻這座城的複建,可見薛蝌沒有荒廢時光,自暴自棄。
    “不是我勤快,很多地方不通道理,難以常理推論,不知道何時會鬧事,有了這座城,百姓們睡的安穩,我也睡得安穩。”
    薛蝌終於露出笑容。
    自己的努力,有人識貨,怎能不高興呢。
    如果不是對方現在不能喝酒,他真要和對方大醉一場,以解兩年來的寂寞。
    有了這座城。
    就能擋住任何反叛的部落,讓他們止步於乞列迷城,用人命填都無濟於事。
    一個百姓就能頂十個兵。
    別小看城池,對於安定百姓的民心,讓百姓們無憂無慮的開墾,起了最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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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薛蝌,為什麽要帶著百姓們,辛苦築城的原因。
    以城為根基,逐漸蔓延開來,把越來越多的地方,徹底納入官府的統治。
    這是陽謀。
    誰也阻擋不了,就是想要反抗,麵對城池也無能為力。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希望後人能領你的情。”
    薛蝌猛然抬頭,怔怔的看向王仲。
    王仲點頭。
    “明年你可能調回金州。”
    “為什麽?”
    薛蝌壓下心裏的複雜情緒,仔細的詢問。
    王仲低著頭。
    想著該怎麽回複他。
    薛家和賈府不同。
    薛家衰敗,上一代兩房的當家人都病逝,薛姑娘又是王府的外甥女,不像賈夫人,和王府沒有什麽幹係。
    因此在金州,王薛兩家子弟,圍繞薛姑娘合成了一股勢力,薛姑娘的地位越高,越符合他們的利益。
    無論是王家還是薛家。
    為了不引起將軍的反感,這股勢力在國內為將軍維持政局,打通擴大商貿,又親自參與金州的發展。
    於公於私,將軍也無法拒絕。
    根據他們的推論,林如海的上位,就是將軍對來自國內人才態度的改變。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一部三國道盡天下道理。
    金江鎮的本土勢力太強大了,如果不加以控製,就會傷到將軍自己,對金江鎮未來的發展也是不利的。
    隻要懂政治的人,就明白需要平衡本土勢力。
    無論是袁紹,曹操,劉備,孫吳都是如此做法。
    不如此做的人,最後的局麵就是被本土勢力架空,或者說向本土勢力妥協。
    因為等本土勢力控製了方方麵麵,換句話說就是人心。
    可以推斷上位的做法,但是不可當眾講開。
    王仲對薛蝌還是留了一手,隻解釋說他從節度府打聽到的消息,讓他不要外傳。
    薛蝌又不是傻子。
    他在節度府辦差數年,深知節度府的風氣,絕對不可能是從節度府中傳出來的。
    不過既然對方不願透漏消息來源,薛蝌也就懶得追問。
    “你途徑赫圖阿拉城的時候,得防著點,防人之心不可無。”
    薛蝌提醒道。
    “為何?”
    王仲納悶道。
    薛蝌從跟隨大軍入朝鮮開始,到現在調任乞列迷城,將近三年的時間和各族打交道。
    絕大多數的部族,直來直去頗為爽朗,哪怕有敵意,也很好解決,互相之間多溝通,解除誤會即可。
    但有部族不同。
    明麵上服你,私下各種小動作不斷,明明抱著善意,卻狗咬呂洞兵,讓人防不勝防,頗為厭煩。
    “沒事。”
    王仲不以為意。
    既然敢帶著數百名畢業生出來,他們就能保證帶領數百名畢業生順利返回。
    “你有防備就好。”
    薛蝌最後說道。
    ~~~~~~
    嶽讬和碩讬兩兄弟,得忠順王的舉薦,多年鎮守遼西有功,提拔為遼西參將。
    兩人入朝去兵部敘職,並謝恩。
    本來是計劃直接從山海關入京畿,後來得圖門之邀,坐船到蓬來,幫圖門壓陣。
    圖門抵達蓬來後,先後拜見了登來巡撫,蓬來知縣,龍山大營總兵將領。
    後來親自見了趙洪範,極力的誇讚了此人一番。
    一名小小的把總,能有如此的見識,可見是一名人才,人才可貴,圖門幫自家王爺收攏他。
    趙洪範本來就佩服忠順王,和圖門一見傾心,把當地的情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圖門解決了不少的問題。
    圖門也發現了當地官府的意圖。
    人的是無底洞。
    京官窮,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京官就吃款項銀子,撈一兩銀子也是撈,撈一百兩銀子也是撈。
    有了宅子就要有下人,有了下人就要有轎子,有了排場就要有撐場麵的字畫瓷器……
    京官是如此,下麵的地方官同樣是如此。
    於是圖門顧不上嶽讬和碩讬兩兄弟,整日去和官員們過手,為忠順王來登州前鋪平道路。
    嶽讬和碩讬領著十幾名族人,逛了兩日的蓬來就失去了興致,準備不日告辭。
    “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蓬來城外的難民區,各種關於金州的口號,口口相傳在流民的耳朵中。
    “哼。”
    碩讬看見了一名金江軍的影子,冷哼道。
    雖然沒穿著金江軍的軍服,但是那股味道太過明顯,輕易就能讓人分辨出來。
    “想不到蓬來竟然會出現蠻子,當地官府為何不管。”
    身邊都是自己族人,碩讬無所顧忌的罵道,在遼西的時候,他可不敢這麽說。
    “這麽多流民,官府又不賑災,他們也怕,有金州收攏過去,這些當官的高興都來不及,如何會管。”
    嶽讬如此想到。
    “那可不行,豈不是讓蠻子壯大。”
    碩讬一直不服氣金江鎮,因為金江鎮打敗了蠻族,所以極為敵視金江鎮。
    “金江鎮的遼人居心叵測,遲早會亂了漢人的江山,我們此去京城,必當警示漢人皇帝。”
    碩讬恨恨的看著那名金江軍的身影。
    遼人,漢人。
    聽到弟弟的話,嶽讬忍不住嘴角翹起。
    弟弟還是很聰明的,這個主意虧了他能想出來。
    隻要大周的百姓們,接受了所謂漢人,遼人的說法,那就太令人激動了。
    不費一兵一卒,就可造成十萬兵都達不到的效果。
    “不能讓他們這麽順利。”
    看著難民們,碩讬又想到了一個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