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聲好似帶著一股電流，鑽入耳膜，擊得他渾身酥麻。
    頭皮都跟著一陣發癢。
    這些女子又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多年未曾回宮，而歡慶殿又不常來，一時竟然尋不到路。
    南宮斐隻覺得自己仿佛進了個妖精洞，到處都是女妖精，一個不小心就要被粘住。
    頭也不回地轉身鑽入了一座假山後，聽到對方急匆匆離開的腳步，他才暗暗呼出一口氣。
    原本領路帶他去茅廁的小太監，把他引到了這花園之中後，就不見了蹤影。
    她抓住南宮斐的手臂，拉著他鑽進了假山之中，又扯著他往深處走了幾步，確認從外麵發現不了，這才鬆開了手。
    因為空間狹窄，兩人靠得很近，黑暗中，她看不清南宮斐的模樣，卻清清楚楚聽到了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謝青清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武王殿下似乎很緊張？”
    “你放心，我可不是外麵的小妖精，不會吃了殿下的。”
    隻是，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起了反效果。
    她聽到南宮斐咕咚咕咚咽了兩下，心“咚咚咚”地跳得更快了。
    謝青清無奈，隻得放軟了聲音小聲道。
    “殿下無需擔心，本宮找你的確是有事相商。”
    “外頭花園中的閨秀們，是陛下為您精心挑選的王妃人選。”
    “今日本該叫殿下自行挑選一位心儀的，隻是本宮有事，倒是掃了殿下雅興。”
    見他沒有出聲，似乎隻是安靜地聽著，謝青清也不敢耽擱，立即說明了來意。
    “前幾日廢後之事，想必殿下已經知曉。”
    “本宮雖無才德，但自問並未對不起陛下分毫。”
    “然，陛下有意打壓老臣和清流，本宮不過是個靶子而已。”
    “眼下朝中局勢危難，先帝留下的老臣清流，被高黨一係打壓，已然呈現傾頹之勢。”
    “殿下可知，高黨一係結黨營私，互相勾結，貪腐成風，又因陛下揮霍無度，大興工事，光去年一年，國庫虧空足足八千萬兩！”
    “這些錢從哪兒填補，殿下可曾想過？”
    “為了搜刮民財，苛捐雜稅比之先帝建業前還要沉重，而官員層層盤剝，百姓哪裏還有活路？”
    “如此下去，即便殿下守得住邊關，如何能守得住民心？”
    謝青清擔憂地看向南宮斐，微弱的光線下，隻有他的眸子，還有一點點光亮。
    而聽到她話的南宮斐，渾身一震。
    急促的呼吸，顯示著他難平的心緒
    許久，久到謝青清以為自己的這些說辭，並未打動他的時候，卻聽他啞著嗓子，低聲輕輕地開了口。
    “你……想我怎麽做？”
    謝青清一愣，但她時間不多，也來不及去想心底升騰的那股怪異的感覺，立即說道。
    “不瞞殿下，本宮希望你與鄒大人合作。”
    “陛下有意奪走你手中的兵權，穩固自己的統治，但邊關的情況，恐怕你最清楚，兵權一旦旁落，以他的行事，恐怕天盛要完。”
    “所以，我希望殿下能夠暗中與幾位，為天盛未來計的大臣合作，打壓高黨，肅清宇內，還天盛朝堂一片清明。”
    說完，謝青清又苦笑一聲，歎了口氣道。
    “我知道，這樣的說辭不過是些空洞的話語。”
    “南宮燁一日為帝，他的一言一行便影響著天下，可他並非明君，否則高黨如何會這般肆無忌憚？”
    “如若可以，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本宮不願侍奉與他，做他的皇後。”
    “隻是我隻是個弱女子，又被困在深宮……”
    她話還沒說完，南宮斐突然出聲。
    “你……你不願做他的皇後？”
    謝青清一愣，點點頭。
    想他恐怕看不清，又道：“是！”
    “南宮燁殘暴，自私又貪色，而我早已色衰，他本就對我厭煩，我又被人誣陷謀害皇嗣，他便要廢後。”
    “若非為了保命，我何苦在他麵前虛與委蛇。”
    謝青清說得苦澀，南宮斐的卻喘息得更重。
    片刻，他突然道。
    “我會考慮。”
    “你方才所言。”
    “此地不宜久留……你……好好保重。”
    謝青清被這突如其來的告別弄蒙了。
    還不等她回神，南宮斐已經急匆匆地往外走。
    幾個意思？
    謝青清納悶，但又感覺他語氣很柔和，並未因為自己大逆不道的話而震怒。
    百思不得其解，謝青清看著小山一樣的身影離開，隻得先回了坤寧宮。
    而離開的南宮斐，恍恍惚惚地走著，竟然走出了花園，聽到了歡慶宮中傳出的靡靡之音。
    他這才驚覺，方才的一切，並非是夢。
    自打皇後出現在他麵前的一瞬間，他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可他在邊關數十年，回京的次數極其有限，也未曾見過她一眼，卻為何有如此感覺？
    更奇妙的是，他想看她，她美得仿佛不屬於這裏，卻牽動了他所有的心神。
    就在方才，那黑暗狹窄的假山裏，他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香味，聽著她的聲音，竟然有一種瘋狂的念頭。
    “皇後……娘娘……”
    謝青清見他緊張得渾身僵直，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以為是自己陡然出現嚇到了他，於是歉意一笑。
    “抱歉，倒是我唐突了。”
    恰在此時，月光撒下，照在了她的身上，她仿佛月宮仙子，披著霜華，站在月下，笑顏如花。
    南宮斐的心瞬間跳漏，瞳孔裏，隻剩下她的傾城容貌。
    “方才的幾位閨秀，武王可還滿意？”
    謝青清忍不住出聲調侃。
    南宮斐一愣，冰涼麵具下的臉，卻已經燒了起來。
    他扭過頭。
    隻是，還不等他緩過來，卻聽到了身後一聲銀鈴般的笑聲。
    “不過今夜我刻意前來，的確是有事想與武王商議。”
    隻是，不等她說完，遠處的腳步聲漸近，謝青清停下說話，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假山中的縫隙，立即上前。
    可這剛走沒幾步，又遇到了一個女子。
    “殿下？”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有意，烏雲遮去了彎月，光線昏暗的花園裏，遠處的殿宇層層疊疊，竟然分辨不清。
    他隻得在這花園裏瞎轉悠了起來，妄圖找到回來的路。
    聽到對方叫喚，南宮斐一陣牙酸。
    怎麽就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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