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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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鴻羽一直目送他進入船艙,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這才驚覺後背已經濕透。
    他定了定神,眉頭蹙緊,心中暗暗呼喚:“前輩,舒高明這是什麽意思?他明知道東景煥想要栽培我,怎麽還逼著我跟隨他?”
    “起來,我可不是東景煥,不必多禮。”
    向鴻羽自然聽懂了,連忙拱手道:“多謝師兄提醒,臨行前我已命婢女看住苼兒妹妹,隻要足不出戶,想來不會有事。”
    黑衣青年一把扶起向鴻羽,上下打量片刻後,又微微點頭,道:“此行前往呂晉師兄的家鄉,恐多變故危險,到時切記自保,莫要強出頭,一切自有師兄護著你。”
    向鴻羽連連點頭,“師弟記下了。”
    黑衣青年這兩句話單獨說,可以說是善意提醒和讚賞,但放在一起說,意思再明顯不過。
    向鴻羽低吼,蒼老聲音頓時為之一頓。
    向鴻羽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神,心中輕歎道:“前輩,您讓我再想想,這次回返宗門之情,我定會給您一個答複。”
    “答複?本尊不過一道殘魂,要答複作甚?本尊隻是不忍心看你平庸一生,這才多言幾句。做與不做,全在於你自己……”
    蒼老聲音漸不可聞。
    向鴻羽抬頭遙望天際,眼裏盡是陰晴不定。
    “苼兒……”
    ……
    “苼小姐……苼小姐你在嗎?”
    細若蚊蠅的聲音傳入耳中,正在床榻上打坐的向苼驀然睜開眼,眸光閃了閃,起身推開床邊的後窗,果真看到一人鬼鬼祟祟的趴在窗邊,屋內燭光泄出去,照亮那人的臉。
    “十四?”
    向苼驚奇,“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偷摸著來我這裏作甚?”
    “噓……你小點聲!”
    十四左右看了看,翻身從窗戶進來,輕輕放下窗子,聽了片刻外麵沒什麽動靜後,這才鬆了口氣,道:“苼小姐,我這是救你來了。”
    “救?”
    向苼目光奇異地上下打量一眼十四,“我在這裏好好的,你救什麽救?”
    這個十四,難道從哪裏偷聽到向鴻羽的打算?
    “你的大名都在內門傳開了,我去砍柴挑水都能聽到一兩句,現在也就你自己還不知道吧?”
    十四一臉無奈,“現在人人都在說鴻羽公子對你情根深種,寧願放棄綰綰小姐的母家助力,也要帶你入宗門享福,不知道羨煞多少女弟子;還有人說你美若天仙,把鴻羽公子迷得七葷八素,是個狐狸精……哎呀,說什麽的都有,你算是出名了!”
    向苼麵色微凝,“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
    十四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聽到傳言後就去打探消息,還看見有好幾個人在公子宅院附近轉悠,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我覺得不對勁,就趁晚上沒人趕緊來找你。你那麽聰明,連那個鬼村子都能提前躲過去,這次肯定也有辦……”
    說到這裏,十四頓覺不對,慌忙捂住嘴。
    怎麽一不小心把想法都說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去看向苼,卻見其神色依然平靜,似乎沒聽到後半句,可這種平靜卻讓他一點也不好受,反而更為心慌。
    自從琢磨出鬼村那件事後,他就有點怕向苼,雖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麽。
    “鬼村那次純粹是運氣好,你莫要瞎猜。”
    向苼緩緩開口,十四頓時大鬆了口氣,“是我一時失言,不過今次……我雖然沒讀過幾天書,也知道木秀於林的道理,你接下來要怎麽辦?”
    向苼沉默片刻,道:“你走吧。”
    十四微怔,“走?”
    向苼麵無表情:“這裏是熾焰宗,不是向家。你那點本事在修士麵前不堪一擊,又能幫我什麽?廢物一個,留下來隻會拖我後腿。”
    “……你!”
    十四氣得兩眼冒火直喘氣,“向苼!我好心好意來幫你,你真是……本以為你跟你那些世家女不一樣,我錯看你了!是我有眼無珠,我…我這就走!”
    哐當!
    窗子翻開,又重重合上。
    “苼小姐,怎麽了?”外麵丫鬟聲音傳來。
    向苼視線從窗子收回,眼眸微斂,“沒什麽,一隻野貓撞在窗子上。我有些乏了,這就睡下,外屋的燈都熄了吧。”
    “是。”
    不多時,屋外熄了一片燈陷入黑暗當中。
    向苼將枕頭塞進被子,從床底下拿出一套早早準備的黑衣換上。為了湊夠黑色染料,她好幾次都差點沒趕在天亮前回來,總歸不算白費功夫。
    輕吸一口氣,向苼雙腳輕點地麵,沿著牆壁攀沿向上,輕手掀開一片瓦,悄然鑽上房頂。
    今夜無月,夜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向苼伏在瓦簷邊上等待許久,才依稀看到宅院外幾處有人影浮動。
    十四說的沒錯,真的有人盯上了她,好在這些人修為不高,還沒有產生神識,否則她連趴在這裏思考的時間也不會有。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麽好消息。
    且不先說她眼下堪堪練氣一層,便是修為再高一些,她沒有任何武藝在身,要真是對上這些人,怕是連一成勝算都沒有。
    向鴻羽兩個月沒回來,琴機修為一般,雙拳難敵四手,很大可能攔不住,真要是打上門了,她必死無疑!
    不能坐以待斃。
    打不過,隻能跑。
    可是……怎麽跑?
    向苼緊咬嘴唇,眉頭緊鎖。
    這裏是修真宗門,宗門大陣緊閉,別說內門隨侍,便是內門弟子不得允許,也無法隨意下山。
    這兩個月來,她除了熟悉山路,還不止一次接近宗門大陣,要麽被暗中看管大陣的長老嗬斥離開,要麽就隻能看著大陣光壁幹瞪眼,別說破開一個洞口,就是讓大陣光壁波動一下都難。
    那就隻剩下一個辦法。
    向苼眼裏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這一絲猶豫,就被果斷所取代。
    她悄然後退沒入叢林當中,順著摸索出的小路直直向上,直到功德殿前,才脫掉黑衣露出裏麵的隨侍法服,整了整淩亂的發絲,施施然步入殿中。
    今夜值守並非袁長老,向苼左右看看,來到正在打瞌睡的灰衣小廝麵前,輕聲問道:“這位師兄請了。”
    小廝當即驚醒,聽到那一聲師兄,被擾清夢的惱意頓時消散一空,起身笑道:“師姐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向苼頓時開口:“敢問袁長老何在?我與袁長老早早有約,當日他曾言,隻消尋小廝一問即刻找到他。”
    “原來你就是袁長老說的那人。”
    小廝恍然之餘,看著向苼的眼神不禁多了一絲鄙夷,“這般姿色,難怪……你跟我來。”
    向苼抿唇不言,乖乖跟隨。
    片刻之後,長老別院。
    袁長老一臉笑容地看著低頭走進來的向苼,笑意卻不達眼底,語氣更是冰冷中帶著怒意,“我看你用貢獻換了心法,修煉得不是很開心嗎?怎麽不繼續躲了?怎麽……”
    向苼驀然抬頭,露出一雙通紅的雙眼,袁長老被嚇了一跳,後半句話噎在了嗓子裏。
    還未等他繼續說話,向苼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來,砰砰砰三個響頭,額頭磕出一片血。
    連續被打斷兩次,袁長老惱怒極了,更是疑惑,“你這是搞哪出?難不成你以為這樣,老夫就會原諒你?”
    “弟子自知有罪,心中有愧,不敢奢求長老原諒。”
    向苼直起身,哽咽道:“隻求長老聽弟子一言,聽完之後,但憑長老責罰,絕無二話!”
    說到此處,蒼老的嗓音放輕,“更何況,你不是已經將血親接在身邊了?那就說明本尊的話,你聽進去了。”
    向鴻羽身子一顫,麵露掙紮。
    “她的八字與你相合,血緣相近,做爐鼎再合適不過。隻消好好利用,不需百年,十年你就能從築基突破至結丹,一顆金丹吞入腹,才得真逍遙!
    蒼老的嗓音很快在向鴻羽腦海中響起,“此人九成與那東景煥有仇,卻奈何不了他,就借你來惡心人。
    不過於你而言,也不算壞事,至少呂國一行有人護著,小命不容易丟,也能撈撈好處,至於回宗之後……你就自求多福吧!”
    “為什麽?”
    向鴻羽麵色微微扭曲,藏在袖中的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在外門時,你不是說隻要進入內門,我就是人人尊敬的正式弟子,怎麽現在什麽都沒變?這些真傳弟子,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
    “本尊何時說過那般天真之言?小娃娃,本尊早就提醒過你,以你的天資,一日不修習我給你的心法,就會永遠陷在這般困境中,在你的頭頂,永遠有人壓著!”
    “嗬嗬……小娃娃,這點都看不清,你還當什麽修真者?”
    黑衣青年不再言語,微笑離去。
    你現在去做,一切都還來得及,別等到爐鼎老去再後悔,到那時本尊也幫不了你。”
    “別說了!”
    向鴻羽抬起頭看到黑衣青年的臉色,心弦登時繃緊,當即改口道:“舒師兄,您貴為真傳,卻能如此關心師弟,師弟心中感懷,雖修為不及師兄之萬一,卻也願為師兄效犬馬之勞,懇請師兄不吝收留!”
    黑衣青年聽到這裏,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向師弟不愧是內門十大弟子,心思就是通透。”
    黑衣轉過身來,盯著向鴻羽片刻,笑容漸淡,“你早有提防,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
    “師兄說的哪裏話?”
    “師兄您這是……答應了?”
    向鴻羽又驚又喜,忙不迭地就要跪下行禮,“師弟拜見舒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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