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檔案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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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我在殯儀館工作那些年 !
    田家的人進了門, 原本的劍拔弩張在看見遺體完好之後就慢慢平息了下來, 現在就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明白,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到最後, 關於早上的那段,所有人的記憶都模糊了起來,田家人也非有意鬧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大孟長舒了口氣:“你說今早到底怎麽回事兒?折騰這一出的。”他受到的擰轉最為嚴重,記憶已經完全更改過來了。
    徐黎靈斜他一眼,沒說什麽。
    老人的遺體安排好, 這回一路盯著, 沒出什麽漏子了,直接安排好火葬, 等著收殮骨灰。
    這事兒總算就這麽過去了。
    但是有些事還沒過去, 比如說遺體被啃去的手,那可是確確實實不見了,當著所有人的麵, 這麽公然犯案。
    被照著臉打了一巴掌, 徐黎靈不太高興,盡管沒人在意這個。
    回到房間,她走到老式櫥櫃邊,打開了黃銅鎖,取出裏麵的東西, 一個樣子普通的搗藥杵, 還有一個木質的臼窩。還有一個黑色的盒子, 用紅線綁著。
    打開盒子,盒子裏裝的是一根瘦如雞爪的手指,是那天晚上,殯儀館裏的黑貓嘴裏吐出來的。
    黑貓最為靈敏,對氣息十分的敏感,這根手指對它來說,無疑是一根腐敗了的食物。
    徐黎靈點上香燭,想起白天的事情,到底有點不痛快,她是要去買蠟燭的,最後反而把主要給忘了。
    那家蠟燭談不上多好,隻是比起現在流水線生產的東西,香,不然古時候的老鼠為什麽放著供品不偷反倒去偷燭油呢。現在人雖還用蠟燭,卻沒聽過這樣的事了,新式也不見得樣樣好。
    火光竄上了蠟燭的燭芯子,蠟燭不幹不濕,火苗燃得很旺,透過人映在牆上,細窄的身影搖搖晃晃。
    她把那截手指放進了臼窩,洗幹淨了搗藥杵,就在跳動的燭光裏,一下一下地磨,厚重的石頭碾過手指,碾斷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人指頭早已經幹枯了,皮肉裏都沒了血,被磨成黃的白的碎渣。
    門外響過腳步聲,很正常,這間房間就位於樓梯邊,聽這腳步聲,應該是大孟歇工回來了。
    從半虛掩的門縫裏透著黃光,聽見磨動的聲音,大孟停下。
    “這是在磨什麽呢?”他透過點縫隙,往裏看見了一圈圈轉著的搗藥杵。
    徐黎靈頭也沒抬,懶洋洋地答道:“三七粉,磨著圖個好玩。”
    借著光,大孟看見那針在藥杵上的粉末,覺得這顏色不太正,他是這方麵行家,征得同意就推門走進來,拿手一撚,又十分自然地用舌頭抵了抵,知道是買差了東西了。
    “下次要是想買三七您就跟我說,我知道哪個地方的品質最好,您這個,我看藥性不太高。”
    說完忽然打了個噴嚏,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摸了摸手臂,發冷。
    徐黎靈看了他一眼,麵色有些古怪,從抽屜裏摸出一個盒子打開,取出了裏麵的藥丸:“嚐嚐這個。”
    大孟使得很順手,她暫時還沒有換個助理的打算。
    大孟從善如流地接過,聞了聞,頂好的補藥香,他吃下去,咂摸了會兒:“這個不錯。”
    聞著就是好的,見效也快,吃下去感覺身體都暖和了,他打了個嗬欠,決定回房好好睡一覺。
    被燭光映著,牆上的影子一瞬間淡了些許,又很快濃了起來。
    臼窩裏的東西被磨成極細極細的粉末,徐黎靈把它倒進一個裝滿水的盆裏,水都是取的山上井水,很幹淨,加入了骨粉後變得渾濁。
    “滴答”的聲,一滴黑紅色的血落進盆裏,蕩出一圈圈的漣漪,水麵上的旋轉始終未停,直到盆裏的水再次恢複清冽,她把手縮回來,食指指腹上有一道細小的劃痕,可是很快,傷口收攏不見了。
    燭光幽幽的,映在她臉上,徐黎靈靜靜地等著什麽。
    平靜的水麵忽然再次波動,水麵碎成一塊塊的,映著的老舊天花板還有燈泡都消失了,等過了一會兒平靜下來,裏麵出現一間臥室,擺著兩張單人床,對床的牆壁上掛著一台小型液晶電視,正在放黃梅戲。典型賓館標準間。
    “您看這個,老戲,看會咱們就休息。”
    兩個人麵對麵的坐在床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有一聲沒一聲的聊,很放鬆地說家常,回憶從前。
    是王安合和王樹文。
    既然決定了要離婚,就回不了原來的房子,那房子是劉家的房,劉家人斷不可能讓他們占到一點便宜。
    “那個孩子不是我的,當時劉芬芳說她懷孕了,孩子是我的,讓我必須負起責來,我要是不娶她就得滾蛋,我當時心裏一慌,也沒仔細一下就答應了。”王安合歎了口氣,摸到煙盒想抽根煙,打火機還沒點上,就被王樹文按住了手。
    “少抽點煙。”
    王樹文的手冰涼冰涼,瘦得皮包骨,拿走了打火機。
    隔得有些遠,水裏麵的場景不太清晰,看不到人臉上的表情。
    徐黎靈屏住呼吸,湊近盆,鼻尖幾乎要碰到冰涼的水麵。
    王樹文坐在床上,除了臉色較尋常人更蒼白一些,倒也沒什麽不同,甚至比之前還胖了點,一臉痛惜地看著兒子。
    兩人聊了許多,聊過去也聊現在,他們之前錯過的時間實在太多,從來都沒有機會好好解釋這些錯誤。
    想到離婚,王安合有些擔心:“爸,如果劉家不同意怎麽辦?”那些人的眼睛光盯著他爸的這筆錢了,好在之前的時間不長,他們還沒來得及轉移財產。
    王樹文看了他一眼:“離婚總有離婚的辦法,難道他們不答應,你還能繼續過這日子不成?別擔心,總想到辦法的。”
    “爸您看,您現在年齡也大了,這管這一大筆錢怕是精力不足,要不……放我這兒?我來幫您管。”
    說完王安合又連忙補充:“我是你兒子,怎麽也不可能虧著你。”
    王樹文沒回聲,直到王安合有些焦慮,才有了反應。
    他的手落在了王安合的手上,輕輕拍撫了兩下,以示安慰:“他們推了我這筆賬還沒算呢,事情真的鬧大了,他們討不了好處。而且錢還在我的手裏,他們要不到一分錢的。”
    說這話時,王樹文很平靜,一點也不像生氣的樣子。
    “安子,你放心,隻要你是爸爸的好孩子,我們以後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王安合下意識攥住衣服,應了句“好”。
    對別人的家事沒什麽興趣,徐黎靈有點困,把水攪混了,吹去蠟燭。
    這後半夜,安靜的水麵忽然跳了一下,盆裏的水慢慢凝結,凝成了一隻巨大的水眼睛,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了轉,將房間整個的看了一遍,最後眯起來。
    ***
    聊了一晚上天,王安合也聊的有些困意了,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二點,調的二十多度的空調也有些涼浸浸起來。他扶著王樹文上床休息,自己也去洗漱。
    刷完牙,從浴室裏出來,他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想著劉家的事情,又後悔,又隱隱害怕。
    劉家雖然對他太薄,好處卻也是實實在在給過的,眼下這筆錢還不穩當,他一個男人,中年無房無錢無子,還有個需要人照顧的老父親,沒了嶽家的幫持,怎麽說都有些吃力。
    翻來覆去幾回,腦子裏終於有了睡意,這才昏昏沉沉睡去。
    睡得太沉,半夜醒來,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右邊床位的被子高高聳著。
    大概是去上廁所了吧。王安合閉上眼睛,意識要再一次陷入朦朧,身體忽然一個激靈。
    緊接著心急速地下沉,仿佛直接浸在了冰潭裏,他猛地睜開眼睛,麵前有一雙腳。
    房間裏的光源早已經熄掉了,隻有微弱的,暗藍色的空調溫度指示還亮著,借視線一點光。
    王安合裹在被子底下,身體輕顫起來。
    他悄悄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幽藍的光落在眼前的這雙腿上,空蕩蕩的褲管被風吹得直晃蕩,褲子底下像有腿,又像沒腿。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鑽進鼻子裏,是腐敗味。
    他想抬頭,他不敢抬頭。
    空調依舊正常的運轉著,身體卻不停地出著汗,不熱,反而冷得發抖。
    “哢哢——”艱難地咽痰的聲音,仿佛很努力吞噬著什麽東西。
    緊接著又是“咯吱咯吱”的聲音,脆脆的,還有什麽滴落了下來,落在地毯上。
    王安合的手在被子底下緊緊揪著床單,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眼前那雙腿終於動了,往床外走去,沒有聲音,帶著風,好像飄過去的。
    王安合緊緊伏在床上,還是一動不敢動,生怕對方隻是試探,或者隨時去而複返。
    這夜過的極其漫長,好像一生也過不完似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亮起來的,王安合再抵不過睡意的侵襲,半暈半睡了過去。
    是賓館的叫醒服務響了起來,他接到電話,聽見前台客服甜美的聲音。
    王安合下意識看向隔壁的床,王樹文蓋著被子還在睡,窗簾沒拉攏,陽光透過縫隙照在他臉上,樣子睡得很熟,呼吸聲裏還間或夾了幾聲呼嚕。
    他張了好幾次嘴,想叫又不太敢叫,最後用手輕輕碰了一下,又連忙縮回來。
    王樹文醒了,眼睛睜開:“安子,你醒來了?”
    “啊。”王安合連忙反應過來:“醒來了。”
    “醒來了就好,現在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吃早飯了。”
    他挪開被子下床,一雙腳落在地上,雖然瘦,走起路來還算有力。
    走到窗前,一把拉開了窗簾,陽光頓時照亮了整個房間,夏日的太陽暖意融融的,哪怕房間裏開著空調,又是早上,甚至還有些灼熱。
    有光好,光讓人安心,光看著就讓人心裏敞亮。
    王安合再一次陷入迷惑,目光落在地上,地麵幹幹淨淨的,什麽也沒有。他想起在殯儀館的那次,也是做了奇怪的夢,不由得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大概是在殯儀館沾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再說了,鬼都怕光,今天這麽大個晴天,撞上不得魂飛魄散。
    等這幾天抽個空,得去請個開光的桃木符驅驅邪吧。
    想通了之後,王安合神情都輕鬆了,跟在王樹文身後,步履輕快地走出去。
    房間的門砰的關上了。
    天花板上盤旋著的巨眼眨了眨,慢慢消失在牆壁裏。
    ***
    鬧鈴響起了,徐黎靈摸到床頭的鬧鍾按了好幾下都沒把聲音關掉。
    她煩躁地起身,差點一腳踹倒了昨晚沒倒掉的水盆,這才想起,鬧鈴調在了昨天新買的手機裏。
    手機。徐黎靈終於把鬧鈴關掉,可是睡意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
    有了智能手機,感覺還真不太習慣。
    看看時間,七點半,打開手機鎖,每日推送新聞唰地跳了出來,配圖一片淩亂,點進去,一地的死貓屍體,血淋淋地堆在一處,腸子,胃……幾乎所有的內髒都被硬生生扯了出來,像屠宰店一樣,把皮扒了個徹底。
    【殘忍!無辜貓咪竟然被活生生剝皮生虐!】
    徐黎靈皺了皺眉,忽略那麽點心理不適感,繼續往下看,新聞報道裏說,事發地點偏僻地區沒有監控,也不知道是誰做的這樣的事情。
    評論區裏說什麽的都有,有的說,貓真可憐,犯案者一定是個心理變態……
    還有人說,這些流浪貓死的好,否則天天叫喚,簡直要煩死人了……
    魚龍混雜,說什麽的都有,她蹙著眉往下看,滑動的手指忽然停住。
    【獵:將貓剝皮,甚至擰斷貓的脖子,這種行為並不僅僅是一種強烈的施虐欲,它反映了施暴者對於動物或者貓這種生物本身的強烈控製和征服感。
    如果是一般的虐貓者,通常不會選擇一根根抽出貓的指甲,因為他們對自己的行為是有認知的,不會有直接的肢體接觸。】
    下麵又洋洋灑灑地說了一些,徐黎靈看著照片裏貓的屍體,想起了指甲,想起了殯儀館的黑貓。
    於是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她連忙端起水盆,可是水渾濁得已經徹底不能再用了。
    正煩躁時,有人咚咚地敲起門。
    “徐老師,您起來沒,今天該給高小姐把事兒給辦圓啦。”大孟硬著頭皮開口,有點擔心撞上對方起床氣。
    “知道了。”
    她應了下來,煩躁的一腳踹開地上的鐵盆,嘩啦啦的水淌了一地,鐵盆被踹的到處亂撞,哐當哐當響。
    裏頭這是怎麽了?大孟尋思著,又聽見門裏麵的人在叫他。
    “門沒鎖。”
    他推開門,徐黎靈坐在床上,地上濕淋淋的一片。
    大孟看著她臉色,知機地也沒開口問發生了什麽:“我去拿拖把給拖拖,剛好要搞大掃除了。”
    徐黎靈問:“昨天那個男人的電話,你還有嗎?”
    “什麽電話?”大孟很快反應過來:“哦,您說王安合,有的有的,在我手機裏存著還沒刪。”
    “打過去。”
    大孟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電話撥過去許久,沒人接聽。
    “算了,”徐黎靈用力壓住太陽穴:“先把上午的工作做了再說。”
    死掉的貓一共九隻,顏色有三隻黑貓,三隻白貓,還有三隻花貓。
    九這個數字是陽,因此九月九又稱重陽,但若是這陽變成陰,九字的效用也同樣大。
    地上亂七八糟的又光是內髒,還有被剝下來的整張貓皮,卻沒見到多少血,好像憑空消失了。要知道流浪貓野性最是難以馴服,而且天性不愛聚眾,一下子殺了這麽些貓,要麽就是事先早有準備,要麽就是用了什麽特殊法子捉到的。
    徐黎靈打這個電話,本來是想確定一下位置,但現在卻不必了,即便不能肯定就是對方,但是十有八九也錯不了。
    她冷著臉走了出去,大孟站在房中間裏,奇怪地搖搖頭,也不去想對方到底在做什麽,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
    耽擱了一兩天,高如蘭才終於等上了孩子的入殮,也不是沒想過換個地方,可又舍不得孩子來回顛簸。
    也存著一絲幻想,好像隻要繼續等著,女兒好像隻是暫時的離開,總有一天會回到她身邊。
    “高小姐,您要親自看著嗎?”
    第一次讓顧客等了這麽久,大孟這個經曆的心裏也有點虛。
    隻是高如蘭素養到底不錯,眉宇間攏著些不悅,卻沒有說出口來。
    待到看見自己的孩子被推出來,眼裏湧上的是心疼,是舍不得。
    她再次看見那個瘦瘦矮矮的入殮師了,對方還是戴著口罩,動作輕盈的揭開了蓋在趙甜恬身上的白布。
    被冷凍的有些久,女童身體都僵硬了,安靜地躺在床上,模樣很乖巧。
    “想怎麽?”
    高如蘭愣了愣才反應這話是在問她,然後細致地描述起來:“生動一點,我女兒平時最喜歡跑跑跳跳,臉上總是紅撲撲的,看上去很有活力,大家都很喜歡她……”
    說著說著,又慢慢陷入往昔的回憶裏,徐黎靈也不打斷她,手摩挲著調料盤,偶爾看一下遺體的臉。
    大孟開了化妝間的箱子,按照吩咐,找到裏麵的藍色盒子,打開,拿起一個小香塊兒,點燃放進爐子裏。
    從他剛到這裏就被老板囑咐過,讓他隻管負責徐黎靈一個,這相處久了,他也知道對方焚香的習慣。
    老人死了,開中間那個紅盒子,點紅色的香塊;年輕人死了,開旁邊的白盒子;如果是懷著身孕突遭意外的,得打開黑色的盒子點裏麵的香塊,……不同的人,甚至不同的死法都有不同的要求。五顏六色的盒子,裏麵裝的香卻是一模一樣的,看上去跟普通的香錐沒有區別,點燃之後也無色無味,不知道點了什麽用。
    大孟內心猜測著是不是“皇帝的新裝”,例如有個“隻有聰明人才能聞到”之類的限製,想想又覺得不對,這猜想說給了徐黎靈,慣例得到了對方的一聲嗤笑。
    後來他想,這大概是一種儀式感,就像早餐吃個雞蛋也要用上刀叉,香料也肯定是一個道理,現在不是都說麽,生活需一點要儀式感……
    絲絲縷縷極淡的霧氣從香爐的孔眼裏鑽了出來,大孟揉了揉發麻的腿,站起來,眼前忽然飄過一抹血紅。
    血紅色的霧氣飄蕩了出來,浮到女童的遺體上方,慢慢沉了下去。
    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什麽都沒有。
    香也是一樣。
    “弄好了就出去,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徐黎靈不耐煩地用眼睛掃他,手裏拿出了化妝品,一樣一樣地擺好。
    高如蘭看了看,發現都是些很知名的牌子,跟人用的一樣。
    “要親自來嗎?”徐黎靈問。
    這下高如蘭是真的愣了:要是她自己能來,還要對方這個入殮師幹什麽?
    “遺體身上的解剖痕跡和針線痕跡,這是我負責的地方,至於臉,你可以親自來,平時怎麽給自己化妝的,就怎麽給她化妝。”
    她稍微拉下了趙甜恬衣服的領子,露出黑色的縫合線,扭扭曲曲的盤還在脖子和肩頭,顯得很猙獰。
    “你是說這些痕跡都可以消掉?”高如蘭提高聲音,有些激動,女兒有多愛美她是知道的。
    “嗯。”徐黎靈把東西遞給她。
    既然大頭解決了,高如蘭也沒有別的推拒的理由,她確實是想親自送女兒最後一程的,接過了筆,按徐黎靈的吩咐,先仔細刷上了一層凡士林,失去水分的皮膚頓時又變嫩滑起來。
    底粉,眼影,眼線,腮紅……一樣一樣地用上。
    小孩子不能隨意使用大人的化妝品,而現在卻再也沒那麽多顧忌了。
    徐黎靈坐在一邊,一樣接一樣的把工具遞過去,她轉過頭,漠然地看著牆角香爐裏冒出血紅色的煙霧,順著排風口卷了出去,不知道飄向了什麽地方。
    這是引魂香,引領著死者離開身體,去做完生前最想做的事。
    ***
    南城看守所。
    趙河和陸愛蓮同關在一間房裏,縮在牆角,把手背到頭頂。
    沒有空調,看守的警察抹了抹汗,夏天實在太熱了。
    窗戶被撞的砰砰響,他走過去,打開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