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檔案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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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晉江, 請支持每一位作者腦力勞動成果 ——媽, 晚點我自己會搭車回家, 晚上別做我的飯了。
然而一直到第二天,蘇母也沒能等到自己的兒子回來。
鑒於最近搭載“一路順風”旗下網約車出事的乘客實在太多, 話題敏感, 帶了“一路順風”字眼的標題很容易就蹭上熱度, 微博的熱評區裏大吹妖風, 一條條顛倒黑白,站在道德高地上大肆批評人民警察的言論, 簡直能把人氣個倒仰。
哢嚓兩聲,瞿英嘴裏的餅幹粉灰渣就唰唰掉了一桌子。
現在的社會到底是怎麽了?黑子大橫其道,就連她這個鍵盤俠也看不下去了!
瞿英一拍桌子,壯誌豪情地決定為天下蒼生重操鍵盤, 不料頭頂一沉, 背後響起陰森森的聲音:“小妹妹, 夠本事啊, 正大光明磨洋工, 姐當年可沒你出息。”
她一下子蔫了:“不敢不敢,劉姐,您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我現在正在為了公安廳橫眉冷對千夫指呢。”
劉警官笑眯眯的在旁邊坐下:“行了,我不跟你扯閑篇, 這個事兒有網警和三隊負責, 你也不用搶人家的飯碗, 還是小心怎麽過人陳隊的考核吧。”
“哎,我知道了。”瞿英歎氣。
劉警官把文件往她懷裏一塞:“別苦著個臉了,把資料給你們陳隊送過去,快點去,別耽擱了。”
瞿英慫巴巴地應下,抱著資料很快走到辦公室門外,發現裏麵好像有人。
她豎起耳朵往門貼去,聽到裏頭說:“陳隊,你做的這個凶手推導有什麽理論依據?”
趁沒人注意自己,瞿英趕緊進門,輕手輕腳地把資料放上辦公桌,腳底抹油溜了出去。
討論聲慢慢熄了火,其中一個中年警察扶著杯子喝了口茶,笑起來:“剛剛那個就是今年新分配過來的小姑娘?長得喜慶福氣,帶財!膽子好像是小點,不過現在新人少,特殊時期就不要太挑剔了嘛。”
“小姑娘好,你那隊裏全是大男人,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對人小姑娘你也鬆點兒。”
被調侃的警察叫陳飛鷹,是公安廳請的外援,一來就直接在刑偵隊占了個隊長的位置,據說在南方地區破案如神,上任不久人氣就急竄第一,倒不是他業務能力有多強悍,事實上工作才這麽點日子也看不出來,主要相貌俊秀,人瘦腿長,於是就成了廳裏不少女性私下討論的對象。
對同事的話似乎不以為意,陳飛鷹道:“帶財是迷信說法不可取,性別不重要,男女平等。我們繼續說案子吧。”
“也是也是……”幾人被囧了一臉。
話題再次談入了港,又聊了大半會兒,直到散會,陳飛鷹才有空看瞿英送來的割頭案研討資料。
才短短一星期,公安廳就上了兩回熱搜,可惜都不是什麽好事——前段時間的魚線割頭案害得人心惶惶,可廳局移交案件太晚,造成部分信息掌握延遲,目前還沒找到凶手。
現在又出來個蘇玉寶失蹤,民眾輿論壓的上級對基層施壓,實在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負責魚線割頭案的主力軍是刑偵一隊,不過茲事體大,上頭給的破案時間又不多,晚上廳裏要開會集思廣益。
陳飛鷹翻了翻資料,在紙上圈圈劃劃的框出幾個疑點,在旁邊做了細致的標注。
桌上電話叮鈴地響了,他拿起聽筒,言簡意賅:“這裏刑偵五隊。”
那端女聲同樣利落幹脆:“陳隊嗎?我是法醫部宋薑。王宗林的驗屍報告已經出來了,有空的話,希望你能親自過來一趟。”
***
公安廳的法醫中心占地十餘畝,還有間能容納上百具屍體的超大冷藏室,同時設了六間常規解剖室,除此之外精密儀器也不少,能和國際接軌。
陳飛鷹走到解剖室門口,抬手不輕不重地叩了三下,停頓幾秒後拉開門走了進去。
解剖室的設計十分簡潔,典型醫科生風格:白色打底,鐵架的台子上放的化學試劑瓶瓶罐罐擺了一桌子。
宋薑聞聲抬頭,口罩遮住她大半張臉,窈窕纖瘦的身體套在淺綠色的解剖服下,銀絲框眼鏡的鏡片在燈光下微微泛冷。
相比大部分南方女子嬌小的體型,宋薑個子很高,筆直的脊背繃成一條線,和手裏沾血的解剖刀構成一種優雅又冷僻的美感。
見陳飛鷹進來,她點頭算打了招呼,接著又繼續做事。倒是助手小張,今年新進血液之一,還不太認人,忸怩了下不好意思地主動開口。
“吃了嗎?”他傻兮兮的揚了揚解剖刀。
陳飛鷹點頭,拿起桌上屍檢報告。房間裏雖然有味道,但也還沒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解剖台上的屍體死狀恐怖,麵部被齧齒類動物啃咬的麵目全非,十分猙獰。宋薑捏著針,嗤的一下金屬戳進屍體皮肉。縫合針比常針更粗大,針刃半彎,其全稱哈格多恩式扁頭針,專門用來進行屍檢後的屍體縫合。
她有調不紊地穿針引線,彎針在皮肉裏來回穿梭,屍體開裂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收攏恢複,僅餘皮膚外一條白線。活人手術縫針要求解剖複位,止血,不留死腔,還要防止縫線太緊導致血液循環不流暢,但屍體的話,好看就行。
小張雙手合十朝解剖台拜拜,向死者鞠躬告了個罪。
“南無阿彌多婆夜……”他嘴裏念往生經:“一路走好。”
宋薑把裝屍袋拿過來:“收工。”
跟助理學生打了招呼,宋薑脫下手套和解剖服洗了兩遍手,又從籃子裏摸出一把香菜細搓。
陳飛鷹放下手中報告:“宋主任。”
“不好意思。”宋薑把搓完手的香菜扔進垃圾桶,抬臂看了下手表:“多耽誤了十分鍾。”
“沒事。”陳飛鷹道。
“我找陳隊來,其實是想談談關於這兩天東城中心醫院發生的醫鬧。中心醫院負責屍檢的醫生是我同學,屍檢出的結果有些地方匪夷所思,所以就托到我這兒,看能不能申請公安複檢。”宋薑從包裏掏出一份報告。
中心醫院這兩天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鬧事的死者家屬舉著白色長條幅從早上鬧到晚上,都鬧上了南京市報,醫院不堪其擾。
宋薑道:“剛好我知道一些內幕消息,說不定陳隊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
她把資料遞過去,而後者瞥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信息表上填的名字是趙恬甜,死亡年齡四歲,醫院屍檢推測死亡點為八月二十八號下午三點。
隨單附帶一張皺巴巴的死亡證明複件,上麵的死亡日期……陳飛鷹皺了皺眉,沒說什麽,繼續往下看。
【死者:趙恬甜。
死因:熱射病。
死亡時間:八月二十九號。】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高如蘭道。
瞿英連忙笑笑:“啊沒關係沒關係。”
高如蘭忙從包裏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匆匆走到一邊,瞿英識趣的沒跟過去。
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高如蘭的情緒似乎很激動,距離隔得有些遠,瞿英隻聽見了幾句爭執,一轉頭發現高如蘭的身體顫得有些厲害,她也不管什麽非禮勿聽了,連忙趕過去扶人。
高如蘭深吸了口氣,過了好一會兒起伏不定的胸口才慢慢平複下來,她再也掩不住疲憊的神色,頹然摔坐上台階,一下子快蒼老了十歲。
也不好問發生了什麽,瞿英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女人坐在石階上,眼睛通紅。
“他們要我撤訴。”她突兀地出聲,嗓音尖銳,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裏,早知道高家那群人是什麽德行,這次絕對不會再有任何心軟。
撤訴?瞿英吃驚,外孫女都沒了還能撤訴,這心胸得多寬廣啊。
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高秀……已經觸犯了法律,會不會收監不是你撤訴就能夠決定的,上頭這方麵抓的很嚴。”瞿英隱晦提點了一句。
高如蘭張了張嘴,臉上是要哭不哭的表情:“我知道了。”
進看守所的時候是早晨,出來的時候大太陽高高掛在頭頂。
和瞿英告了別,高如蘭一個人沿著人行道走,身披烈日,走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也沒把包裏的太陽傘拿出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