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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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人茫然地搖搖頭。陸老太太開口歎了聲氣, 說趙恬甜的事情後車子被孩子父親趙江開回來之後就一直停在車庫裏, 沒人去動過,避免觸景傷情。
老李又鑽回車裏, 過了一會兒下車, 手裏拿著幾個物證袋, 瞿英往車裏望了眼, 忽然說:“這地毯上碎碎的東西是什麽?”
“什麽?我怎麽沒看到?”李主任蹲下去, 打開手電筒掃:“哪兒呢?”
瞿英吃驚:“不就在上麵啊,地毯上那個黑黑的碎末。”
地毯就是塊黑色的,哪來什麽黑黑的碎末?
李主任站起來,把手套和證物袋給她:“把東西裝進去。”
說完又懷疑地跟著蹲了下去, 他這才剛滿四十呢, 視力好的很,不至於老眼昏花吧?
瞿英拿了把鑷子,小心翼翼的從地毯上夾上了個什麽東西裝進證物袋裏。李主任拿過來一看, 確實是黑的,還真不是地毯毛。
“小丫頭,你這辨色了不得啊。”李主任感歎道, 有人天生是吃這行飯的。
“還行,”瞿英不好意思道:“這個能力也沒什麽用,就是吃飯的時候特別方便挑頭發和穀殼。”
李主任拍腿:“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一行人帶著物證回了公安廳, 對帶回來的物證進行甄別檢測, 看有沒有什麽能夠用得上的地方。
沒過多久, 檢測結果就全部出來了,瞿英尤其好奇被自己夾上來的碎末是什麽東西,她隱隱感覺,那很有可能是個重要的物證。
可惜李主任不按常理出牌:“磷脂,核酸,氨基酸,還有維生素……我來考考你,這種物質是什麽?”
都工作了怎麽還有數理化?瞿英緊張的冒汗又搓手。
李主任道:“提示一下,是生物界用來繁衍的……”
“精*子?”話一出口,瞿英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隨即七竅一通,眼睛放光道:“我知道了,是花粉!”
地毯上的碎末檢測出來的確是花粉,痕檢部裏剛好有個植物學的深度愛好者,對照著圖鑒硬是把花粉鑒定出了科屬。
虞美人,一年生草本植物,罌*粟科,罌*粟屬。全國各地均有種植,稍微好點的花店裏就能買到,價格也不貴,不算什麽稀罕種類。
“車裏怎麽會出現虞美人的花粉?”瞿英不解。
李主任雙手一攤:“這可不是我們痕檢部的工作了。”
除了虞美人的花粉,車裏沒能再檢驗出其他什麽東西,除了車內含量依然高於正常值的甲醛——車子鎖在車庫裏沒有通風。
不知道如何調查花粉的來源,瞿英到底還是工作經驗不足,調查起來雙手一抹瞎。
好在新人不止她一個,丟臉也有人陪著一起丟,瞿英和同在實習期的小孫並排站著。
江趙兩家吵架的原因很簡單,江勤建在經過趙家時不小心踩到了趙全有母親門口曬的辣椒。
趙全有的母親是老實本分的農村老太太,平時也不善交際,辣椒被踩了也不敢說什麽,隻是心疼的偷偷在一邊哭。趙全有知道母親被欺負這件事之後就找上了江勤建算賬,最後以江勤建賠了五十塊錢告終。
“江勤建雖然承認了吵架,但不承認自己跟趙全有的死有什麽關係。他說是怕警察因為這個懷疑到他,所以才不敢說出來。”
瞿英補充:“而且他還主動提供了其他幾戶和趙全有有過矛盾的人的名單。”
趙全有是偏遠地區外來戶,平時脾氣暴躁,和街裏街坊的相處並不很好,因此跟他有過爭執的也不隻有江勤建一個。但是帶隊的孫良想到陳飛鷹提的地區信息,就特別留心了一下這方麵的消息,發現江勤建的祖籍就是浙江臨海。
“趙全有是被細線割的頭,”孫良問:“你這兩天有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東西?”
江勤建搖頭:“這星期我輪夜班,白天我都在家睡覺,沒怎麽出門。”
孫良瞥了一眼客廳,江家的破磚牆上掛著魚竿和魚線,不過都是些雜牌子線,便是便宜,但一點不結實。
魚竿不僅粘了灰,長久沒用,外殼還有些發潮發脆。
“以前買的,不值錢的玩意兒,現在都沒那閑錢閑工夫玩這個了。”江勤建憨厚地笑笑。
江勤建在一家軟件公司任保安,一個月的工資僅能糊口,這星期剛好又輪夜班,確實沒有時間布置凶案現場。
且案發現場是必經路口,誰都可能有嫌疑作案。沒有確切證據,警察也不能隨意斷案。
幾個警察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有什麽消息的話,請及時告知警方。”孫良站起來。
江勤建連忙起身送客:“這個是當然,要是有了什麽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幾人剛要出去,突然從門外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個男孩,長相和江勤建八成像,渾身髒兮兮的,手裏還抱了個球。
“爸!”
發現家裏站著幾個警察,他緊張地下意識站直,眼睛直接看向江勤建:“我有點事要出去,中午就不回家吃飯了。”
江勤建下意識蹙起眉。
“你……”
男孩臉色都緊張起來了,卻沒等到一貫的長篇大論,反聽見江勤建問:“去吧,身上錢夠不夠?”
“夠了夠了!”
他吃驚地答應,然後飛也似地躥進臥室。
江勤建有些尷尬的朝孫良幾個笑笑:“這孩子被我寵的有些沒規矩,讓你們見笑了。”
瞿英表示理解:“高考剛結束嘛。”
江勤建連連點頭:“哎,哎。”
孫良說:“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幾人走出江家,老房老門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出了門不遠都還能聽見裏麵傳來的聲音:“爸,魚竿放哪了啊?”
江勤建臉一沉,強壓怒氣,指了指牆上掛著的老魚竿和線。男孩看了一眼,嫌棄的撇過頭:“不是牆上這根。”
“怕你玩物喪誌,早送人了!”江勤建低著嗓子厲聲厲氣嗬斥。
男孩喏喏後退,連忙取下牆上掛著的魚竿匆匆往外走,生怕再被江勤建叫住罵一頓。好容易出了門,又撞上了剛才站在家裏的三個警察。
幾個人正圍著說什麽,三不五時還笑一笑。
他腳步遲疑的走過去,孫良一偏頭,看見男孩手裏的魚竿,挑了挑眉:“哎?小子,你還會釣魚呐?”
“跟我爸學的。”
“你爸也會釣魚?”
“他當然會!我全是他教的,”男孩晃晃手裏的魚竿:“我爸釣魚特別厲害,一般人根本比不過。”
他摸了摸鼻子,有點與有榮焉的驕傲。
瞿英睜圓了眼:“跟你爸學的,那你也一定很厲害咯?”
男孩不太好意思:“我技術一般,釣不上來幾條魚。”
瞿英說:“我也挺喜歡釣魚的,不過就是不太會挑線,你們家一般用的什麽線?給我安利一個唄。”
她朝男孩眨了眨眼睛,畢業不久剛參加工作,瞿英臉上還一團孩氣,一笑,兩頰邊的酒窩都漾了開。
男孩臉一紅:“哎,就是光威啊,這個牌子的主線結實,十斤多的魚都能釣。我記得前段時間還在家裏看到一卷新的,不過不知道怎麽找不到了。”
“選線也是你爸教的啊?”
聊了幾句話關子已經打開了,男孩兒不疑有他,熱心的道:“你要是想買就去望東街那個店買,我爸的魚線就是在那買的,老板都成熟人了,你們要是報我爸名字,沒準還能打個折。”
“謝謝啊。”瞿英下意識道謝,很快又抿起嘴角。
“去吧。”
孫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記得多釣幾條魚回來。”
不遠處幾個同齡男孩正朝男孩招手,他揮手致意,又和三個人道了別,握著魚竿高興的跑到朋友那邊。
“走了。”孫良歎息一聲,別過頭。
江家破舊的老門忽然吱呀的開了,三人警惕的回頭,江勤建從裏麵走出來,滿眼紅血絲,小張側身擋住瞿英。
“我……”
他嚅動了下嘴唇,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孫良沉聲道:“你都聽見了,現在孩子不在,交代吧,魚線怎麽回事?”
江勤建閉上眼。
隔大老遠,男孩似有所感,猛回過頭,青石磚砌的地麵跪著一個身形佝僂的男人,發絲灰中夾著白,頭快挨到塵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