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校場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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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
    清早,秦揚睜開雙眼,隻覺得眼皮發沉、頭重腳輕,坐起來晃了三晃,發現根本就站不起來——如同秋風中的浮萍,左搖右晃!
    軍中不缺大夫,現在也不是開戰時期,醫藥齊全。
    經過診斷,原來秦揚是積勞成疾,之前一直緊繃心弦,現在放鬆下來,便出現了症狀。不過他年輕體壯,隻要好生修養就不會有什麽大事。
    於是,秦揚解除軍職一事暫且擱置,此時公主身邊有太傅等人周旋,也用不到他出麵。
    與其多思多想,倒不如好好的調養身體。隻是誰也想不到,秦揚這一躺,就是整整九天。
    此時天氣炎熱,張起怕他難受,一直打來清涼的井水為他擦拭額頭,閑來就用蒲扇在旁邊扇風。
    九天以後,基本痊愈。除了還有些恍惚,基本已無大礙。
    而高正堅持不讓他亂跑,並且匯報給了祝良。他就這樣在軍中到處亂晃,又休整了三天。此時已經完全康複,龍精虎猛,身上使不完的力氣。
    此刻如果再以病號自居,任誰也說不過去了。
    早晨,秦揚隨著同營房的將士們取到粥餅,把肚子填飽。按理說他已經是副將,有獨立的營房,也會有人把飯菜送到房裏。
    不過他即將解除軍職,也就不必多此一舉瞎折騰一遭。
    吃過早飯,所有士兵陸陸續續前往校場進行晨訓。
    秦揚和高正並肩而行,不禁想起剛剛入伍時的情景。正感慨唏噓,忽然聽到遠處喊殺震天。
    秦揚定睛一看,校場西側,虎霄營的人顯然已經操練了有一段時間了。令他不曾想到的是,所有人整齊劃一,訓練有素,喊聲鏗鏘有力,殺氣直衝雲霄。
    秦揚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以為看錯了。
    這哪裏是他印象裏訓練散漫、濫竽充數的虎霄營?
    而高正同樣也愣在原地。很顯然在他們前往晉國的這幾個月,軍中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但看其他人並無異樣,顯然是習以為常。高正隨便拽住一人:“六子,到底咋回事?”
    這名叫六子的士兵反應倒算快,馬上明白了高正的意思。
    “你們出去這麽久,肯定不知道這其中玄機。虎霄營做先鋒,結果死傷大半——雖多為遊手好閑之徒,可編製縮水,就算剩下的是精銳,其威風也不複從前。退守江南後,聽說從京城來了個大將,好像是什麽天瓊將軍夏龍城,特來整治軍務,訓練虎霄營。喏,就是你眼前看到的,已經持續好幾個月了。”
    秦揚和高正對視一眼,暗暗點頭。如此說來,虎霄營那邊一定是來的能人,不然的話不可能有眼前的景象。
    高正想了想又問道:“既然如此,齊騰去哪裏了?我前段時間還看到他了。”
    “嗨,現在作為副職了唄。真正管事的,是那個夏龍城。”
    怪不得!
    秦揚終於明白,為什麽齊騰天天跟吃了槍藥一樣,板著個臭臉。軍隊打沒了,自己還降職了,放在誰身上誰不生氣?
    還來不及替齊騰高興,隻聽幾位千戶站在隊列前麵,厲聲嗬斥:“磨磨唧唧,後麵的人在找死嗎?”
    “快點!”
    “你在養豬嗎?跑步!”
    一陣漫罵聲傳來,校場亂糟糟的,可秦揚莫名動容。
    一抹朝陽落在他的臉上,看到眼前這幅景象,大家慌慌張張、匆匆忙忙,可相比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顯得格外美好。
    何為武?止戈為武。
    這時,一名千戶大步走向秦揚,抱拳行軍禮。
    “秦將軍,您是管營副將,不該在此處。前麵有您專門的位置,請隨我前去。”
    秦揚愣了愣神,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從小兵變成了副將,按理來說確實不需要在這邊操練了。
    高正他們雖然立了大功,但是賞賜的聖旨還沒有到,所以還是小兵,既然在軍中就得遵守軍規,必須得按部就班的排隊訓練。
    秦揚聳了聳肩,隻好前往隊列前麵。校場正正方方,四個邊處中間各設一點將台。驤騎營所屬北邊,在北邊的點將台上,祝良和另外兩名副將佇立在上,朝陽之下顯得分外威嚴。
    “來了。”
    祝良麵色沒有多大波動,隻是簡單的問候了一聲。
    秦揚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隨後走上前去。
    按理來說,副將之名是虛銜——人家副將手下管著兵馬,他這個副將之前隻管百人,幾乎全部陣亡不說,在公主成功回楚國之後,所有的士兵歸隊,他就成了光杆。
    此時此刻站在這幾人中,秦揚顯得不倫不類。不過他倒是不太在乎,心中盤算,反正過不了多久也得離開。
    說起此事,秦揚前幾天還有些不舍。可他回想起了張起的話,也逐漸接受了現實——他所留戀的並不是所謂的“楚軍”,而是那些陪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有犧牲的,更重要的是還活著的。
    逝者已矣,生者唯有緬懷。秦揚不能超凡入聖,頂多拿出金銀來增加撫恤。而他也絕不是自怨自艾、頹廢落寞之人。
    這一路上,他的心境在不斷成長。真英雄未必無情,但絕不可為情所困。
    “報!”
    一名傳令兵急匆匆跑來,快步登上點將台,最後半跪在前。
    “虎霄營的夏將軍邀請您前往校場中央,說是有事相敘。”
    祝良默不作聲,和左右對視,隨後應允道:“那就請他等片刻,我這就過去。”
    傳令兵得了令,又急匆匆的跑下點將台。
    祝良麵色古怪的看著秦揚,忍不住說:“你可知他為何要找我?”
    秦揚朝著遠處望了望。校場中央乃是一十丈寬的梅花圈,可較量弓馬刀槍,相比擂台隻能比拳腳,此處更有利於施展馬術、兵器。
    但是刀劍無眼,相比於擂台的點到為止,梅花圈裏更加凶險。
    一入梅花生死簽,刀槍無情劍無眼!
    秦揚試探性的問:“難道是您得罪了夏龍成?”
    祝良搖了搖頭,忍不住歎了口氣:“俗話說的好,人怕出名豬怕壯。世上之人都知道,楚國無名將,時勢無英雄。可是你力戰程震山,此事已經天下皆知。楚國上下,但凡習武之人都想挑戰你,那夏龍城偏偏挑著今天找我,所以——”
    秦揚啞然失笑。他剛剛回來,還沒想那麽遠。看來對方和祝良沒有矛盾,這一出是衝著他來的!
    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去。與其糾結,倒不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祝將軍,你莫要擔憂,我陪你去。話說,這個夏龍城是何方神聖?”
    祝良引領秦揚下了點將台,一邊朝著校場中間方向走去,一邊解釋。
    “此人雖然不是天下名將,但在楚國名氣極大,一手三鉤飛鐮槍配上家傳槍法打遍楚國九省。而且此人精通兵法,是出了名的儒將,可謂文武雙全。武力雖然有所欠缺,但更擅長智鬥。”
    話不多說,一行人就來到了校場中間。兩邊的士兵早就聽到了風聲,千戶們也跟著來湊熱鬧,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大家上來圍觀。
    畢竟這種熱鬧實屬罕見,怎能不來湊一湊?
    隔著老遠,秦揚就看到了虎霄營的人。對方提早的過來等候,這讓他頗有好感。
    秦揚一眼就看到了齊騰,如他所料,依然是一臉的怒色,眼神中透著陰毒。
    但是今天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那位——
    此人穿盔戴甲,腳踏虎頭方靴,腰纏玉芒金帶,胸前一麵閃亮的護心鏡。而最搶眼的,莫過於其手中所持兵器。
    那兵器乃是一杆長槍,但在槍杆前端三麵開花,乃是三把鉤鐮;中間則是一段半尺長的槍刃,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卻令人不寒而栗。
    “儲群裏還有這等猛人!”
    秦揚也覺得對方頗有氣勢,忍不住讚歎。
    “夏龍城之前駐守襄寧,戍衛京城,是陛下禦賜的天瓊將軍,怎可輕視?”
    聽到良這麽說,秦揚倍感困惑。
    “既然如此,為何和那三王爺的虎霄營攪合到一起?”
    祝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你說為何?”
    幾輪對話就到了近前。梅花圈外,兩邊碰上了頭。
    離近看,夏龍城三十歲出頭,麵白無須,細眉毛,高顴骨。在看到祝良等人到達時淡然一笑,看起來頗為儒雅,和一身甲胄利器的形象有些不符。
    祝良和對方互相寒暄之後,開門見山。
    “夏將軍請我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眼看祝良明知故問,夏龍城解釋說:“某前來訓練兵馬已有數月,久聞祝將軍大名,奈何公務繁忙,不曾好好相會。你我皆是習武之人,自然應該用武會友。”
    此話一出,夏龍城身後的士兵們突然沸騰起來,眾人高舉手中兵器,提升喝彩。
    “以武會友!”
    “以武會友!”
    祝良剛要開口,秦揚上前一步:“夏將軍,你我皆是使槍之人,不如先切磋一場,如何?”
    來了!
    夏龍城強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哦?爾是何人,為何要替祝將軍出頭?”
    秦揚心裏暗暗好笑。按理講,他隻要順著說就行了,可他鐵了心要耍夏龍城一把。
    “你要這麽說,那我確實沒資格。你既然瞧不起我,那我還是不比了。我回去了!”
    夏龍城不禁愣住。他隻是客套的說兩句,本就是衝著秦揚來的,誰曾想對方竟然如此說,這下該如何是好?
    眼看場麵尷尬至極,秦揚忽然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