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睛帶笑打人的麽？”
    葛霧拿過煙袋，挺沉的，黏黏糊糊的，看來拿的時間不短，他看了看對方，說道：“你年齡太小，不太適合翠萍，皮膚也光滑了點。”
    葛霧視線下移，看到一個土得掉渣的女生，藍色粗布褂子，盤腿坐在凳子上，老式煙袋放在嘴邊。
    剩下的就是餘則成和站長的家，一條有年代感的街道就可以了。
    看著女生想抽又不願意抽的樣子，他調笑道：“明溪，可不興賣慘啊？”
    “你！”聽到這話張明溪網上猛躥一截，就是用力過猛，重心不穩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好在她助理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葛霧也往前走了兩步，確定沒問題後又退了回來。
    整個《潛伏》場景並不複雜，50％的戲份在室內，一棟民國期間的辦公大樓，兩三層高，影視基地一抓一大把。
    “葛老師，李總，坐，就等你們倆了。”鄭向前起身指著左手邊的兩個空位。
    葛霧點點頭，繞過桌子把他攆到正中央的位置，自己坐到對方原來的地方。
    鄭向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了看李肖漢。
    “鄭導，就按葛老師的意思來，別聽公司的人說他霸道，鎮住了全部股東什麽的，沒架子的。”李肖漢坐到了最右邊。
    “好吧。”
    鄭向前讓助理去外麵安排試鏡次序，順序就按外麵過道的位置從內往外依次進行，畢竟，試鏡時間已經通知過了，誰來的早就離大門近。
    “李總，明溪怎麽來了？”葛霧扭頭問道，“我讓她準備《賭神》女二和《誅仙》的碧瑤了啊，劇本你們沒給她？”
    “她沒給你說？《誅仙》有點不想演，說是短期不想接仙俠劇。”李肖漢說道。
    “額。”
    這套說辭聽著好耳熟，聽著跟自己勸小宋的那套一樣。隨即葛霧就想起來，當初張明溪挺喜歡碧瑤啊，說是這種魔道妖女沒演過，準備過過癮，怎麽就變了？
    “還有，《賭神》小張想演女一。”李肖漢麵色複雜。
    “什麽？”葛霧無語了，吐槽道：“明溪跟發哥差的歲數太多了，演他媳婦，太不搭了啊，跟小宋演情侶多好，李逍遙、趙靈兒都市版，還是圓滿結局。”
    “那誰說得清。”李肖漢麵色複雜的看著葛霧，不確定的說道：“潮流現在也就高層知道‘張小凡’換人了。”
    “什麽意思。”
    葛霧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導演助理進來了，說已經安排好順序。
    第一個進來的是張明溪，臉上帶著土，看上去挺厚的，說道：“鄭導、葛老師、李總，我來試鏡翠萍。”
    “明溪，你臉怎麽回事。”葛霧問道。
    “花盆抓了一把。”
    額，好吧，剛說皮膚太好，這就人工弄糙點？
    時間有限，一堆演員等著要試戲，沒有誇獎的功夫，葛霧隻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就讓導演開始。
    “葛老師，來這段吧，剛好演員還帶著道具，你給她搭戲？”
    鄭向前翻開台詞本翻了一頁遞過去。
    “行。”
    葛霧掃了眼，餘則成編了封信，內容是翠萍的上級希望她聽從餘則成的領導。
    他從放道具的櫃子上拿了一副老式眼鏡帶上，又搬了兩把椅子過去。
    這場是“床戲”，弄張床來不現實，拿別的東西湊合吧，總比坐地上強。
    “給，這一場。”葛霧拿了兩本台詞，遞給張明溪一本，說道：“就這些，可以了跟我說一聲。”
    他屁股剛碰到椅子，就聽到對方說“開始吧”。
    葛霧眉頭微皺，看了眼對手，她已經盤腿坐好，一臉嫌棄的抽著煙袋。
    發現她已經進入狀態，葛霧立刻換了表情，手攤開遞過去，說道：“秋掌櫃說有你一封信，袁政委給你的。”
    “老袁？”
    張明溪眼神一亮，接過來，發現不認字，又甩了過去，道：“你給我念。”
    “翠萍同誌……”
    葛霧一手虛握，另一隻手拿著台詞，念的過程中時不時偷瞄她一眼。
    聽到上級誇自己，張明溪咧著嘴笑起來，往葛霧身邊挪了挪，聽到不讓自己抽煙，她罵了句“婆婆媽媽”，然後疑惑道：“信上真這麽說？”
    葛霧心虛的表情一閃即逝，然後又把手遞過去：“你自己看。”
    “知道我不認字還讓我看。”張明溪仰著頭扯著嗓子吼了一句。
    ……
    “過。”鄭向前示意結束。
    “霧哥，行麽？”張明溪一下子就切換了狀態，立刻變了坐姿，腿放下來並攏，兩手按住，像一個土得掉渣的淑女。
    “挺好。”葛霧點頭誇道，隨即想起來剛才的情景，訝然道：“你怎麽進入狀態那麽快？比我這個編劇還快？台詞也挺熟。”
    張明溪低下頭，沒有看他，嘟囔了一句：“看過劇本。”
    “額。”
    賴皮啊這是，外麵一大幫藝人指不定就知道個劇名或者三兩句台詞，這位估計全文都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
    不過沒辦法，娛樂圈就這樣，張明溪一個一線小花，風頭正盛，憑借關係要個自家公司項目的劇本還是不難的，更何況以她倆之間的交情，沒讓葛霧指定她演女一號對別人來說就算公平了。
    “霧哥，你不會因為這就不同意我演吧。”
    “再來一條吧。”葛霧扭頭對另外兩個人看戲的人說道。
    李肖漢無所謂，導演則是讓他再挑一場戲。
    “你呢明溪？”
    “行。”
    葛霧翻了翻劇本，看到“飯店”兩個字時想到了走廊上的場景，笑道：“翠萍殺陸橋山那一場。”
    “好！”
    張明溪很激動，甚至超出了葛霧的預料，她走到道具櫃子那找了半天，扛著一把狙擊槍過來了，
    “你不是看過劇本麽？怎麽拿這把。”
    葛霧無語了，誰弄的道具，這麽不專業，還有明溪這表情怎麽跟要手刃渣男一樣。
    “這玩意勁大！刺激！”
    “好好演，這場戲過不過全看鄭導的。”
    葛霧吐槽一句，走到裁判席那，調整了兩把椅子的方向，讓李肖漢演餘則成，他來陸橋山。
    “鄭導，你指揮。”
    “好。”
    鄭向前走到張明溪身邊，那倆人看不看無所謂，主要看女方，等所有人準備就緒，他喊了句“開始”。
    張明溪瞬間收齊笑意，架起槍瞄著葛霧，發現對方腦袋往前伸了伸，並且定住了。她看了眼李肖漢，重新把視線集中到葛霧頭上，輕呼了一口氣後，扣動扳機，嘴裏喊了聲：“嘭！”
    咣！
    葛霧往一側倒去，椅子也翻了。
    “葛老師，你怎麽了？”李肖漢連忙過去扶，心中疑惑，道具槍啊，怎麽這反應跟真中槍一樣。
    張明溪把道具直接扔掉衝了過去，發現他笑嗬嗬的站起來，沒好氣的說：“霧哥，戲過了吧。”
    “還不是怨你，被中正步槍打和狙擊槍打能一個反應麽，要是我會魔術，非得給表演個腦袋開花。”葛霧道。
    “嘿嘿。”張明溪撓撓頭，笑道：“玩。”
    “玩過癮了吧。”葛霧道。
    李肖漢看著倆人，心中吐槽，“嗯，玩。”
    試戲結束，鄭向前說道：“小張，你回去等通知吧。”
    “鄭導，咱自己人，別拿對外麵的人說辭，給個準話，行還是不行？”張明溪嘴裏問著導演，眼神卻偷瞄著葛霧。
    “過了。”葛霧跟導演眼神交流了一下，說道。
    “謝了，你們忙。”張明溪鞠躬準備離開。
    李肖漢讓她去外麵通知一下，翠萍的演員定了，有意這個角色的可以離開了，外麵大多都是潮流自己的藝人，既然確定人選了，就不玩故弄玄虛那一套。
    “等等。”葛霧攔下了，在其他人的疑惑中，對郭飛道：“小郭，你去說吧，這話明溪說不合適。”
    “霧哥，謝了。”張明溪感謝道。
    “好好準備，你估計沒見過我片場罵人。”
    “嗯。”
    張明溪和郭飛一起出門，不一會兒，門外響起淩亂嘈雜的歎息聲。
    沒多久，郭飛進來了，臉色比較複雜。
    “怎麽了？”葛霧問道。
    “有人嘀咕黑幕，潛規則什麽的。”
    “誰說的？”李肖漢直接站了起來，不悅道。
    “人太多了，分不清是誰。”郭飛說道。
    “小張怎麽樣？”
    “李總，明溪姐走了。”
    “她什麽都沒說？”
    “額。”郭飛看了看葛霧，苦笑道：“明溪姐說誰讓你們不去參加《跨界歌王》。”
    聽到這話，其他兩個人看著某位歌王，一時不知道該說啥。
    反駁吧，張明溪講的是事實，她跟葛霧在參加綜藝節目前是完全沒有任何交際的，甚至可以說彼此的名字都沒聽過。
    額，葛霧可能聽過她的，但她絕對不可能知道有葛霧這麽一號人。
    一趟《跨界歌王》下來，認識了不說，直接內定了“趙靈兒”，又憑借《一直很安靜》在歌壇火了一把。
    要說這次通過沒有一點私人感情在裏麵，誰都不信。
    可承認有黑幕吧，她演的還真可以，哪怕不靠關係，通過這次試鏡的概率也很大，畢竟現在潮流內部藝人能比張明溪還火的，真沒多少。
    演技差不多的話，從名氣、人氣、收視率的因素也應該選她。
    “我出去說兩句？”李肖漢作勢往外麵走。
    “不用了，李總，繼續進行吧。”葛霧出聲攔下了，他自己也反應過來，剛才讓潮流的人說這事應該會好點。
    “你就不怕被罵？”李肖漢道。
    “當明星的誰不被罵，我還是資方。再說了，私下裏罵誰能管，當麵估計沒人有這個膽子，繼續吧。”
    ……
    接下來一天，排隊的藝人們按照順序試鏡，或許是受到張明溪第一個通過的刺激，不少人都開始跟某人拉關係。
    在《仙劍》、《前傳》裏打過醬油的，都以曾經受過點撥為由套近乎，表示葛霧的三言兩語對他啟發有多麽大，比過去幾年上過的表演課還有用，更有甚者當場就要拜師。
    頂點
    葛霧倒是沒說話，扭頭看了看兩位潮流的“麵試官”，導演還好，讓藝人趕緊表演，免得耽誤工夫。
    李肖漢直接怒了，罵了句“丟人現眼”，讓對方滾蛋。
    “內卷的太厲害了。”拜師那位走了以後，葛霧歎了句，然後下一個人進來了。這人他沒印象，應該不會再惡搞了。
    李肖漢也是這麽認為的，結果，瞬間打臉。
    “葛老師，我是你的歌迷，走過歲月我才發現……”
    “停。”
    這次鄭向前也受不了了，怒道：“要麽演戲，要麽滾蛋。”
    “人才啊。”
    雞飛狗跳的一天結束了，腰酸背痛的葛霧感歎道。
    “葛老師，晚上吃飯我就不去了，有點事要處理一下。”
    “好的，李總。”
    張明溪袖子往臉上一抹，接著抽。
    “加油。”
    “嗯。”
    “祝你好運，我可不會給你開綠燈。”
    “嗯。”
    說完，張明溪不再看他，對著煙袋狠狠抽了一口。
    不經常抽煙的人偶爾抽煙必然會嗓子發癢，咳湊，她也不例外，眼淚都咳出來了。
    “抬頭！”助理連忙從包裏取了紙巾，手托著她的下巴，準備給她擦擦。
    張明溪掂著腳，說道：“我想試試。”
    從凳子上跳下來的張明溪作勢就要把煙袋戳到葛霧太陽穴上，發現對方動都不動，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停下動作，失落道：“霧哥，我演的有這麽不像麽？”
    她沒有抬頭，看到眼前說話的男人站了1秒鍾，然後推門進去會議室。
    ……
    “葛老師，李總。”
    見到他倆之後，坐著的藝人們站起來問好，原本站著的笑著打招呼，同時往後挪了挪，讓路。
    鄭向前自己畫了草圖，跟葛霧探討之後就讓人去全國影視基地考察，拍照片發回來，他這邊需要負責試戲。
    6月27號早上8點半，葛霧和助理一起來到潮流總部17樓，在李肖漢的陪同下，往試鏡的會議室方向走。拐彎進入過道，坐或站擠滿了人，不少是《仙劍》、《前傳》合作過的熟臉。
    “加油。”
    人太多，葛霧也沒多說什麽，鼓勵的同時往前走。臨到會議室門口，他看到一個熟人，一身都市女性打扮，對他尷尬的笑了笑，同時拍了下身邊坐著的人手裏的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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