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末世的絕境 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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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族末路!
    那個蹲在火堆旁的背影是一位老人,老人身上穿著一身橘黃色的工裝,工裝的後背上赫然寫著五個反光的字體——青北市環衛;老人的身邊有一個普通的編織袋,在明晃晃的火光下,袋子中赫然是黃白相間的冥鈔和錫箔。
    老人的手不時從袋子中抓起一把紙錢灑進熊熊燃燒的火堆。被炭火吞噬的紙錢化作一堆灰燼隨著蒸騰的熱氣飄向空中,在濃濃的霧氣中湧入無邊的夜空,一團又一團旋風打著哨音圍繞在火堆上空,似乎無數冤魂在爭搶著紙錢一般。
    王阿貴定定地站在老人身後,默默地看著老人燒紙,這個奇怪的老人並沒有讓他感到害怕,相反,他感到一股莫名的親和與慈愛。這種感覺他隻在山鬼先生身旁感到過,所以王阿貴知道,這個老人不是邪惡之士——他,或者“它”也許和山鬼先生一樣是這天地間的幽人逸客吧。
    “後生仔,敢孤身犯險,死城長居,屍體堆裏搶食吃,膽子不小啊”老人停止了燒紙,蒼老的聲音像來自陰間一般飄蕩在濃霧中。
    “謝前輩誇獎,晚輩無能,長居於此不過混口飯吃而已。”王阿貴把槍背起衝老人的背影拱手道謝。
    “哼哼,前輩?幾近身無寸縷竟敢麵見老夫,你膽子真不小啊嗯——舌尖血、沙場刃、亂世槍,煞氣夠足,有點見識”老人頭也不回地說道,似乎對王阿貴這身打扮是對他的不尊重。
    “前輩在上,晚輩如此實屬無奈。衣衫不整拜見前輩實屬晚輩失禮,晚輩在此叩罪了。”王阿貴扔下槍,衝老人深深地拱手作揖拜了三拜。一來這是前輩當得起,二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己還是聰明點好,麵前這老人可不一定是人。
    “行,是大丈夫,有擔當懂禮節。不過小子,既然你犯老夫清靜——那麽今天就留下來給老夫作伴兒吧”老者冷哼一聲,卻突然起身,罡步一轉,手中多出一把黑色的尺子,抖頭直指王阿貴的咽喉而來。
    誰t犯你清淨了?你讓老子來的王阿貴心中不由怒罵一句,一個側躺倒地躲過這一擊,緊接著一個側滾翻拾起三八大蓋站起身來雙手撐槍迎麵格擋住了老人淩空劈下的一尺。隨著“叮”一聲金屬碰撞聲,王阿貴隻感覺槍聲猛然一震,虎口發麻,他眼睜睜地看著木質槍身被那根黑尺劃出一道深深的印記。
    好大的力氣好快的速度王阿貴心頭一驚,正待反擊,不料老人卻不待他回神,收回長尺;一記飛膝穩穩地撞中他的腹部。雖然王阿貴身有生物護甲,但是老人明顯打的是督透之力,生物護甲擋不下多少力道,王阿貴感覺腹部一陣劇烈的絞痛,身體不自覺地下彎少許。
    然而老人卻攻勢不減,趁王阿貴腹部受襲身體彎曲之時,手中長尺正手變反手照著王阿貴的頸椎就紮了下來。
    王阿貴感覺脖子上陰風一閃,強忍著腹部傳來的劇痛一個前滾翻竄出,然而老者速度太快了,尺頭仍然擦著王阿貴的後背劃過那條紅色的火龍。
    “鐵布衫?”老人一擊未中有點驚訝;王阿貴卻趁此機會擺脫老者的糾纏,端直刺刀雙臂猛伸回身就是一個回馬槍,長長的刺刀照著老人的胸口疾馳而去;雖然不知道老人到底什麽意思,但打架就是打架,現實不同於武俠小說,王阿貴不會因為對方是老人就手下留情,這一下便用上了十成的力氣。
    “嘿?——給我紮住”看著這又刁又鑽的一記回馬槍,老人輕笑一聲似有讚揚之意,繼而大喝一聲身形飄然一閃,王阿貴還沒看清怎麽回事就感覺手臂突然一定,隻見手腕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死死抓住,王阿貴感到手腕火辣辣的疼
    王阿貴暗道不妙,不顧肌肉撕裂般的疼痛,右手手腕一翻滑向扳機,他要開槍給這老人一槍。然而還沒待王阿貴的右手滑到扳機上,老人的身形便是一晃,王阿貴根本沒看清老人是如何動得就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個完美的頸鎖死死箍住,王阿貴本能地伸手去扒老人的胳膊卻不料老人已經用上了力氣猛地一扭,王阿貴隻感覺頸椎一疼、眼前就是一黑——
    屋外風雪交加,家裏卻溫暖如春,王阿貴坐在熟悉的家裏陪著妹妹搶電視。高興的父母正在廚房裏忙活著,溫柔的姐姐正坐在小凳子上一邊揀菜一邊溫柔地笑著;看到熟悉的家,王阿貴突然感到心中一陣酸痛,他想站起身來去廚房看看年邁的父母,但是那個嬉笑著和妹妹搶電視的人卻仿佛不是自己一般
    就在王阿貴著急時,突然眼前的一切又變了,清風徐徐的夏夜,柔和的月光下,北京那所普通的出租屋裏,宋婉兒正穿著一件淡粉色的睡衣坐在梳妝台前梳著翩然長發,鏡中的白領麗人一改平日的冷漠和高傲正對自己笑得柔情似水;王阿貴有些暈乎,這間房子應該是自己和陳二狗合租的,宋婉兒什麽時候搬進來了?難道自己進錯門了?
    王阿貴趕緊扭頭開門出去,卻迎頭看見老爹一臉憤怒地把成績單扔自己臉上“怎麽考的?你這分數能考上大學?”王阿貴默默地撿起地上的成績單無所謂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又不是第一次了,考上考不上隨便。
    剛推開自己房間的門,王阿貴卻坐在了自己打工時的辦公室裏,而他的旁邊正端坐著公司的前台王雪娟,王雪娟竟然還活著?王阿貴扭過頭想要問她,沒想到這一扭頭卻看見王雪娟藍色的套裙下、雪白的大腿間那一片黑暗中隱隱約約的白色。完了,看見不該看的了,這女人還不知道是誰的馬子呢,王阿貴站起身來就要出門抽根煙。
    剛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王阿貴卻發現外麵是寒風陣陣的訓練場,遠處的大山依然是那麽荒涼、那麽熟悉,麵前一排剛入連的新兵正站著軍姿——一群新兵蛋|子,不罰你們站軍姿就不給老子好好練不是?一個新兵突然伸手撓了撓腿,王阿貴飛起一腳照著他的屁股踢去。
    沒想到這一踢,卻重重地踢在了一棵樹上,王阿貴捂著腳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心中惡狠狠地罵道不就是嫌老子窮嗎?行,你可別後悔;十年,老子等著十年後看你的笑話
    哇哈哈哈哈,老子一輩子就幹點這破事?這千分之一秒,王阿貴的大腦猶如過電一般閃過這三十年間的點點滴滴,原來老子除了想女人想得多外竟然沒幹成過什麽事兒,這一輩子活得可夠窩囊的自己竟然要帶著這窩囊的記憶死去了,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哈哈,後生仔表現不錯”突然間王阿貴感到耳邊一陣大笑,脖子下的壓迫感瞬間消失,老人站在自己眼前。
    隻是,這次老人蒼老的臉上卻掛著慈祥的微笑,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王阿貴此時才明白自己還沒死,頓時渾身一軟地癱倒在水泥地上。
    謝前輩前輩手下留情”王阿貴強忍著沒讓自己尿出來;他已經嚇得渾身發軟,哆哆嗦嗦地強撐著爬起來給老人跪下叩頭道謝
    這就是江湖規矩,甭管誰有理誰沒理,勝利者不殺失敗者,失敗者就得感謝其不殺之恩;至於以後是君子報仇還是小人捅刀,那是以後的事情。什麽臉麵,什麽尊嚴,隻有留條命才有報仇的可能。王阿貴知道什麽時候不該在乎臉麵,該說軟話的時候絕對會說的。
    “免了起來回話。”老人自顧自地坐在火堆旁,“後生仔,過來,給過往冤魂們燒點紙吧”老人又恢複了蒼老的聲音,剛才矯健的身姿又變成了幹癟佝僂的身形。
    王阿貴腿打著顫、手發著抖、上下牙打著架,哆哆嗦嗦地坐在老人身邊;多少年沒這麽害怕過了?上次嚇成這樣還是第一次出勤時被班長命令去抬毒販子的屍體嚇成這樣的;到後來見得多了,甚至自己親手殺人的時候也沒再出現過這種反應。王阿貴壓抑著內心的餘悸拿起一摞紙錢,跟著老者灑進火堆,看著灰燼飄入空中,融進再次開始濃重的霧氣中。
    “小子,叫什麽名字?”老者依然茫然地盯著火堆,袋子裏的紙錢好像燒不完一樣,怎麽都不見少。
    “晚輩姓鄭,雙名遠清。”王阿貴一邊往火堆裏撒著紙錢一邊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此時王阿貴才來得及細細打量眼前的老者很普通一位老人,白發銀須,清瘦的身材和普通的相貌,隻是看不出多大年齡,除此之外既沒有想象中的仙風道骨也沒有超凡脫俗的氣質,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別看了,老夫還是人,尚未出離三界,區區一個普通修行人而已。你小子當過兵吧?看你白白淨淨應該是個大學生,卻有如此身手。”老人似乎知道王阿貴在錯愕什麽似的說道。
    “遠清大學畢業後當的兵。”王阿貴沒想到老人能看出來自己上過大學,多少年了,自己那點斯文氣早就不複存在。
    “投筆從戎不錯——鐵布衫師從何人?為何扛不住頸鎖?”老者眉頭一皺,似乎有些生氣。
    “前輩抬舉了,我並不會鐵布衫功夫,以前曾經救過一批國家秘密實驗室的人,他們給了我一身通體包裹的防彈衣,是最尖端的材料。”王阿貴不敢隱瞞,老人的眼睛之犀利不似常人。
    “巧遇幽人逸客,天意。”老人淡淡地點了點頭,“多少人一生難遇之機,你一人卻連經數次,真乃天意。”
    “前輩,遠清能鬥膽問您一句剛才是否是您鳴哨救了我等一命?”王阿貴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事情必須了解清楚,到底是老人在操控喪屍還是真有屍王。
    “老夫今日趕屍過境,本沒想打擾你們。看天色已晚,想稍稍打坐片刻再走,誰知這群畜生發現了你們,就跑去找你們。老夫本想招回屍群,但突然想看看我中華是否已經後繼無人,也想看看你們能頂多久——不錯,頂了半個小時,令行禁止,殺伐決斷,當得上猛士之稱。”
    “老夫於此萌生一見爾等首領之意,老夫想看看能把手下猛士訓練到衣服都顧不得穿、麵臨絕境依然能令行禁止之人究竟是何方驍將,未曾想竟然是個後生。看來天不滅我中華啊,後繼有人嘍。”老者仰頭看了看濃濃的霧氣慢慢地說道。
    王阿貴心裏窩了一肚子火,他有種被人消遣了的感覺,不帶這麽捉弄人的,剛才老子差點自行了斷,不知道這會兒有多少人被嚇瘋了呢。
    “不必擔心,小朋友們身心健康,不用再腹誹老夫了。”老人的話讓王阿貴連想都不敢想了,看來老人注意到了自己,搞不好他已經修得了他心通。
    “前輩,我能問下麽?您趕著活死人去哪兒啊?這活死人還能聽人使喚不是一堆低智商生物麽?”王阿貴趕緊顧左右而言他,這老人真是世外高人,他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此地西方是哪?”老者往西方一指。
    “昆侖山。”王阿貴答道。
    “不錯,昆侖山乃泱泱中華龍脈之始,昆侖在則中華在,昆侖滅則中華滅。但是逢此陰陽大變之日,天下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可仍有蠻夷屑小欲攪龍脈之清淨,想趁此機會讓中華永世不得翻身。可如今國人要麽無暇自顧、要麽忙於內鬥,華夏大地滿目蒼夷,無人能護昆侖龍脈。”
    “老夫與世間方外之人聚首商議,打算暫時入世助爾等一臂之力,然世外之人不管世內之事,這是天律,我等不能直接插手,無奈之下便驅趕百萬活屍代為守護,縱然屑小詭計多端,麵對這百萬活屍也無計可施——此事爾等不必操心,把握好當下即可。”老人微微一笑說道。
    老天爺百萬活屍?感情這幾天大霧不斷正是趕屍過境啊,每天幾十萬,怪不得青海的喪屍雖然多卻密度不大呢。王阿貴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幾天老是有大霧,而且青海的喪屍密度一直沒有增加多少,原來是這回事兒
    “活屍也是世間之物,自然不離五行之中,隻是這種極陰之物紅塵小術使喚不得。此乃定數,世人當遭此一劫。”老人似乎有意讓王阿貴知道些事情,幾句話便將王阿貴的疑問打消了。
    “好了,老夫該走了;打擾你們休息了,老夫給你指條明路略表歉意由此西去,進柴達木盆地,再入沙漠,沿著15國道以北,在大柴旦西南、南八仙東南找布拉山。”
    “此山下沙堆埋有一座陳年軍火庫。裏麵軍火無數,乃數十萬西北軍半個世紀之後備,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封庫。你可以去找找看,這批軍火能助你一臂之力。”老人站了起來指了指西方的天空說道。
    “多謝前輩指點。”王阿貴雖然不太信,但他知道這世外高人都很神秘,不該問的不要問,自己去找就是了。
    “嗬嗬,小子想什麽呢?電視電影看多了吧?世外之人哪是裝神弄鬼、故作神秘之徒?既然有緣助你,自然會助人到底,說吧,有何不明老夫給你解答。”老人似乎知道王阿貴心裏在想什麽一樣笑了笑問道。
    “敢問前輩這些軍火為何會儲存如此之久而不銷毀?”王阿貴嘿嘿一笑趕緊問道。
    “你找遍整個青海難道就沒發現那些設備俱是最新技術麽?”老人反問道,而且老人對王阿貴的動向十分清楚,可見老人此時施展了神通。
    “難不成難不成西北軍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前根本沒有彈藥銷毀場?都是新建的?”王阿貴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確實是,青海按說茫茫戈壁應該有大量彈藥銷毀場才對,可是事實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他們找過的彈藥銷毀場裏確實是最新的全機械化設備,這種設備處理彈藥當然沒有任何餘留,那麽以前的彈藥都是怎麽處理的?
    “嗬嗬,你的層次還差得遠啊,不過無妨,日久自然熟稔。西北自古不穩,幾十年一直在準備打大仗,這麽多彈藥隨時可取,隨時可用,因為它近,秘密。那沙漠無人區隻有龐大車隊才能進得去,不怕敵特破壞,這點你早該想到。”老人笑著點撥道。
    “是,遠清受教了。”王阿貴趕緊拱手應答。
    “這座軍火庫隻有老一輩將軍才知道;但是逢此末世不知這些老人活下來幾位,這龐大軍庫如今就是一座墓葬,你我有緣,給你也算物有所值。”
    “屍亂遲早會滅,屆時少不了再來一次群雄逐鹿軍閥混戰,中華百姓可再也經不起這折騰了,如果到時候你有能力,你要把這股苗頭掐滅,不能再亂了。”
    “好了,言盡於此,望你三思;敢不敢去取,隨你。另外再指點你一句,有緣人已經等你多時了,兩過其門而遠避,可就是你的錯了;早早去尋吧,勿要寒了人家的心。”老人衝王阿貴慈祥一笑,身形一轉如仙人般飄向濃濃霧氣。
    “敢問前輩名號?”王阿貴追上兩步大喊道。
    “方外之人何以名號?一切皆是無常、一切皆是奈何快快做事去吧”濃霧中傳來老人漸行漸遠的聲音,老人已不知所蹤。
    “遠清拜謝前輩”王阿貴當即拜倒衝著老人離去的方向連連稱謝。
    當王阿貴叩謝完抬頭再看時,卻見濃霧已然散盡,剛才無邊無際的喪屍頃刻間蕩然無存,王阿貴驚異地看了半天沒有看見一頭喪屍,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般依然寧靜、淡然,皎潔的明月清晰地掛在天幕上,徐徐的涼風吹過,一切仿佛一場夢一般。
    王阿貴提著三八大蓋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向圍牆走去,如果不是這一地的屍體和焦骨殘血,王阿貴會真的以為這是一場夢,世外高人果真神通廣大,這麽多喪屍竟然頃刻間消失殆盡。
    當王阿貴爬上牆頭、來到裝載機上時,卻發現車身上的眾人昏迷不醒,車廂裏也是一片寂靜,看來老人施法讓眾人睡去,否則這麽大的刺激肯定會有更多的人崩潰甚至瘋掉。
    “都起來都起來都給老子起來”王阿貴挨個踢著車上沉睡的眾人,嘴裏麵還興奮地罵著,他仿佛看到了一條光明大道;隻是,那個有緣人指的是誰呢?
    “遠清遠清你沒去啊?我就說我嚇花眼了,剛才嚇死我了,我看見你跳到喪屍堆裏去了”陳二狗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抓著王阿貴左看右看,看得王阿貴渾身發毛。
    “沒事,趕緊起來把人都喊醒,咱們必須連夜撤離。”王阿貴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回頭看了眼蒼茫的夜空,這一夜槍聲、爆炸聲、屍吼聲不絕於耳,是否會有附近的幸存者基地整裝待發準備過來趁火打劫呢?今晚必須走,而且是現在。
    看著車身上亂糟糟的罵娘聲和哭喊聲亂成一片,王阿貴搖了搖頭,新兵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過關啊,不過這事兒不能急,得慢慢磨練。王阿貴歎了一口氣,拉開車廂大門進去喊那些女兵們。
    “啪啪啪”車廂內明亮的日光燈逐一亮起,一地白花花的肉體讓王阿貴禁不住吸了口涼氣,王阿貴趕緊回頭往外跑——再不走鼻血估計都流出來了末世的人雖然男女意識淡薄,但大家還是正常人。
    “唉——這老頭。”跑到門口的王阿貴踢到一個人的腿,他趕忙低頭看去,隻見鐵門後的角落裏隻穿一條內褲和一件小背心的唐致中靠著牆暈倒在地上,而他的兩條幹癟的胳膊還緊緊摟著兩個全身隻穿條內褲的豐潤女人,這兩個平日裏看著溫文爾雅的此時正緊緊貼在唐致中身上一直保持著暈倒前的姿勢。
    王阿貴認出來了,這兩個女人正是一直不離唐致中左右的兩個“女學生”,果真是人老心不老。王阿貴笑了笑走了出去,萬裏浪不也是這德性嗎?
    食色,性也,這並不代表著唐致中和萬裏浪道德敗壞、思想齷齪,與之相反,他們依然是國之棟梁、學界泰鬥,這是人家的私事,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抓住一點瑕疵就一棍子打死、全麵否定這不是王阿貴的處事方式。
    況且,這末世的那倆女人也沒啥圖唐致中的,也許人家真是敬佩老師的學識和人品,人家是真心相愛的吧。
    “女同誌們趕緊起來穿衣服去”駕駛室裏,王阿貴拿著麥克風通過車廂裏的高音喇叭大喊道。
    刺耳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車廂裏,一個個赤裸的女人用手遮擋著耀眼的日光燈鶯鶯語語地醒了過來,她們還沒清醒過來,甚至有人傻呆呆地看著這一地白花花的肉體在想這是怎麽回事?
    “你個神經病你個精神病你嚇死我了以後不許你再那麽幹那傻事兒”裝載機上,宋婉兒抱著王阿貴一邊哭著一邊使勁捶打著王阿貴的胸膛,就像罵個小孩兒似的罵著王阿貴。
    “你要再跳的話等等我們,我們四個陪你一起跳”紅月藍雪摟著王阿貴也是哭得稀裏嘩啦的,剛才王阿貴那縱身一躍讓她們感覺心裏有什麽東西瞬間崩塌。
    “行啦行啦趕緊去穿衣服吧,不嫌丟人”渾身隻穿一條內褲的嫣雲圍繞著四個人轉了幾圈都沒擠進去便在一邊跺著腳地喊道,一雙長手還在抹著欣喜的淚水。
    “哎呀,糟啦這回全走啦”被嫣雲這麽一喊,宋婉兒這才意識到自己隻穿一條內褲和一件大號短袖,這短袖根本就遮不住多少。
    “快走啦二姐捂住他的眼,不讓他看”紅月小臉一紅,發現自己隻穿一身…內衣,再看看王阿貴身後趕緊拽著王阿貴和宋婉兒往車廂裏跑。
    此時的裝載機上、地上,到處是抱著哭泣的人群,大夥在慶賀逃過一劫;雖然很多人赤身露體,但是大家並不是那麽在乎。女人的身子讓別人看見了也無所謂,這就是末世人的思想觀念,男女意識極其淡薄。自打茶冷口一戰之後,隊伍在物資極其匱乏的情況下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環境逼著隊伍的男女意識更加淡薄。
    但是男女意識淡薄、思想開放不代表著性開放,更不代表著突破道德底線隨便y亂。現在的情況就像西方的海邊浴場一樣,裸體女人就那麽穿梭在沙灘上也沒見發生什麽刑事案件,看見就看見了,大家仍然保持著男女基本的界線,不是你的女人也不會不讓你碰,也沒人想去碰、會去碰。
    什麽是道德?什麽是廉恥?屍亂前那些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幹的鮮廉寡恥之事還少麽?難道台麵上的“道德”就是道德了麽?衣冠楚楚的“道德”反而不如眼下這雖然赤裸相對卻心底坦蕩蕩要光明正大得多。
    倉稟實而知榮辱、衣床暖而知廉恥,在大家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前,人不會恢複以前的道德觀。在這道德淪喪、人心險惡的末世,要恢複一個正常的人類社會還有漫長的道路要走
    坐在辦公室裏的王阿貴三令五申讓大家趕緊去穿衣服趕緊走,但是所有的人都處在重獲新生的極度亢奮中沒人搭理他。
    “別喊了,讓他們高興會兒吧。”宋婉兒站在王阿貴身後一邊梳著頭發一邊說道。
    “嘻嘻,你看,這仗下來好多地下工作都浮上水麵了哦”嫣雲站在王阿貴身後往窗子外麵瞅著,她隻是洗了洗澡,還是隻穿一條紫色的蕾絲內褲裸著上身。
    “你能穿上衣服再看不?”王阿貴皺了皺眉頭,嫣雲這跟外國女人似的性格讓他很頭疼,雖然他的觀念開放多了,但總覺得這樣不好,中國人千年的傳統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就是不穿,我不好看麽?”嫣雲說著附在王阿貴身上用堅挺的摩挲著王阿貴的肩膀,然後俯下身子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個壞蛋,紅月都比我優先”
    “得得得,隨你便吧,有本事以後你別穿衣服。”王阿貴老臉一紅趕緊打岔,隨便吧,隨便吧,別給老子露…就行。
    王阿貴五口順著窗戶向著黑黑的夜裏望去,探照燈已經關了,校園裏一片漆黑,趁著這朦朧的月色,果然,好多地下工作浮出了水麵
    唐致中摟著兩個豐潤的“女學生”坐在角落裏輕聲哄著,老人不時用紙擦著渾濁的老淚;也許老人這一輩子都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麵。
    娜塔莎坐在邱國興身邊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流著淚,她妹妹娜塔莉蜷著身子枕在邱國興腿上一聲不吭,邱國興則是一臉老淚,又活過來一次。至於姐妹倆如今還一絲不掛他卻顧不上看了。
    而令王阿貴五口目瞪口呆的是花壇旁的程飛雙腿上竟然坐著一身內衣的李佳陽和小六,這地下工作做得果然保密至極
    “怪不得小六誰也不搭理呢。原來這回事,這老程是做特工的料。”宋婉兒一邊梳著頭發一邊看著三個像在海濱浴場似的人。
    宋婉兒不禁想到了嫣雲剛進隊伍時她氣得要去找王阿貴大鬧天宮,當時韓燕拽住了她,說了一句讓她再也氣不起來的話“如果程飛把小五、小六、小七都娶了,李佳陽隻會不高興,但絕對會認;她不在乎她有幾個妹妹,她隻在乎程飛是不是還要她。”
    如今想想還是李佳陽知足,都姓李,怎麽差別這麽大呢?宋婉兒不禁站起身看了看身邊一大兩小三個女人笑了笑心道算了,不想了,這都四個了他該滿意了。再不知足,這三個可不是省油的燈。
    終於,大家從亢奮中清醒了過來,一個個回宿舍穿上衣服、收拾行李搬進越野卡車的宿舍中,隊伍在黎明前開出了這個待了小半年的臨時基地。
    熾熱的太陽冒出天邊,在戈壁灘上埋葬了自殺的戰士後,裝載機迎著朝陽沿著15國道慢慢向西方推進,兩輛軍卡跟在後麵。裝載機巨大的車體上,勞累了一夜的軍官們沒顧得上睡覺,他們要替戰士們站崗,而精疲力竭的戰士們則在宿舍裏酣然入夢。
    “再晚兩個小時咱們這會兒就和那群人交上火了。”於洋看著遠處的開發區對大夥說道。
    0公裏外,一群開著破爛吉普車的幸存者拿著各種各樣的槍支、弩箭翻入了基地,但是本來不就不大的基地除了留給他們一堆垃圾外唯一值錢的也許就是地裏還沒來得及收割的白菜和蘿卜了。
    這群幸存者一共一百多人,個個衣著破爛,蓬頭垢麵,開的車也是幾近報廢。從他們手中的各種武器來看,王阿貴不敢認為已經精疲力竭的三百多號人能打得過人家一百多號。
    “老大,這塊地方可是一片無人區啊,都是沙漠。”歐達翻看著地上的老版軍用地圖,軍用地圖上除了表明那是一片沙漠外什麽也沒有,那個神秘的“布拉山”更是沒有任何標注,可見真的如老人所言,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嗯,前輩也說了,就是一片無人區,而且隻有大型車隊才能進入,可見那裏的環境很惡劣。”王阿貴說道。
    “給西北軍準備的武器;放了半個世紀的武器;西北軍以前沒有彈藥銷毀場;難不成是說,這個秘密軍庫就是以前的彈藥銷毀場?或者稱為輕武器墳場?就像美國飛機墳場、幽靈艦隊一樣,需要用的時候很快就能投入戰場。”陳二狗叼著煙吸了一口說道。
    “應該是這個意思,九十年代以前一直在準備打大仗。”龐萬龍想起來小時候牆壁上隨處可見的標語——團結起來,隨時準備打仗,打大仗
    “那個時候兩極爭端白熱化,冷戰隨時會變成熱戰;當年偉人突然開放人口生育就是為了隨時迎接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果沒打起來,一切罪責都成太祖老人家的了。”金雨堂苦笑了一聲說道,事後諸葛亮人人會做,但是偉人卻隻有一個。
    “老陳怎麽看?”王阿貴覺得應該聽聽行家裏手陳忠的分析。
    “我分析啊,這裏麵涉及的因素太多了,而且除了軍政因素外還涉及到年代、技術、成本等因素。
    咱都知道,建國時期儲存武器是慣例,全國各地哪都有,都是第一次大換裝時換下來的‘萬國牌’——德國的、日本的、蘇聯的、美國的甚至還有中正式和漢陽造,這種情況全國各地都有,就是為了防備國民黨反攻|大|陸。”
    “而七十年代後因為科技發展太快和對越戰爭的需要第二次大換裝又換下來不少武器,但是那個時候的彈藥拆裝技術還很落後,全部是手工,不僅危險而且成本高昂。
    飛機坦克大炮可以拆掉回爐,但是槍支彈藥要拆掉的話成本要遠大於造一批新的,那時的技術太落後了,美國當時都是開到太平洋深海直接倒掉——當然,最重要一點是那時的人不貪。”
    “綜合以上所有因素,我覺得裏麵的軍火當廢棄彈藥扔掉的意義要遠大於打仗的意義。再往後,拆裝技術也上來了,那個軍庫裏幾十年累積的彈藥更是難以處理所以幹脆封閉軍庫扔那拉倒,以前也許有人看著,但現在就是有人也死絕了。”陳忠想了想細致地分析道。
    “好,路上看見叉車等設備全部拖回來,到時候咱們要用,越多越好。”王阿貴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要那麽多叉車做啥?用完了咱再去拉不得了?”劉偉傻了吧唧的問道。
    “賀蘭山那幫智囊團可不是傻子啊;看見沒,隔三差五一架偵察機在這附近飛,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找咱們呢,現在才知道他們很可能也在找那座軍庫。”王阿貴說道,“咱們知道大體位置,如果咱們先找到了,得想辦法藏好啊。”
    恢複了體力的戰士們在老隊員的引導下帶著好奇和激動的心情參觀著兩台奇怪的越野卡車,他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這將近一百號土匪從來不住教學樓而是擠在不大的車裏,原來這兩輛車裏麵另有乾坤,而且這裏麵冬暖夏涼當真比沒水沒電的宿舍樓舒服多了。
    但是車裏麵標準劃的軍營建築和各種帶著明顯軍事風格的設施是瞞不了的,於是王阿貴就吩咐帶隊參觀的軍官把實情告訴大家,這群年輕人已經經曆了一場同生共死的戰鬥,大家已經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也不需再瞞著。
    “原來你們都是當兵的哦,我說你們不是那麽壞的。”一個女孩興奮地抓住三妞一蹦一蹦的。
    “什麽是兵?什麽是匪?治世是兵、亂世是匪;勝者是兵、敗者是匪。打了敗仗的軍隊自然不敢稱軍隊了,那麽再不當土匪還怎麽活?”三妞現學現賣,一臉自豪地吹噓著王阿貴曾經給她們吹噓過的那套大道理。
    “以後你們都是黃羊寨的土匪了,再有人加入,你們就是小頭目,以後都聽話好好幹。我可告訴你們別有歪心,咱老大以前可是秘密部隊的。”三妞一邊走著一邊吹道——這種被人簇擁的感覺真的不是一般好。
    “偶耶我們是土匪了我們是女土匪我們是‘三江紅’偶耶”一群女孩拍著手地高喊道,對於這些0歲左右的花季少女來說當一個女土匪真的很新鮮。
    “三姐,你告訴我們咱老大以前是哪個秘密部隊的?”
    “就是就是,是‘隱’還是‘磬’?難道是中華龍組?”
    “不對不對,那是動畫片和小說,應該是091氣象所或者國安特事科;那才是秘密部隊呢。”
    “咦呀——你才小說看多了呢,應該是第二通道——”一個年紀最小的女孩扯著嗓子在後麵喊道,她想擠卻擠不進去。
    “對,和她說得差不多,不過是‘第四通道妞拍了下巴掌說道。紙包不住火、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麽久了三妞也慢慢地知道了王阿貴的代號不過是唬人用的,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嘛;如今三妞也開始唬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