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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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拉在很多事情上有著驚人的智慧和敏銳。
她熟知各種數理知識,能精準地背出經典文學的選段,思維敏捷,妙語連珠,常有天真可笑但又極有趣味的發言。
但對世界的具體情況,無論是政局、經濟,還是超級能力這的勢力,比如複聯、正聯,乃至於這個年齡段的小女孩最喜歡的好萊塢影星,她都稱得上一無所知。
而且她也一點也不介意暴露自己的一無所知,甚至也不介意暴露自己無知的原因。
“我才剛剛接觸這個世界呢,”她說,因為臉朝著窗外而不是布魯斯,她的聲音有些失真,“我對它還很陌生。”
“你認識這個世界的第一站就是哥譚?雖然我是個哥譚人,但我得說你很不幸。”布魯斯說,“哥譚不是你這樣的小女孩應該停留的地方。”
這是真心話。
他對這個小女孩其實沒什麽敵意,她的能力是很強大,可隻要她不把力量用在犯罪上,不把本來就混亂的哥譚攪得一團糟,他也沒必要將她視為敵人。
“我也覺得。”羅拉從窗外收回視線,看著布魯斯讚同地點頭,“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走了……你可以給我你的手機號嗎?我覺得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當然。”布魯斯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他從西裝裏掏出了一張名片,在上麵寫了一串數字,再遞給羅拉:“這是我的私人號碼,二十四小時開機。”
羅拉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又遞了回去:“我記住啦——我身上沒有地方放名片了。”
她心說布魯斯·韋恩這個人是怎麽回事,連個向外派發的名片上都有定位器……他是不是有點什麽被害妄想症啊。
不過在哥譚嘛,有點被害妄想症也是很正常的。
哥譚的大劇院被設計的像是一個倒扣下來的大碗,半透明的玻璃外殼和哥譚市特有的濃霧將它映襯得獨具特色。
布魯斯輕輕曲著手臂,讓羅拉好挽著他的臂彎入場——羅拉怎麽看都不是能作為布魯斯的親密女伴出場的年紀,這種長輩帶著晚輩出席的姿態更妥當一些。
他們在包間坐下,立刻有人為他們送上了果盤、零食和酒水。
緊接著又有人送來了果汁和別的一些飲料。
羅拉笑出了聲:“布魯斯,你經常帶女朋友來這裏嗎?”
“當然不。”布魯斯委婉地說,“這是比較正式的場合,我一般都是和合作夥伴一起來的。女士們一般都更喜歡派對,或者逛街。”
大廳和房間裏的燈光熄滅了,表演台上的燈光開啟了。
幕布緩緩拉開,隨著報幕和伴奏聲,熙熙攘攘的人群登上了舞台——
而後高亢的女聲控製了每一雙耳朵。
羅拉安靜下來。
布魯斯在暗處凝視她的表情,觀察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他謹慎地在心中模擬著她的性格和行為動機,猜測著她的狀態。
在路邊遇到她是個意外,但這對她來說是不是意外?布魯斯·韋恩的行程表在哥譚絕非秘密,事實上,出於各種考慮,布魯斯甚至會有意放出各種消息擾亂視聽,將自己用作誘餌來釣魚。
羅拉無疑有著成為一條大魚的潛質。
但她看起來不像是大魚。
歌劇的劇情在緩慢地向前發展,華麗、高昂、對比鮮明的序曲已經完全捕獲了這個小女孩,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舞台,神色如癡如醉。
而這時候,整部歌劇的主人公甚至還沒有出場。
她當然會出場。
窗外盈盈的光芒照亮了羅拉的瞳孔,她張大眼睛,滿麵驚歎地看著整部歌劇的主角。
那穿著大紅色長裙,熱烈卻也傲慢,輕快而又冷酷,真誠,然而無疑又十分放.蕩的女人款步而來,燈光在她的身體上聚攏,她展開手臂,搖擺腰肢,歌聲嫵媚:
“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愛情是一隻不羈的鳥兒
que nul ne peut apprivoiser
任誰都無法馴服
……”
羅拉輕輕地抽了一口涼氣。
她忽然起身,轉過頭來的時候,布魯斯看到羅拉興奮得發紅的臉頰和濕潤的眼睛,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伏不定。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歌劇,布魯斯有些驚訝地想。
“抱歉,”羅拉在嘹亮的歌聲中含糊地說,“我……我要稍微走開一下。”
她揪著裙角,微微側著頭,沒有給布魯斯看她的正臉,布魯斯也很禮貌地移開了視線。
“請吧。”他溫和地說,“別擔心你會錯過什麽,這場歌劇的會在這裏演出整整一周。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再帶你來。”
羅拉衝布魯斯微笑了一下,步履匆匆地小跑著離開了。
但她沒有走遠,因為布魯斯的包廂裏是有專供女士使用的更衣間的,不僅有更衣間,還有一個小小的休息室,沙發、床和梳妝台一應俱全。
廁所在更衣間往裏走再左拐的位置。
羅拉噔噔噔地走了過去,路上順便從更衣間的架子上拿了一件很厚的透明雨衣。
她稍微思索了一下——這思索隻花掉了毫秒——又從更衣室裏抽走了一根男式的彎頭手杖。
她打開了浴缸的水龍頭,在浴缸底部塞上塞子。
不知名的歌唱家還在歌唱。
“……
et c\"est bien en vain qu\"on l\"appelle
如果它選擇拒絕
……”
羅拉飛快地衝進廁所,打開廁所窗戶,窗外的濃霧仿佛尋到機會的惡狼般撲進了房間,羅拉一腳踩在窗口,一手訊速地扣上了雨衣的扣子,一手握著手杖,另一隻腳在窗台上一蹬。
她筆直地衝進了哥譚的濃霧中。
“……
s\"il lonvient de refuser.
對它的召喚都是白費
……”
她飛翔的速度極快,動作也迅猛得驚人,阿爾忒彌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羅拉餓虎撲食般掀翻在地。
“你他媽……”阿爾忒彌斯滾出好幾米遠,她狼狽地用手和膝蓋做緩衝和減速,好不容易才停下來,“……發什麽瘋!”
羅拉沒吭聲,她根本沒有聽阿爾忒彌斯的話,她的人在這裏,心卻還留在那場演出中。
隻是一見阿爾忒彌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就俯衝下去,用她帶來的彎頭手杖勾住阿爾忒彌斯的脖子,然後又衝天而起。
在羅拉的耳邊,那嫵媚而高亢的嗓音一直在唱:
“……
rien n\"y fait, menace ou priere
威脅或乞討都是惘然
……”
她的腔調怎麽能夠這麽動人?她的歌謠怎麽能這麽撩情?
像是有一千隻夜鶯在為她伴奏,像是海中的塞壬與她交換了聲音!
羅拉歡快地在天空中打著轉兒飛翔,阿爾忒彌斯在手杖的彎頭中掙紮,她拚命地抬起手試圖掰開羅拉的手指或者掐住羅拉迫使羅拉降落,然而羅拉的飛行軌跡太過混亂,她總是剛剛才用出幾分力氣,就被羅拉的猛轉弄得手滑。
她在空中扭動身體,就像一條被魚鉤吊起的大魚。
在阿爾忒彌斯瀕臨窒息的時候,羅拉終於降落下來,讓她的雙腳觸及地麵,而就在一瞬間,阿爾忒彌斯一改虛弱之態,猛地拽住鉤在她脖子上的手杖往身前一拉——
羅拉鬆開了手。
“……
l\"un parle bien, l\"autre se tait
一個多言,另一個不語
……”
那根手杖從阿爾忒彌斯的手中甩脫了,她用力過猛之下還向前踉蹌了兩步,羅拉在空中一個倒轉就接住了手杖,然後她旋轉身體,給了阿爾忒彌斯一個凶悍的側踢。
阿爾忒彌斯倒飛出去。
她口中噴出的血淅淅瀝瀝地灑了羅拉一身。
“……
et c\"est l\"autre que je prefere
而我愛的那個
……”
羅拉斜了阿爾忒彌斯一眼,說:“離我的小女孩遠一點。”
“你他媽就為了這個揍我?!”阿爾忒彌斯咆哮道,“你這****!我隻是問了她幾句和你有關的問題!我他媽還給她買了糖和小餅幹!這他媽還是白天的事情!操.你!!”
“噢,”羅拉說,“我知道呀,但我現在才想揍你。”她停了一下,“也不是針對你。我就是想揍人而已。”
她朝著阿爾忒彌斯揮了揮手,隨後衝上天空,消失在濃霧的盡頭。
“……
il n\"a rien dit; e plait
他什麽都不說,卻打動了我
……”
羅拉翻窗回到了廁所,三兩下脫掉了雨衣,又把沾血的雨衣同沾上血和灰塵的手杖一起扔到放了小半水的浴缸中涮了涮,衝掉髒東西後,她拔掉浴缸的塞子,用力地甩動雨衣和手杖——她的速度完全可以人工甩幹了。
她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洗了洗臉來平息激動的心情,然後把雨衣和手杖都放回原位。
緩慢而優雅地,她回到了布魯斯的身邊。
她朝循聲看來的布魯斯微笑了一下。
唱段進行到了最高潮:
“……
l\"aour, l\"aour!
愛情!愛情!愛情!愛情!
l\"amour est enfant de boheme,
愛情是吉普賽人的孩子
il n\"a jaais connu de loi
無法無天
si tu ne e pas, je t\"aime,
如果你不愛我,我偏愛你
si je t\"aime, prend garde atoi!
如果我愛上你,你可要當心!
……”
羅拉捂著臉,渾身戰栗。
布魯斯冷眼旁觀——他確定羅拉的心理狀態確實異常之處了。
“它叫什麽名字?”她低聲問。
布魯斯也低聲回答了她的問題:“卡門。”
“我超級——超級愛這首歌!”羅拉捧著臉,“我超級——超級愛卡門!謝謝你帶我來看歌劇!”
她展開雙臂,輕柔地、用力地擁抱了布魯斯。
“噢,別這樣,親愛的。”布魯斯說,他的聲音坦然自若,他的笑容無懈可擊,“我很榮幸向你介紹這個世界的美好之處,女孩。”
他的下巴卻緊張地且害羞地繃緊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