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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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看著雲起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劉欽苦笑一聲,道:“六弟,你太急躁了。”
    有些話,本該留著萬不得已時才說,實不該一開始便這樣獠牙畢露。
    劉鉞應了聲“是”。
    劉欽和這個陰沉寡言的弟弟並不太熟,別的話也不好多說,隻能微微搖頭。
    ……
    一百多人,死的死傷的傷,驛站的氣氛可想而知,但卻並不冷清。
    有兩位皇子和欽差在此,又剛剛遇險,當地官府派了大量官兵在外駐守,官員流水似得來了又走,來去都是一臉愁苦。
    皇子遇襲,這是堪比謀逆造反的大罪,卻發生在自己的地盤上……扯上一丁點的關係便是人頭落地,就算扯不上,也免不了一個失察之罪,讓他們怎麽笑的出來?
    直到晚上,驛站才稍稍清淨下來。吃了晚飯,雲起坐在廂房的台階上,拿著樹枝在地上胡亂塗抹,眼睛卻不知道看著哪裏,小胖墩在一旁的扒拉積雪玩。
    腳步聲響起,有人順著長廊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身材高大、一身華服的男人坐在小小的台階上,顯得有些滑稽,但劉欽的神情卻很坦然。
    雲起抬頭看了眼劉欽:“有事?”
    劉欽雙手放在膝蓋上,似乎覺得有點冷,握在一起搓了搓,抬頭看向天空大朵大朵飄落的雪花,問道:“還要下多久?”
    雲起見他顧左右而言他,低頭繼續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圈,隨口道:“這裏的話,三四天吧。”
    劉欽默然片刻後,又道:“有些年頭沒這麽大的雪了……你說,這麽個下法,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雲起道:“瑞雪兆豐年,對活下來的人說是好事,活不下來的,就是壞事。”
    每年冬天,總是死人死的最多的季節,凍死的,餓死的,雪壓塌了房子砸死的……年關年關,並不是說說而已。
    無話找話也是門技術活,劉欽顯然並不熟練,又沉默下來,抬頭看著天空中雪花以各種不同的姿態飄落,而後頭低了片刻又抬起來,苦笑一聲道:“如果我現在來說,我們其實沒有惡意,會不會顯得很可笑?”
    雲起道:“如果我說,明天我就準備帶著同門上路呢?”
    劉欽毫不猶豫道:“可以。”
    又道:“但是侍衛還是要派的,我們有皇命在身,不可能讓你們完全自己上京。”
    竟似深思熟慮後的答案,而非信口敷衍?
    雲起詫異的抬頭,他這會兒倒有點相信劉欽這趟來,真的帶了幾分誠意了。
    他看著劉欽,道:“也不會在我們走後,私底下有什麽動作,讓人誤以為有人犯藏在我們之中,前來截殺,以圖進一步激怒陛下?”劉鉞話裏話外暗示的,便是此事。
    劉欽直視他的眼睛,道:“我們的確曾準備用此事來逼你就範,但從沒想過真的這樣做……如果我們真的有心如此,就不會在你麵前說出來,甚至根本就不必和你說什麽,不是嗎?”
    雲起“嗯”了一聲,道:“我去和普泓師侄說一聲,明天一早啟程。”
    正要起身,卻被人一把抓住,雲起停下,低頭看向緊緊攥住他手腕的手。劉欽緩緩鬆手,視線從雲起臉上移開,撇開臉看向牆外,口中道:“我知道這樣很不要臉,但我還是想說一句——雲起,我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卑鄙……我隻是,在那種環境生活的太久,習慣了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漸漸的忘了……”
    忘了一些做人的根本……
    救命之恩,提醒之德,換來的卻是威逼利誘,劉欽可以想象自己在這少年心裏,肮髒成了什麽模樣。
    別人如何看待自己,如劉欽這樣的人,早就不會在乎了,可是當視線的源頭換做這少年時,卻不可忍。
    或許是因為受了他兩次大恩,也許是因為,這少年,和他見到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樣。
    雲起道:“抱歉,我沒有在你說的地方生活過,所以沒辦法感同身受。但就算能,我也不會同情你,因為你們不是失去了平靜度日的資格,你們隻是還想要更多。”
    這世上,誰不想要更多?
    雲起的“不同情”,卻讓劉欽驟然輕鬆起來,搖頭道:“雲起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真的挺讓人討厭的。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沒聽過嗎?”
    大家都活成一團爛泥時,當然誰也不會嫌誰髒。
    這個時候,鏡子的出現就很討人厭了。
    雲起道:“水又沒求著魚來住,我自清濁,與爾何幹?”
    轉身離開,去敲普泓的房門。
    劉欽坐著沒動,好一陣才微微搖頭,自失一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灑然向外走去。
    水是沒有求著魚來住,可是我這個爛泥塘,卻希望能有很多魚來住啊!
    很多很多魚。
    ******
    和普泓說了下明日啟程的事,雲起便抱著小胖墩回房,進門便是一腳踹向門後的黑影。
    可惜他懷裏的小東西很大程度上妨礙了他的動作,而來人功夫也不弱,一閃身躲開,冷哼道:“大爺我專門跑來給你通風報信,你就這樣回報我?”
    雲起道:“不需要。而且我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陳群冷笑道:“你不敢見我,是不是怕我戳穿你的謊話?”
    雲起瞥了他一眼,懶得說話。
    陳群憤然道:“什麽天生的奴才,全是騙人的對不對?你害的老子一夜沒睡!奴才個屁,你信不信現在劉欽若是站在我麵前,我就一刀捅了他!”
    “是啊,我是騙你的,”這個人說起皇子的時候,從無半點尊敬,怎麽可能對他們有什麽奴性?雲起道:“因為你受的教育,和他們是一樣的,所以很容易代入他們的身份去思考問題,知道換了你是他們,恐怕也會如此選擇,自然就少了幾分怨恨。”
    陳群指著自己的黑眼圈,咬牙道:“你看看,你看看!你也是佛門出身,出家人不打誑語知不知道?你這算什麽?算什麽?這樣耍人好玩嗎?”
    聽聞原來自己骨子裏竟帶著所謂的奴性之後,他是真的嚇得頭都要爆了,輾轉發側,徹夜未眠,差點把自己頭發都揪完。
    雲起道:“你骨頭斷了,眼睛也瞎了嗎?你什麽時候看見我出家了?還有,天生的奴才是假的,但我討厭你是真的——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做了什麽了?你要是再不滾出去,我就要自己動手請了。”
    他有時候甚至都懷疑,前幾天挨了他幾十棍子的人是不是這小子,肋骨都斷了幾根,還一天到晚活蹦亂跳的——若不是先前不小心打多了幾棍,有些不好意思,他恨不得再重打一遍。
    陳群慌忙舉手,要求暫停,道:“昨天的確是我的錯,我是沒立場來指責你……所以我今天不是來將功抵過了嗎?你就不問問我,來通什麽風,報什麽信?”
    雲起抬手驅趕,道:“沒興趣。” 不管通什麽風,報什麽信,都是事後諸葛亮。
    陳群憤然出門,邁出去一步後又縮回來,也不管雲起聽不聽,快速道:“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想用那些小和尚的安危,要求你配合他們演一出戲。之前你算到會有襲擊的事,被他們傳的神乎其神,就是想利用這一點,讓裏麵的奸細自己露出破綻。
    “初步計劃是將有嫌疑的人每個人手上用特殊的藥物做個記號,然後讓你做一場法事,言明如果不是奸細,法事後手上的標記就會消失,這樣誰悄悄抹掉了自己的標記,誰就是內奸。
    “這個計劃是顧瑤琴那個女人想出來的,她最近對我挺上心的,每天親自送湯熬藥,我才趁機從她嘴裏問出來。
    你可千萬別著了他們的道兒,先前的事也就罷了,出家人慈悲為懷嘛,知道他們有難提醒一聲不算什麽。可你若是真的幫他們演戲找出內奸,就算徹底上了他們的賊船了。
    “像你們這樣的神棍,保持超然的身份比什麽都重要,要是真的身上貼上了四皇子的標簽,別說其他皇子,連皇帝都容不下你們。”
    雲起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或許是從朋友的死亡中走出來了,這人竟又有點腦子了?
    隻聽陳群繼續道:“還有,他們商量過了,就算你拒絕,也絕不能和你交惡,要好好道歉安撫。
    “雲起我告訴你,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這是這些人慣用的伎倆。很多人就吃這套,被人打了還感激涕零,全然忘了,那顆棗兒原本就是他自己的。”
    他快速的一口氣把話說話,末了吐了口氣,道:“好了,上次我射你一石子兒,你打了我二十多棍,斷了我兩根肋骨,算是扯平了。昨天我冒冒失失闖到你房裏指責你,可你也耍了我,害的我一夜沒睡,完了我還給你打探消息,所以現在也扯平了!我陳群,可不欠你什麽了!”
    說完不再停留,轉身離開,背著手,竟還有那麽幾分瀟灑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