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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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為什麽?”
    麵對劉欽話中隱藏的不忿,雲起頭也沒抬,道:“你若要用相術,找出可疑之人,詐得他露出破綻也就罷了,但若欲以相術而斷人之罪……”
    雲起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劉欽苦笑:皇家權勢之爭,無所不用其極,什麽荒謬的罪名沒有,這算得了什麽?更何況又不是去冤枉無辜。
    沉聲道:“哪怕是對方是毫無人性、滿手血腥之輩?”
    雲起道:“是。”
    若上位者,習慣了以術士之言為憑而決事論罪,不管目前是利是弊,這個世道,終究會變成最壞的世道。因為術士的話,是不需要證據的,老天爺不會跳出來說“你撒謊,你汙蔑我”,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的話,是老天爺說的,還是他自己說的,他說該死的那個人,是老天爺想讓他是,還是他自己想讓他死。
    別人如何做,他不管,他能管住的,唯有自己。
    劉欽看著回答的毫不遲疑的少年,微微有些失神:這少年,是過於迂腐,不肯變通,還是過於冷漠,隻求自己心性無礙?
    卻見少年的目光終於從小奶狗身上移開,抬頭看向他,道:“找出內奸而已,有那麽難嗎?”
    雲起現在還坐在這裏,不是想幫這個人。這個人的侍衛,莫說死了十八個,便是死了一千八,一萬八,他也懶得過問,因為這是他們自己選的路。
    但那無辜枉死的二十四條人命,卻讓他沒辦法視而不見。
    他昨天在那群災民中呆了很久,知道劉欽的話是真的,前天夜裏,若不是他帶著人衝進火場,救醒最初的一撥人,且不說火勢還會蔓延到什麽程度,最起碼,如今在驛站哭泣的一百多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用一場大火,無數條冤魂,掩蓋幾個人的死亡真相。
    劉欽說背後之人“滿手血腥、毫無人性”,這八個字,每個字雲起都是認可的。
    和這樣的人待在同一片天空下,雲起都覺得難受的很,更何況任他站在雲端,繼續呼風喚雨?
    不管劉欽想將那個人拉下來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但“將他拉下來”這件事,正好也是雲起想要看到的。
    隻聽劉欽苦笑道:“那奸細能潛伏在我身邊多年,不露絲毫破綻,豈是易與之輩?他一次行動失敗,隻會更加小心翼翼,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要短時間找他出來談何如意?更何況,他們都是隨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哪一個沒為我負過傷、流過血、擋過利刃?我實不願懷疑他們,更不會在沒有絲毫憑證的情況下對他們嚴刑拷問……”
    除非這少年肯……
    罷了!
    少年拒絕的如此幹脆,劉欽也不願強人所難,搖頭笑笑,道:“不管如何,雲公子肯來聽我傾吐一番,已經很感激了,心裏也暢快許多。其實此事也並非完全沒有解決之道,隻要將我身邊這幾人全部調開,便無大礙……不過是心中稍有不甘罷了。”
    他自嘲一笑:“稍有”不甘?是“大有”不甘啊!他與背後那人,隻算敵手,不算敵仇,可是對身邊的奸細,卻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他這話,與送客無異,雲起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一邊安撫著懷裏的小奶狗,一麵道:“你帶了十六名侍衛,死六人,重傷兩人?”
    劉欽點頭:“不錯。”
    “重傷多重?”
    劉欽道:“險死還生。”
    雲起道:“那這兩人便可排除在外,若他們是奸細,見人犯尚在的情況下,絕不敢讓自己失去行動能力。”
    先不說貪生畏死是人之本性,就算苦肉計也不會真的拿自己的性命玩笑……若這會兒失去行動能力,不能跟在劉欽身邊,奸細還有何用?
    劉欽點頭,他的想法也是如此。
    隻聽雲起繼續道:“你說燒死六人,屍體呢?”
    劉欽道:“屍體都在。”
    雲起當然知道屍體都在,若不在,就該說是失蹤,而不是燒死了。
    “屍體沒少,那有沒有多出來的?”
    劉欽微楞:“多出來的?”
    雲起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位皇子估計是被悲憤衝昏了頭,腦袋不清楚了,這麽簡單的事都想不明白,耐著性子解釋道:“你覺得,那奸細會把自己燒死在火場,以證清白嗎?”
    劉欽哪能聽不出雲起語氣中的不滿,他也覺得自己這兩天腦子亂的厲害,苦笑:“這怎麽可能?”
    雲起道:“能活著他當然不會想死,也不會希望自己的頭像貼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被全天下的人追捕。所以他一定會準備好一具和自己身形相近的屍身藏在附近,以詐死逃生。”
    劉欽眼睛微亮:“不錯。”
    雲起道:“兩種可能。第一,他的身份是燒死的六人之一。第二,他還藏在你身邊。”
    “若是第一種可能,那麽這六具屍體中,有一具是替身。奸細將自己的性命看得很重,在布置好一切以後,早早離開。所以不會有多的屍體,殿下隻需讓仵作將那六具屍體仔細查驗,通過身高骨骼牙齒傷痕等對比,應該不難看出被調換的人是誰。
    “第二種可能,奸細行事謹慎,在安排好退路之後,假裝同別人一樣中了迷藥,到最後關頭再脫身,以保證功成。若是這種情況,那麽一定還會有一具屍體藏在附近。”
    劉欽道:“我們住的院子沒有多出來的屍體,但是客棧裏,卻有一具至今沒有確定身份的屍體。”
    雲起道:“第一種可能先不管,第二種可能,奸細還在你身邊。
    “那麽第一、第二個清醒的人必然是清白的,或者說,和他們一同守著人犯的幾人,都是清白的。因為其中若有奸細,他不會任由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而會在第一個人清醒時,就將他殺死。”
    他頓了頓,補充道:“若我是奸細,我會守在殿下身邊,因為殿下才是裏麵最大的變數,若殿下死於意外失火,便是人犯有一兩個人逃生,混亂之中也難逃他們掌心。
    “若我是他,會在最後脫身之前,先將殿下捂死——那時殿下必然已經吸入煙塵,便是驗屍也驗不出什麽來。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意外不是外麵忽然有人來救援,而是出現在內部。
    “那些清醒過來的侍衛,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來看殿下是否安好,這個時間絕不會太長,所以奸細根本來不及動手,或者說,他這會兒已經不敢動手了——畢竟是誅九族的大罪,他的家人都在明處,怎敢明目張膽的做?”
    劉欽雙眼越來越亮,聽到最後,雙眼已帶上了濃濃殺意,隻是還未開口,便聽雲起繼續道:“這種可能性最大,但也不排除那人等在別處,準備最後再進去下手的可能,所以不能因此便下決斷。”
    劉欽點頭,他此刻思路已漸漸清晰,道:“守著人犯的是四人,其中一人在救人時身受重傷,也就是說,我身邊現在有嫌疑的,還有五人。”
    雲起又道:“四名人犯,可有主次之分?”
    劉欽點頭:“有。”
    雲起道:“這就簡單了。殿下帶著已經沒有嫌疑的幾人,押解主犯上路。那五個,讓他們各自分散。”
    “分散?”
    “這五個人,其中三人分別各自押解一名人犯上路,剩下兩人,令他們各找一名差役假扮人犯同行,以掩人耳目。殿下辛苦些,為這五人各自製定大致的方向路線,令他們或亮明身份、求助官府,或隱藏行蹤、悄然上路……最後約定在某處與陛下的派來的人馬匯合,交接人犯。”
    劉欽沉吟道:“這倒是至少可以保住主犯和兩名幫凶……”
    這樣首先保證了他身邊都是可靠的人,且人少更容易隱蔽行蹤,而剩下三名人犯,奸細最多隻能掌握其中一個……不得不說,這個主意雖大膽了些,但卻是迄今為止,他聽到的最靠譜的主意了。
    卻聽雲起繼續道:“接下來,殿下隻需派人分別在五個匯合地點附近守著,看哪個地方有人去探查就好。”
    “五個匯合地址?”劉欽一愣,繼而恍然,拍案而起:“五個匯合地址!”
    五個匯合地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這才是分頭行事的真正目的!
    他此刻腦海中一片清明。
    先製定五份粗略的計劃,與五人分別見麵,將計劃交給他們,令他們看後即焚、立刻上路。
    並直言告訴他們,為防奸細,他們必須分頭上路,且決不可將行程泄露給他人。
    那上麵,每個人的路線都是不同的,奸細也隻知道自己該走那條路,隻有匯合地點是一樣的。
    他負責的人犯,已經在他手裏,所以他能泄露的,隻有匯合地點!
    匯合地點每個人都有,便是泄露,也不會暴露自己。
    奸細一人行事方便,當然會將這個消息傳回去。而他背後的那些人,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便是懷疑有陷阱,也不會放過任何可能,一定會派人前去暗中查探……
    隻是那奸細萬萬不會想到,所謂的匯合地址,竟然每個人各不相同!
    他泄露出去的所謂的“匯合”地點,知道的人隻有劉欽和他自己!
    劉欽在小小的茶室中來回踱步,恨不得大笑兩聲:如此簡單!竟如此簡單!
    既能找出奸細,又可保人犯安全。甚至……他還可以不動聲色、將計就計,等奸細到了地方之後,果真派人接應,讓他以為依舊騙過了自己,反坑那人一把,來個人贓並獲!
    不過此事,一定要隱秘行事,並要先和父皇派來的人商量好,切不能讓人從他們的行蹤中看出破綻。
    待他想好所有細節,回過神來,想要好生感謝下那少年時,卻發現廂房中隻剩了他一人,頓時一愣,喚道:“來人。”
    常山和另一侍衛應聲進門。
    劉欽道:“雲公子呢?”
    常山道:“雲公子走了有一陣了啊!殿下還有事吩咐?屬下去請他回來?”
    劉欽微微搖頭。
    如今形勢逼人,等下次再好好致謝不遲。
    又皺眉道:“他既然走了,你為何還在這裏?”
    常山道:“雲公子說,殿下身邊正缺人手,讓屬下就留在殿下身邊。”
    見劉欽神色不虞,低頭道:“先前屬下在雲公子麵前說錯了話,隻怕被他徹底厭了,殿下,屬下……”
    劉欽道:“罷了,那你就留下吧!常海,你去。切不可再惹惱雲公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