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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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是和尚們入京之旅的最後一場秀, 務求隆重。
    所有人都洗的白白淨淨,頭上的發茬兒重新剃一遍, 大和尚穿上隆重袈裟, 小和尚穿上幹淨僧衣,包裹先不背了, 留著後麵有人送去,一個個手持木魚、口頌佛經、低眉斂目而行, 便連莫急莫徐這些個小家夥, 都顯得莊嚴肅穆。
    老和尚一個沒來, 就隻能努力增加這些大小和尚們的分量。
    皇帝在這上麵是不遺餘力的, 雖然派來的人不多,卻沒有一個濫竽充數的,不說別的, 僅皇子就來了四個, 若加上去東山接人,結果把自個兒接沒見了的劉欽、劉鉞兩個,等於一個小小苦度寺的幾個和尚, 就動用了皇帝一半的兒子。
    更何況一路還有高僧相迎、信徒相送。
    從驛站到苦渡寺,這整一套路數下來, 能將最強悍的人都累成狗,當然, 雲起不算, 因為他是“世外高人”啊!
    以前他老愛用這四個字來嘲諷他家和尚師傅, 如今自己也嚐到了其中的滋味兒。
    其他人辛苦跋涉時, 他穿著新衣服,抱著洗的幹幹淨淨的小土狗兒,坐在寬敞舒適的馬車裏,身旁還有兩個青衣小廝烹茶研墨侍候著,馬車下另有四個隨車步行——也不知道是烏大人從哪兒借來給他撐場子的,質量頗高。
    閑著沒事兒,雲起將烏大人特意留下的章程又看了一遍,發現顧家姑娘的小心機大約是白費了——可能是因為他的形象實在太上不得台麵,烏大人索性讓他將神秘路線貫徹到底,一應需要拋頭露麵的環節,都將他排除在外。讓他換身新衣服,不過為了以防萬一。
    他在院子裏就直接上車,然後一直待在上麵,便是有人特意來問候一聲,也一律由小廝代答——連聲都不讓他出。
    也幸好內務府不惜大費周章,修了一條相對寬敞的山道,雖然一路蜿蜒,卻從山腳直達寺門,能讓他一路坐車到苦渡寺,否則雲起懷疑,烏大人說不定要讓他直接“神秘失蹤”了。
    因為就要到新家了,昨天晚上小和尚們太激動,吵吵嚷嚷的鬧得雲起半宿沒睡,這會兒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沒多久就把他搖出困意來了,索性歪在馬車上打盹兒,小廝青一、青二很是體貼的給他送上枕頭、蓋上薄被。
    馬車時走時停,雲起也沒怎麽在意,不過這次停的有點兒久,一路保持安靜的青一低聲提醒道:“公子,苦渡寺到了。”
    苦度寺?
    雲起一驚睜開眼睛,才豁然醒悟,此苦渡寺,非彼苦度寺。
    坐起身來,青一體貼的將車簾拉開一條縫,雲起便看見比苦度寺宏偉了數倍的山門,也上麵大大的“苦渡寺”三個字,不由搖了搖頭。
    “好醜。”
    當今天子的字兒,寫的可真不怎麽樣,不過氣勢倒挺足,但和尚廟的匾額,寫的這麽鋒芒畢露的,合適嗎?
    再看別處,比出發的時候,不知道多了多少人,竟然還有不少女眷。大約是要等禮成之後,進去燒一炷香,便是搶不到第一炷香,做第一批香客也好。
    不過苦渡寺的香客,大約也就這麽一批了,苦度寺向來不接待香客,苦渡寺自然也一樣,也就今日“開業”,例外一次。
    咦,那個是……顧瑤琴?
    雲起輕輕眯起眼,前不久他還想著,要不要找個賬本兒,將顧瑤琴算計他的事記上一筆,省的他轉頭就給忘了,結果今天正主兒就送上門來了,這倒省事兒了。
    顧瑤琴今日又換了一番打扮,不像山洞時的狼狽,也不複第二次上山時的華貴,而是一身淺淺的鵝黃,顯得楚楚動人。頭上釵環俱無,隻簪了一朵素雅的山茶。竟不是絨花、絹花,而是真正的山茶花,在颯颯寒風中,竟也開的嬌豔欲滴。
    在這種季節,這一朵山茶,無疑比金玉寶石還要難得,還要令人驚歎。
    雲起倒不怎麽吃驚,在冬天裏培育蔬菜、瓜果以及花卉的本事,還是他教給顧瑤琴的呢,有什麽稀奇?
    當然也不純是他的功勞,想法原是顧瑤琴的,不過他把顧瑤琴的“異想天開”變成了現實,又教會了她罷了。
    顧瑤琴這會兒正站在一個端莊秀麗的婦人身邊,不時低語談笑,模樣甚是親密。隻看那婦人的位置,便知道她身份不低,甚至隱隱還在皇子之上,想來應是皇室貴胄。
    雲起隻看了一眼,正要挪開視線去尋普泓他們,不想顧瑤琴忽然轉過頭來,對他露出一個溫暖鼓勵的笑容,頓時微楞,想著是不是自己看的太用力,被她察覺了時,顧瑤琴已經回過頭去,繼續和那婦人低聲說話起來。
    雲起比劃了下那縫隙的大小,確定在顧瑤琴的位置肯定看不到他——笑什麽呢這是?
    他懶得多想,歪著頭從簾子縫隙裏找到了正和其他廟裏來的大師們交流感情的普泓,還有站的端端正正的小和尚們,看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不想視線一轉,又看見顧瑤琴朝這邊笑了笑。
    雲起微微皺眉,隻聽青二低聲道:“公子爺,這位顧七小姐好玩的緊,每隔片刻重要朝這裏笑上一笑呢!”
    雲起頓覺一陣惡寒,低聲吩咐了幾句。
    青二點頭,下車找到普泓大師耳語一陣,又回到車上,吩咐車夫啟程去雲起住處。
    雲起住的院子,雖和苦渡寺相通,但卻是獨門獨院,出入並不一定要經過苦渡寺……後麵還有諸多流程,他懶得再等了。
    ……
    雲起離開不久,普泓和尚便領著苦渡寺的僧人,和周邊寺廟來的高僧一起進了寺門,其他人便留在寺外,讓這些和尚先去廟裏“開個光”,等寺門再次打開時,好進去燒香。
    雖此刻天上豔陽高照,但腳下的積雪卻不斷地散發著寒氣,北風更是刺骨,這些人養尊處優慣了的,哪會在這裏苦等,一個個紛紛回到馬車避風。
    山門前,卻開始陸陸續續出現許多衣著簡陋,挎著裝有香燭、香油的竹籃的百姓。
    苦渡寺不接待香客,唯有今日,所有人都可以進去燒一炷香,隻是山下被官兵封鎖,信徒大多都被攔在了山下,唯有本就住在山上的,才能抄小路攀山而來。
    雖然一路艱辛,卻都麵露欣喜,一臉虔誠。
    這會兒顧瑤琴也隨著婦人一起,登上一輛馬車。
    她扶著婦人坐下,又親手為她的手爐添了些銀霜炭,笑道:“公主也累了半日了,閉上眼睛歇歇吧。我會替您仔細盯著,絕不讓您錯過第一炷香!”
    婦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叫我什麽?”
    顧瑤琴吐吐舌頭,道:“是我錯了,表姑姑!”
    “公主”笑了笑,神色很快又淡了下來,索然道:“我又不信這個,第一炷香第二炷香的,有什麽關係?”
    顧瑤琴訝然道:“表姑姑既然不信這個,那為什麽還要……”
    這位長公主殿下的性子,最是清高冷傲,對這樣的熱鬧閑來不感興趣,可今天卻一早過來,在寺門冒著寒風等那些和尚們等了這麽久,末了又繼續在門口等著他們開寺門,好進去燒香——若不是因為虔誠,那是為了什麽?
    長公主靠在車壁上,神色淡淡:“我來,自然有來的道理。”
    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顧瑤琴也不敢糾纏,倒上兩盞熱茶後,在她麵前坐下。
    長公主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微微皺眉,雖茶是好茶,水是好水,但因煮的太久,失了韻味,隻能勉強入口——糟蹋了。
    她的這位“侄女兒”,雖然聰慧過人,可惜除了詩詞一道,其他都隻是平平,便是偶爾因心思巧妙,令人眼前一亮,但實則未得精髓。
    不過女兒家家的,也不必要求太高。
    她隨意喝了兩口便放下,問道:“你去過苦度寺,感覺如何?”
    顧瑤琴道:“苦度寺當然很好,寺廟修建的古拙大氣,有一種宏大曠達之美,讓人見了,仿佛時光錯亂,回到了千年之前一般。可就是山太高,路又難走,爬上去累的我腿肚子都發抖。
    “寺裏的大師也很好,小和尚也可愛,就是……反正都很好。”
    長公主不悅道:“有什麽就說什麽,你什麽時候學的這些個破毛病,凡事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顧瑤琴知道這位公主性子向來直爽,見不得人繞著彎兒的說話,忙解釋道:“真沒什麽,大師們都很好,就是……脾氣稍微大了點兒。”
    長公主微微皺眉,和尚和脾氣大三個字放在一起,怎麽聽怎麽別扭,但顧瑤琴既不肯說,她也就沒再細問,又道:“那位度海大師的衣缽弟子,名叫雲起的,你也見過了吧,是什麽樣的人?”
    “當然見過了,還嚇了一大跳呢,他嘛……”顧瑤琴眨眨眼,頑皮盡顯,道:“不告訴您!反正他的樣子您絕對想不到就是了!”
    公主搖頭,對她賣的關子不置可否,道:“我在京城,便聽說他道行精深,卦準如神,可是真的?”
    顧瑤琴道:“我在山上呆的時間短,沒見過他起卦。不過我聽莫急小和尚提過一次,好像是說算到後麵還會下雪,然後過了幾天果然就下雪了!可見道行精深是沒錯的。”
    公主噗嗤一聲失笑:“這就道行精深了?果然是個小白癡!我還說明兒會刮風呢,我是不是也成神算了?”
    顧瑤琴茫然“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訕訕笑了,過了一陣,又悄聲道:“說起這個,我倒想起一個笑話來,表姑姑,我講給你聽吧!”
    公主笑道:“好啊!”
    顧瑤琴幹咳一聲,正色道:“話說,有三個書生結伴上京趕考,聽說有個算命先生卦準如神,便去找他算算,看自己能不能高中。”
    公主聽到“卦準如神”四個字,便先笑了,顧瑤琴抿嘴一笑,繪聲繪色道:“結果算命先生對他們舉起一根手指,含笑不語。
    “書生問不出個所以然,隻好離開。算命先生的徒兒便問:‘師傅,一根手指,是說隻有一個人能考上?’
    “算命先生搖頭道:‘如果一個考上,那就是一個中,如果兩個考上,就是一個不中,如果一個都沒考上,就是一個都不中,如……’”
    話沒說完,公主已經笑得不能自已,道:“你啊你啊!真是個促狹鬼!”
    正談笑間,車下傳來侍女的聲音:“公主,寺門開了。”
    公主斂去笑意,神色恢複淡然,道:“這些和尚倒還利索。”
    顧瑤琴掀開車簾看了眼,道:“啊呀,被大表哥搶先了!表姑姑,要不我去攔住他,讓表姑姑先進去?啊,那幾個小和尚怎麽回事?”
    又道:“這些大師怎麽回事?在苦度寺的時候,就曾把四表哥、七表哥還有我給攆出寺,現在又攔著不許大表哥進去……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