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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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樣擠了一夜的小和尚們足足興奮了半日,還在嘰嘰喳喳的說誰的腳最臭,誰磨牙又放屁的時候,山上又來人了。
    人還是那些人,卻不再是被凍得全身僵硬,滿身傷痕, 衣衫不整,隻能讓人輪流背上山的狼狽模樣了。
    兩個皇子和一個欽差的儀仗全部展開, 將苦度寺還算寬敞的山門襯的狹窄寒酸,身穿朝服的劉欽劉鉞和烏大人端肅威嚴, 妝容精致、身披紅色狐裘鬥篷的顧瑤琴眉目如畫、雍容華貴。
    一幹人再度邁入苦度寺,方丈領著大大小小的和尚們在殿前侯旨。
    在丫鬟簇擁下的顧瑤琴找了一圈, 也沒能找到那個膽大包天的雜役,甚至連救了雜役的胖和尚都沒見, 不由有些失望。
    隻是這種場合, 便是她再受皇帝太後的寵愛, 也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而劉欽劉鉞仿佛沒發現一樣, 她也隻好壓下了提醒眾人,還有人沒來接旨的心思。
    大潛崇佛,佛門子弟便是見駕,也隻用執佛禮, 接旨自然也不必跪拜。
    方丈領著一群和尚安靜聽完聖旨, 說了一句:“請稍後。”
    便轉身離開, 三十多個和尚轉眼間走的一幹二淨,隻留下普泓一個,引他們去廂房暫時休息。
    所有人都知道這道聖旨恐怕來者不善,但卻沒人想到,皇上的動作會如此之大。
    苦度寺所在的山,名為東山,因是大潛東麵最高最大的山而得名。
    京城郊外,也有一座山,名為玉屏山,因山勢陡峭、樹木蔥鬱而得名。又因山中風景如畫、四季如春,處處都是溪流瀑布,又有奇石溫泉點綴,乃是京城一大盛景。
    今夏陛下令內務府在玉屏山大興土木,其院落畫廊、亭台樓閣,皆精致非凡。所有人都認為,這是陛下為自己修建的避暑山莊,可誰也沒想到,皇帝竟親自為別院題名為“苦渡寺”,且將玉屏山,更名為“小東山”。
    東山,苦度寺。
    小東山,苦渡寺。
    皇帝在聖旨上委婉的表示,想請度海大師入駐苦渡寺,主持大局,但他的意思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這是要將苦度寺一鍋端呢!
    廟給你們修好了,連山都為你們改了名字,又派了兩位皇子和一個欽差去請,麵子已經給足了你們了——來,還是不來?
    敬酒已經上了,吃,還是不吃?
    劉欽、劉鉞等人在廂房喝茶,他們已經做好了將茶水喝幹,甚至喝到明天的準備。
    苦渡寺的建成、東山的更名,在欽差離開京城的時候,都還隻是個決定,在三日前才成為事實。
    皇帝的意思,連劉欽、劉鉞都是第一次知道,更何況這些和尚?這種舉寺遷徙的大事,豈是“稍後”一下,就能決定好的?
    然而,真的是稍後。
    他們一杯茶還沒喝完,將他們帶著這裏,上完茶之後就不見人影的普泓和尚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份名單。
    苦度寺一共三十二人,九個老和尚,十四個年輕和尚,八個小和尚,一個俗家弟子。
    前往京城入住苦渡寺的名字也勾出來了,老的一個沒去,小的一個沒留。
    普泓和尚的話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年輕的,能去的,咱們都去,至於老一輩,他們在這裏過了一輩子,別無所求,隻想老死於此。
    東山的苦度寺,以後不會再收弟子,隻求在他們老死之前,皇帝能從京城苦渡寺或別的地方,派人來打理寺院,以免荒廢了這千年古刹。
    烏大人問,那更國號、測國運、修曆法的事,怎麽辦?
    普泓道:“度海師叔祖平生隻收過一個弟子,乃是貧僧的小師叔,雲起師叔。雲起師叔在此道之上,深得度海師叔祖真傳,此次也會同我等一同進京。”
    這就沒問題了。
    簡直不能更滿意。
    原本準備好了要打持久戰,狠狠扯上幾天皮的,不想這群和尚們這麽幹脆,而且開出的條件,比他設想的最好的結果還要好。
    雖然老和尚們都留了下來,可是既說了這裏不再招收弟子,隻想老死於此……陛下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更何況,一群德高望重甚至老奸巨猾的老和尚去了京城,哪有一群小和尚好轄製?他們不去才好呢!
    原本以為要耗費大量唇舌、大量時間的差事,就這麽簡簡單單搞定了,烏大人很是高興,一揮手大方的給了和尚們三天的時間準備,然後又得了普泓一句:“請稍後。”
    普泓說完這句,便在幾人愕然的視線中,轉身離開。
    這次稍後的稍稍有點久,喝了兩盞茶。
    一個背著小小的包裹,眼圈有些發紅的小和尚出現在了廂房外的院子裏,默默站著不動。
    緊接著又來了一個年輕和尚,穿著袈裟,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然後又是兩個大和尚。
    最後普泓自己背著包裹進來,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麵。
    劉欽幾個終於坐不住了,從廂房中出來,劉欽和普泓更熟一些,開口問道:“普泓大師,你們這是?”
    普泓宣一聲佛號,道:“貧僧已經收拾妥當,這就隨大人前往京城。”
    烏大人看著站了一院子的和尚,瞠目結舌:“這就收拾好了?人到齊了?”
    這效率,也是沒誰了。
    普泓道:“雲起師叔還在和師叔祖辭行,稍後便到。”
    烏大人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辦過這麽容易的差,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幹咳一聲道:“既是前輩大師,我們該親自去迎才是。”
    普泓欲言又止,最後合十道:“請。”
    於是普泓引著劉欽、劉鉞、顧瑤琴、烏大人四人,後麵跟著二十二個和尚,再後麵跟著一眾侍衛、丫頭,浩浩蕩蕩一群人進了後院,停在了一個小小的院子外。
    院子裏有人在說話。
    “師傅,今年我泡了好些酸菜,過年的時候,咱還吃餃子?”聲音清澈,猶帶稚氣。
    “不吃餃子吃什麽?”和尚的聲音也挺中聽。
    少年道:“可以吃混沌啊,餃子餡大,皮兒勁道,混沌皮薄味鮮,入口即化,各有各的好。”
    和尚道:“還是吃餃子,混沌個兒太小,吃的不過癮。”
    和尚是個吃貨,但這個吃貨和尚,向來求飽不求精。
    院子外麵站著的一群人,聽著這家長裏短的話,有些不耐煩,隻是普泓不通報,他們也不便開口。
    顧瑤琴則有些膈應:原來這和尚,就是那個嫌棄她用了澡盆的所謂“小師叔祖”!果然隻聽聲音就令人討厭,隻是這個和尚,卻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不僅不能得罪,還得好好表現才行——這樣一個有“道行”的和尚,往往隨口一句話,就能讓她這樣的千金小姐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不可不慎啊。
    還有那個可惡雜役,竟然是他的徒弟,等去了京城,要他……
    想到去京城,顧瑤琴更是煩躁,她寧願那個小雜役就在這廟裏待一輩子,不然去了京城,他又將所謂的救命之恩到處亂說,甚至不知天高地厚的提什麽“做丫頭”的話,那她顧瑤琴豈不是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話?
    還是要找個機會,再好好警告他一次才行。
    隻可惜陳群受了重傷,暫時沒辦法出手。
    又想到陳群這些天對她的態度,和前世大有不同,顧瑤琴更是將那個挑撥離間的小子,恨的牙癢。
    裏麵沒營養的對話還在繼續。
    “師傅,這隻胖的歸我,這隻瘦的歸你……師傅你說它是怎麽長的,明明都是一天生的,怎麽就胖了這麽多呢,這都快兩個重了啊!”
    見和尚抱著小瘦狗愁眉苦臉,雲起安慰道:“師傅你放心,你連我都能養活,養條狗不成問題……狗不吃肉也能活,而且等它大一點,就可以自己去外麵打獵了。師傅你假裝不知道就好,反正狗又沒出家。”
    和尚歎了口氣,道:“知道了。”
    雲起道:“師傅,其實我也不喜歡養狗,養狗還不如養烏龜呢,至少能活的久一點,等到我死的時候,它都能好好的陪在我身邊,這樣我永遠就不用為它傷心,多好。”
    和尚道:“那不如我們不養狗了,就養烏龜!”養烏龜多簡單!
    雲起歎氣道:“烏龜要吃肉的啊,師傅!”
    又道:“不說了,我走了!師傅你要好好養知道嗎?可別養瘦了啊!”
    和尚不耐煩的揮手:“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囉嗦!”
    於是囉嗦的雲起推門而出,看見站在門口的一大群人,尤其是那位顧大小姐,一身紅色狐裘站在雪地上,猶為醒目。
    雲起搖搖頭,他都不知道她上山來幹什麽,上次是遇險被人背上來的不算,可這次……苦度寺這麽高,車馬轎都不能通行,她一不是皇子,二不是欽差,爬這一趟累不累啊!
    顧瑤琴見這一身粗布袍子,懷裏抱著一隻胖墩墩小花狗的雜役看向自己,微微一笑,正要開口說話,卻見普泓雙掌合十,恭聲道:“見過小師叔。”
    一眾和尚一起彎腰行禮:“見過小師叔。”
    “見過小師叔祖。”
    顧瑤琴一愣,茫然扭頭,尋找所謂的“小師叔祖”,便見那個小雜役“嗯”了一聲,對普泓道:“人都到齊了?”
    普泓恭聲道:“啟稟師叔,都到齊了。”
    小雜役微微點頭:“既然到齊了,那就走吧。”
    “第一,兩位皇子前不久才在山中遇襲,十多名侍衛屍骨未寒,他們自己也險些喪命。若在這種情境下,我的再三提醒都不能引起他們警惕,那身為皇子,他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第二,對方既然是有預謀的埋伏,你們有多少人手理應一清二楚。在對方準備充足,攻其不備的情況下,為什麽你們才死傷三十餘人,而兩位皇子……毫發無損?”
    陳群正皺眉沉吟,忽然一愣:“等一下……你說他們毫發無損?”
    雲起淡淡道:“若兩位皇子果真身受重傷,便是烏大人愛民如子,也不至於從頭到尾都在外安置傷患,隻大夫來時,才進去呆了一炷香的時間。而且你別忘了,我是個相士,雖道行未必精深,但想看出一個人的氣色如何還是很容易的。”
    陳群捏緊拳頭,咬牙道:“你是說,他們根本不是不相信你的話,而是將計就計,好將那些人引出來?”
    說完不等雲起答話,又自言自語道:“是了,那些人占盡地利,從山頂推下巨石攔路,而後又居高臨下,箭雨覆蓋。可是箭雨隻持續了一輪,就莫名其妙停了,隻剩下林中埋伏之人近身搏殺……顯然不是他們不想繼續射箭,而是不知被什麽人給清理了……”
    陳群一時間神色萬變,良久無語。
    雲起終於不耐煩,將小胖墩裹進毯子裏,小家夥左衝右突出不來,著急的“嗚嗚”隻叫,讓雲起很有些報複的快感,想當年他還是個小奶娃娃的時候,可是被大黑欺負的夠慘……
    想起那條比人還要靈性的狗,雲起心情又低落下來,掀開毯子,將小胖墩抱起來,戳戳它毛茸茸的小臉,斥道:“你可比它差遠了!沒出息!”
    小胖墩反應賊快,扭頭就舔,又被雲起嫌棄的推開。
    雲起看了眼比進來時臉色平和許多的陳群,“咦”了一聲,道:“陳大俠怎麽還在這裏,不去找罪魁禍首算賬嗎?”
    陳群皺眉,正要開口說話,卻見雲起抱著小胖墩坐到椅子上,一邊低頭順毛,一邊漫不經心道:“不如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麽?
    “你在想,原來他們早就知道,卻騙了我們所有人。你在想,為什麽他們明明知道會有襲擊,卻不告訴你們?
    然後再想,是了,明擺著你們的人裏有內奸,若是說出來,對方有了準備就不妥了,這事也怪不得他們。
    然後再再想,其實這一戰在所難免,你那位朋友身為侍衛,也算是死得其所、求仁得仁。
    然後再再再一想,若不是兩位皇子早有準備,安排了後手,死的人隻會更多,也許連你自己都會沒命……”
    “所以說,”雲起總結道:“現在的你是不是不僅不恨,甚至還有些敬佩兩位皇子殿下的先見之明?
    “怎麽樣,陳大俠?我這位相士可還算合格?”
    陳群一時啞口無言。
    雲起淡淡道:“你朋友離世,你想都不想就來指責我,為什麽明明知道可能會發生變故,卻沒能說服你們相信。待如今知道這些是兩位皇子的計謀之後,卻不僅不去找他們算賬,反而敬佩他們的高明……陳群,陳大俠,你不覺得自己欺人太甚麽?”
    陳群張口結舌,呐呐無語。
    雲起看著他,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道:“先前我見你,因一次所謂的救命之恩,就行奴仆之事,還以為你另有算計,現在看來,我真是高看你了……陳群,你從骨頭裏,就是個奴才!欺善怕惡,欺下媚上,偏偏還要做出一副義薄雲天的模樣來,真真令人作嘔!”
    陳群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嘴唇顫動,卻依舊沒能說出話來。
    他覺得雲起說的不對,他陳群,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對劉欽那些人,一丁點的好感都欠奉……可是一時之間,竟又無言以對。
    是的,他的確不喜歡這些皇孫貴胄,可是他也的確覺得,劉欽劉鉞這次的舉動並無可指責之處,他的確覺得,他的那個並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朋友,死的並不冤枉……
    所以說,在他陳群心裏,皇子們隱瞞身份,讓他們不明不白的去送死就是應該的,這少年隻是沒能說服別人相信他,就該死?
    那這少年說他欺善怕惡、欺上媚下,又有哪一句罵的不對?
    陳群一時間心亂如麻,又隱隱覺得這個邏輯有什麽地方不對,卻無論如何都理不出頭緒,卻見雲起低頭不再看他,道:“看在你剛剛死了友人,又身受重傷的份上,我今天饒你一次,下次再敢碰我,哪隻手碰的,我打斷你哪隻手……現在從我房間裏滾出去,以後也別讓我再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