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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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和抓文機器作戰的防盜章哦, 訂閱50%可第一時間閱讀  和尚撓撓頭:“你怎麽連這個都會的……”
    他這六歲的小徒兒,也未免太多才多藝了點吧!
    雲起混不在意道:“這算什麽,我們村好多女孩兒, 四歲的時候就踩著凳子上灶台了……”
    微頓了頓, 又道:“我娘病了半年多,她生性節儉, 不肯請下人……我除了熬藥煮湯,也幫不了別的什麽忙。”
    便不再說話, 去小溪邊洗了手,隨手從樹上折了一根柳條兒下來,坐在岸邊拍打水麵, 看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從尖尖的柳葉上滾落, 濺在水麵上,一顆又一顆。
    大胖和尚過來在他身邊坐下,跟著一起看水珠兒, 看著看著,發現再這樣下去, 隻怕自家徒兒眼睛裏也要掉水珠兒了,幹咳一聲,道:“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在衡城遇見的那一行人?”
    雲起“嗯”了一聲,隨口道:“記得啊, 六皇子和顧家七小姐嘛!”
    和尚道:“他們去江南拜師, 你猜結果怎麽樣?”
    雲起懶懶道:“他們去拜師, 自然是成了, 還能有什麽結果?”
    前世六皇子既然能成功拜師,那這輩子自然也可以。
    至於顧瑤琴……
    雲起冷哼一聲,他可是知道那個人對顧瑤琴的青睞的。
    原本就是他的親侄女兒,有著誰都比不了的血緣親情,而且性情也討喜……當初那個人,可是頂著所有人的壓力,應是將他身上的爵位傳給了她,雖然皇帝為了平衡雙方,將爵位降了一等,卻也讓顧瑤琴成了開國以來唯一一個女侯爵。
    當初顧瑤琴之所以能成為整個大潛帝國的傳奇,他也算居功至偉!
    雖然雲起不記得上輩子有過顧瑤琴拜師的事兒,但那個人為了她,連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收個徒弟算什麽?
    雖然雲起每每稱前世恩怨已了,這些人的事兒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隻要一想到那個人對他不理不問,卻將害他的女人捧到了天上,就氣悶難言——雖然顧瑤琴害他,是那個人去世很久以後的事,但隻要一想起來,還是生氣,很生氣!
    如今,那個人竟然現在就要收她做徒弟,更是將雲起氣的咬牙切齒,一根柳條兒氣勢洶洶的拍打著水麵,恨不得眼前這條小溪就變成那個人,讓他好好抽一頓!
    雖然醜娘說,不能因為一個人對你好,就恨他,也不能因為那個人不再對你好,就去恨他。
    可他就要氣,就要恨,就要不講理!
    抽死你!抽死你!抽死你!
    和尚舉著袖子擋住濺到臉上的水珠兒,一臉茫然:他到底是哪句話沒說對,惹到他家寶貝徒兒了,竟然氣成這樣?
    不過,看見自家聰慧懂事的不像個孩子的徒兒,難道露出這樣幼稚的一麵,和尚頗感欣慰,笑嗬嗬道:“你這可就錯了,他們啊,連門都沒進,就灰溜溜的走了。”
    話剛說完,就見小徒兒手裏的柳條一頓,閃電般回過頭來,一雙漆黑大眼亮晶晶的看著他:“真的?”
    和尚笑道:“我騙你做什麽?他們這會兒都已經打道回府了……他們的馬車比我們快,說不定路上還能碰到呢!”
    雲起有些茫然的眨眨眼,道:“可是,幹嘛不收?”
    那不是他頂頂喜歡的兩個人嗎?
    和尚道:“不收才正常啊,你以為那個人的門是那麽好進的?他要真肯收弟子,還輪的到那兩個?”
    雲起道:“那個人……他不收弟子的嗎?”
    和尚道:“你說呢?”
    雲起無意識的晃著手上的柳枝:上輩子他不還收了他和六皇子兩個嗎?
    回頭問和尚道:“你不是說六皇子他們兩個很有誠意嗎?在門口多跪幾天不就得了?”
    和尚冷哼一聲,道:“你以為那個人是誰?那是天底下最涼薄無情的人,說他心如鐵石都是在誇他!
    “他不想收就不想收,絕不會因為對方表現一點誠意和毅力就改變主意。而且他既然已經開了口,他們兩個就算在山門口跪到死,莊裏也不會有一個人敢給他們通傳,敢在他麵前提起……也就是說,他們便是跪死了,他也不會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雲起一頭霧水,是這樣嗎?
    可是前世,六皇子不就是在山門口跪了幾天幾夜,才被收入門牆了嗎?
    呃,不對……那個時候,好像是有人給他傳話來著。
    不巧那個人,剛好姓雲,名寂。
    當時的情景,雲起記得不太清楚了,隱約像是聽誰提起有這麽個人,他就跑去看,正好看見那個比自己大了幾歲的男孩,正在用青草折蚱蜢,而且地上已經折好了好多個。
    他走近了細看,那男孩就主動問他要不要學……這麽好玩的東西,他當然要學啦!
    然後,他就多了個師兄。
    所以前世,六皇子之所以入門,是因為他?
    真是……一團亂麻。
    雲起將柳條憤然扔進水裏:說了不管前世那些破事的,想它幹嘛?總之以後躲那個人躲的遠遠的,再不理他就是了!
    “師傅,我們吃飯去吧!”
    於是去喝湯吃饃饃。
    雲起熬的湯相當不錯,隻不過除了醜娘,就隻和尚有這個口福。
    隻是他的熬湯手藝,卻不是從醜娘那裏學來的,而是來自他前世的仇人——顧瑤琴。
    前世他容貌被毀,那個人不再管他,然後他所謂的師兄,六皇子劉鉞收留了他,再然後,就認識了顧瑤琴。
    然後又過了十年,就送給他一杯毒酒。
    那個時候的顧瑤琴,待他極好,為他尋醫問藥,對他噓寒問暖,甚至還親手鼓搗出各種美食,隻為讓他多吃一口……她每次介紹美食時,總是不厭其煩的解說各個環節,好讓人知道她的用心。是以雲起雖然沒有刻意去學,但聽得多了,多少有了點印象,後來自己煮的時候,稍稍留意下,便也會了。
    和尚盛了湯,放在兩人當做餐桌的石頭上,雲起從褡褳裏翻出幾個大饅頭,遞給和尚一個,自己掰了半個。
    饅頭又冷又硬,好在湯是熱的,雲起正準備將饅頭掰碎了扔進湯裏泡軟了吃,便看見眼前多了一個油紙包。
    雲起扭頭看向和尚,卻發現和尚撇過頭,仰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雲起狐疑的接過紙包,打開一看,頓時瞠目結舌:“雞腿啊!”
    和尚幹咳一聲,道:“你又不是和尚……小孩子家家的,不吃肉怎麽長個兒?”
    雲起饅頭也不吃了,整個扔進和尚的湯碗裏,笑嘻嘻的啃了口雞腿:“師傅,很香呢!”
    和尚手忙腳亂的搶救自己被汙染的湯和饅頭,沒空理他。
    雲起吃的滿嘴都是油,嘴巴裏塞的鼓鼓的:“師傅,你去買雞腿啦?”
    和尚用筷子將湯裏的饅頭戳起來,一口下去就少了一半——“和尚吃的多”這句話可不是誑語。
    明顯和尚不想理他,可雲起還在叨叨:“師傅啊,以後你別自己去買了啊,我要是饞了,我肯定會瞞著你偷偷吃的……你看你本來就不像個真和尚了,連化齋都化不到,現在又帶小孩又買雞腿的,人家更當你是騙子了!”
    見和尚黑著一張臉準備發飆,喋喋不休的雲起趕緊咬著雞腿、端著飯碗跑的遠遠的,躲到大柳樹下麵一個人吃,等吃完了,洗好了碗才又溜回來。
    和尚到底是和尚,當著他的麵吃雞腿,還是他親自買來的雞腿,雲起有些過意不去。
    等他回來,這邊和尚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包袱都上了肩。
    又要趕路……雲起看看頭頂的大太陽:“師傅啊!”
    “怎麽?”
    雲起打著大大的哈欠,眼睛似乎都睜不開了:“師傅你背我走好不好?困……昨天晚上沒睡好。”
    和尚無奈的蹲下身,雲起頓時困倦全無,歡快的跳到他背上。
    大和尚武功相當不錯,多背個小孩不算什麽,一樣健步如飛,比雲起自己趕路不知道快了多少。
    “師傅啊!”
    “說。”
    “我們待會進鎮子的時候,買個盆好不好?”
    “買盆做什麽?”
    雲起道:“師傅趕路辛苦了,晚上徒兒給你燒熱水泡腳,泡泡腳睡得可香呢!”
    和尚不領情:“是你自己想泡吧!”
    雲起也不狡辯,笑嘻嘻道:“我們買個大的,兩個人一起泡!”
    “……”
    和尚不吭氣了,背上的人卻還不消停:“師傅啊!”
    “嗯?”
    “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怎麽忽然這麽好?和尚正在狐疑呢,就聽見自家寶貝徒兒繼續道:“以前我每次睡覺的時候,娘親都唱歌給我聽,可惜師傅不會……師傅,我唱給你聽,等你學會了,下次我困了唱給我聽好不好?”
    和尚頓時一頭黑線,雲起卻不理他,自顧自的唱了起來,聲音不大,卻清脆悅耳:“亮光蟲兒飛呀飛,爹爹叫我捉烏龜;烏龜冇長腳,爹爹……”
    “徒弟啊!”
    “嗯?”
    和尚道:“和你商量下,你把爹爹兩個字,改成師傅好不好?”
    “好!”雲起爽快答應,摟著和尚的脖子,閉著眼睛,哼著小曲兒:“亮光蟲兒飛呀飛,師傅叫我捉烏龜;
    烏龜冇長腳,師傅叫我捉麻雀;
    麻雀冇長毛,師傅叫我摘毛桃……”
    一開始是雲起一個人唱,後來和和尚兩個人唱,再後來是和尚一個人唱,雲起趴在和尚的背上,打著小呼。
    連日的行程,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太辛苦了。
    ******
    晚間,雲起在客棧的床上睡的香甜,和尚起身關窗,忽然勁風撲麵,和尚微一抬手,指間就多了一張素簽,上麵唯有七個大字:“老禿驢!欺人太甚!”
    七個字,寫的鋒芒畢露、殺氣騰騰,和尚仿佛透過這張紙,看見了寫字那人咬牙切齒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恨不得高歌一曲,大笑三聲。
    於是矜持一笑,抬手關窗。
    若不是寶貝徒兒睡的正香,他一定要將窗戶關的砰砰作響,關出那閉門謝客的囂張氣焰才好!
    雲起聞言,抬頭愣愣看了他一陣,卻慢慢緩過神來,臉上恢複了幾分血色,神色漸漸鎮定,直至如常,道:“不是……沒事。”
    普泓微微鬆了口氣,卻見雲起又道:“我們走快些,就在前麵的小鎮落腳。”
    普泓點頭,也不追問,催促了小和尚們一聲,加快步伐。
    ******
    雲起占卜向來隨意,丟根樹枝、看一眼飛鳥,便算起了卦了,慎重時大不了丟幾顆銅板。
    他一向覺得,如沐浴更衣、齋戒焚香等,其實對占卜沒什麽用,老天爺不會因此就給你更多的提示……但現在他卻覺得,老祖宗傳下來這些東西,不是沒道理的。
    老天爺雖然不吃這一套,但占卜的人卻需要。
    在溫水中好好浸泡一下,穿上舒服幹淨的衣服,點一爐清淡的佛香,的確可以舒緩精神,寧心靜氣。
    雲起的性情,用大和尚的話來說,說好聽了,叫心靜,說難聽了,叫冷漠,冷漠的可以將自己的事,都用旁觀者的心態去看。隻是他的冷漠藏的很深,如不靠近,便感受不到。
    偏生要讀懂老天爺的意思,除了靈氣悟性,最重要的,便是這種宛如置身事外的冷漠,或者說心靜。
    隻是此時此刻的雲起,慌的若不是普泓提醒,連自己會占卜都忘了,如何還能保持心靜?
    於是生平第一次需要起這些東西來,於是開始沐浴、更衣、焚香、靜坐。
    足足一個小時之後,他才取出和尚傳給他,他卻很少使用的兩片古老龜甲,閉目片刻後,擲在地上。
    ——平安。
    “平安。”
    忽然的輕鬆讓雲起感覺到一瞬間的虛脫,手腳仿佛被抽幹了血液一般無力動彈,好一陣才開始慢慢恢複。
    雲起撈起龜甲,又丟了一次。
    “康健。”
    雲起最喜歡問老天爺的,便是這種最最簡單的“是”與“否”的問題,因為這樣答案最明晰,解讀起來絲毫不費腦子,也不會出現歧義。
    平安。
    康健。
    既是平安康健,那他前世的病又從何而起?
    這種注定想不出答案的問題,雲起沒花時間多想,出門去廚房找東西吃——從中午到現在滴水沒沾,都快餓死了。
    第二天的雲起,便恢複了正常,和小和尚們一樣笑嘻嘻的趕路,唯有心最細的普泓,能偶爾從那張臉上,讀出幾分類似於近鄉情怯的忐忑,頓時心疼的厲害:自家這位小師叔雖然看起來穩重,但到底隻有十五六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卻要挑起重擔,離開師長的庇佑,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生活,怎能不忐忑不安?
    ******
    因他們是皇帝的“貴客”,所以一般都住在驛站裏。靠著侍衛身上的腰牌和公文,不管去哪裏,總能得到最高的待遇,住的寬敞又清靜,飲□□致,服務周到。
    隻是這次投的驛站,還未靠近,就聽到裏麵喧鬧的哭聲。
    原本哭聲不該用“喧鬧”兩個字來形容,隻是裏麵哭的人太多,大人孩子老人都有,又各哭各的傷,各訴各的苦,各罵各的天,便顯得喧鬧了起來。
    雖然亂糟糟的聽不真切,但那哭聲中各自的絕望淒苦匯聚在一起,越發讓人不忍猝聞。
    驛站的官員遠遠的侯在門外,賠笑著將他們朝後麵院子引,賭咒發誓說後麵院子絕對清淨。
    小和尚們心腸軟,隻在門外聽個聲都要掉眼淚了,隻是長輩沒開口,才沒敢擅自進去,卻忍不住要問個原由。
    這事倒不用驛丞解釋,先一步來探路的侍衛早就打聽清楚了:昨兒夜裏有百姓取暖不慎,將自家的房子給點著了,又因為取水不易,救援不當,眼睜睜看著整一條街都化為了灰燼。
    這一場大火,死了足足二十多個人,剩下上百人無家可歸,有的甚至連一件棉襖、一床被子都沒搶出來——這種天氣,別說吃飯的問題,光露宿街頭就能要了他們的命。幸好縣老爺慈悲為懷,將他們暫時安排在驛站,這才剛剛住進來,所以難免吵鬧。
    雖說許他們住這兒,但驛站的上房都是給官老爺留著的,自然不可能讓給他們住,隻能安排在那些專門給馬夫、下仆等住的地方。便是這些地方,也不敢讓他們占完了,是以最後隻能上百號人擠在一個大院裏。
    這些人好端端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一夜之間家當盡毀,至親永隔,便是勉強合家逃得性命,也是過了今天沒明日,讓他們怎能不傷心絕望?
    那邊哭的淒淒慘慘,和尚們這邊卻早就備好了上好的房間、足量的熱水和精致的齋飯。
    見和尚們一個個麵露不忍,驛丞一麵暗示底下的差役趕緊去讓前院的人閉嘴,一麵又連聲解釋,說那邊安置的百姓也給他們準備了食物,稍後就分發雲雲。
    不由暗暗埋怨知縣老爺,既然想在這些可以和皇子甚至皇上說的上話的和尚麵前,做出一副愛民如子的模樣,好讓他們回京後幫他說幾句好話,稍稍挽回下這場大火造成的失職之罪,就該早點打算才對,偏生到和尚都快進城了才下定決心,弄得哭天搶地、烏煙瘴氣不說,更讓他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見和尚們什麽都沒說,放下行李洗手吃飯,驛丞很是鬆了口氣,他還真擔心這些心善的和尚非要先去看前院那些人,問東問西,甚至將自己精心準備的素齋拿去分給那些人吃,讓他心血白費。
    其實他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因為苦度寺的和尚們,對於別人的善意,總會小心翼翼的維護。譬如路邊遇上一個富人和一個快餓死的乞丐,富人送給你一個饅頭,該怎麽做?有人會將饅頭轉手送給乞丐,但苦度寺的和尚們不會,他們會慎重接受,道謝,然後取出自己的食物贈與乞丐——當然,若那乞丐沒有這個饅頭就會喪命,那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