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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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汐帶著打包盒直接去了赤語家,林浩樹把文素汐帶的食物一樣一樣擺出來:“你說你來就來唄,還帶什麽吃的!你怎麽知道我晚上沒吃飯呢?”
文素汐四處望了望不見赤語身影。“誒?就你一個人在家啊?”
“赤語他身體不舒服,先睡了。”
“身體不舒服?!怎麽了?”
林浩樹正在吃東西,被文素汐這麽一問,囫圇著說自己也不太清楚,想起回來的時候看到赤語衣服上有血漬,還昏倒在地,可是事後再詢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也不見赤語身上有傷口,還被赤語搶白自己是寫劇本寫昏了頭。
“什麽叫不太清楚?!”文素汐不覺拔高了聲調。
林浩樹一臉茫然,文素汐也自覺失態,打著圓場說身為創業公司的重要資產,一定得時刻注意演員的人身安全,借著這個理由去敲赤語的門。
赤語雖說五感已漸漸趨於常人,卻也還是比正常人靈敏得多,隔空聽著文素汐和林浩樹的對話倍覺窩心,笑意不覺爬上嘴角。又聽見文素汐的腳步聲,急忙從床上跳起來,匆匆收拾了一番。
文素汐推門而入的時候,赤語已經換了身衣服,佯裝正色半靠在床上看書,隻是竟然沒發現書都拿倒了。
“為何不敲門?”
“老板視察員工還要敲門麽?你怎麽了?怎麽看本書還氣喘籲籲的。”文素汐說著走到床邊,發現赤語倒著看的書是三島由紀夫的《天人五衰》,卻也並沒有拆穿。她俯身查看赤語,這個舉動令赤語很不自在。
“幹嘛……靠這麽近……”
“麵色白裏透紅,皮膚細膩清透……你確定你病了?”
“暫無大礙,隻是有些風寒。”話音未落,文素汐的手已然貼在了赤語的額頭上,赤語一愣,文素汐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燙啊……”
“有勞費心了,我休息一下便可。”
“趁熱先把這個喝了。”文素汐將粥遞給赤語,習慣了文素汐鐵麵無情的赤語突然有些感動。
“你……為了我做的?”
“買的。”
赤語“哦”了一聲,卻並不接手。
“怎麽,買的就不能喝了!?嫌我誠意不夠?”
“不是不是,隻是……”
“喝了!”
“我沒胃口……”
文素汐歎了口氣,坐到了床邊,赤語慌忙往裏讓了讓,隻見文素汐將飯盒打開:“不是非讓我喂你,你才喝吧?——喝。”一勺子粥伸到赤語嘴邊,赤語急忙偏頭。
“我不能喝!”
“不能喝?為什麽?”
“因為……燙。”
文素汐一臉不可置信,又耐著性子:“還得我給你吹是吧,行……”
文素汐將吹好的粥送到赤語嘴邊。可他是寫命師啊,人間的美味珍饈對於神來說可是砒霜毒藥,偏又不能解釋,隻能執拗地偏頭不肯張嘴。見赤語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文素汐置氣把粥放在床頭櫃上,說了句“不吃拉倒!”轉身就要走。
赤語慌忙中抓住文素汐的手,文素汐一時重心不穩,跌下來趴伏在赤語的胸口上,長發溫柔的掃著他的臉。四目相接的瞬間,兩人都有些失措。紅暈像是會傳染似的,相繼在兩人麵頰浮現。
文素汐的電話正在此時響起,她借機起身,語無倫次的叮囑赤語好好休息,同手同腳的走出赤語房間。
電話是唐懋打來的,人已經在前往文素汐家的路上。文素汐還在想托詞,被唐懋一句“想你了”截住話頭。也不等文素汐接話,唐懋說了句“等我”便掛上電話,不容質疑和反抗。文素汐內心隱有不適,這種不適是這麽多年跟唐懋的相處中頭一次出現。
“他沒什麽事吧……”林浩樹看著若有所思的文素汐問。
“沒事!我看八成裝病呢。你劇本改的怎麽樣了?”
“還在改……”
“結局想好了嗎?我記得你漫畫就沒有畫完。”
“其實……畫完了,隻不過沒出版。”
“為什麽?”
“覺得畫的不好,就沒用。”
“那男女主角最後在一起了嗎?”
林浩樹頹喪的望著文素汐:“沒有。”
“為什麽?”
“我不知道……”
“怎麽能連編劇本人都搞不清楚呢?!你首先就要把這些情感走向梳理明白啊!”
林浩樹聽著文素汐機關槍似的說教,幾番想開口,卻欲言又止,猶豫再三,隻是笑著道:“謹遵教誨,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把這個劇本寫出來。”
文素汐突然上前擁抱林浩樹,重重的拍了拍林浩樹的背,說了聲謝謝。
林浩樹被她突然的舉動震驚,手足無措的僵在原地。直到關門聲響起,隔壁文素汐家的燈隨後亮起,他才回過神來。忽然身後一個人影閃過,林浩樹猛地回頭卻沒看到人。“赤語?”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空曠的客廳盡收眼底,並無可藏身之處,他晃晃頭料想是自己眼花了,一抬手卻發現剛才準備拿給文素汐的水杯不知所終,手還保持著抓握的姿勢,空空如也。
赤語房門被推開,花少端著水杯走進來。“不夠意思,不說一句就走了,原來是自己回來住大房子了!話說你哪來的錢啊?不會是去找善財他們了吧?他們攤上你,也真夠倒黴的!”赤語看了一眼花少,並不搭話,仍緊盯著對麵文素汐家的門廊。一輛車停在門口將將停穩,唐懋正從車離走下來。
花少看赤語一臉嚴肅,也走到窗邊:“姞婉住對麵啊?”
“不是姞婉,是文素汐。”
“不都一樣嗎。說說吧,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
赤語放下窗簾,淡淡的回了一句“誤會而已”。
這邊廂林浩樹反複咂嚒著文素汐先前那句“男女主最後在一起了沒有”,他很想當麵問問文素汐到底希不希望男女主在一起,捧著水果盤敲文素汐的家門。
開門的卻是唐懋。文素汐隨後從客廳走過來,看到是林浩樹,以為他是要討論劇本的事,說剛好唐總也在,可以請他參謀參謀。唐懋卻並沒有讓林浩樹進來的意思:“劇本的事不急著這一會兒吧?這麽晚了,你身體又沒恢複好,早點休息吧。”
唐懋眼神淩厲,語氣不容置疑,林浩樹看文素汐沒有接話,隻好把果盤遞到唐懋手中,撓撓頭有些難為情的自顧自說“是太晚了,我一時頭腦發熱忘了看時間。”
小小的插曲讓家裏的氛圍有些微妙,文素汐麵色尷尬:“剛才讓大樹進來也什麽關係吧。”
唐懋盯著文素汐卻並不解釋,半晌才轉而問她傷勢如何。又順帶提了幾句樣片的事,他聽到朵拉破例出演的事表示並不意外,反而比較關心赤語的狀態。聽文素汐說赤語不太舒服,唐懋脫口而出:“還以為他是什麽鋼鐵之軀呢,原來也會受傷。”
文素汐聞言詫異:“受傷?我沒說他受傷啊,說隻是不舒服。”此時文素汐還沉浸在方才赤語固執不肯喝粥的情境中,並沒有注意到唐懋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你為什麽突然問起他?”
唐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感覺你好像關心他,比對自己多。”
叮囑了幾句多加注意之後,唐懋起身離開,門口司機站在車前待命,一看見門打開,不疾不徐地開好車門迎接。唐懋下意識的朝對門瞥了一眼,剛好發現正站在窗邊的赤語,又突然轉身幫文素汐把披著的外套緊了緊:“天氣涼,你腳還沒好,更不該著涼了。”
花少看著赤語攥緊了拳頭,順著目光看見了給文素汐扣衣服的唐懋,不覺了然一笑:“別忘了,人間的事——尤其是感情,少插手的好。”
看著唐懋的座駕揚長而去,文素汐轉頭看了看赤語家的窗戶,燈還亮著,叨念了一句“生病了也不知道早點睡。”轉身走進屋裏。
次日清晨,赤語醒來的時候,感覺腹部受過傷的地方還有些疼。忽然從客廳那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他皺了皺眉,打開門剛好看到花少把一個女孩拉入懷裏。看到赤語,女孩趕緊從花少的懷裏掙脫出來,嬌嗔的責問怎麽還有別人。花少明知故問的說了聲“唉,起來啦”,轉身對女孩說,“乖,你先走,晚點打給你。”
赤語坐在餐桌前翻閱著卡通雜誌,頭也不抬:“你為何要穿成這個樣子?”
花少穿著絲質睡袍,腰帶鬆鬆的係在腰間,衣襟微開,袒露著胸懷正在玩手機,“現在流行裸睡,聽說對身體好,你不試試?”
“那姑娘,昨晚在這裏住下了?”
花少不以為意,笑著說你家這麽大,空著也是空著啊。
“不要往家裏帶人,免得惹人誤會。”
花少一臉壞笑,湊到赤語耳邊悄聲說:“你怕……惹誰誤會呀?”
赤語:“你一定要住在這裏嗎?”
花少麵色凝重的盯著赤語:“我問你,嚴老失蹤、如今下落不明,是因誰而起?我現在還在輪值期,找不到嚴老,查不到命書,工作都沒法往下進行!我還幫你瞞著上麵……”
赤語趕緊打斷他:“既然你要住下,今日我會將你介紹給大家。明日開始,煩請你幫我打探一下嚴老的下落。”
花少笑得特別爽朗:“好,你說哪日就哪日。”
此時林浩樹從房間走出,睡眼惺忪的跟赤語和花少隨意打了個招呼,猛然醒了神,回過頭盯著花少的臉問赤語:“他誰啊?”
花少起立稍正衣冠正要自我介紹,林浩樹回想起剛才兩人曖昧的咬著耳朵,再一看花少絲質睡袍遮不住的春色,突然明白了什麽:“啊,他一定是……對不起,怪我多言了,哦,不是,是我醒得不是時候……”說著眼看就要退回臥室。
“這是我親戚。”赤語冷靜的介紹。
“親戚?”花少和林浩樹異口同聲。
“嗯,遠房那種,不怎麽親。他今後會暫時住在這裏。”
咖啡店裏,朵拉從文素汐那聽到經紀人萍姐在合約上爽快蓋章的事情,顯得有些吃驚。繼而調整神態,故作高冷的問導演敲定了沒有,聽到還在洽談的答複後,閑閑地說了句“那我就等劇本了”起身準備離開。文素汐伸出一隻手:“祝願我們合作愉快。”朵拉偏頭笑了笑,伸手——拿包,施施然走出咖啡廳。
悠悠見狀趕緊伸出雙手握住文素汐空留在半空,上下搖晃著:“姐!大功告成了啊!”
文素汐白了悠悠一眼,抽回手,盯著朵拉的身影說:“丫頭片子,還是那麽記仇!”
拿鐵拎著大包小包在朵拉身後一溜小跑著:“朵兒,咱這是要去哪兒啊?”
朵拉:“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
拿鐵:“可是你自己一個人,要怎麽走啊?”
朵拉:“對啊,我也不會開車,離開你,我還真的沒有辦法自理了!”
拿鐵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突然反應過來:“你是在說反話吧……”
說話間,一輛豪車突然停在二人麵前,胡東凱降下車窗,一臉諂媚自以為帥氣的笑:“要去哪,我送你!”
朵拉神色不悅地盯著拿鐵,用目光控訴他又向這個孔雀男透露自己的行蹤。拿鐵一臉尷尬,站在胡東凱旁邊擠出同樣諂媚笑容。
胡東凱開車有耍帥的毛病,油門踩得痛快,方向盤打得又猛又急,自以為車技了得,卻不料坐在副駕的人被這一係列動靜搞得心神不寧。還不忘一邊分心叨擾:“你說你,朋友圈也不更新,發微信你也不回,這麽冷落我這個男朋友,是要分手的節奏啊?”
朵拉聽到他這麽說,覺得好笑:“我們最多也就是合作關係,說得好聽了勉強算是‘同事’,開這種玩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胡東凱雙手在空中比出一個雙引號:“新聞那麽大標題——‘胡東凱朵拉地下戀情浮出水麵’,大家公認你是我的女人。”
朵拉看著落空的方向盤,一口氣提到嗓子眼,押著他的手按在方向盤上:“做戲罷了。你這是發什麽神經,是要殉情嘛!”
胡東凱委屈的瞥了朵拉一眼:“做戲我也是做全套!再說!我不信你一點感情也沒投入!”
朵拉不耐煩地睜開眼:“好,想當我男朋友是吧?我問你,你知道我真名叫什麽嗎?”
胡東凱頓時語塞:“不是……朵拉嗎?說起來還真是,沒有朵這個姓是吧?!”
朵拉皮笑肉不笑:“所以啊——角色都沒分析清楚,就不要那麽多廢話,安安靜靜的送我回家,然後揮手告別,相忘於江湖。”
胡東凱探究的盯著朵拉看了好一陣:“我真的不明白了,跟我這樣的大帥哥獨處在一輛車裏,你還能睡得著?就算能——你不覺得機會難得,錯過可惜?”
朵拉笑出聲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帥,特棒,女孩都特喜歡你?”
胡東凱真情實意的點頭:“這不是事實嘛?有人喜歡我的臉、有人喜歡我有錢、有人著迷我六塊腹肌人魚線、濃眉大眼會放電——況且我還有事業,我想不到女孩會拒絕我的理由誒!”
朵拉突然認真的盯著胡東凱,冷笑道:“沒腦子這個理由怎麽樣?”
“你高考多少分?”朵拉這句嘲諷正中下懷,胡東凱神色掩不住得意之色:“我高考是我們藝考班第一名。我不信你考得比我好!”
朵拉白眼翻上天,懶得搭理胡東凱,胡東凱就像多動症的小朋友一樣,不斷用手肘撞朵拉的胳膊:“回答不出來啦?說說、說說呀。”
煩不勝煩的朵拉大叫一聲“停車”,車一挺穩,就迫不及待的棄車而去。胡東凱趴在車窗上,環顧四下,壓低聲音說:“那就許你說我,還不讓我胡說八道了。喂,這裏不好打車哦,會被人拍哦!”
朵拉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胡東凱隻好慢慢溜著車跟在一邊,好聲好氣懇求道:“上車吧,被人拍到就麻煩了。公眾場合,有點工作的態度。我沒說非得讓你喜歡我啊,先交個朋友不行嗎?”
朵拉:“我為什麽要跟你交朋友?”
胡東凱:“我感覺我們之間的誤會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我相信如果我們一起接一部戲,或者一起上個綜藝,你一定不會這麽對我。”
朵拉頓步,看著胡東凱一字一頓的說:“我們之間沒有誤會!也沒有必要一起接什麽戲,因為我根本不想了解你。”
朵拉踩著高跟鞋鏗鏗鏘鏘走了數十米,身後沒了動靜,一轉頭才發現車早沒影了,不覺有些憤懣,“還真走了”。行人往來經過,有人遲疑著朝她探頭探腦,她趕緊拿出口罩,快步前行。“啊!!!朵拉,這不是朵拉嘛?”一個路人認出了她,身旁幾個原本不太確定的行人,聞言一擁而上,紛紛請求合影簽名。朵拉隻好拿出職業假笑一一應對著,內心的草原一群羊駝奔湧而過。
醫院裏,大夫滿意地看著文素汐的x光片子,確定已無大礙,又叮囑她千萬小心,近期不要再受傷了。文素汐剛要穿鞋,卻被唐懋製止,身旁助理拿出一個鞋盒,唐懋接過來,從裏麵拿出一雙gucci軟底鞋,要替文素汐穿上。文素汐一收腳說著自己來就可以,卻被唐懋握住腳踝,勒令她坐好,親手替她把鞋穿好。大夫笑著對文素汐說“文小姐好福氣啊,男朋友那麽體貼。”文素汐麵色尷尬,卻又不好當麵反駁,隻想趕緊離開,下地的時候重了點,一個踉蹌眼看要摔倒,唐懋伸手環住文素汐的肩膀。文素汐站定後,快速抽身,一個人率先走出診療室。
甜品店外,文素汐看著不遠處一排抓娃娃的機器,一對小情侶正在奮戰,眼看一隻毛絨小熊已經上鉤,卻在最後關頭搖搖晃晃的掉了下來。“啊,好可惜。”這麽想著的文素汐差點說出聲來。
“你不會想玩這個吧?”
文素汐一臉自嘲:“我都多大了還玩那個……”
“多大了,不還是想吃小孩子吃的東西嗎?”唐懋將巧克力甜筒遞給文素汐。
“愛吃甜食是全人類的本能。”文素汐咬了一口冰激淩球,嘴角沾上了一小片巧克力脆皮。
唐懋伸手想幫文素汐擦掉,文素汐察覺後立馬用手背倉皇擦掉嘴角的汙漬。又自覺反應過度有些尷尬,生硬的轉換話題:“朵拉那邊已經確定了拍攝檔期,我得抓緊敲導演了。”
“正好我有個導演朋友,介紹你們認識。晚上八點可以嗎?”
正當文素汐猶豫時,赤語打來電話,語氣生硬的質問文素汐怎麽還不回家。文素汐又好氣又好笑,不無好氣的問他“有什麽事?”那頭赤語沉默了半晌,像是小孩子賭氣似的說:“又不讓我陪你去醫院,不是說好了回家吃飯嗎?”文素汐聽到這忍不住笑起來:“嗯……回家吃。”
掛上電話,文素汐對唐懋說今晚有事,改天再跟導演約。唐懋緊盯著文素汐的眼睛沉默了半天,才說:“什麽事,比你的新事業還重要?”文素汐神色懇切地回答:“嗯,很重要。”
不待唐懋開口,文素汐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般開口:“唐懋……我們做朋友不好嗎?”唐懋神色沉重的刻意沉默了一會,轉而恢複平日裏篤定平和的神情,麵露微笑:“別多想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悠悠一會兒來接我。”說罷,文素汐轉身離開。唐懋看了眼自己手中一口沒動的甜筒,隨手將其扔進了垃圾桶。
赤語和林浩樹雙雙趴在窗前,看著車道望眼欲穿。
林浩樹:“她真說快回來了?”
赤語:“嗯。”
“早知道她今天是去複查,我就陪她去了!”林浩樹說完這句話,兩人不約而同的一齊歎了口氣。
“好像回來了!”一輛款型相似的車從遠處駛來,林浩樹和赤語緊緊盯著車窗,靠近了才發現不是文素汐。
“看錯了……”林浩樹難掩失望之色。
“這屋子少說也有三百平,你倆像某種小動物般能在這三平米的地方玩一下午,在下也是佩服。”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花少幽幽的說。
林浩樹回頭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花少,轉頭對赤語笑聲說:“他……真是你三姨媽的小姑子的兒子?”
赤語:“嗯。”
林浩樹:“來旅遊?”
赤語:“嗯……”
林浩樹若有所思的嘀咕:“還真是遠親。”
“親戚遠,關係近呀!”花少突然躥出來,一把攬過赤語,對林浩樹莞爾一笑,“你們到底在看什麽呢!?帶我一個!”話音剛落,文素汐的車就出現在車道盡頭。
林浩樹:“是素汐!”
赤語:“真的是文姑娘!”
花少了然:“哦,原來是女人!”
文素汐車停在別墅門口,悠悠率先從車上下來,嘴裏還在犯嘀咕:“導演如果用新人風險會不會太大啊?而且新導演鎮得住朵拉姐嗎……”
“不用新人,有老人幫我們拍嗎?而且新導演怎麽了,初生牛犢……”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立定的悠悠打斷了:“汐姐……那是誰啊……”
文素汐繞道悠悠前麵,打量眼前的男子。目測身高185,頭肩比完美,大長腿,仔細一看,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膚質居然也不錯,真是張非常上鏡的臉。正想和悠悠交流下觀感,那人已經完全淪陷在星星眼投射出來的玫瑰色泡沫裏。好個張翠悠,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花少上前一步,明眸皓齒笑著打招呼:“你好啊,文——素——汐!”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文素汐略微詫異。正要開口,林浩樹和赤語匆匆趕到,一副救駕的姿態擋在花少麵前,實則怕他做出不恰當的舉動,說出不適宜的話。
文素汐手抱在胸前等赤語解釋。
“這是我親戚!”
赤語的一句話刺破了悠悠的幻想泡沫,她眨巴著眼睛,視線在赤語和花少臉上來回穿梭,似在感歎基因的神奇。
林浩樹在旁搭腔:“他是赤語三姨媽小姑子的兒子,花也橙,來旅遊的。”
悠悠:“我不得不說,你們家族的dna……太強大了!”
文素汐:“赤語,花也橙……你們家起名都習慣帶點顏色是嗎?幹嘛,湊齊了七個要上山救爺爺啊?”
花少:“文姑娘叫我花少便可。晚餐已備好,不知二位美女現在能用餐了嗎?”
“能呀能呀能呀!”悠悠被花少喚作美女,壓製不住內心的狂喜,拉著花少的胳膊就往裏走,文素汐跟在後麵白眼翻了1000遍,“花少”?這家子人連腦回路都是家族遺傳嘛!
餐廳,赤語順勢坐在文素汐旁邊,悠悠則一臉花癡的擠在花少身邊,不停的問這問那,花少一一微笑應答,林浩樹隻好坐在桌子的側麵,顯得形單影隻。
“這都是你做的啊?”悠悠對著滿桌賣相極佳的菜肴滿眼崇拜,拿著手機不停拍著,拍著拍著鏡頭就遊走到花少的臉上。花少也不以為意,自稱360度無死角的臉怎麽抓拍都是完美。林浩樹對於自己被忽視的處境略感不滿,開口懟悠悠這麽愛拍照,平日裏怎麽沒見她拍過自己。“拿什麽拍你,磚頭?”悠悠的話引得花少哈哈哈狂笑不已,說原來這位美女如此幽默,真是個妙人兒。悠悠聽了簡直心花怒放,對花少更加熱絡,幾乎就快要五體投地了。林浩樹沒趣兒的夾了一筷子肉,暗自感歎味道還真不錯。文素汐發現唯獨赤語和花少不動筷子。
文素汐:“你們倆——不吃飯啊?”
赤語:“不餓。”
花少:“減肥。”
悠悠內心os果然是一家人啊,什麽叫不食人間煙火,什麽叫美得不可方物,這就是啊!嘴上卻對花少說著你身材堪稱完美,上鏡都不嫌胖,不用減肥了。
花少靠在椅背上,胸口的春色若隱若現,牽起一邊嘴角說:“看你吃,便是享受。”張翠悠長這麽大隻有對著帥哥垂涎三尺的份,還從來沒有被這麽撩撥過,眼看就快要失去理智:“你說吧,你想看我吃什麽,我吃給你看!”文素汐一口飯差點噴出來。這時微信消息的提示音響起:晚上八點,不見不散。發件人唐懋。原本歡樂的一頓飯,因為這條微信而變得索然無味。
悠悠還忙著跟花少調情跟大樹拌嘴,隻有赤語察覺到文素汐神色間的變化,夾了一筷子菜到文素汐的碗裏,並不多言語。飯後,悠悠自告奮勇去洗碗,花少聞言說哪兒有讓女孩子洗碗的道理,從悠悠手裏接過餐具遞到林浩樹手裏,微笑著說:“拜托了。”
林浩樹一臉不情願說為什麽是他。花少諄諄善誘,提醒他為客之道,沒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得體貼屋主,做些分內的分擔之事。說罷便拉著悠悠去庭院賞月,林浩樹一時語塞,無言反駁,洗著洗著碗突然反應過來,花少不也是借住的身份,他為什麽就可以大言不慚的什麽都不幹?
文素汐在窗前躑躅片刻,抬眼看牆上的鍾,指針指向7點40分,她猶豫再三終於朝大門走去。
“若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文素汐看了眼靠在門廊喝水的赤語,回嘴道:“誰說我不想去的?”
赤語:“如果你真的想去,剛剛看到信息又為何猶豫?”
文素汐:“說的就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赤語:“至少我知道,你不想要什麽。”
文素汐:“你知道我不想要什麽?”
赤語手指晃著文素汐的車鑰匙,文素汐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忘了拿車鑰匙。
“給我。”文素汐上前奪車鑰匙,赤語一抬手將鑰匙舉高,認真看著文素汐的眼睛說:“我說過,若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文素汐:“忘帶車鑰匙而已,憑什麽就說我不想去了?!我跟唐懋的事,你為什麽這麽關心?”
赤語眼神略一遲疑,舉高的手下意識的放鬆。文素汐趁機奪過鑰匙,卻沒有立即轉身,她似乎在等,等赤語說出一些讓她改變心意的話,等赤語個她一個堅定的可以不去的理由,給她一個不再彷徨搖擺的定音符。可是赤語雙唇緊閉,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最後,文素汐幾乎是賭氣似的摔門而去。
唐懋定下的地點是一間鬧中取靜的戶外西餐廳,就餐的人並不多,散落在院子各處,中間有一個素汐剛走到門口,服務員便迎了上來,領她在一個靠近舞台的桌子就座,動作嫻熟的打開紅酒瓶塞,要為她斟酒。文素汐表示自己開車,不便飲酒,麻煩她給自己倒一杯白水。服務員卻笑得曖昧,倒好酒便走了。文素汐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一刻,卻還不見唐懋身影。就在這時,餐廳的燈突然滅了,一束追光慢慢亮起,圈住文素汐對麵的座位,悠揚浪漫的弦樂響起,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舞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坐滿了正裝演出的樂隊。就餐的客人會意的配合,餐叉敲擊酒杯的叮當聲此起彼伏,像是為即將上演的浪漫時刻助興。文素汐有些緊張,一絲逃離的情緒油然而生。正當她起身,台上的小提琴手也緩步走進,恰恰擋住她的去路。隨著人群的笑鬧聲,唐懋從光影的暗處拾步而來。
唐懋身著高定西裝,頭發明顯認真打理過,臉上雖然已經有些歲月的痕跡,卻給人安定持重的感覺,舉手投足刻畫出一個家世斐然的儒商形象。這樣的人願意為了裝點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記憶、最隆重的時刻,準備這樣浪漫的一個告白場合,作為那個被他欽點的女人斷沒有拒絕的理由。他站到文素汐麵前,眼帶溫柔,言辭懇切,他說發生了這麽多事自己才明白,愛要及時。希望能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跟對的人說出那句藏在心裏,許久沒能說出的話。唐懋從西褲口袋裏拿出一個戒指盒,單膝下跪,鄭重地說:“素汐,嫁給我。”
人群裏響起掌聲歡呼聲,甚至有入戲過深的女孩偷偷抹起了眼淚,大家屏息注視,盼望著那句理所應當的“我願意”。而故事的女主人公卻完全無法融入這派溫馨感人的氣氛中,文素汐愣在原地無法動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今夜的“不見不散”暗藏的脅迫意味。她信任唐懋,依賴唐懋,她甚至潛意識裏認定了唐懋對她的容忍和寬待以及付出是不求回報的,她下意識的把唐懋等同於父親一樣的角色,而現在卻是他索取報酬的時刻了。不不不,唐懋愛她,當你深愛一個人希望跟她長相廝守有什麽錯呢?可是為什麽此刻卻有一種被背叛的憤怒情緒?簡直怒火中燒。
唐懋跪在地上輕喚了一聲“小汐”。人群裏有人小聲催促“快答應他啊”“不會是太過興奮傻了吧”。文素汐看了一眼唐懋又看了一眼他手裏代表承諾的戒指。她想拒絕,她應該拒絕,她必須拒絕,就在這一刻她不能再清醒了,她不愛唐懋。
“若是你不想答應,為什麽不直接說不。”
這一句響亮的台詞打破了現場的緊張氣氛,人群突然寂靜下來,連樂隊都忘記了繼續演奏,紛紛循聲望去。隻見赤語負手而立,英姿卓然。唐懋看到赤語的瞬間一絲凶狠從眉眼裏透露出來,這是文素汐不熟悉的唐懋,他起身朝赤語走去:“你來幹什麽?”聲音裏找不到半點溫文爾雅的影子。
赤語越過唐懋,朝文素汐走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文素汐還沒從這突發的變故中醒過神來,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任由赤語拉著走。兩人走出幾步,就被唐懋的人攔住去路。赤語正要出手,文素汐突然回過神來,說了句 “等一下”,掙脫被赤語緊握住的手,轉身走向唐懋。唐懋眼底現出得意之色。文素汐低頭在唐懋麵前站定,像是鼓起最大的勇氣,緩緩抬頭直視唐懋:“對不起,這麽多年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將心懷歉意的去麵對。在你身邊,即便你不再靠近,我也依然覺得有壓力。原本我以為,這樣的感情,就是愛了吧?習慣了,就真的可以相處下去了吧?……可是唐懋,我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更不能再欺騙你。我……不想跟你結婚。”唐懋雙唇緊閉,似乎咬緊了牙關才不至於惡言相向、做出不堪的回應。文素汐終於說出心中的真實想法,瞬間覺得輕鬆坦然,她轉頭對赤語說:“走吧。”
薑宇仍擋在道路中間,並沒有退讓的意思。唐懋大手一揮,示意讓他們走。賓客們議論紛紛,有些敗興而歸的意思,大概預想的戲劇衝突沒能如期發生,讓他們略感敗興,也有八卦之徒偷偷拍照,發到朋友圈為這場“落跑新娘”的尷尬戲碼發表感想。舞台上的演出者互相交換眼神,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演奏下去,畢竟排練的浪漫樂曲已經不再適合現場的複雜氣氛。
文素汐被赤語牽著手走出餐廳,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沒有人追趕,兩人卻一路小跑著。赤語把文素汐握得緊緊的,好像怕她突然折返回去似的。這是一條林蔭道,兩邊是粗壯的梧桐,月光從枝葉間灑落下來,碎在地上影影綽綽的一塊一塊。四周寂靜無聲,兩人奔跑的腳步聲格外吵鬧。
沒想到赤語會以這樣的方式幫自己解決燃眉之急,然而,幸好是他,最好是他。文素汐想到這兒,一股暖意縈繞心頭,不自覺的握緊了赤語的手。赤語感受到文素汐指尖的力量,突然回過頭,文素汐嘴角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被撞了個正著,惱羞成怒的摔開赤語的手,冷臉盯著赤語問:“你來幹嘛?”
赤語有些莫名:“接你回家啊。”
“我說過需要你來接我嗎?自作多情……”文素汐快步繞過赤語走到前麵,掩飾剛才不經意流露的滿足和幸福。赤語愣怔著並沒有追上去,對著文素汐的背影道:“你總是這麽口是心非嗎?”
文素汐突然愣住,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赤語:“我知道你是怎麽想我的!你肯定想,文素汐就是想嫁給唐懋,隻要嫁給了他,資源、人脈,什麽拿不到手,對不對?”
赤語:“你很在乎別人怎麽看你嗎?”
文素汐:“我一點也不在乎!”
赤語:“我在乎。”
文素汐還要說什麽,被赤語這句看似沒有來由的話怔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我在乎別人怎麽看你,在乎別人誤會你。在乎你為了抓住每個值得珍惜的機會、照顧他人的感受,不惜傷害了自己。在乎你在大家麵前笑的開心,夜裏卻會因自責和羞愧無法安眠。我在乎,在乎到連我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麽……”赤語這翻近似告白的話,攪的文素汐心旌鼓動,言語間帶上了一點嬌羞的意味。
赤語沉默半晌,才回答:“因為一個女人。”
文素汐幾乎就要以為赤語是在表白了。因為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她文素汐,可她依然故作姿態的追問:“那個女人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們有很多相似之處。”
一瞬間文素汐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不是“那個女人就是你”嗎?什麽意思,他愛過的人跟自己長得很像?這是什麽狗血劇情,他這麽出人意料的出現在自己身邊,一直這麽專注而又笨拙地幫助自己,保護自己,在緊要關頭總是挺身而出,難道全都是因為自己長得像他深愛的女人?
文素汐心裏五味雜陳,既為自己會錯意而難堪,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失落,為赤語愛的不是自己而遺憾,她突然有種悲傷的感覺。
“回家吧,我累了。”
“那我開車——你休息。”
文素汐想了想,將車鑰匙放到赤語手中。經過停車場收費處,文素汐打開錢包,卻被一張寫著“yes”的巧克力糖紙大喇喇地刺痛雙眼。那是在她為了鑒定赤語的gay傾向屢出昏招、鬧出烏龍的那天,赤語特地給她買回來的。這盒手工巧克力設計成答案書的樣式,你可以問出一個問題,再挑選一顆巧克力,糖紙上的字,便是你問題的答案。當時文素汐在心裏默默地提問赤語是不是喜歡自己,選了一顆紅色的巧克力,心懷忐忑的剝開糖紙,當那個赤紅色的“yes”映入眼簾的時候,她幾乎開心的叫了出來!而現在才後知後覺的明白自己當時的可笑、幼稚以及天真。哪有什麽天隨人願,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她凝神片刻,將那張糖紙揉作一團,悄無聲息的扔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