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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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威震寰宇的不滅文玩店看起來複古而樸素——複古在於舊,樸素在於破。曲折幽深的胡同裏,一間不大的門臉,招牌上積著陳年的灰。
赤語和花少推門而入,屋子裏頭倒是雅致利落,隻是一個人影都沒。花少扯開嗓子喊:“有無呢?寫命師來了也不迎接!”話音落地,沒人回應。赤語掀開後堂門簾,隻見一人神色淡然坐在茶海前,氣定神閑,眉目不轉的開口道:“來者是客,茶水奉上,二位請坐。”
花少大馬金刀地坐在有無對麵,“有無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也就那樣兒。”有無微微一笑:“你要讓我變成另外的模樣又有何難,反正,人本來就有很多麵孔,不是嗎?”說著朝花少望去,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花少一怔,竟一時語塞。有無接著道:“有事快說,你們這種正規單位的,還是少往我這種邪門旁道的地方跑為好,我不想跟你們打交道。”花少把臉從茶杯裏抬起來,“要不你混得這麽邊緣呢,一點都不上道兒!長話短說,我要文素汐的命書。”“還是這事?我還以為能有點更有意思的生意呢……”有無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本命書隨意扔在桌上,“想要命書可以,把我要的東西拿來。”
花少從懷裏摸出一張照片,正麵朝下推給有無。一直沒有出聲的赤語忙按住他的手,急道:“你真的拿了人命?”“錯!這不是命,而是生氣。”說話間,照片上驟然噴薄出一股白色氣息,轉瞬即逝。“你奪走人的生氣,人依然會死!”花少撥開赤語的手:“但不是現在。況且這個人如果本來就會死呢?不是一舉兩得嗎?”又轉向有無,“有無先生,這股生氣會在半個月後散盡,到時候這個人的命自然是你的。”有無接過照片,收入懷中。赤語望向花少,堅持道:“究竟是誰?”花少避開他的眼神,“你就別管了,連文素汐都還沒顧好,你還要顧別人?放心,我花少做事,肯定會滴水不漏的。你隻需要知道——這個人本就劫數難逃。”
見兩人口徑不一,糾纏不休,作壁上觀的有無忽然笑了起來:“寫命師花少手段高明,久聞不如見麵。”花少蜷起食指,彈了彈袖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難得謙虛道:“上麵管的太嚴,我也隻是鑽個空子而已,畢竟飯碗還得要!”有無聞言一笑,起身送客:“記住,我們沒見過麵。”
事已至此,赤語隻得拿起命書,稍一翻閱卻神色大變。花少隻探頭一瞥,飛身攔住有無去路,赤語將命書翻開橫於有無眼前:“為何會這樣?”
隻見文素汐的命書空白一片,並無半字。
有無神色狡黠:“恐怕這件事,你不該問我吧?”
花少怒道:“不問你問誰?!我辛辛苦苦取到的人命,就換你一堆白紙?”
“它確實是白紙,也確實是文素汐的命書。天定的命數被改變後,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也無法預知了。自從那個女人被赤語救下,沒有按照命書所寫那樣死去,這裏麵就什麽都沒有了。”說完錯開一步便是要走。
“你為什麽不早說?”赤語斜身一擋,哪裏留得半點去路。
有無隻是莞爾:“你為什麽不早問?”
花少拉起架勢,“看來有無先生是故意要坑我們哥倆一手了?給你個建議,把我的東西還回來,今天的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有無冷哼一聲,“你也不打聽打聽,進了我有無手裏的東西有人拿回去過嗎?”
“既然如此……”赤語兩指一伸,喚出寫命筆,不滅文玩店內頓時無風起浪,門口風鈴兀自叮當作響。有無不屑一笑:“你現在還是戴罪之身,殺了我隻能罪加一等。”赤語怒發衝冠隻道“我不在乎!”
“你也不在乎那個可憐的女人嗎?如果沒有你,這一切會更快了結,啊,不過興許也是件好事。”
一句話便像兜頭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赤語的理智,懸於頭頂瘋轉的寫命筆逐漸停了動靜,那冷火似的的藍光漸收,褪去了赤語臉上的八分戾氣。
沉默片刻,赤語才再次抬起頭:“既然如此,我就再與你換一樣東西。”
花少饒有趣味的朝赤語投去一眼,有無撩起長衫的前襟,不急不緩的朝檀木雕花的師爺椅上一座,端起八仙桌上的白瓷蓋碗茶杯泯了一口茶,似不意外的挑眉道:“好啊,換什麽?”
得知赤語要拿寫命筆去換化解文素汐下一次劫難時,花少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心道這孩子數學沒學好,沒了寫命筆,就算化解了第二次劫難,那第三次劫難怎麽辦?且寫命筆是寫命師安生立命之本,可以說筆在人在,筆亡人亡,這傻子一定是失心瘋了。不待他出言阻止,有無卻哄然大笑,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寫命筆於我,就是一廢物。”
聽聞此言,花少不顧剛才本欲阻止赤語的初心,有無對寫命筆的貶損就是對寫命師最大的不敬,正要與其爭辯一二。有無卻閑閑的一抬手,示意不必多言:“我要的是這世間比人命更珍貴的東西,等你們找到了,再回來找我吧。”
輔一走出不滅文玩店的大門,那玉砌雕花的門欄便消失於陋巷覆著青苔的磚牆之間,殘瓦之下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跡,兩人站在陋巷之間,前無門後無窗,像是憑空出現一般。花少憋了一肚子火氣:“有無那家夥就是故弄玄虛!要拿比人命更珍貴的東西交換?就沒有這樣的東西!這人虛虛實實,不可信!”赤語神色凜然道:“現在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花少突然想到什麽,興奮道:“你不是也能預知未來的劫難嗎?想想上次怎麽做到的,這次照著去做啊!”
赤語皺眉:“上次隻是巧合,平日裏我如何能那麽做?”
花少拉過赤語的手,“來來來,我教你。現在你就當我是文素汐,首先啊,你們一定麵對麵,用手抱住她的頭,自己碰上去。如果你怕她亂動,不如一把將她摁在牆上,電視上演過的那樣。”說著伸手抱住赤語的頭,兩人額頭相抵。“你看,就這樣,用眼神鎖住她的眼睛,勾住她的魂。嗨,實在不行你就騙她說要跟她玩頂牛,沒準也能出奇製勝!”
赤語食指一點,隔開花少幾欲貼麵的臉,對這麽近距離的親昵頗為不適,“嗯……我還是自己看著辦吧。”轉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麽,回身嚴肅道:“對了,一會兒能幫我個忙嗎?”
“還幫?!”
文素汐驅車赴約,望著眼前九曲十八繞的盤山公路,不禁想起和赤語的第一次相遇。當時萬裏無雲的碧空好像閃過一道虹光,赤語就這麽橫空出世一般橫亙在她的車前,那虛驚一場的車禍、百密一疏的公關危機、事發突然的拷貝事件和眼下前途未卜的新開始……全都和這個人有關。現在想來,那道虹光倒像是一個暗示,這個如驚雷降世的男人出現在她生命中的每一分都是驚心動魄,每一秒都是驚濤駭浪。
出神間,將暗未暗的夜幕上,滕然一束火光衝天,竄至高處陡然炸裂,散下一朵璀璨火花。被那火光擦亮的瞬間,不遠處隔離帶的一株銀杏樹下,隱約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文素汐下意識的一腳踩住油門,車將將好停在那人身後,赤語負手站在懸崖邊,腳下萬家燈火,祥和安寧。
相對無言,文素汐覺得自己簡直要對這一刻的浪漫氣氛過敏,再不說點什麽恐怕要起疹子了,或者更嚴重點,休克也說不定。“那邊好像有人在放煙花,也不知道符不符合防火規定哈哈。”赤語眉目傳情卻並不搭話,文素汐被看得發毛,“我晚上本來還約了別人談發行的事,所以才穿成這樣的……你別誤會。那個,我認真地考慮過,有關你解約的事我還要再確認一遍,畢竟咱們可是有合約的,這時候解約,你不劃算的,要賠償的哦?”
赤語朝文素汐迫近,神色看不出喜怒,隻是距離太近不自覺給人一種壓迫感,文素汐不由自主的後退,“有話好好說!你,你要解約是你的決定我攔不住,但也不能動手動腳的吧!”僅僅三步便抵身樹下,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赤語捧住文素汐的臉,俯身向下,文素汐攀著赤語的手,杏目圓睜:“你,你要幹嘛?”
“別動。”兩個字說得輕柔,並無半點脅迫霸道的意味,卻如定身咒般,讓文素汐心甘情願的一動不動。
眉心相抵,卻沒有畫麵閃現,赤語蹙眉低聲說了句“看來,還是不行。”
文素汐終於反應過來推開他,“停!你到底想幹什麽?是你約我過來的,你現在立刻給我說清楚你要幹嘛?”
赤語退開一步,正色道:“我今天約你來是想跟你說,我並不打算解約,除非你要趕我走。”說話間,遠處又是一陣炸裂聲。文素汐分明在赤語墨深的瞳孔裏看到煙花在綻放。真是……好看到犯規。
“那為什麽,之前要那麽說?”
“我太自大了,以為自己控製得了一切。”
文素汐一頭霧水,“你說什麽啊?控製什麽?”
“我自己。”赤語抬手握住文素汐的肩膀,小心地湊近。文素汐緊張地閉上了眼睛……不自覺的嘴唇微撅,卻沒有等到那溫潤潮濕的觸感,額頭上的溫暖倏忽而至,倏忽離開。隻聽那人輕歎,“看來,還是不行。”
“不行?”文素汐睜開眼睛看著咫尺之前一籌莫展的赤語,萬分不解。
赤語沒讀懂文素汐眉間隱約的期待,急著為自己的魯莽找著不著邊的借口:“我就是想……跟你玩頂牛?”文素汐簡直沒法解讀眼下的情景,不知所措地重複:“頂牛?!”赤語乖巧的點了點頭,以手作角在頭上比了兩個“6”,還學著牛叫哞哞兩聲。文素汐一個暴栗打在赤語頭上:“大晚上的約我來這個破地方,就為了頂牛!?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
赤語揉著頭,一臉無辜的道了一聲痛,那樣子童稚無比,瞬間讓人沒了脾氣。
有一朵煙花竄起,行到半路卻中途夭折,刺啦一聲便沒了動靜,文素汐輕歎一聲,似是希望落空。
“還想看?”
“這是我想看就能看的嗎?這就夠了,再多我會懷疑這是一場夢。”話音未落,頭頂的街燈 “滋滋”著閃了兩下,驟然照亮了對望的兩人。接著盤山公路上的路等一盞一盞漸次亮起,仿佛一條白龍蜿蜒而上。文素汐驚喜地望著眼前這一幕,不覺驚歎“多像電影裏的場景啊,先是煙花,然後所有路燈唰地亮了起來。”
“應該隻是到了開燈的時間而已。”赤語神色如常。
“這種時候,就是要兩個人安安靜靜地走路,女孩呢,還得像這樣轉過身看著男孩倒著走,這樣才有感覺。”文素汐睃了一眼赤語,抱怨道:“這麽浪漫的一刻,為什麽身邊的人是你——浪費!”說著說著麵朝赤語,倒退著往前走。
“別走。”
文素汐一怔,笑道:“沒錯!你入戲還挺快嘛,接著我就該說……”話還沒說完,被一塊石頭絆住,摔了個四仰八叉。赤語伸手拉起她,笑著吐槽:“都說過讓你別走了。”
“算了算了,趕緊回家,沒心情了!” 文素汐甩開赤語的手,邁開步子向車門走去。赤語追上她,提醒道:“你不是說約了人要開會嗎?”
“臨時改時間了,不去了行不行?”
正中下懷,赤語笑著說:“那,我們回家。”
“你說你不解約了,是認真的吧?”
“嗯。”
“好,暫且相信你。如果以後你再敢提要走的事情,或者突然消失不見,我一定會追究你的法律責任。到時候就不止賠點錢那麽簡單了,明白?”
“嗯,我答應你。”
兩人站在兩盞路燈之間,被夾道的光線衝散了影子。文素汐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有一部分拓在了赤語的影子裏,心裏莫名愉悅。她抬頭望向赤語,那人眼睛裏的真誠一瞬間讓人無比安心,正想開口說什麽,卻被微信聲打斷。她打開手機,信息如潮水般湧來。隻見新聞頭圖裏胡東凱和朵拉在鎂光燈下熱烈擁吻。一時間關於兩人分手繼而複合的新聞標題甚喧塵上。
兩個小時前。
秀場後台,化妝師在給胡東凱化妝。萍姐帶著佳涵過來打招呼,胡東凱的經紀人忙殷勤的湊過去寒暄了一番。萍姐對佳涵使了個眼色,佳涵趕緊上前,把手裏拎著的甜點遞給胡東凱:“東凱哥,這是我親手做的甜點。”
胡東凱正在上眼妝,閉著眼睛說了聲“巧了,我乳糖不耐受。”
佳涵停在空中的手不知進退,萍姐伸手拿過去放在桌子上:“沒事,那就放在這,一會給工作人員分了嘛。”
從胡東凱的休息室走出來,佳涵麵上便有些掛不住:“編的什麽瞎話呀,還乳糖不耐受!”不遠處朵拉、拿鐵和化妝師們正朝這邊走來,萍姐仿佛沒看見朵拉似的,對朵拉的化妝師道:“你們幾個,先跟我去把佳涵的造型做了。”眾人看了眼朵拉又看回萍姐,不知如何回答。拿鐵訕訕的出來打圓場:“萍姐,朵拉姐這邊也到時間化妝了……”萍姐這才瞥了眼朵拉:“朵拉這不是帶著妝嗎?我看挺好。”說著便帶著眾人進了佳涵的休息室。
朵拉不發一語的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閉目養神,拿鐵心急地來回踱著步,“多少大牌廠商在下麵坐著呢,這場秀的發揮直接影響明年的品牌合作。萍姐這招也太狠了,明顯這是要打壓你!”
“順其自然吧。”朵拉似乎不為所動。
拿鐵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瞥了眼化妝台上的化妝包,弱弱的問:“朵拉姐,要不我先給你畫畫?”
t台上鎂光燈隨著音樂節奏閃爍,模特一個個走過。觀眾席上,萍姐看了看表,期待地望向後台方向。忙碌的秀場後台,模特們紛紛交錯走過。服裝師檢查每一個模特身上的衣服,秀場導演在一旁觀察著t台,同時指導著模特上台時間。導演帶朵拉來到後台,胡東凱轉頭看到了朵拉,興奮地打招呼,朵拉剛要說話,佳涵突然出現挎住胡東凱。
佳涵:“凱哥,人家好緊張啊,壓軸真的壓力好大!”
朵拉眉梢一挑,似有些打趣的說了一句“新搭檔啊。”
胡東凱避嫌的抽出被佳涵挎住的手,本欲解釋,一張嘴的功夫,卻被佳涵搶了先機:“朵拉姐,我知道之前一直是你跟凱哥壓軸,不過為了配合你們分手的新聞,萍姐才把我安排在這的。你不會生我氣吧?”
朵拉笑得無懈可擊,眼睛裏卻看不到丁點笑意,十足的女王姿態,不容半點挑釁,幹脆利落地說了一句“當然不會。”
這時從台上又下來一位模特。導演催促朵拉上場,朵拉深呼了一口氣,步履生風地走上台去。胡東凱望著朵拉的背影,個中情緒複雜難辨,隻聽一旁的佳涵幽幽說了一句:“這一季主打的是愛和青春,青春還是我比朵拉姐要合適。愛嘛,等我們上了台就有了……”
這看似自說自話的嘲諷,不知怎的就點醒了躊躇不前的胡東凱,他拇指拂過嘴角,笑得幾分邪氣:“青春還是你自己秀吧,我的愛,在台上。”說罷衝上舞台,那背影頗有幾分舍生取義的瀟灑無邊。
朵拉剛走至台中,冷不丁被拉了一把,心下大驚,卻憑著多年舞台經驗以一個優美婉轉的姿勢在胡東凱的臂彎裏找到了支點,驚訝的神情還不待成型便化成一個無比精致的甜笑,引得台下燈光頻閃,掌聲陣陣。台下的萍姐神色不豫,惡狼般死盯著台上一對金童玉女。
t台盡頭,兩人憑著默契擺了幾組pose,胡東凱突然迫近,俯身貼於朵拉耳後,朵拉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想要避開,幾不可聞的聽到一句“注意機位。”朵拉立刻職業性的尋到台下左側的主機位,擺出完美無瑕的笑容,就在這時胡東凱突然吻住朵拉,秀場氣氛頓時爆炸,觀眾發出尖叫聲,閃光燈更加瘋狂的閃爍。
薑宇發現文素汐家附近暗中安裝的攝像頭,全部失去了信號。其中一枚攝像頭傳來的最後畫麵,正是赤語正對著鏡頭,嘲諷一笑。唐懋聞言起怒,有種處處受製於人的不甘,他吩咐薑宇加派人手,隻要赤語是個人,就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而這廂,赤語和花少頂著毒辣的陽光在儒樂公司機房樓下蹲點,兩個平均身高187的神顏男子,像兩尊門神似的八風不動,引得來往路人頻頻回首,小聲議論著莫不是哪家影視公司新簽的藝人,用這種行為藝術的方式打活廣告呢。還有膽大的女生跑來求合影,花少自然代勞了大部分粉絲需求,真像個訓練有素的偶像似的。好不容易得著一個空閑,他終於忍不住抻起t恤扇風,牢騷不停:“我說,咱就不能上去等文素汐嗎?”赤語死盯著公司大門,冷冷說了句:“請自便。”剛說完,便看見有人神色鬼祟地拿著相機拍著文素汐。赤語暗自警惕,抬腳追了過去。那人見有人來,機警的躲進電梯,沒想到電梯門還剩最後一絲縫兒的時候,赤語闖了進來,那偷拍的人顯然認識赤語,不自然地別過了頭,佯裝好奇的看著電子顯示牌,卻沒發現自己根本沒按樓層。
赤語神態自若,隨口道:“是唐懋的人?”
那人臉色慘白,嘴上卻逞強:“誰?不好意思,我不懂你什麽意思。”
赤語猛地出手,將那人按在電梯牆上,另一隻手奪過相機,一張張照片翻過去。吃飯,走路,談笑……全部都是文素汐。再開口眼神裏便有了殺氣:“別再讓我看見你,離文素汐遠點!”言畢手覆在相機上一用力,響起一陣細碎的電流聲,相機閃光燈突突閃了幾下,便再無作為,赤語將相機扔出電梯,看著那人連滾帶爬地衝出電梯,撿起相機跑遠。
唐懋畢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趕巧”在文素汐的機房下麵“偶遇”,順便約她一同吃飯。文素汐在機房熬了一整天,此時正餓得頭暈眼花,便也沒有拒絕。兩人說笑著走向停車場,唐懋不著痕跡的說:“你的片子向來捧新人,我看赤語離爆紅不遠了。”猛然提起赤語,文素汐稍有尷尬,但看唐懋此刻坦坦蕩蕩雲淡風輕的樣子,想來過去早已經過去,自己不該一味的小了心眼,真誠道:“赤語天資難得,隻要遇到好的角色想不紅都難,不過性格稍微有點不合群,恐怕演藝圈的路還不好走。”
唐懋朗聲一笑:“說的我倒是對他越來越好奇了”看向文素汐的眼神又似有不甘,“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這麽特別?”文素汐仰頭想了想:“動不動就生病,而且從來不好好吃飯,每次讓他吃點東西就跟要他命似的。你說這要是未來要跑個路演什麽的,他的身體怎麽可能扛下來。”
唐懋皺眉,沉吟道:“哦?不吃東西?”
文素汐點頭:“嗯,上次就吃了一顆銀杏,整個人竟然昏倒了。”
“是嗎……”唐懋若有所思,旋即玩笑道:“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嘛?”
幾句話的功夫便也走到車前,唐懋幫文素汐打開車門,助理薑宇將車鑰匙遞給唐懋,欲言又止:“唐總……”唐懋會意,笑著對車裏的文素汐道:“等我一會兒。”關好車門,與薑宇走開幾步,冷然問了一句“怎麽了?”
“跟拍文素汐的人被赤語發現了!”
此刻說話不便,唐懋便幾句話打發了薑宇,回身打開車門,隻見文素汐正拿著自己的手機發愣:“我的手機,在你的車裏找到了。”唐懋瞬間定了定心神,說道應該是那晚我送你的時候不小心掉在車裏了。
“手機還有電,但是被人關機了。”文素汐仿若自言自語般,通話記錄裏橫陳著十幾通林浩樹的未接來電,她腦子裏隱約閃過一些畫麵,有人奪過她的手機,按下關機鍵,她抬手去搶,手機便滑進了座椅與門的夾縫中。隨之而來的是唐懋陰惻惻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
“會不會是你喝醉了,不小心按到了……”唐懋的推測並無漏洞,文素汐卻疑雲陡生:“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帶我去了哪裏?赤語又是在哪裏帶走我的?”文素汐目不轉睛地盯著唐懋,連珠炮似的發問。唐懋的臉色漸漸變得冷峻,他上前抓住文素汐的手臂,微微用力,“素汐,你先上車,我慢慢給你解釋。”
文素汐正與唐懋僵持,隻聽一聲怒喝“放開她”,赤語站在車邊如金剛怒目,身後薑宇倒在地上痛苦的抱著腹部。文素汐見到赤語,心想他總是出現在最該出現的時候,不由的生出一絲安定確實之感。唐懋稍微一盤算便知道現在硬碰硬自己必然吃不到甜頭,倒也並不顯慌亂。自從上次江邊一聚,他發現赤語掌握著錢寧的線索卻引而不發,甚至在自己的前麵毀掉了證據,雖然不太確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看文素汐的態度就知道她尚且所知不多,那麽赤語便必定有理由不能對她和盤托出。隨即一笑,鬆開了抓住文素汐的手,坦然道“那天我也喝多了,才把你托付給他的,對嗎赤語?”。赤語狠盯著唐懋偽善的臉,不屑與他多費口舌,上前緊緊握住了文素汐的手,柔聲道:“走吧,回家。”說罷拉著文素汐離開。
兩人行到一處僻靜之地,文素汐終於忍不住憤然掙脫赤語的手,直視他的眼睛:“是像他說的那樣嗎?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赤語之道一聲:“你相信我嗎?”
文素汐看向赤語,描摹他的神情,他的眼睛,那麽誠摯,讓人不忍心去懷疑,可那在記憶裏翻飛的畫麵,那駭人的讓人不忍蹙睹的畫麵又是從何而來,她喃喃自語:“不……從現在開始,我隻相信我自己。”
一輛車突然駛近,堪堪擦著急於奔走的文素汐飛馳而過,赤語猛地將她拉回,攬在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頭。那柔軟的發絲掠過皮膚,明明輕柔無邊,卻又像一把把利刃來回在他心尖磋磨,讓他的聲音也有幾分忍痛不禁的暗啞:“那晚我們倆在一起。你問我,這會不會是一場夢。”
文素汐伏在赤語胸前,隻聽到耳朵裏一陣陣鼓槌聲聲,一時也難以分辨到底是自己還是赤語的心跳。她抬頭望向赤語,擔心自己不經意間暴露了內心的情感,嘴硬道“我那是喝多了,你千萬不要以為……”赤語低頭,鼻尖幾欲相接,距離近得容不下再多理智和思辨:“想知道我怎麽回答的嗎?”
想知道,卻無法思考,赤語的眼眸像是兩口深不見底的漩渦,一旦對上了便墜著靈魂沉淪,跌進那不知深淺的暗夜,文素汐沉淪了,投降了,放棄了思考,她輕輕閉上眼,任憑那人的氣息裹挾著自己。
兩額想觸的瞬間。
文素汐如墜夢境,那畫麵那麽震撼人心,卻又那麽似曾相識:那片茫茫草原,滿眼皆是蒲公英雨,眼前的男子身著獵獵白衣,在花田的另一頭與自己遙遙相望,畫麵一轉,戰場上兵戎相接,廝殺一片,姞婉躺在某人的懷裏,胸口被利箭刺穿,鮮紅的血汩汩湧出,染紅衣襟,她抬頭望去,看見赤語悲痛哀絕的神色,如泣如訴。那是誰的記憶?為什麽每每入夢?為什麽那悲傷如此真切,那沉痛這般篤實?
“素汐?”赤語低聲輕喚。文素汐緩緩睜開雙眼,看向一臉錯愕的赤語,不知為什麽,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