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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天臨怎麽會任由洛迦淵娶一個別國公主？蘇小梧擰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聽說這雲曦公主自幼體弱，在晉國可謂是備受寵愛，若洛迦淵得了公主，便得到了晉國的支持，君天臨怎麽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小梧拇指抵著下巴，食指輕輕敲著嘴唇，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陰謀？蘇小梧手指劃眉尾，微微歎了口氣，過這無終國怕是要不安生了。
    “阿月已經離開了。”月泠抱著劍看著蘇小梧的背影，道。
    “你怎麽還在？”蘇小梧歪了歪頭，扭過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保護您和小少爺的安全。”月泠麵無表情地沉聲道。
    “不需要。”蘇小梧站起來，看著他攤著手，搖了搖頭，“不久我就要離開了，你跟在我身邊隻是大材小用，若我猜得不錯，無終不久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你該留下來保護他。”蘇小梧聳了聳肩，拍了拍月泠的肩膀。
    洛迦淵身上的擔子太重，一不小心就會被壓得喘不過起來，有個人在他身邊，也可以為他分擔一些。
    “我的職責是保護小姐。”月泠像個木偶一樣說起話來一板一眼，沒有感情。
    蘇離揉揉眼睛，皺著鼻子醒過來，睜著眼睛看著蘇小梧。蘇小梧微微一笑，走過去將他抱起來，小家夥哼哧了一下，低頭埋在蘇小梧懷裏。
    “我承受不起背叛。”蘇小梧輕輕搖晃著蘇離，扭頭看了月泠一眼，輕道。
    “我明白。”月泠話說得淡淡的，抬頭對上蘇小梧的目光，轉身離開了房間。
    蘇小梧望著他唇角不自禁勾起，抱著蘇離在一邊坐下，這樣一個人平平淡淡的好像沒什麽情緒，卻讓人從心底覺得舒服。
    黃昏時分，晚霞鋪了一地，合著外麵的十裏紅妝，像是要將所有人吞噬。
    “都準備好了，那邊也已安排了人接應，隨時可以出發。”紅月輕聲推門進來對蘇小梧道，“你當真決定離開了？”
    “你的傷怎麽樣了？”蘇小梧抬頭看了紅月一眼，咬了咬唇，嚅囁了一下問。
    “已經沒事了。”紅月唇角一勾走到蘇小梧身邊，低頭摸了摸蘇離白嫩的小臉兒，“樓主，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請相信紅月永遠不會背叛迷樓，不會背叛你。”
    蘇小梧愣了一下，微微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隻當紅月在表決心而已，直到很久之後才了解她當時的言外之意。
    若蘇小梧當時能將所有事情好好梳理一下就會發現有些事全是用漏洞補出來的，可惜那時她從不曾相信誰，所以也沒有所謂的計較深思，隻要不觸碰到她的底線，一切都好說。
    夜幕四合，一位不速之客敲響了蘇小梧的窗戶，洛迦淵一身暗紫色長衫潛了進來。
    蘇小梧透過鏡子看了他一眼，抬手去拆頭上繁複的發飾，許久不見，這人依舊是翩翩佳公子，遺世而獨立。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洞房花燭小登科。
    洛迦淵走到蘇小梧身後，鏡中是一高一矮的兩個的影子，他拂開蘇小梧的手拔去她發上的簪子。眉目間的溫柔讓人忍不住沉溺，可是蘇小梧知道自己不能，他即將成為別人的夫君，他們兩個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在離開宸王府的時候她就知道。
    “聽說你正忙著籌備婚禮，怎麽有時間到這裏來？送請帖的？”蘇小梧暗暗吸了一口氣，拿起一邊的棉帕擦去唇上的胭脂，望著鏡中人的眼睛，笑著問。
    “隻是想來看看你。”他將最後一根簪子拔下，拿著梳子為她梳發。
    蘇小梧被他的話逗地低頭一笑，不予置喙。
    “聽說綾羅懷了你的孩子，可謂雙喜臨門，恭喜。”蘇小梧拂開洛迦淵的手，起身走到貴妃榻上躺下，洛迦淵的話她一句也不信，想來看看她？她又不是洛迦淵的妻妾，不會眼巴巴苦等著他閑事想起她的時候，移步來看看。
    “不是我的。”洛迦淵默默注視了蘇小梧一會兒，彎腰將梳子擱在桌子上，扭頭朝蘇小梧勾唇輕輕一笑，“我可以認為你在吃醋麽？”
    “哈？”蘇小梧抽了抽嘴角，幹笑一聲，吃醋？他在說夢話麽？“這與我有什麽關係？”
    “我們之間並未結束，你作為我孩子的母親難道不該為我吃醋？”洛迦淵被蘇小梧的冷笑刺激地眼神暗了暗，微微有些失望，轉而胸有成竹地笑道。
    “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傻了，真以為離兒是你的兒子！”蘇小梧眯了眯眼睛，終於忍無可忍，騰地一下站起來，朝他吼道。
    “洛迦淵，你就要娶晉國公主了，不管你有什麽目的，都請你善待一個背井離鄉的姑娘。再說綾羅已經懷了身孕，你既然沒有向世人否認那不是你的孩子，也該給她一個名分。”蘇小梧閉著眼睛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緩聲道。
    “我今天不想說別人。”洛迦淵有些不耐煩一拂袖子，走近一步握住蘇小梧的肩膀，“若你非要說我們之間隻是場交易，是！一開始我也是這麽想的，可人心是不可以控製的，在我還未察覺的時候我對你的感覺就已經不是那種單純的利益關係了，我喜歡你，為什麽你就是不肯信呢！”
    他的眼睛像是染了星光，蘇小梧有些慌亂，掙開他的手轉身避開他灼灼的眼神。她並不是頑石，自然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情變化，可那有如何。
    愛就像是曇花，長久的日子裏隻燦爛了一瞬便會凋零，它脆弱不堪，是易碎的水晶，是清晨的露珠。這樣短暫的美好她不需要，也承受不起。
    “那……多謝垂愛。”蘇小梧深吸了一口氣，望著洛迦淵勾動唇角，讓其他多餘的情緒淹沒在這笑裏，有些無奈，有些悲傷，“隻是喜歡又如何，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生活要過。或許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們第一次相遇，但一切都過去了，人活著都要往前看，不是嗎？”
    “吭……吭……”稚嫩之聲將蘇小梧的意識拉回，蘇離揉著眼睛，長著小嘴巴正打哈欠，小小的鼻子微皺著，被繈褓包著的小身子像隻蟲一樣甬動。
    “撒尿了。”洛迦淵徑直走過去，將蘇離的繈褓解開，抓著他的兩條腿摸了摸他的小屁股，果然濕漉漉的。
    蘇小梧挑了挑眉，走到他身邊，探著身子在床上翻了翻，沒找見蘇離的尿布，記得明明是放在這邊了的。蘇離踢踏著嫩藕一樣的小腿，舞著手抓住蘇小梧的衣襟，咯咯笑出聲來。
    “麻煩你，屏風後第二個櫃子，把離兒的尿布拿過來。”越急越找不見，蘇小梧深吸一口氣，將蘇離抱起來，將他身下的尿布扔在地上，朝身後的人吩咐道。
    洛迦淵什麽也沒說，臉上也沒有不耐煩或者厭惡的表情，轉身照做。將尿布遞給蘇小梧，站在一邊看著她將幹爽的小東西打理好，摟在懷裏輕拍著哄他睡覺。
    “你就打算讓他在這裏長大？”洛迦淵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入蘇小梧的耳中，古時有孟母為子三遷，蘇小梧此時委身這花樓，實在不是什麽好地方。
    蘇小梧抿了抿嘴唇，她當然知道秦樓楚館不是個好地方，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要早做準備，等忙完了無終邑的瑣事，她就帶著他到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看來你早已有了打算，”沒等到蘇小梧的答案，洛迦淵心中卻有了定論，抿緊了嘴唇抬腳上前走了一步，“準備跟慕容回落霞城？”
    “不勞費心。時間不早了，請回吧。”蘇小梧抬眸看了洛迦淵一眼，垂下頭朝外麵的人吩咐一聲，“月泠，送客。”
    “告辭。”月泠無聲地站在陰影處，洛迦淵默默望著蘇小梧，許久慢慢轉身離開。
    “等一下。”蘇小梧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將睡著的蘇小貓放在床上，翻出一隻桃木盒子遞給洛迦淵，“給你的賀禮。本打算等到你成親那天的。傳說將男女兩個人的人偶用紅線連在一起，就能天長地久，相守白頭。”
    洛迦淵看了蘇小梧一會兒，接過盒子，離開了‘偷香雅閣’。
    “你喜歡他。”慕容在洛迦淵離開後，推門進來，雙眸微垂，有些黯然。
    蘇小梧低頭摳弄著手指，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生而在世，有太多的不得已，想要擁有任何東西，都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所謂有舍才有得，魚和熊掌二者不可得兼。
    “感情在你眼中真就那麽可怕？讓你想盡一切辦法去逃避。”慕容辛白輕聲歎了口氣，在一邊坐下，望著窗外隨風而起的紅綢，扭頭問蘇小梧。
    “沒有什麽是永恒的，最後得到的都是背叛。我隻是預知到結果，不想再遍體鱗傷。”蘇小梧扶著窗欞，探著身子抓住飄過窗前的紅綢，“由它編織而成的囚牢，溫柔若水，卻又冰寒如刀，葬送了一個女人的青春，幸福，和自由。這樣的代價，我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