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冤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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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櫻雪一襲素袍站在浮雲殿的門口,仰頭是明晃晃的月光,院中雜草剛剛除盡,空氣裏還是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月光下黑黢黢的樹木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企圖吞噬一切的怪物。
    浮雲殿裏雖然已經整理幹淨,密封的窗戶也已經打開,讓殿內外的空氣得以流通,讓月光得以造訪。窗簾,床幃都已經換了新的,是豔麗的橘色。但空氣中依舊是腐敗的氣味,房間裏陰冷潮濕,而那隨著風飄起的豔麗的窗簾卻像是一道諷刺的微笑。
    “竟然會落到這種地步。”江櫻雪在高高的門檻上坐下,垂著手看著院中灑落的清冷的月光,“是我低估了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高估了我自己對他的重要性。”
    “娘娘,時間不早了,休息吧。”小宮女鋪好了床鋪,縮著脖子搓著手走到門口對江櫻雪說。
    小宮女哆嗦著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院子,樹影晃動,像是要撲過來一樣,她忍不住往後縮了縮,這地方白天剛死了人,晚上就要瑞貴妃搬過來,皇上還真是狠心,而且這裏到處陰森森的,殿中連火盆都不給點,更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害怕?”江櫻雪回頭看了那小宮女一眼,十四五歲的年紀,巴掌大的小臉,唇紅齒白,水眸瀲灩,眼中帶著一絲懼怕,這個女孩擁有最美好的年紀,不曾像她早早地走上戰場,看慣了鮮血和死人。
    “娘娘,奴婢聽說這裏白天剛死了一個人。”小宮女的眼珠轉了轉,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小聲對江櫻雪說。
    “沒有用了,自然就沒有再活下去的意義了,這皇宮大殿,那一間沒有死過幾個人,這就是皇宮的生存規則。”江櫻雪轉過頭去,雙眸無焦距地望著不遠處的地下。
    “娘娘,夜裏天涼,早些休息吧。”小宮女看著江櫻雪,勸道。
    浮雲殿外麵的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沫兒打著燈籠躬身在前為花時引路,江櫻雪抬起頭看著一身華服慢慢走進來的花時,嘴角扯了扯,溢出一抹苦笑。
    花時從沫兒手裏接過燈籠,拖著長裙走到江櫻雪麵前,低頭看著她。
    “玉娘娘。”小宮女看到花時,忙屈膝躬身,朝她行禮。
    “你暫且退下。”花時扭頭看著小宮女點了點頭,將燈籠遞給她。
    “是。”小宮女接過那隻燈籠,轉身往門口走。
    “玉娘娘來此有何貴幹?”江櫻雪仰頭看著她,冷笑一聲。
    “蘇小梧已經離開燕都了。”花時在她右前方的欄杆上坐下,看著她月色下顯得蒼白的臉,輕聲道。
    “知道。”江櫻雪苦笑一聲,看了花時一眼,聳肩說,“不然這裏也不會空出來讓給我住。”
    “針對江家,皇上已經下了命令,下月初執行。”花時說。
    “多謝你來告訴我。”江櫻雪輕笑一聲,早知道燕龍宇不會放過江家,但又希望他真的能放過它。可是自己派死士刺殺蘇小梧的事已經被揭到了明麵兒上,燕龍宇又借機將江家牽扯了進來,江家在劫難逃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我呢?他說沒說要怎麽處置我?是三尺白綾,還是一杯毒酒?又或者是五馬分屍?”江櫻雪抿著唇淒然一笑,她不怕死,對燕龍宇她已經心生絕望,他不愛她,一直以來都隻是她一廂情願的單戀罷了,自己其實跟那些被他拒絕的女人一樣,隻不過她稍稍比別人多了一點用處,可悲的是她到最後才看清楚。
    就在這時候,院門砰地一聲被撞開,守在門口的沫兒和小宮女受波及,倒在地上。
    “參見皇上。”來不及叫痛,沫兒就爬起來跪在一邊,低著頭恭謹道。
    燕龍宇大步流星,眼神冰冷,全身迸著肆意叫囂的殺氣。
    “參見皇上。”花時站起來,拉了江櫻雪一把,低頭頷首。
    “你下去。”燕龍宇咬著牙瞪著江櫻雪,對站在一邊的花時冷聲吩咐。
    “屬下告退。”花時抿了抿嘴唇,偏頭看了江櫻雪一眼,低低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自己已經幫不了她了,隻希望皇上能念及舊情,饒她一念之差。沫兒拿起掛在牆上的燈籠,迎上花時,引著花時出了浮雲殿。
    “這麽晚了,皇上怎麽會到這兒來?”江櫻雪扶著門框慢慢站起來,含笑看著燕龍宇,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怒火,有燎原之勢,看來又有什麽事情被他知道了,所謂一步走錯,全盤皆輸。
    棋盤上隱藏著秘密隨敗勢一點點被揭出來,她以為這局棋他能陪她走一輩子,卻在燕龍宇的中途退場中崩壞,棋盤下陷,黑棋白子清楚地散落在空中,隱藏的陷阱和謊言也顯露無遺。
    “為什麽調走白鴉!”燕龍宇伸手扼住江櫻雪的脖子,雙眼通紅,布滿血絲,都是江家讓蟬兒與他的誤會越來越深,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甚至無法觸及她身邊的一切。燕龍宇的手猛地收緊,咬著牙瞪著江櫻雪。
    他知道從今日起,不管是季剪秋還是蘇小梧與他的緣分都盡了,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江櫻雪半張著唇,雙手抓著燕龍宇的手,這種被所愛之人拖進墳墓的窒息感讓她心口一陣陣抽痛,一顆淚滴從眼角滑出,搭在燕龍宇手指上。燕龍宇嫌惡地緊皺眉頭,將她甩到一邊。
    “娘娘!”小宮女站在院子裏看到摔在地上的江櫻雪,全身猛地一顫,張嘴無聲地喊了一聲。
    “因為我想!”江櫻雪趴在地上,臉貼著冰冷的地麵,輕笑一聲。她一手按著喉嚨,一手撐著身子讓自己坐起來,至少不要在他麵前這麽難看,“我不甘心,我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麽好?你竟然為了她冒風險欺瞞燕龍軒。”
    “江櫻雪!”燕龍宇大步走過去,抓住她的衣襟,拳頭握地嘎吱嘎吱響。
    “就算我不調走白鴉,她也活不了!”江櫻雪緊緊盯著燕龍宇的眼睛,“在被扔在亂葬崗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是你親手灌給她的啞藥。我做的隻不過是避免浪費,借她無用的身體滿足山裏以人肉為食的豺狼猛獸的食欲。”
    “你!”燕龍宇卡住江櫻雪的脖子,盛怒之下再難壓製殺意。
    江櫻雪不做掙紮,微仰著頭,唇角帶著一抹釋然的微笑。就這樣死在他手裏,何嚐不是解脫。
    燕龍宇看著昏過去的江櫻雪,手緊了又鬆,繼而再次收緊,最後完全鬆開了。
    “帶她去刑部死牢。”燕龍宇走出浮雲殿,對守在門口的唐高說完,大步離開。
    承天殿內,燕龍宇對燈獨酌,火苗跳動,影子輕輕搖晃。曾記,少不更事的年紀,季剪秋常跟在他身後,不說話隻是緊緊跟著,木愣愣地沒有生氣,隻那一雙眼睛清亮澄澈,是皇族乃至天下都沒有的純淨,像一汪高山之巔未染塵俗的池水。
    他總能從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醜陋,她對他是天降的恩賜,同時,也是對他的懲罰。
    為了逃避良心的譴責,人總喜歡將過錯歸咎於別人。
    “皇上,人已經送到了。”唐高輕輕走進承天殿,看了一眼仰頭灌酒的燕龍宇抿了抿唇,低聲回稟,說完等了一會兒,轉身往外麵走。
    “坐下陪朕喝酒。”燕龍宇說著甩手丟給他一隻酒杯。唐高轉身堪堪接住走過去在燕龍宇下首坐下。
    “皇上,您醉了。”唐高拎起酒壺,皺眉看著他。他這樣的情況在得知季剪秋被狼吃了的時候持續的很長一段時間。
    “朕沒醉!”燕龍握住杯子,哢嚓一聲捏碎,咬牙切齒怒氣衝天道,“江櫻雪說,不管朕做什麽樣的決定,她都會一路追隨,她竟敢殺了朕最愛的人!”
    蘇小梧與慕容辛白一路不停地追趕霧繞他們的馬車,卻到了天黑也沒追上,倒是被同樣提前離席的昀夕公子趕上了,投宿在同一家旅店。
    隻是他到的時候已近三更。
    風呼啦一聲撞開旅店的門,飛揚的塵土映著月光在店門口布了一層銀色的薄幕。馬蹄聲越來越近,昀夕跨坐在馬上,站在煙塵後看著旅店裏昏黃的,跳躍的矮矮的指甲蓋一樣的矮矮的油燈燈焰。
    “誰呀!”小二披著一件黑褂子,拿起桌上的油燈走到門口,舉著燈到頭頂,照見昀夕公子發亮的胡子,清亮有神的眼睛。
    “沒房間了。”小二揉著眼睛不耐煩道,“去別處投宿吧!”
    “每房間就整理一間出來。”隨行保護昀夕公子一起過來章諾將軍瞪著小二,丟給他一錠金子,吼道。
    “哎呦,是是是,您裏麵請。”這個世道,錢是萬能的!小二看著亮閃閃的金子,霎時間清醒過來,眼睛閃亮,將門大開,迎昀夕和章諾進門。
    “把馬拉出去喂一喂。”章諾接過昀夕公子的韁繩丟給小二。
    “這麽晚,你鬧這麽大動靜,打擾了人家休息還理直氣壯!”慕容辛白靠在二樓的欄杆上,皺眉看著下麵的昀夕,輕哼一聲。
    “慕容少主,巧啊。”昀夕仰著頭看著慕容辛白,輕輕笑了笑。
    “天黑了,你不在上一處驛館投宿,非要踏著月色來這裏,還要跟我說巧?”慕容辛白看著他扯了扯嘴角,轉身進了房間,提醒他說,“你安靜一點,青青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