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傷亡七分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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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梧句句犀利的、不留餘地的分析讓那老怪物完全怔住,他那雙白顏色眼睛不受控製地瞪大,像是飯桌上清蒸魚的眼睛,他知道蘇小梧的每一句話對他來說都是一針見血的,都是他從未認真思考過的。
隻是……他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若方才知難而退,不那麽執著,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那麽讓他們過去,既保全了他的臉麵,又算賣給蘇小梧一個人情。而且就算他放過了他們,瀑布後麵藏著的青丘的狐狸也不會讓他們好過,他現在懊惱不已,自己方才怎麽就那麽死心眼兒非要親手了結了淳璟呢?仔細想一想,他確實隻是一個孩子……
現在倒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淳璟,動手。”蘇小梧又說了一遍,脖子上的刺痛感越來越重,好像要將皮肉燒穿,但她還是笑了。因為她感覺到了肩上老怪物呼吸已經渾濁,心神已亂。
“我再說一遍,放了我姐姐,我饒你狗命!”淳璟咬牙道。
“哈哈!”老怪物看著淳璟突然大笑起來,“沒膽,你果然沒殺過人。”
他的笑聲突然頓住,堵在喉嚨裏變成咕嚕咕嚕的聲音。老怪物雙手捂著喉嚨,想一塊白石頭一樣墜落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月泠一手攬著蘇小梧,另一隻手緊緊攥著那柄刺穿了老怪物喉嚨的劍,血劃過劍鋒,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的白石頭上,像是突然綻放的梅花。
老怪物雙手緊緊按著喉嚨上的傷口,怎奈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怎麽也堵不住。他的動作慢慢僵硬,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血從他身下流出來,淌進一邊的河水裏,血水染紅了兩岸的石頭。嗆死了那些蓄勢待發,等待夕陽再次來臨之時,逆流而上的魚。
嗆的一聲脆響,月泠手裏的劍跌落在地上,他雙手緊緊攬住蘇小梧像水一樣柔軟的身體,抬頭看著洛迦淵,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擔憂,“爺!”
洛迦淵上前兩步,抬起蘇小梧的下巴,霧繞在他身邊蹲下,掌心燃起狐火,將周圍照亮。
“姐姐,你怎麽樣!”淳璟跑到蘇小梧身邊,雙膝一軟跪下去,拉住蘇小梧的手。
“瀑布……瀑布,小心。”蘇小梧緊擰著眉咬著牙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別動。”洛迦淵皺眉瞪著蘇小梧,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雲歸,雲歸輕輕點了點頭,轉身往瀑布後麵走,小狐狸從慕容辛白身上輕輕一躍,化成白狐跟在雲歸身後,走了進去。
洛迦淵從懷裏掏出帕子,幫蘇小梧擦掉脖子上的汙血,原本潔白瑩潤的皮膚變成了焦黑色,像是被火烤過一樣,她的胸口,血液流過的地方,像是一條條小蛇爬過的痕跡,同樣是焦黑色。
淳璟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攥著蘇小梧的手,瞪著額頭上滲出汗水的洛迦淵,皺眉道,“姐姐怎麽樣?”
洛迦淵沒有理他,從懷裏摸出一隻繪著芍藥的雪青色瓷瓶,他拔開瓶塞,淡淡的芍藥香從瓶口溢出,飄散在空氣中。
淳璟看著他將奶白色的半透明的藥液倒在蘇小梧的脖子和胸口,感覺到蘇小梧握著自己的手越發緊了,嘴唇緊抿著,變成白色,她全身都在冒汗,汗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衣裳,她眉頭緊鎖,越鎖越緊,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痛苦表情。
“洛大哥!”淳璟感覺到蘇小梧握著自己的手很緊很緊,他也能感覺到她全身都在顫抖。他不安地咽了一口吐沫,緊皺著眉頭看著洛迦淵。
洛迦淵還是沒有說話,將那藥液均勻地塗在蘇小梧身上。
“她很疼!”淳璟瞪著洛迦淵,緊緊握住洛迦淵塗藥的手。
“你去幫雲歸的忙吧。”洛迦淵瞥了一眼,手腕兒一轉,輕鬆地掙開了淳璟的手。又從懷裏摸出一隻瓷瓶,這隻瓷瓶有大大的肚子,細長的脖子,白色的瓶子上繪著明豔的桃花。
淳璟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不說話,扭頭緊盯著蘇小梧麵上的表情。
洛迦淵這瓶藥灑下去,蘇小梧的表情柔和多了,整個人也都放鬆多了,緊擰的眉頭慢慢鬆開,臉色也慢慢恢複,隻有兩片唇被她咬地滿是血印兒。
洛迦淵看著表情變得柔和的蘇小梧,長出了一口氣,將瓷瓶收起來,抬手擦了擦汗,幫蘇小梧拉好衣裳。
“會不會留疤?”淳璟看著蘇小梧的脖子,咧了咧嘴唇,扭頭看向洛迦淵。
“他的血確實有腐蝕性。”洛迦淵瞥了一眼後麵的屍體,遞給霧繞一瓶藥,說,“把他的屍體拖遠點兒,處理了。”
“水中之魚皆成了白骨。”洛迦淵站起來,看著被老怪物染紅的小溪,水麵上飄滿了白色的魚骨,他緊攥著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回身看著靠在月泠懷裏的蘇小梧,微皺著眉頭,“沒有我洛迦淵治不好的傷,救不活的人。”
瀑布後麵傳來白狐的嘶鳴。
砰地一聲巨響,一個大紅色的影子從瀑布後麵崩了出來,雲歸和白狐緊隨其後,雲歸受了傷,嘴角掛著血跡。
那紅色的影子動作飛快,他幾個起躍,腳尖兒點過溪水裏麵露出水麵的白色石頭,落在遠處的山頭,雲歸跟白狐站在水邊,望著山頭的紅色人影。
那是個男人,他從頭到腳都是紅色的,就連頭發也是紅色的,他的頭發高高紮起來,金色的發箍將頭發綰住,金色的流蘇從他鬢角兩邊垂下來,他的腰間係著一條金色絲絛。
他的臉色很白,就像是腳下的石頭,身後的月光。
他雙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眼下麵的人,薄薄的嘴唇微微勾了勾,唇齒間溢出一聲古琴一般的低笑。
“白石一族皆靠這水生存,如今被老怪物的血汙染,倒是一勞永逸。”那紅衣的男人笑道。
“狐十七?!”霧繞處理完屍體回來,看見受傷的雲歸,扭頭瞥見月亮下的紅衣男人,皺了皺眉,叫道,“我早該猜到是你。”
“霧繞,好久不見。”狐十七笑了笑,“難怪大祭司能安心回到青丘,有你在,確實可以安心。”
“派你來,他們也是下決心要跟殿下和大祭司為敵了!”霧繞冷著臉仰頭瞪著狐十七。
“他們隻是立場不同,並非敵人。”狐十七搖頭歎道,“這位姑娘確實是嫡係的公主,隻是要她來統治青丘,風險太大。青丘乃是萬年基業,不能毀在她的手裏。”
“毀在誰的手裏還不一定呢!你們這樣妄為,難道不怕天塹?!”霧繞瞪圓了眼睛,咬牙道。
“不錯,所以,在下打算順其自然,放你們過去。”狐十七輕輕挑了挑眉,笑道,“長老要在下阻攔,在下已經阻攔過了,隻可惜技不如人,敗下陣來。”
“算你識相!”淳璟站在白狐身邊,仰著頭眯著眼睛冷哼一聲。
“淳璟公子。”狐十七看著淳璟挑了挑眉,輕笑一聲,“再會。”
兩個字說完,他人已經消失在月色之下,不見了蹤影,速度之快,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長老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保重。”晚風中傳來狐十七悠遠的聲音,聲音依舊含帶笑意,在這渺無人煙的地方格外陰森。
雲歸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汙血,雙腿一軟朝水裏栽去。
霧繞身形一閃,攬住雲歸的腰,無奈兩個人皆要跌進水裏,白狐從身一躍將兩人托在背上,平穩地落到岸邊後,化成一隻小狐狸窩在慕容辛白胸口。
霧繞給雲歸切了下脈,長舒了一口氣,汙血已經吐出,好好睡一覺就無礙了。
月亮越升越高,洛迦淵,月泠,淳璟,霧繞四個人圍坐成一圈兒,蘇小梧、雲歸和慕容辛白躺在中間沉睡。
淳璟看著蘇小梧,長歎了一口氣,一眨眼的功夫,七個人倒下三個,這條路開始的時候那麽就跟旅行似的,他也是直到現在才發覺它的凶險。
“姐姐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淳璟低聲道,不知道是在問誰,還是兀自喃喃低語。
“霧繞,這裏距離青丘還有多遠?”淳璟扭頭望向霧繞,又問。
“還有一半路程,但消耗的時間恐怕會是我們前麵消耗的三倍。”霧繞輕輕歎了一口氣,慢慢道,“狐十七是子修長老的貼身護衛,我們前麵已經見識了子修長老的結界,也該知道狐十七是多麽難對付的人。”
“所以,這個子修長老是壞人咯!他反對姐姐去青丘!”淳璟叫道。
“噓!”洛迦淵扭頭瞪了淳璟一眼,示意他噤聲,莫要打擾了蘇小梧休息。
“非也。”霧繞說,“我們碰上的結界雖然凶險,但到底有驚無險。子修長老恐怕是耐不住琉毓長老的纏磨,才會出手,進而提醒我們。”
“子修長老跟琉毓長老是師兄妹,他對任何事都可以處之泰然,唯獨對琉毓長老,子修長老是有求必應。”霧繞接著說,“琉毓長老對血緣看得很重,所以一直反對主人接殿下回青丘。因為殿下經過幾次轉世,這次還是寄居在一個平凡人身上,更讓他們不能接受。”
“我們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淳璟低著頭喃喃道。
“再小心也無濟於事。”霧繞歎了一口氣,“危險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