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真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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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繞候在門外,見慕容辛白出來臉色不好,也不禁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老鬼跟慕容說了什麽,莫非慕容辛白的病已經無藥可醫了?若是連老鬼都沒有辦法,能救他的人就沒幾個了。
兩個人並肩往前走,慕容辛白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從他出了南湖水榭的門,這笑容就未消失過,小狐狸老老實實地趴在他懷裏,低垂著頭悶聲不吭。
“慕容公子可知老鬼哪句是真的?”霧繞遲疑了一會兒,微挑著眉毛看了慕容辛白一眼,輕聲問。
慕容辛白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望著霧繞,唇角依舊掛著淺笑,他說,“讓我聽的舒服的就是真的,可惜他今天似乎不舒服。”
說完沒等霧繞反應過來,他已抱著小狐狸朝著蘇小梧他們住的小樓走去了,他步履輕快,心情甚好。
霧繞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歪頭看著慕容辛白輕快的步履,眨了眨眼睛,又回頭看了一眼南湖水榭,聳了聳肩膀朝小樓走。沒有人能真正弄清楚老鬼的想法,他似乎每句話都是真的,又好像沒有一句不是真的。
慕容辛白一口氣走到小樓前,他深吸了一口氣,在高高挑起的青色燈籠下站定,仰頭望著小樓。
小狐狸抬起頭從他懷裏跳下,溜進了小樓。
“你知道今天老鬼心情很好。”狐十七的聲音突然從樹上飄下來,他抱著胳膊,偏頭瞥了慕容辛白一眼,低聲道。
慕容辛白愣了一下,距離這麽近,他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上麵有人,他背著手仰頭看著狐十七,輕輕笑了笑。
狐十七那一身紅衣隱在繁茂的枝葉間,像是零星開出的紅花。
“他隻有心情好的時候才會親自下海抓魚。”狐十七瞥見慕容辛白唇角的笑,眉毛挑了挑,好像隻有蘇小梧會讓他出現微笑之外的表情。
“你應該離開大澤,”狐十七見慕容辛白但笑不言,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現在就回九州。”
慕容辛白繼續沉默著,好像真的在欣賞開在樹上的花。
狐十七擰著眉瞪著他,翻身離開了那棵樹。慕容辛白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轉身走進小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他剛抽出帕子,胸腔就隆隆發出震動,血瞬間染紅了素絹,濺在那支竹笛上。
他沒有咳嗽,卻在吐血。
一切來得毫無征兆,但身體總歸知道。
他靠著門,低垂著頭,他此時已不再是吐血,卻像是流血,不停地,止不住地,血已經浸透了素絹,啪嗒啪嗒打在地板上。
他看著那血輕輕笑了笑,咬緊牙關拖著沉重的身子往裏麵走,在軟墊兒上坐下,血滴滴答答從他的嘴角溢出,他並不理會,從懷裏摸出一隻瓷瓶,倒出一顆赤紅色的藥丸,仰頭和著血咽了下去。
血止得很快,幾乎是在他將藥咽下的瞬間就止住了。
他低著頭將笛子上的血擦拭幹淨,撐著桌子站起來,走到山水屏風後,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他彎腰撩了撩水,眉毛一挑,溫度適中。
慕容辛白洗淨了一身的血腥,抄起擱在一邊的粉白色錦袍,撣開看了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不得不承認,這裏的服務很貼心。
他剛剛穿好衣裳,房門就被輕聲叩響,他理了理衣帶,剛走到屏風處,房門就砰的一聲被撞開,洛迦淵麵色緊張地走了進來,看到屏風前係衣帶的慕容辛白,長出了一口氣,轉身關上了房門。
“關門幹什麽?讓別人看見影響多不好!”慕容辛白笑著走到桌邊,將笛子拿在手裏轉了一圈兒,屈膝坐下倒了杯茶,扭頭望著洛迦淵寬厚的背,輕聲笑道。
洛迦淵瞥見門口地板上滴落的血跡,眉心緊皺,心沉了下來。
“青青還沒醒?”慕容辛白給洛迦淵倒了杯茶推到方桌的一側,仰頭看著洛迦淵黑漆漆的臉,笑道。
洛迦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輕歎了一口氣,在他身邊坐下,沉聲道,“你又吃那藥了?”
慕容辛白但笑不語,低頭抿了一口茶,眉毛一笑,答非所問道,“這茶味道不錯,嚐嚐。”
“小白!那是毒藥!”洛迦淵抓住慕容辛白的手,身體前傾,厲聲道。
“我知道。”慕容辛白笑著拂開洛迦淵的手,不讓他為自己把脈,他辯解道,“但你也清楚,是藥三分毒,藥跟毒本是一家。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你如果清楚,就該回家去!會落霞城去!”洛迦淵忍不住抬高聲音,他緊握著拳頭,身體輕微顫抖,他很懊惱,惱自己身為藥師,卻不能治愈慕容辛白的傷病。
慕容辛白撩了一下垂在胸前的發,唇邊掛著淺淺的笑,眼神卻是不容拒絕的沉靜,他說,“你若懂我,就知道我絕不會回去。”
洛迦淵望著他緊抿著嘴唇,終於不再說話,仰頭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慕容辛白看著他輕輕笑了笑,又為他添了一杯。他端著茶杯站起來走到窗口,伸手一推,打開了窗子,房間裏的血腥味兒隨著灌進房間的清風慢慢淡去。
“不出意外,明天就要啟程,你的身體可以麽?”洛迦淵摩挲著杯子,望著晚風中單薄的慕容辛白,擔心道。
從慕容辛白的窗子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南湖水榭,微風中遠處的青燈輕輕搖晃,光影倒映在海水裏顫微微的,很是不安的模樣。
慕容辛白輕輕敲著窗欞,忍不住皺眉,那老鬼睡著了麽?他雖然嘴上說不信老鬼的話,但它終究在他心裏埋下了隱患。
“明天……”慕容辛白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背對著窗子望著洛迦淵輕聲笑道,“無礙。”
“早點兒休息吧。”洛迦淵將杯中的茶飲盡,起身告辭,他的腳步很快,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猛地頓住,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著還站在窗口的慕容辛白,“小白,是我對不起。”
慕容辛白愣了一下,笑著擺了擺手,“你我兄弟,何必說這些。”
洛迦淵抿了抿唇,拉開門走了出去。
慕容辛白看著緊閉的房門,輕歎了一口氣,扭頭望著窗外,他巴不得蘇小梧盡快起程,如此就能早一點進入青丘,找到蘇離,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他的傷都是舊疾,自上次跟洛迦淵一起為喚醒洛南霜而拚盡全力吹奏回魂曲之後,就一直在受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到了大澤這裏,傷勢反而更加嚴重,如果將這傷病歸為水土不服也是可以的。
如果回到九州,這傷病的身體或許真的還有救。
洛迦淵出了房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他愁眉緊鎖,就連步履也很是沉重。
“洛大哥。”邊上的房門突然被打開,淳璟站在門內擔憂地看著洛迦淵,壁燈下,他的臉色看起來泛著些青色,他抿了抿嘴唇,遲疑片刻道,“慕容他怎麽樣了?”
“早點休息。”洛迦淵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推開自己的房門,走進去,隨手關上。
淳璟倚著門框扭頭看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很久不見洛迦淵有過這樣嚴肅的表情了。
月泠一手握著劍,一手托著一隻盛著點心的托盤從淳璟房門前經過,淳璟唇角一勾,扯住月泠的袖子,“姐姐醒了嗎?”
“沒有。”月泠說著將托盤放低了些遞到淳璟麵前。
淳璟笑嘻嘻地撚了兩塊,遞給頭上的六翼鼠一塊,笑著朝月泠擺了擺手,道,“你先送去,我們去下麵吃點兒東西。”
月泠點了點頭,輕輕推開了蘇小梧的房門,很快又走了出來,懷裏抱著那隻吃嘴的小狐狸。
“好不容易到了這裏,大家卻好像都心事重重的。”淳璟拍了拍手上的點心碎屑,嘟著嘴唇不解而無奈道。
月泠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樓下客廳圍著一張圓桌掌了六盞落地宮燈,不像掛在屋簷下的那種——泛著青色的光——的燈,這裏的燈是溫暖的黃色。
霧繞叫了一桌的飯菜,還要了酒。
淳璟跟月泠走下樓的時候,就瞧見坐在桌邊的霧繞和狐十七,霧繞手邊擱著一隻精致的,裝著金黃色酒釀的小酒杯,狐十七不拘小節,卻拎著一隻黑釉的酒壇仰頭灌酒。
“淳璟公子。”霧繞見淳璟下樓,起身朝他點了點頭,唇角掛著淺笑,“請坐。”
“他怎麽在這兒?!”淳璟皺著眉瞪著狐十七,輕哼一聲,“是不是又想什麽鬼點子呢?!”
狐十七瞟了淳璟一眼,拎起酒壇走了出去,翻身坐在了吊著燈籠的木杆上。
“請坐。”霧繞輕輕笑了笑,給淳璟到了杯茶,緩緩道,“他隻是受命於長老,淳璟公子應該聽過軍令如山這句話。”
“你不用給他說好話!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看得很清楚!”淳璟坐下來,夾了一隻鹵雞腿,張嘴咬了一口,甕裏甕氣道。
“但是,如果沒有狐十七,我們根本不能順利到達此地。”霧繞看著淳璟充滿稚氣的小臉兒,淺笑道。
淳璟瞪著他撇了撇嘴,將雞骨頭扔在桌上,朝霧繞抬了抬下巴,“進門的時候,你跟慕容去哪兒了?”
霧繞抿了口酒,笑道,“見個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