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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怕老爺子聽不清，還特意調高了聲音。
    老爺子聽完卻隻是搖了搖頭，插著食管不方便講話，可他還是口齒不清的努力發聲，“我、我都知道，你不、不用瞞著我了……”
    令君澤是明白老爺子心裏有數的，可是看到他這幅樣子說出如此冷靜的話，還是有些心酸，不忍心將那些冰冷的無情的真相告訴他，隻得無力的安慰，“爺爺，您別擔心，都有辦法的，現在身體難受的話你就告訴我，別想太多，精神壓力不要太重。”
    “我沒壓力。”老爺子動作很輕微的搖了搖頭，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可這樣幅度的動作對他來說已經是特別吃力了，“心滿意足了……”
    聽到這四個字，令君澤險些淚奔，到底是忍住了，“爺爺您別這麽說，放平心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心態。”
    老爺子點點頭，沒在說什麽，插著食管說話，一出聲都是酸的，難受的緊。
    令君澤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直到劉毓芳回來之後，才跟她一起退出來。
    病房裏就隻剩下老爺子跟看護，劉毓芳不放心走太遠，站在門口拉著他的手，眼眶便紅了一圈，“令醫生啊，你說老人家就真的沒辦法了嗎……”
    最近所有人都因為老爺子的病情被壓迫的精神緊繃，劉毓芳肯定是最最難受的那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可是她的親生父親，最最親近的人。
    令君澤沒辦法去直視女人眼底的淚水，心頭發緊，“我……我會盡力的阿姨。”
    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忽然想起剛才跟主治醫生的交流，他不能繼續這樣給別人希望，病人和病人家屬都有權利知道真實情況是怎麽樣的。
    他的隱瞞會讓他們更加難以接受最後的結果。
    思及此，令君澤將嘴邊的話咽下，換成了另外一番說辭，“整個負責的醫務組都在努力，但是最終的結果會怎麽樣，隻能說是家裏人先有個心理準備吧。”
    劉毓芳眼淚跌落，鬆開拽著他的手，胡亂在臉上擦了擦，“我們老爺子身體一直都不錯，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年齡大了，身體一旦出現問題就是嚴重的，況且之前做檢查，老爺子也沒有自己注意過，現在惡化的太快了。”
    “哎……”劉毓芳除了歎息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她低下頭，整個人像是剛從戰場上被打敗的士兵，“我心裏有數了，辛苦你們，一定要多想想辦法……”
    “您放心阿姨，我們會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著。”
    “好。”
    令君澤看著劉毓芳重新進了病房，那種壓抑的感覺哪怕隔著門板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每天都在生死邊緣徘徊，雖然是救人的那一個，卻還是擋不住的那種生死之間的洶湧情緒。
    沒有誰在麵對生死的時候做到完全的麻木不仁，隻有努力不去細想，告訴自己人本就是向死而生，都要經曆這一遭。
    令君澤沒有在病房門口待太久便轉身離開，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偌大的一間醫院裏，也隻有這小小的一塊地方是真正屬於他自己的。
    在這裏他能夠短暫的放鬆一下緊繃的情緒，不用想那麽多，隻做出那個簡單的自己。
    隻可惜這樣的放鬆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下一秒，他桌上的電話便急促的響了起來——
    ‘滴滴滴——滴滴滴——’
    令君澤伸手接起來，聲音中都擋不住的疲憊，“怎麽了？”
    “令院長，剛才我們巡床的時候發現唐小姐的左手食指動了一下，人好像有點意識了，您過來看看吧！”
    令君澤所有的疲倦都在這一句話中化成一縷白色青煙，他猛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拎著自己的白大褂就往外走，“繼續觀察著點，我現在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令君澤第一次用那麽快的速度在醫院裏奔跑，到了唐婉病房的時候不過才用了三分鍾。
    屋子裏已經站滿了這次負責的所有醫護人員，就連護士都來了。
    令君澤顧不上其他，直接從後麵將人推開到了最裏麵的位置。
    “令院長，你來了……”唐寧看到這麽多人來已經有些慌了，剛想說什麽被令君澤抬手打斷，“伯母您稍等，我先看看病人情況。”
    唐婉立刻閃退到一邊，“哎好好！”
    令君澤二話不說俯身扒開了唐婉的眼皮，依舊是昏迷狀態的成像，他又仔細的觀察了她的瞳仁和心電圖血壓等，都沒有任何的異樣，除了腦電波有些劇烈起伏之外，一切正常。
    “誰看到她的手指動了？”令君澤起身問旁邊的醫生。
    其中一名不到四十歲的男人舉起手，“我。”
    “說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我過來巡房，本來想看一下病人的身體狀況還有各項記錄的指標，沒想到湊近她手部的時候，左手的食指跳動了下，幅度不大，但是我肯定沒有花眼，的確是動了下。”
    他似乎有些緊張，說的有點沒有重點，令君澤皺起眉頭，“怎麽動的？”
    男人想了下，將自己的手抬高放在空氣中，一邊想著一邊重複同樣的動作，“就是這樣——”
    他把五指放平，然後將食指翹起來一點，非常快的速度又落回遠處，與其說是動了，更像是他所形容的‘跳’了一下。
    但不論是動了，還是跳了，對於令君澤來說都是好消息。
    如果她的腦電波沒有波動，隻能證明她是物理性的抽.動，可腦電波的波動加上手指動作，就成了一種潛意識覺醒的征兆，照明她的意識已經在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回來了的。
    “很好，你們繼續觀察，特別是腦電圖的數據，一定要時時關注，直接連到護士站的顯示屏上，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一定要盡快上報。”令君澤說完看向身後的幾名醫生，“走吧，去討論一下新的方案，看來現在是調整進行的時候了。”
    唐婉在一旁聽的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確定的問了句，“令院長，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們家唐婉已經有意識了嗎？”
    “片刻的意識，但這樣的情況非常適合於下麵的治療，伯母您別擔心，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