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火起
字數:3686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鴻臚寺女官 !
忙了一個上午,薛齡順帶將替她捎帶物品的豐羅馬隊送出城,這才回到鴻臚寺。今日魏清頤被人邀去賞花,她手頭的譯稿都看完了,早想著休息一下,於是便提前告假。另外兩位譯語人被太子派出去公幹,留下案頭的譯稿來不及整理便離開了。薛齡
到鴻臚寺的時候,正碰上兩人急急出發。
兩人見了薛齡大喜:“薛姑娘你來了正好,我們還怕譯稿無人照看。”
“清頤姐今日不在,主簿大人也沒來嗎?”
“主簿被陸大人叫去議事了,還不知要多久呢!”其中一人說到。
“原來如此,兩位大人放心,我正要去書閣準備譯稿。”
兩人點點頭:“我們也不羅嗦了,想必那邊兒的豐羅使臣還等著我們,先行一步!”
薛齡點頭應了,獨自一人回到書閣內。書閣門虛掩著,閣中的桌案上,是兩位譯語人的譯稿和佛教經典。薛齡走過去看了看,見兩人的譯稿果然高深難懂,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遂乖乖坐定,翻開了自己的譯
文。
如果順利的話,這冊殿下親自定名的《豐羅醫藥集》,今日便可全部完成。
薛齡甩了甩此前提重物而有些發酸的手,將豐羅典籍翻至最後幾頁,打算先通讀一遍其中記述的脈案。
最後幾例病案中的藥方,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麽難度,不必再找周淇幫忙。想到這裏,她心下輕鬆了不少,撐著下巴繼續看著。
按照薛齡的進度,今日本該早早完成的。
可是……她無奈的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再有幾個時辰,太陽就要落山了。也許是書閣內無人的原因,忙碌了一日的薛齡此時頭昏昏沉沉的,有些困倦。她見文稿所剩不多,於是打算伏在書案上休息一下,等狀態好一點了,再繼續寫下麵的譯文
。
這一休息,薛齡竟徹底昏睡了過去。
書閣的另一側,一個人影悄悄出現。
他蒙住口鼻,看不清五官,將手中燃盡的迷香收入懷中後,拿出了一個小巧的火折子。
那人將蠟燭翻找出來、一一點燃、放好燭台、起身離開。
他做這些的時候,薛齡依舊沉沉睡著,並無察覺。
不遠處的院牆外,有人看到這一幕後悄然離去,自始至終都無聲無息。
燭火跳動,外麵天色漸暗。
薛齡的睡顏安靜,她的頭枕在手臂上,燭火嗶啵作響,映照出她精巧的下頜。她手下是自己的譯稿,呼吸間,豐羅典籍就在她鼻端不遠處,似乎還能聞到老舊書頁的味道。對麵,兩位譯語人的譯稿被薛齡整齊疊放在書案上。這原是十分溫柔的一幕
,突然間,卻有一聲物件墜地的聲音。
外間守衛的衛兵走過,朝書閣內看了看,見燭火搖曳,以為是薛齡在裏麵忙碌,並未進去查看詢問。
咚——
那是燭台倒下的聲音。
那人點燃燭火離去前,將半人高的燭台微微傾斜,又在其上做了個簡單的機關。蠟燭靜靜燃著,失去平衡後燭台倒下,連帶著另外幾支蠟燭都落了下來。
這裏原是鴻臚寺一間不常用的議事廳,因過去老舊的書架都存放到這裏來,便漸漸成了一個藏書閣。
鴻臚寺卿陸籍做事一向謹慎小心,想著這裏既然算是個藏書之所,便早早命人將容易被點燃的東西歸置妥當。
有了陸籍的先見之明,尋常情形下,蠟燭落下或者飛落一點半點的火星,其實並沒有什麽要緊。可黑衣人走之前,特意將書閣內一角的舊屏風搬到了燭台邊上。
蠟燭落下,屏風幹燥,遇火即燃。
按照黑衣人布置的路線,大火這樣一路燒著,等到外麵的侍衛發覺的時候,薛齡應該已經身處火海。就算被僥幸救下,她因瀆職而致使典籍在大火中盡毀,也是死罪。
火起,火勢一點點蔓延變大。
火光中,薛齡依舊熟睡,兩瓣唇因幹燥而微微起皮,卻還在夢鄉中不肯醒來。
“殿下!屬下奉命監視那日的黑衣人,今日那人動作不同尋常。”
“哦?詳細說來。”
承慶殿內,張玉將所見一一說了。
他是太子九名近衛之一,幾乎無人見過。近衛向來神出鬼沒,隻在極為重要的時候現身,就連日日隨侍在太子身邊的歲昔,統共也隻聽過連同張玉在內的兩位近衛。
蕭禮命張玉跟著那黑衣人,隻要對方行為如常,就不必稟報。所以黑衣人前幾次潛入鴻臚寺,張玉都當作沒有發覺,任由那人出入。
他知道,殿下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查出黑衣人的幕後主使。
但今天,張玉覺得,對方的舉動異常,那人的目標似乎變了。
張玉剛說到那人白日將蠟燭點燃時,蕭禮就起身急急出宮了。張玉在他身後跟著,兩匹快馬如閃電一般,往鴻臚寺方向奔去。
“你說夫人昨日怎麽?”
永安侯府的書房裏,周淇一臉嚴肅的問著府中的婢女。
那婢女年紀不大,人卻很伶俐。
隻聽她迅速說:“奴婢昨日去綢緞莊看望兄長,恰巧見夫人獨自一人在內間喝茶。原是想著同夫人請安的,沒想到聽見夫人說了這個……”
她越說聲音越小,怯生生抬頭看著周淇,又連忙低頭解釋:“奴婢不是有意聽牆角的,奴婢的二哥在綢緞莊做夥計,公子不信可以尋管事的來問。”
“你說夫人要做什麽?”周淇顧不得其他,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
“夫……夫人說,今日要在鴻臚寺放火,讓薛齡那個……賤……賤人自己燒死自己……”
“我給你一筆銀兩,今日起從周家離開,再也不要回來。還有,今日的話也全部忘了!”
婢女連忙點頭,她從未見世子如此威嚴,想到他雖然日日一副書生模樣,其實祖上也是殺伐之家,越想越怕,十分後悔將昨日見聞說了出來。
周淇見小婢女抖如篩糠,略略緩和了語氣說:“夫人在府中一向如何脾性,你也知曉,昨日你定然是聽錯了。”那婢女聽到周淇如此說,自己頭腦也轉得飛快:“是,奴婢並未真正見到夫人,看來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