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各自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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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她把趙之元和聞人熙比作兩隻毛茸茸的大兔子;今天,太子殿下這是把她當作小小一團兒地小兔子。
    她的頭發一縷縷披散下來,被他繞在指尖又鬆開,過一會兒,蕭禮傾身,另一隻手又從桌案上拿起公文,認真地看了許久。
    薛齡在他懷裏舒舒服服地,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總感覺有一雙攜了香氣的手,不是捏她鼻子,就是揉她耳朵、撓她下巴……
    小小的一團兒,又乖又可愛。而且不會啃咬書卷,沒有味道……
    這可比兔子好玩多了!
    被蕭禮逗得半醒,她想起那日聞人熙最後用生澀漢語說的“不要當兔子”的情形,薛齡嘴角忍不住又向上揚了揚。
    “在笑什麽?”頭頂蕭禮的聲音十分溫柔。
    “公文看完了?”她起身問。
    “嗯。”
    “那日我離開弘文館前,特意看了趙之元的豐羅語課業。”薛齡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趙之元道歉時說他自己最近豐羅語總學不好,因此情緒不穩,她覺得這是一件大事,因此很是上心。
    “我還未看完,嚴竟也來了,說是自己太笨,不想再繼續學豐羅語了,覺得學也學不會。”
    “這很正常,多數人都會遇難退縮。”蕭禮說。
    薛齡點頭,道:“我也是這樣說,還鼓勵他們要敢於出錯,不怕人笑話。”
    “主簿大人可有以自身為例?”
    薛齡驚訝的看著他,一副“你怎麽知道”的表情。
    想了想,覺得蕭禮向來如此,複又平靜地談到正題上:“可我剛才想著,又覺得當時這樣說有些不妥。”
    見她皺眉,蕭禮笑問:“怎麽齡兒在我懷裏,想得竟不是我。”
    邊說著,他還趁她不備,一手攬過她的纖腰。薛齡最是怕癢,被他一攬果然不再皺眉,止不住笑說:“我是想著,這些人從來地位尊崇……也沒有遇到非說豐羅語不可的境地。我怕我說出來的話,並不能真正幫到他們
    。”
    蕭禮早已放開了她,待聽到薛齡最後一句話時,他也認真起來。
    “這些人看上去金尊玉貴,但其實各有各的壓力。”他習慣性地用隻見輕輕敲擊著桌案,繼續道:“那趙之元出身武將之家,卻自幼病弱。作為老國公的嫡長孫,他從小暗地裏受人白眼嘲弄至今。學好豐羅語如今是他唯一覺
    得有意義的事,偏偏趙國公覺得這樣很丟臉。”
    也就是說,趙之元是在他那個說一不二的爺爺眼皮底下,偷偷學習豐羅語的。
    蕭禮停了半晌,又道:“嚴家倒是支持嚴竟的。可嚴氏一門榮辱皆係於他一身。他算是個有責任心的小子,知禮本分,卻逃不脫平庸二字。”
    他輕歎一聲,幽幽說了一句:“可高門顯貴的後代,絕不可以平庸。”
    可嚴竟的確平庸,學東西比別人都慢,尋常人一遍記住的他都要記三五遍才行。
    或許於他而言,光鮮的陰影之下就是無形的重壓,他要用更多的心力,才有可能變得出眾。
    蕭禮說得平靜,薛齡卻實實在在地愣住了。她一直想著,他們這樣的勳爵之家世代安穩,難以體會如她當年親曆變故的滋味,因此她看他們,總覺得是一群從小金尊玉貴,事事如意順心的公子哥兒。如今聽了這一
    番話,她才意識到,原來大家都不易,隻是肩負的東西和成長中遇見的阻礙各有不同而已。
    便如蕭禮這般事事周到的人,不也得在他人晚間宴飲尋樂之時,每日兢兢業業地處理著如山的公文。
    “光鮮的背後是要付出艱辛的。所以齡兒的話,他們會懂的。”他音色沉靜,薛齡聽著覺得甚是寬慰。
    她想,如果當真是無可救藥的紈絝子弟,便也不會為學不會的課業發愁了。
    她看著他,在他的注視中深深點頭,深長吸氣後說了一句:“如今無事縈懷抱。”
    “困了?”見她輕輕靠過來,蕭禮低聲問。
    薛齡:“嗯。”
    “那我抱小兔子去睡。”話音剛落,她已經被穩穩地抱了起來。
    “別提兔子,惹得我笑。”薛齡一頭紮進縈著木質香氣的衣衫中,嗅著他懷中的香氣。
    兩人笑了一路,直到進了寢殿,才聽到男子沉聲說到:“齡兒再撓我癢,今晚就不要睡了。”
    懷裏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模樣乖巧,嬌軟可愛。
    第二日午後,薛齡處理完其他公事,特意留出了半日的時間到了楓葉苑。
    這裏已經易名為豐羅譯館,等到開春將城西的博聞樓修繕完工後,就會整體搬遷過去。
    “賀蘭大人在書房。”金洋見薛齡過來,還沒等她問出口,便當先回答完了。
    薛齡有些好笑地看著他,正要同他說些什麽,便見金洋從衣襟中摸出來一隻……兔子。
    那兔子的小鼻子一個勁兒地嗅啊嗅,耳朵上兩撮長毛像兩隻辮子似的。
    “太子殿下送來的兔子。”金洋說。
    “耳朵上掛的什麽?”薛齡湊近摸了摸它的絨毛,見兔子長長的耳朵後麵似乎有東西。
    “這個。”
    金洋熟練地用一隻手將金絲線拉開,卷成長條形的絹布滑出來,上麵寫著“相互尊重,同異共存”。
    那絹布條還隨著兔子耳朵一動一動地,像是給它戴的裝飾,還格外的精致好看。
    半晌,薛齡發出了一聲所有見過這兔子的人都有過的讚歎:“當真是牽係兩國邦交的好兔子!”
    那兔子似乎很有靈性,聽了這一句立刻在金洋懷裏一個勁兒地扭啊扭的。
    “你再蹭我一身毛,晚飯就不給你吃了。”金洋威脅它。
    薛齡聽著這句威脅,感到莫名熟悉。
    “我……還是去找賀蘭亭吧。”薛齡也不等少年回答,快步朝北側的書房走去。
    “主簿慢走。”金洋忙著照看兔子,也急急離開了,一邊走還不忘繼續威脅著兔子。
    書房內,一向話多的賀蘭亭安靜坐著,見薛齡進來,起身相迎。“許久沒見你,是譯館忙不過來了嗎?”她見他安靜的有些不尋常,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