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殺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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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關注人群動向的袁宗沛雙眼一眯,立刻下馬,以雷最快的度將那離開人群正要逃開的人利落製住,扭送至階下。
帶兵士恰好趕到的文縣令一揮手,派人圍住了那人。
“我隻是誤會了主官,並非有意挑撥啊!”那人見一時半刻掙脫不掉,連忙替自己辨白。
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帶著冷意,對他的話無動於衷:“定縣是互市重地,又逢重重災禍,本應齊心應對之時,你卻居心不良,行此離心之事。”
“我呸!便是我居心不良,也輪不到你這個小娘們兒管!”
他本就是市井潑皮,見薛齡隻是個年輕女子卻如此威風凜凜地站著,心中不服,竟當眾耍起無賴來。
“也就是說,你承認了?”女子淡淡一笑,對他的無禮視而不見,隻是反過來問他。
“多說了兩句話的事兒,你有本事將我下獄不成?”
他話音剛落,薛齡薛齡眸中寒光一現,厲聲喝道:“來人!將此人就地誅殺。”
男子聽到“就地誅殺”頓時急了,作勢要站起來,卻被袁宗沛狠狠扣住,隻能扯著嗓子怒吼一聲:“你憑什麽!”
無人理他。
“放開我!兩句話就要殺人,我呸!”
縣衙前的眾人舉著火把呆呆地看著。
那女子在他瘋狂的嘶吼喊叫聲中,抬手利落地將身上黑袍係帶解下。
一旁的文縣令擦了擦額上的汗。
他本以為薛齡是個好脾氣的,誰想到她一上來就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殺人。此時那人已經開始高聲喊冤,文縣令看著依舊站在縣衙門前的眾人,再也忍不住,走到在薛齡邊上小聲勸道:“大人,罪不至此倒是真的……何況如今事態已經平息……您
看……”
“文大人向來仁愛,隻是今日所言差矣。”
袍服的係帶被她解下的一瞬,女子隨手將黑袍朝後一拋,一身青碧色官袍令人眼前一亮。
袍角飛揚,莊重大氣。
那喊叫之人終於靜了靜。
縱是再潑皮無賴,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在比縣令官位還高的人麵前如此放肆。
“本官,鴻臚寺主簿薛齡,奉旨護送使臣一行過定縣。”她揚聲說道,看著文縣令的眼睛,問他:“若此人借機發難,大做文章,難道要讓豐羅使臣一行看一場笑話不成?”
本想著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文縣令聞言一驚。
今日之事若是被鄰國官員們瞧見了,恐怕要成了轟動兩國的要緊大事。
那到時候,定縣,整個南境,長安,豐羅……
他抖了抖,後果不敢深想。
“小人錯了,小人有罪,還請大人饒命……”那人一愣後立刻改了口風。
他反應很快,眼珠一轉立刻道:“這不是豐羅人都走了嗎?大人……饒命啊!”
他說著,伏低了身子掙紮著到了薛齡與文縣令附近,連聲告饒。
薛齡剛才的一番話擲地有聲,在場的人們看向她的眼神變了。
他們最初隻道這是個淒苦無依的可憐小女,誰料竟還是個殺伐果斷的京城官員!
此時女子立在台階之上,眉宇間的清冷化為淩厲殺氣,逼得那人伏在地上不敢出聲。半晌,她在眾人呆愣之中將寬袖一拂,高聲道:“地震、洪災、瘟疫,麵對如此重重磨難,定縣上下需要的是團結一心。即便無豐羅使臣到此,所有人也需得明白一事——
”
她忽然轉頭,看向被兵士扣住的人,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寒涼:“大災之中,有意散播謠言,引起大動亂者,殺無赦!”
“將人拖下去!”
兵士聞言而動,隨著那人絕望而淒厲的哭喊之聲響起,原本聚集在縣衙門口的人們接連散去,速度之快,另文縣令咋舌。
薛齡先是說明緣由消除積怨,接著殺一儆百,一番作為震懾人心。縣衙門前的眾人此時自知今夜本就是為不實流言聚在此處,哪個還敢多留?
過了許久,長夜恢複寧靜。
被押去行刑的人依舊在遠處高聲喊冤求饒,薛齡立在夜風之中蹙眉冷冷聽著,心緒複雜,卻並不後悔。
她的背後,緊閉的縣衙大門“吱呀”一聲被人緩緩推開。
“你從來算無遺策,遇上今日這一場亂子,如何連一句解釋都沒有,任由事態發展?”薛齡也不回頭,低聲歎息問道。
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記憶之中的沉沉木質香氣從背後圍攏了過來。
“齡兒信我就好。”男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薛齡回首瞧他,見蕭禮眼下青黑一片,不知又是幾夜未眠。
她有些心疼,但實際上薛齡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積毀銷骨啊,若我不看地形圖,你當如何?”
那日薛齡將最詳細的地形圖鋪開細細看著,又命近衛打探河道的最新消息,一番計算後才明白蕭禮的安排。
可是,若巡察使另有他人,薛齡不能保證自己在痛失至親的情況下,還保有如此理智。
“齡兒若是起了疑心,蕭禮解釋也是無用……”他牢牢擁住她,將頭埋在了她的發與脖頸間,像個做好事卻被大人誤會的可憐孩子。
薛齡倒是從未見過他如此。
在她眼中,蕭禮永遠胸有成竹,萬事無懼,哪裏會如此脆弱?
她想扭頭看看他的樣子,卻被他的手臂緊緊箍著,一點也轉不過去。
“齡兒……對不起,沒能替你留住母親……”
良久,蕭禮終於將這一句說了出來。
薛齡背對著他,聽到身後男子滿懷歉疚的聲音後,她低低歎息一聲。
身側不遠處的幾盞燈籠再次被風吹得微微晃動起來,薛齡看著,抬手覆上蕭禮的手,緩緩問了一句:
“母親……母親離開的時候,是不是很難受?”從薛齡記事起,就曉得母親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記得小時候,母親得過幾次重病,就算是虛弱不堪,隻能臥床休養之時,母親也會想盡辦法將自己收拾得得體幹淨。
薛齡那時日日送湯藥進去,卻自始至終都未見過母親因病而狼狽的樣子。
可她聽說身染疫病之人最後的樣子都淒慘可怖,有的甚至神誌不清,將自己抓撓的滿臉血痕,形容駭人。若是母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