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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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懂的還真不少!
沈淮都給她氣笑了。
原先讓徐遠做禮單時,徐遠還嘀咕說做得太滿,怕把蘇芽嚇到,瞧瞧吧,何止是嚇到了,都快嚇出失心瘋了——居然敢拿寶鈔作比,問他是不是在禮單上造了假?!
百年前國之初立,國庫空虛,太祖下旨設置寶鈔提舉司,發行製作紙幣,取代金銀,命民間通行,稱為「寶鈔」。之後數十年,朝廷以厲刑為輔,禁止金銀流通,督促「大數用鈔,小數用錢,錢鈔兼行」的施行,以寶鈔換走了民間無數金銀,百姓卻無法用寶鈔再從朝廷手中將金銀換回,以致於數年後,這些寶鈔盡成廢紙,扔在地上,過往行人不屑彎身。
通行了幾千年的黃金白銀都被換成了紙片,又隻準出不準進,誰的心不慌?
何況銅錢麵值小卻份量重,造成的不便和影響更為直觀,僅以工商為例:金銀被禁之後,大小商人出門要攜帶巨量的銅錢,動輒要以車載,笨重不便,由此各地盜寇如入肥羊圈,層出不窮,長此以往,敢遠行者去掉了十之七八,貿易都不好使了。
諸如此類,寶鈔的貽害遍及山野,百姓崩潰,國本動搖,朝廷沒有辦法,近些年才不得不取消了對民間金銀流通的禁令。
寶鈔惡名昭彰,豈可拿來與這禮單相比?
沈淮確定這小狐狸是故意找茬兒,微眯了眼睛,哼道:「怎地?」
這丫頭三推四拖的,一直在成親這事兒上跟他打太極,看來是真有顧慮。他視線落在蘇芽臉頰,秀美的麵上有似乎泛著清香的細小絨毛,被她背後的日光映得晶瑩,如夢似幻,極其好看。
他抬手欲要觸摸,蘇芽卻已嘟著嘴,指尖在禮單上戳戳點點,「不是,你自己看呀,都跟撒黃豆似的,一個個隔得那麽遠,又分得那麽散,我連淮安城都沒出去過,怎麽分辨?」
沈淮手指改摸為捏,在少女粉嫩的臉頰上掐了一把,「商鋪田宅都有定期的收益,日後紀源每月都會報給你聽。若要逐一巡視核實,待此間事了後,我便帶你去。」
「啊?」蘇芽拍掉他的手,皺皺鼻尖,眼珠子一轉,「紀源是你用的掌櫃?看不出什麽掌櫃的氣度嘛!」
「他隻居間調度,並不出麵經營,」沈淮歎息道:「小芽兒,你百般挑剔,難道是真的不想嫁我,要對我始亂終棄了?」
蘇芽被他哀怨的表情逗得悶笑,「是你自己說的,尋常人家慢條斯理地拉扯,是因為盲婚啞嫁,可我瞧著我也不甚了解你呀,所以這不得拉扯拉扯?了解了解?」
沈淮哼了一聲,往前邁了半步,與她腳尖頂著腳尖,「你還待如何拉扯?」
他湊得太近了,蘇芽站在門前,退一步就將到階下,可她既不肯示弱,又怕屋裏顏氏察覺,便隻好上半身後仰,伸出一根食指戳他:「哎,你站這麽近做什麽?退後些,好好說話!」…
「不是你拉我的麽?」沈淮紋絲不動,「又拉我衣袖,又扯我腰帶,這就不認賬了?」
他伸手在她腰後兜住,歎道:「唉,早年就有算命先生上門,說我是懼內的命,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此人臉皮甚厚,蘇芽講不過他,就要往階下退,不妨沈淮掌心吐勁,摟著她一個轉身,悄無聲息地一起轉到了門側,屋裏瞧不見他倆,他倆卻能聽見屋裏的動靜。
「身手敏捷,」蘇芽有些吃驚,打量他依舊消瘦的臉頰,又摸了摸他仍然瘦削的腰身,讚道:「瞧著真是大好了。」
「那可不,」沈淮將她圈在廊柱下,低頭在堆雲似的秀發上嗅了嗅,「人逢好事精神爽,入火真金色轉鮮。你快些應了我,我還能好得更快些——嗯,納吉的日子我看過了,三月廿八的日子就甚好,不如就那天成親?」
三月廿八?
蘇芽嗔目結舌,「你可知今日已是初八了?」
「自然知道,」沈淮抿著嘴笑,「我還知道今年閏四月,不宜嫁娶,若不趕快將你娶進門,就還要再等許多時日。」
蘇芽哭笑不得,「誰家結親不是要等個數月的?等上幾年的都遍地是。」
「那是別家,咱家又自不同,」沈淮握住蘇芽戳在自己胸口的手指,輕輕搖呀搖,含情的眼睛將她裹在其中,柔聲哄道:「你就瞧在我將所有家底都給了你的份兒上,應了我吧?」
蘇芽剛說道:「我不……」
裏麵卻傳來徐遠突然揚起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安撫顏氏:「顏姨,您就別多想了,將禮單收著吧!我悄悄地告訴您個秘密。」
蘇芽不由地止了話音,豎起耳朵,要聽一聽是什麽秘密。
隻聽徐遠揚聲道:「這些東西啊,原本不是聘禮,之前我家公子以為自己不能活了,娶不了媳婦了,也護不住蘇芽了,隻剩下他這幾年攢的一點家底,便統統都轉到了蘇芽名下,好叫你們防身。就連紀源,都是他特意調過來輔助蘇芽的,不然藏春島被毀到現在不過數日,紀源哪裏能來的這麽快?」
他話音既揚著,語速又慢,站在門口便能聽得清晰無比。
蘇芽自然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她不知道屋裏顏氏是什麽反應,隻覺得自己的心裏被扯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看。
隻見門內又突然探出個黑腦袋,高峻笑皺了一張臉,縮在那裏直點頭,「是呀是呀,如今主子不過是拿著蘇芽的資產做聘禮,精著呐!」
他喊完就跑,隻留下一串悶笑聲。
蘇芽猛地抬頭,「真的?」
沈淮不妨被左右手給揭穿了老底,麵上有些訕訕,抬手摸了摸鼻子,「這兩個多嘴,我沒有逼你的意思。」
蘇芽眼睛有點兒發燙,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竟然已經為她做了那麽多。
手中禮單格外沉重,墜得她心裏生疼,滿腔暖意被深深的愧疚和愛憐覆蓋,「沈淮……」
沈淮應道:「嗯,我在。」
蘇芽嘴邊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終於垂眸低頭,藏住了滿眼的濕意,半晌才沙啞地喚了他一句:「傻子。」
沈淮又應:「嗯,你別嫌棄。」
蘇芽伸手,抱住他,掌心覆在他背上,耳朵貼在他心口,聽著那澎湃真摯的心跳,歎息著又喚了一聲:「傻子……」
沈淮不知她心事,輕笑著回擁,問道:「這麽說,日子可以定下啦?」
蘇芽將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我聽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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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小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