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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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顏氏的?
誰不知道顏氏全聽蘇芽的?
沈淮隻覺得前途一片敞亮,忍不住笑起來。
感覺到靠著的胸膛震動,蘇芽輕捶了沈淮一下,嗔道:“你笑什麽?”
輕飄飄的粉拳像小雨點一樣,捶得人心癢癢。
沈淮摟著蘇芽轉個身,自己靠在廊柱上,清了清嗓子才開口,“沒笑,我咳嗽呢。”
話是這麽說,可他翹起的嘴角卻怎麽也放不下來,小妮子自從接受了他之後,本性漸露,凶猛又大膽,該出手時從不猶豫,啃人的功夫日益精進,卻是難得如此嬌羞,委實動人。
動人歸動人,配上七竅玲瓏心,若較真起來,也夠人吃一壺的。
沈淮想了想,決定直白一點兒,“小芽兒,我原先跟你說過,有一堆麻煩事兒等著我,你可還記得?”
蘇芽被他摟著,卻要分心聽著屋裏的動靜,實在有些刺激,聞言抬起頭來,“記得呀,怎麽,麻煩來了?”
“倒也算不上,”沈淮微勾了一下唇角,“我父親帶著他的夫人,奉皇命來探望我,約莫這兩天就該到了。”
消息太過突然,蘇芽無暇計較“父親的夫人”這字眼兒,訝異地問道:“你爹要來淮安?”
“我爹……”沈淮將倆字咀嚼了一瞬,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言簡意賅道:“本是和吳公公一起出的京,路上水土不服,耽擱在濟寧。”
蘇芽多聰慧,聞言皺了皺眉頭,咂摸著他話中意思,一時沒應聲。
兒子病危,當爹的是犯了多大的毛病,一點水土不服就耽擱在半途?
而這當兒子的也挺不尋常,自古姻緣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看父親近在咫尺、不日將至,他卻搶在大人到達之前定了親。
她收起了所有羞澀和笑意,仔細地看沈淮的神情。原先他說過,父子不睦,彼時顏氏和她不便多問,便未深聊,即便到了現在這階段,娘倆兒也是心大,隻管惜取眼前人,如今看來,裏頭的故事不少啊。
他雖有婚娶自主的聖旨在手,世人都以為那是委婉拒絕賜婚,可眼下看來,沈淮防著的,必然還有其父。
他甚至,一點兒都不肯給那位父親做麵子。
沈淮正瞧著簷下一垛舊的燕子窩,麵色淡淡,不知在想什麽,察覺到蘇芽的視線,他收回目光,低頭笑問:“怎麽不說話?”
蘇芽舉起手中禮單,晃了晃,歪頭問道:“既然你爹不日就到,為何不等他來了再議親呢?是怕你爹看不上我?”
沈淮哼了一聲,“沈老爺醉心功名,確實講究。他若看不上你做兒媳婦,你待如何?”
蘇芽嘖了一聲,咬著嘴唇,作認真思考狀:“按說你爹瞧不上我做兒媳婦,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我該當有自知之明……”
沈淮緊盯著她,見她拖著腔調,說著說著卻沒了下文,且漸漸皺起眉頭,頗有苦惱之色。
於是他的眼色也沉了下來:“你作甚想這麽久?”
他心中一動,語氣便有點兒凶,“莫不是想打退堂鼓?”
蘇芽似乎被他嚇到,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委屈道:“你凶我?”
“沒有,”沈淮立刻換了神情,“我怎麽會凶你?我是緊張。”
多智近妖的人兒,緊張地盯著蘇芽,又想安撫,又想催促,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意思,蘇芽歎息一聲,心裏軟軟的,難得占一次上風,竟不舍得再逗他。
“你緊張什麽?”她嗔道:“怪嚇人的。難道還怕這麽多的聘禮也糊不住我的心竅?”
這話聽不出好壞,誰家姑娘會在心上人麵前說自己愛錢啊?
沈淮小心地看她臉色,“小芽兒……”
“嗯,我在呐!”蘇芽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我被金銀和美色迷住了眼睛,哪兒都不會去——就算你爹指著我的鼻子罵,就算世人為此戳著你的脊梁骨,說你叛逆不孝,我也不會離開你。”
少女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話,沈淮突然覺得眼睛發熱。
原來世間情話還可以這麽說。
原來不離不棄的承諾對他如此重要。
沈淮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兒是碰巧哄到了他,還是自己早已被她看穿了心跡,隻知道她輕描淡寫地寥寥數語,便拂去了他心底深埋的陰翳。
眉眼帶著笑,他稍眯了眼睛藏起潤色,問道:“非要把金銀算上,才夠份量嗎?”
“啊?”蘇芽詫異道:“對呀,難道這不就是你的算計?”
沈淮發自內心地笑出來,欣然接受自己被媳婦兒調戲了的事實,心中輕鬆快意無比,“一家人,說什麽‘算計’?”
蘇芽噗嗤一笑,輕輕刮了刮他的臉頰:“好厚的麵皮,我可還沒嫁你呢!”
“速嫁!”沈淮斬釘截鐵地道:“我把所有老底都捧給你,就是想要你知道: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夠資格為難你!錢我會賺,官兒我也可以不當,總之你盡管放寬了心,有我在,這輩子絕不會再讓你吃苦受委屈,別管什麽人到了眼前,你就盡管顧好你自己的心意!”
“……”蘇芽耳朵又點兒發懵,還以為這廝拎出兩份禮單是為了秀實力,搞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這麽一出。
傻子,明明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九曲十八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腸,怎麽會做這樣直白的事兒?
蘇芽突然笑了,摟緊了他的腰,踮起足尖,吻上去:“好……”
小倆口在廊下嘀嘀咕咕地說著情話,說到情動,全然忘記了屋子裏還有人等著他們的消息。
徐遠輕手輕腳地自門邊退回去。
“情愛使人降智,情愛使人瘋癲,情愛使人一無所有,情愛使人性情大變……”徐遠口中默念。
“你念叨什麽呢?”高峻沒聽清楚,湊過來問。
徐遠轉頭,恰好與高峻對視了,瞅著他清澈見底的眼神,徐遠不由地打了個冷顫,默默地撇開了頭:此人天智未開,在主子和蘇芽的熱鬧裏真情投入,背後偷抹了兩次眼淚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這黑炭頭日後不會為了娶妻也弄這麽一遭吧?
唉,夭壽啊!眾人皆醉我獨醒,做個聰明人,好難。
徐遠打起精神,對著顏氏大聲喊道:“顏姨,公子和蘇芽馬上就來!”
親嘴兒能親多久?光天化日的,差不多就趕緊回來定日子吧!苦命聰明人還有好些事情要去做呢!
顏氏被嚇了一跳,“哎喲!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大聲,小心喊壞了嗓子。”
等到沈淮和蘇芽進來,一道冷冷的視線便從沈淮那裏直刮徐遠,徐遠眼觀鼻鼻觀心,在顏氏身後站得筆直,全作不知。
顏氏瞅著沈淮越發好看的氣色,心中甚是欣慰:這孩子,果然康複得快。
沈淮徑直走到顏氏跟前,雙膝下跪。
他今兒跪得多了,越發熟練又喜慶,顏氏卻不知這次又是為何,連忙去扶:“哎,你這孩子,怎麽又行大禮?快起,快起。”
沈淮道:“顏姨,您坐好,接下來的事我必須跪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