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燈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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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不!”
    白夭夭掙紮著從噩夢裏醒來,眼前不是鎖妖塔那刺目的光芒,也沒有什麽黑蛟,沒有淩楚,更沒有……紫宣……
    不過是她素日棲身的山洞。
    “我這一世,再護不了你了……”
    “記住,你的名字是白夭夭……”
    白夭夭抱膝坐在石榻上,不自覺地就要流下淚來。
    這樣的夢,她竟已做了千年……
    這一千年,她既怕做這樣的夢,又渴望做這樣的夢。
    隻要夢裏有紫宣……
    伸手撫上自己心口,白夭夭輕聲道:“紫宣,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我身邊?”
    就這樣癡癡地將紫宣想了一遭,白夭夭起身,往蓬萊仙山去了。
    蓬萊仙山依舊是千年前的模樣,景致秀麗,春色盎然,百花齊放,蜂蝶翩翩。
    自紫宣元神俱滅,緣著仙鶴在九奚山學到的醫術,被百草仙君看中,她便到了蓬萊仙山,在他座下繼續修煉。這千年以來,白夭夭每當在凡間遇到麻煩,惹了傷痛,都是仙鶴為她醫治,兩人再沒有九奚山上時的心結,反倒成了知心好友。
    仙鶴見白夭夭此次前來又是一身的傷,好不擔心,皺著眉用仙術替白夭夭診療完畢後,搖頭笑罵:“這次又是上哪兒弄的傷?上回傷筋動骨養了幾十年,轉眼便忘了,你即使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也該替擔心你的人想想。”
    白夭夭乖巧一笑:“我知仙鶴姐姐擔心我,但是下凡遊曆,總免不了遇上一些麻煩事。反正有在百草仙君座下擔當重任的姐姐在,我自然無所顧忌。”
    “若非因為紫……”仙鶴低頭想起往事,神情苦澀,又看到白夭夭黯然神情,忙改口道,“我一向對藥理頗有興趣,百草仙君也正好缺個助手,倒真的是機緣了。而你不好好在驪山待著,成天下凡遊曆,還四處去找什麽溫養元神的生僻法門,時不時就惹得一身的傷痛,要哪天才能修煉成仙?”
    小白低頭,囁嚅道:“我不奢望修煉成仙,隻望能溫養……”
    她話未言畢,仙鶴卻懂其意,歎息著勸道:“別尋了,你將紫宣時刻銘記心裏便已足夠,其他的……你跟淩楚都太過執著。”
    白夭夭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而就在此時,一道傳音符飛入,繞在二人周圍,待所傳音訊完畢,兩人皆是神情一震,傳音符也頓時消散。
    “聚魂燈被盜!”仙鶴站起身來,驚詫不已,“那可是九重天至寶!誰有這等本事,竟然能上昆侖山私盜聚魂燈!?”
    白夭夭則眼神閃爍,拉緊了自己衣角,在指尖轉來轉去,半晌才說:“姐姐,有一事我始終未曾告知……”
    “何事?”仙鶴回頭,一臉惶然。
    白夭夭起身,走到仙鶴身邊,徐徐說道:“五百年前,我根據上古仙書算出是夜有七星連珠的天象,可在西湖上等了許久,也遲遲未見。姐姐莫笑我,我當時實在是淒惶無助,便跪地對天祈求,希望上天能於七星連珠這一天時地利的好時候,賜我紫宣音訊,若能被我尋到哪怕一片紫宣的元神,哪怕是用心頭精血溫養,我也願意。倒像是上天憐憫,我剛說完,天上的七星便串聯成一線,西湖上泛起熒光,我舉目望去,湖中心竟真的有一片白色紫色交纏的光點!”
    仙鶴聽到這裏,緊張無比,竟不自覺抓住了白夭夭的手。白夭夭一隻手反握住她的,另一隻撫上心口,回憶起當時情形:“我飛身直奔湖心,伸手取到了那碎片,可我剛一碰觸,那光芒就在我指尖流散。我著急萬分,便對那光影說道‘紫宣,我終於尋到了你的元神,哪怕隻有殘魂,我也絕不會再讓你消散世間’!然後我便將那碎片放入了我的心頭,用我心頭精血溫養了五百年,而今,也是到功成之際了。”
    仙鶴焦急問道:“那今日之事……”
    白夭夭打斷仙鶴的話:“今日我前來,除了治傷,便是想拜托姐姐,若我今日與淩楚受到懲處,還請姐姐在世間幫我們尋找紫宣。”
    仙鶴神情糾結地闔上雙眸:“你們太糊塗。”
    “時間不多了,今日我和淩楚,誓要重聚紫宣魂魄!”白夭夭感應到心頭紫宣的元神碎片已然有了反應,知道淩楚已啟動秘術,心內著急,立馬轉身離去。
    仙鶴見她匆匆騰雲而去,腳下一跺,既擔憂又著急,既盼著白夭夭和淩楚真能成功,又隱隱知道,他們此舉,必將釀成大禍……
    畢竟聚魂燈一出,多少魔物會借機修煉成魘,就連當初在和白帝一役中同樣元神俱滅的妖帝,或也會借此複出,再次攪亂三界……
    “夭夭,你們定要沒事……”仙鶴蹙緊眉,懇切地對天祈求,希望一切都能平安。
    2
    淩楚按照暗中研習了千年的秘術,將聚魂燈用東方之火點燃,並將自己的手指割破,讓鮮血滴落於燈芯之上,頓時間,燈火大盛,召起狂風大作,天色劇變,黑雲壓城。
    妖物在燈火中紛紛靠近,淩楚揮起劍光不斷逼退。
    等了許久,也不見紫宣魂魄前來,淩楚不由有些緊張:“這秘術我研習了千年,斷不可能失敗,難道是紫宣真沒留下半絲魂魄?”
    就在他自言自語間,一黑色妖物不斷靠近,淩楚逼退未果,隻能揮劍斬殺,而妖物的一滴血就這樣融進了聚魂燈內。
    淩楚渾然不覺有何異常,隻持劍護衛聚魂燈側,全神貫注提防妖物靠近,更一瞬不敢眨眼地注視著聚魂燈,唯恐錯過紫宣的半點氣息。
    待到晨光將至之際,西湖水底突然不再平靜,一股白色的煙霧慢慢在水麵飄散,淩楚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
    白夭夭之前同他說過,紫宣的元神是白色的……
    千年之久,他終於等到他歸來。
    淩楚一堂堂八尺男兒,此時竟覺眼眶發熱,有了要哭的衝動。
    而幾乎同時,卻更有股紫色妖氣從水底竄出來……
    “不好!妖氣如此淩厲!怕是妖帝!”淩楚惶然,“紫宣危險……”
    果然,兩股氣息如他所想般在水中纏鬥開來,互不相讓!而白色煙霧觸及紫色煙霧之處,竟開始漸漸濁化。
    淩楚忙拔劍擊向那處,犀利劍氣直入水底,那紫色妖氣卻甚是厲害,快速閃避開來,淩楚劍勢雖然猛烈,也全然及不上它……
    紫色妖氣一麵躲閃著淩楚的劍勢,一麵快速上竄,漸漸壓過白色煙霧一籌。淩楚雙眉緊皺,忽的一劍而出,隻見劍勢一路帶起水霧,向白色煙霧席卷而去,白色煙霧似有所感,跳躍兩下忽然向後撤去。水霧來到兩色煙霧之中,正好將兩色分開,白色煙霧在劍氣的引導下,一舉衝出水麵,紫宣眉間疏朗,反手揮劍一斬,更挫了那紫色妖氣。
    衝出水麵的白色煙霧,終於朝著聚魂燈飄散而來,並在燈上逐漸凝聚,淩楚不由屏住了呼吸,麵現喜色,幾乎恨不得展開懷抱迎接。可他笑容還未完全展開,剛被他壓往水麵的紫色煙霧也騰空而起,隨之而來,直直竄向聚魂燈。
    淩楚急忙揮劍阻擋。
    劍光閃爍,西湖上狂風大作,雷鳴電閃,聚魂燈內的燈火開始忽明忽滅,淩楚注意到後,大驚失色……白夭夭曾同他說過,若是此時燈火熄滅,便是功虧一簣,一切努力皆成白費,但這紫色煙霧……如若是妖帝元神,這天下便會大亂!
    淩楚一時間心亂如麻,不得不一邊抵擋紫色煙霧,一邊捏訣護著火苗,漸漸分身乏術,一時不慎,竟被紫色煙霧繞過自己來到聚魂燈旁,瞬間便已凝聚。
    淩楚渾身巨震,正待持劍揮去,卻有一道白光從他身後急射而來,將紫色煙霧打散,淩楚驀然轉身,發現是白帝與青帝,正站在祥雲上,怒氣騰騰地看著自己。
    3
    白帝率先從祥雲上下來,既怒且慟地開口:“孽徒!你竟想用禁術凝聚紫宣魂魄,可知你犯下多大的錯!你就不怕上誅仙台嗎?”
    淩楚跪下,雖神態恭敬,眼神卻是十分堅決,毫不知悔:“這是唯一能幫紫宣重聚魂魄的辦法,一切後果,我早已思量成熟,無論師父如何責罰,我都願意承受!”
    “你怎會如此執迷不悟!”白帝心痛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竟然犯下如此大錯,不由得扼腕歎息,“紫宣魂魄早已消散,哪怕是聚魂燈,也不可能聚齊!你到底用了什麽歪門邪道溫養元神?又是何時尋到了他的元神碎片?還不從實招來!”
    淩楚自是對白夭夭溫養元神之事絲毫不提,隻是拱手倔強道:“淩楚隨師父責罰!”
    青帝緩緩從雲端下來,語聲極為嚴肅持重:“你所作所為,影響的絕不是你一人,而是整個三界。方才那道紫色煙霧便是妖帝元神,他消失千年便是在等這樣的機會!方才他試圖藉由聚魂燈修煉成魘,雖被我們打散,但他元神未滅,且已被聚魂燈喚醒,將來必定為禍天下,大錯已無可挽回。”
    淩楚堅定道:“無論天涯海角,我定追回妖帝,將其誅於劍下!”
    白帝深歎一口氣:“哪兒有這麽簡單。眼下你偷盜聖物,觸犯天條,必須下凡曆劫,斬妖除魔,直到天下太平,方可重歸九重天。”
    “下凡曆劫!?”淩楚大驚,回頭看看燈火正旺的聚魂燈,終是求情道,“師父,若我下凡,誰來守護聚魂燈?”
    “至於聚魂燈……”白帝也是心痛自己徒弟,然而大錯鑄成,眼下一切都是不得已。若淩楚下凡曆劫,以後尚有機會可以位列仙班,要是等到妖帝現世,淩楚怕是隻能上誅仙台了,眼下,必須毀了聚魂燈,逆天改命,隻會加重淩楚之罪,將來反噬,淩楚將苦不堪言。
    然他話還未說完,白夭夭已匆匆趕到,見到淩楚身邊站著白帝與青帝,急急喚了聲:“淩楚!”
    “守好聚魂燈!紫……”淩楚見她到來,急急起身,想將聚魂燈交代於她,然而話未說完,白帝長袍一揮,淩楚霎時便煙消雲散,白夭夭瞠目結舌,焦急難耐。
    而白帝和青帝此時對視一眼,俱是神態凜然,一時間形成共識,出手打向聚魂燈!
    白夭夭一驚,更眼見著聚魂燈中的白色煙霧正漸漸成型,她趕緊側身將聚魂燈護在懷中,又將靈珠吐出體外,罩著聚魂燈。
    青帝急忙收手,而白帝卻正中一掌,拍在白夭夭後心。
    一口鮮血噴出,那聚魂燈爆發出紫、白二色的光芒,而那白色煙霧,受了這血,幾乎立馬成型,刹那間飛躍而出。
    白夭夭渾身一震,上前便要拿聚魂燈,卻被白帝搶先拿下,她激動不已地道:“是紫宣!淩楚真的做到了!他聚齊了紫宣的魂魄!”
    青帝斥責:“荒謬!紫宣魂飛魄散之時,早已消散於這世界上!你們聚齊的絕非紫宣元神,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而白帝神色則更為嚴厲,冷聲說道:“你二人肆意妄為,罔顧天規,必將受到天道責罰。我已讓淩楚下凡曆劫,而你!白夭夭!將會居於被鎮壓於無盡黑暗之中,一生孤苦,永不見天日!”
    白帝為五帝之首,在三界之中,地位之尊僅次於天帝,他說的話猶如天旨,必將應驗,一時間雷聲轟轟,竟是山雨欲來之勢。
    兩帝手一揮,拿著聚魂燈消失在天地間,整個西湖旁,隻留白夭夭。
    她睜著水色朦朧的雙眼,神態間俱是不信之色,低聲喃喃:“不可能!紫宣明明出去了……”一顆心全放在紫宣身上,竟是對白帝所說的天咒毫不在意。
    她慢慢倒在地上,唇邊血絲襯得她千年來成熟了許多的眉目無比淒豔,她喘著氣,望著遠方,不解道:“紫宣,如今,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