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共曆天罰
字數:12105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天乩之白蛇傳說 !
1
小青被兩名天罡衛一左一右地壓住肩膀,可憐兮兮地看著齊霄。
齊霄眼見她要被押解而去,便出聲阻止:“你們要帶她去何處?”
天罡衛怒道:“這小妖擅闖蟠桃林,又讓昆侖鏡染上妖氣。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齊霄伸手攔住他們,天罡衛瞪向他,嗬斥道:“大膽,你也要違反天規嗎?”
“天規?”齊霄冷哼一聲,“剛才你們明知她手中的是昆侖鏡,仍出手相逼,才致使妖血流入昆侖鏡中。若論違反天規,此事與你們幾位,怕也脫不了幹係!”
“狡辯!”領隊的天罡衛長矛在地上重重一頓,“我等守衛蟠桃林,對宵小之輩出手,隻是分內之責!”
齊霄正欲再度開口反駁,九天之上,忽然揚起雄鷹嘶鳴聲,隻見一隻巨大蒼鷹盤旋在小青頭頂,小青因著蛇類的本能,被嚇得不敢睜眼,卻忽然聽到白夭夭的聲音響於身後:“怎麽?這千年了天罡衛連手段都不換,又想動用鷹司嗎?”
小青顫抖著睜眼,隻見白夭夭已經走到自己身邊,便不由又是喜悅又是可憐地喚道:“小白……我會不會連累你了?”
“你我之間還說什麽連累?”白夭夭向她安撫般一笑,“我既來了,便絕不許任何人傷你。”
“大膽白蛇,王母仁慈,千年前果然罰輕你了,還敢上來挑釁!”天罡衛眼看便要攻向白夭夭,許宣側身擋住他們,滿是擔憂地低聲對白夭夭道:“我不是傳訊於你,讓你不要過來淌這渾水嗎?難道小青一個人還不夠麻煩?”
“她對你們來說是麻煩,對我來說卻是親人,”白夭夭回想起自己醒來時接收到的許宣的傳音符,以為自己在桃林中是被許宣所救,便又藏起自己眼眸中的情緒,低聲道,“方才我受傷,謝謝你救我……但今天的事,我管定了。”
許宣一聽便是既驚且痛:“什麽?你受傷了?那你還來做什麽?你哪兒受傷了?”
“剛才林中不是你?”
“我不知何事……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你快回去,這裏的一切都交給我。”
白夭夭麵上牽出一絲冷笑:“當日我親眼見你誅殺小妖,我不想再經曆一次。我來,是要小青知道,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也有我與她一起扛!”
許宣怒極,卻一時無語,小灰則跪倒在地,慌亂地說:“白娘娘,許大夫,都是我,是我央求山君來這蟠桃林的!”又轉向天罡衛,“大人們,求你們放了山君,所有的責罰我都可以承受!”
小青看看白夭夭,又看看小灰,眼中盈滿感動,卻轉而麵對天罡衛時,便是豁出去了的堅決:“無論任何責罰,我小青一人受過就是,絕不牽連任何人!”
眾人還未有所反應,白帝聲音已冷冷的傳來:“既然如此,就算賠上你一條妖命,都是便宜你了。”
齊霄回頭,隻見白帝怒意騰騰的身影從眼前掠過,大手一抓,便將小青拎在手中,暴怒道:“大膽小妖,隨我回昆侖山受審!”
小青麵露驚慌,眾人見白帝震怒,皆是一震。
瀟湘仙子沿著氣息尋到昆侖山外,忽覺不對,便止住了腳步,還未來得及回頭,便已見到帶著麵具的斬荒從一旁走出,聲音一如千年前那樣低沉醇厚:“我在昆侖山上徘徊這些時日,就為見你一麵。”
瀟湘仙子怔了一瞬,麵上情緒幾變,最終卻隻恨聲道:“你終究是回來了!”
斬荒眸如點漆,從麵具中投出沉沉眼神,凝在瀟湘麵上:“九重天之上,我第一個便是要見你。你我同為麒麟之身,道不同,卻總該念著幾分舊情。”
“舊情?”瀟湘麵上俱是痛苦與怨恨,“你在婚禮上棄我不顧之時,就當知道,從此你於我而言,隻有仇恨!”
斬荒歎息一聲:“我從未想過臣服九重天……瀟湘,是你不知,你我道路從一開始便是背道而馳……”
瀟湘長槍頓地,麵上情緒幾變,全然不見平時冷然的神情,最終,她咬牙開口:“你也不必再說這些……當年我或許還會放過你,如今你是九重天的要犯,今日若不殺你,如何對得起天下蒼生?”
斬荒聞言,卻是低低笑了起來:“我若不與你敘敘舊,待會下起手來,未免覺得良心難安。”
瀟湘聞言,眉心便是一皺,卻來不及防備,隻見斬荒手微微一拂,地麵紫氣湧動,周圍陣法浮現耀眼光芒。
瀟湘神色一凜,急忙飛身向後退去,斬荒雙手動作一變,紫色結界內,兩道妖光瞬時將瀟湘仙子抽打在地麵。
斬荒唇邊仍是淺如薄冰的溫柔笑意:“昆侖山上仙力精純,或許你還能有五成勝算。隻怪你大意,循著氣息前來,入了我這結界。今日,你必是任我魚肉了。”
瀟湘奮力掙紮,卻有束縛越束越緊,她目眥欲裂,怒瞪向斬荒:“你早有計劃,可如今不是千年前,我已不是妖族中人!我對你,還有何用?”
斬荒笑容中透著淩厲的寒意:“雌麒麟的心頭血,還請仙子借我一用。”
說著,二指間的一道紫光,便是直插入瀟湘心頭,瀟湘掙紮幾瞬,哪裏是對手,他一取血,瀟湘便頓時昏死過去,那血滴順著紫光,漂浮在半空之中,斬荒劃破指尖,自己的血跟著漂浮而出,逆雲現身,手中一白一青兩個玉瓶,各收入了一滴血。
斬荒摘下麵具,望著癱在原地的瀟湘,撤去了陣法。
逆雲躬身問:“主上,該如何處置瀟湘?”
斬荒輕輕一笑:“留她一命吧,是我欠她一份情,若她有本事,日後隻管來複仇……”
逆雲點了點頭。
斬荒望向殘破不堪的昆侖,唇邊笑意一深,更顯妖冶:“眼下昆侖鏡已被妖血所汙,正是天賜良機。逆雲,咱們也是時候出手了。”
2
白帝高高坐在大殿之上,怒視著底下白夭夭等眾人,特別是看向小青時,恨不得立即將她挫骨揚灰。
有弟子來報,說王母派人傳話,將懲戒小青之事全權交給白帝論責。
白帝微微點頭,凶狠望向小青,不待許宣與齊霄上前求情,便是怒喝出聲:“蛇妖,你看看這昆侖山,皆是你犯下之過!你們一路進來,都看見了些什麽?”
眾人不敢言語,白帝便盯向齊霄:“你說!”
齊霄趕緊低頭,道:“昆侖山是九重天重地,昆侖鏡乃是昆侖山至寶,是昆侖山萬物靈氣所化。如今山上一片衰敗之象,皆是因為昆侖鏡上沾染了妖氣……”
齊霄說完,抬頭望向麵色陰鬱的白帝,懇切道:“隻是師父位尊五帝之首,以師父的法力,定能……”
白帝站起身,一揮袍袖,怒斥道:“你錯了!就算我耗盡一身法力,也無法淨化昆侖鏡!”
齊霄狐疑地望向白帝,許宣則是眼底一痛,說道:“昆侖鏡是仙家寶物,至清至潔。如今遭受妖氣侵染,若要淨化,就必須以小青的元神祭奠。隻不過如此一來……”
白夭夭連忙上前:“萬萬不可!你們這是要將小青逼上死路!以元神祭奠,與死無異。”
齊霄石化在地,滿是痛楚:“竟要用元神……”
白帝大怒:“你們真當我昆侖鏡是一般俗物嗎?幾次三番的出事,膽大包天!竟然拿來闖蟠桃林!當初我怎麽也不應該借給你們!”
齊霄咬牙道:“師父息怒!”
“孽徒,給我跪下!”
齊霄當即跪在白帝麵前,小青見此,也跪了下來,望著高高在上的白帝,顫聲開口:“是不是,要我舍了性命?”
白帝冷眼望著她,喝道:“現在倒知道怕死!”
許宣卻露出不忍之色,閉眼搖頭:“隻怕比死更痛苦。用元神祭奠,會廢了你千年的修行,打回原身。小青你修為不強,又是妖身,若元神受損,傷了根基,此生恐是再難修煉成人。”
小青登時麵色蒼白,額上浸出冷汗。
白夭夭痛心難忍,“砰”一聲跪在白帝麵前:“我們小妖,修煉成人著實不易。念在小青心無惡念,還請白帝放過她吧!此事我亦有責,是我未能及時阻止,還請白帝一並處罰,隻求別讓小青以元神祭奠。”
小青淒惶地望著白帝,恐懼道:“我不能被打回原身!我寧願死,也不要被奪去修行!”說著,她又跪行兩步,抓住麵色痛苦的齊霄,“你當日說,許宣殺了小妖是身不由己,那今日你就殺了我吧!我寧願死在你劍下,也不要被打回原形!”
齊霄眼神中流露著心痛,忍不住想要開口,白帝已經冷聲搶先說道:“哪輪得到你做主?!此事事關我昆侖山根本,就由本帝親自執法,懲戒你這小妖!”
“師父!”齊霄痛呼一聲,“興許還有別的法子?小青犯下大錯並非有意,她修行千年實不易,這責罰實在太重了些!”
白帝見他為小青求情且失態至此,更是怒極:“毀我昆侖鏡,亂我昆侖山,留她一命已是恩賜,你還待如何?!在你心中,可還將昆侖山當師門!將我當你的師父!”
許宣心內暗歎,此時也上前一步:“白帝貴為五帝之首,千年不沾血氣,不應為此時破戒……”感受到白夭夭在身側殷切的目光,許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方繼續拱手說道,“當初是我來借昆侖鏡,如今,便由我來執法……”
許宣一言既出,眾人皆是震驚不已,白夭夭看著他一臉冰冷神情,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懼。
白帝沉吟許久後,竟是同意了,隨後便讓弟子將小青押入山洞看守,自己則拂袖而去。
“小青!”白夭夭見小青被押走,想要與齊霄一起追上去,卻又駐足,看向身後許宣,“這一回,不能放了小青嗎?”
許宣沉默半晌,淡淡說:“小青將昆侖山弄成如此破敗情形,如此大錯,我亦是無能為力。”
白夭夭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小青若是故意如此,那她必然該罰,可她血汙昆侖鏡卻隻是無心之失……從蛇修得人身,她花了足足千年。既沒有靈丹妙藥,也沒有他人相助。你們一句話就欲要了她的道行,毀去她的元神,難道妖在你們眼中,真的如同草芥?”
許宣被白夭夭的質問觸動,痛心異常,可麵上仍是不顯分毫,隻是沉默以對。
白夭夭盯著他許久,忽而淒涼一笑:“我懂了,是我不該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以為你還或許會念著這同小青的情分……是我忘了,許宣如今已蛻成了仙骨,自是一切以九重天為先,再不願與我們此等小妖有什麽瓜葛,我會靠我自己來救小青,就算是與你動手,我亦無懼。”
許宣隻覺如利刃貫心,痛得他幾乎難以呼吸,見她要走,便伸手將她一把抓住,帶到身前,眸光無限溫柔疼惜:“你別胡來,夭夭,你信我……”
“以前的我,一直信你,直到見你親手殺了小妖,我才明白你們仙道中人,與我們終究是不同的……”
許宣心口又是一痛,望著白夭夭清冷側顏,略帶急切地道:“信我,最後一次!”
白夭夭眼中早無了往昔的依戀,隻剩濃濃的痛楚,她用上法力一振,許宣竟一時脫手,她提步向門外而去,冷聲道:“如今,我亦不是當初的白夭夭了。我再也不需要你護著我,就算往後我深陷萬劫不複之境,也與你無關。”
許宣收回隻餘一片虛空的手,眼底深處徒留寂寥與痛楚。
山洞黑暗,靠幾盞微弱燭光勉強照亮。
小青坐在牆邊,身上並無鐐銬,算是齊霄求來的寬待,微弱的光線將她的輪廓勾得柔媚動人,可神色卻是漠然的。
不知這樣坐了多久,她忽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小青抬頭,眸中閃過一絲驚喜,高聲道:“齊霄。”
齊霄走到她身邊,低頭望著她,眸中神色俱是痛惜。
小青卻是笑著站起來,開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看我!”
齊霄不言,從袖中掏出一顆蟠桃遞給小青,見她怔愣,才柔聲道:“你們蛇類都愛吃蟠桃對吧?從前,白夭夭也擅闖過蟠桃林……”
“我不是為了這個。我是為了小妖們,”小青雖接過蟠桃,卻搖了搖頭,她認真盯著齊霄,真誠說道,“我知道九重天上規矩大,我不應該私自進去。隻是小妖們生前最後的願望,就是再來一次蟠桃林,我不能不為他們完成心願!”
齊霄聽她說完,麵上是少有的溫柔神色,他靠著牆坐下,低聲道:“我知道,快吃吧。”
小青坐在齊霄身邊,抱著桃子,卻半晌也沒有咬下一口,再抬頭時,一臉的淒涼:“等明日過後,我這一生就算結束了。你這是給我的最後一餐嗎?”
齊霄伸手,再度摸了摸小青的頭。
小青抬頭看向他:“齊霄,你知道嗎?我曾經以為你的手有特別的魔力,每次我心慌難受的時候,隻要你摸摸我的頭,我就全好了……”
齊霄手上一頓,眸中的溫柔與痛楚濃的幾乎化不開,他收回手,輕聲問:“我上回答應過你,要完成你一個願望。這個約,我沒忘。你想要什麽?”
小青早就想好了,因此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陪我玩上一整天,不要念經,不要打坐,不要思考任何事,什麽饕餮什麽封印什麽九重天,都拋到一邊,就陪我……”
齊霄心中一痛,點頭道:“明日過後,我就陪著你去。”
一瞬間,小青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有感動,有喜悅,有幸福,有難過,她覺得眼眶酸脹,便用力眨了眨眼,眸中卻一片幹涸,她嘟起嘴來,喬作無事道:“明日之後,就算我僥幸活著,也隻會變成條蛇了。你帶著一條蛇,有什麽意思?”
齊霄輕笑道:“挺有意思的,這樣你就不會吵,也不會鬧……”
“你嫌棄我?”
齊霄但笑不語。
小青想了想,也不氣了:“從今以後,你也嫌棄不了我什麽了,反正你嫌棄了,我也聽不懂……”
她低下頭望著手中蟠桃,神色漸漸認真起來:“齊霄,你對我……”
她聲音太弱,支支吾吾半晌又沒有問出來,齊霄便是不解地望向她:“什麽?”
聽見他聲音,小青更是說不出口,深吸了一口氣,才斷斷續續地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沒有過……就是……”
齊霄忽然有些猜到了她要說的話,站起身來,冷聲打斷:“師父不知道我來看你,此處我不能久留。這蟠桃,你還吃不吃了?”
小青狠狠一口,對著蟠桃咬了下去,許多話梗在喉頭,卻是再也問不出口。
昆侖山難得地飄起了大雪,許宣站在雪中,已是不知有多久,連肩頭都已隱隱被水泅濕。
齊霄滿懷心事地走出山洞,走向不遠處的許宣。
許宣望向他,問:“讓她吃下了嗎?”
齊霄點了點頭,又勾出一絲笑來:“吃得幹幹淨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胃口。”
許宣頷首:“蟠桃上仙氣濃鬱,或許能夠掩去她身上的妖氣,陣法一起,你趁機帶著她離開。”
齊霄沉默半晌,才道:“你在殿中便作好如此打算,為何偏要瞞著白夭夭?眼下誤會重重,隻怕她會更加怨你……”
許宣閉眸,掩住其中的寂寥與蕭索,聲音帶著疲憊:“她若是知道了,此事才會真的無法順利進行。”
齊霄又問:“那我帶著小青離開,你要如何收拾殘局?”
許宣向後靠上一顆大樹,搖了搖頭,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收拾。但總要先保下小青才是。”
雪紛紛落下,兩人俱是沉默,天地間唯餘暴雪侵襲的聲音。
3
次日正午,見已到時辰,昆侖山弟子便是鳴鍾奏鼓,有兩人將用捆仙索所縛的小青帶了上來,立於斬妖台正中央。
有弟子唱呼:“執行責罰!”
白帝與青帝並肩緩步踏出,許宣則手持天乩劍走向小青。
小青目露絕望,拚命搖頭道:“許宣,若你還惦念著一絲情分,求你,給我個痛快!”
許宣卻是冷聲長歎:“九重天上有天規,這一回,你隻能認罰。”
“不要……”小青淒然搖頭,“我不要變回蛇去……我不要……”
許宣出劍,一手刺入小青身體,另一手運起仙力,強行逼出小青靈珠,靈珠離體,小青痛不欲生,直倒在地上翻滾,眼睛卻緊盯許宣,目中盡是哀求之意。
許宣麵色冷淡,揚起天乩劍,幻化出劍陣來。
齊霄在斬妖台下趁勢拔劍而起,以劍氣護衛著被紅黑妖氣纏繞的昆侖鏡。
白帝見狀冷哼一聲:“總算記得自己是昆侖山中人,還知道護著昆侖山的寶貝了。”
趁著青白二帝分神,許宣低聲在小青耳邊說道:“再忍忍,若障眼陣法成了,齊霄會將你帶出去。”
小青一愣,目露迷茫,忽然間,昆侖山上雲霧翻騰,白帝舉目望去,便是麵色一凜:“不妙!有人作法!”
齊霄上前,正要扶起小青,卻慢了一步,一道劍影襲來,將他逼退,白夭夭飛身而至,將小青帶至自己身邊。
她緊緊摟住小青,眼睛卻望向許宣,小青身上的鮮血染紅了白夭夭的一襲白衣。
許宣震痛不已,怒喝道:“小青遭受如此重罰,你仍沒吸取教訓嗎?還不趕快退下!”
白夭夭迎風傲然而立:“許宣,你若不讓我帶小青走,今日我們夫妻二人便就此恩斷義絕!”
白帝震怒,指著白夭夭怒喝:“大膽妖類,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九重天上撒野,當真以為我仙界好欺嗎?許宣,你讓開,我要親手拿下這兩隻蛇妖!”
許宣同白夭夭對峙著,忽而眼神一冷,舉起天乩劍便向白夭夭攻去,白夭夭淡然一笑,舉劍相迎,霎時間昆侖山被二人交替的劍光卷起大片煙霧。齊霄握著自己的劍,微微一顫,卻是不經意地往旁邊閃了寸許,讓出了昆侖鏡。
許宣與白夭夭鬥作一團,兩人身形極快,一招一式幾乎幻化成影。纏鬥的難舍難分,隻是白夭夭終究道行不夠,逐漸落入下風。
小青看在嚴厲,強忍著傷口之痛,對著白夭夭喊道:“小白,你快走!別為了小青再受責罰。”
眼見天乩劍破空而來,白夭夭唇邊忽然綻開如花笑意,略略側身,任由劍鋒劃破手臂,鮮血猝不及防地滴入了昆侖鏡中。
許宣一震,忽地明白了她的意圖。
白帝則憤怒出聲:“大膽!你做什麽?”
白夭夭翩然落地,站在眾人麵前,語氣堅定地道:“如今昆侖鏡也染上了我的妖氣,若我與小青各自舍去一半功力,是否就能淨化昆侖鏡?”
許宣心頭已痛到麻木:“白夭夭,你是否明白,千年……舍去一半是什麽意思?”
白夭夭麵容平靜從容:“我自然知道。”
小青看著白夭夭,心裏酸楚與感動齊齊湧上,顫聲道:“小白……不能為我這麽做……”
白夭夭低頭將她扶起來攬住,目露關懷,道:“傻瓜,你在這裏隻有我這麽一個至親之人,我自然會護下你。若是我們各舍去一半修為,大不了重新修煉。可若是你被打回原形了,我一個人多寂寞?”
小青鼻子一酸,將頭倒在白夭夭肩上,低聲喚道:“小白。”
白帝氣得在原地大步走來走去:“狂妄小妖,竟然一錯再錯!今日,我……”
青帝伸手攔住白帝:“白夭夭說的有理,姐妹情深,她這也是一片赤誠。”
白夭夭也趁機道:“白帝大人,妖與妖隻見尚有情意,你貴為上仙,必能看透其中的善惡黑白。白夭夭所求還望白帝成全。”
青帝再度出言相勸:“此事還是得盡快了結,否則昆侖山荒蕪下去,無法恢複生機,遲早要被天帝問起。”
白帝麵露猶豫,目光卻掃向一邊神情痛楚的許宣,冷聲說道:“我可以答應,不過,此事還是由許宣來執行。”
許宣望了眼白夭夭,向白帝略一拱手,頷首遵命。
白帝有些不耐地轉身:“快動手。”
白夭夭目光平靜地望向許宣:“動手吧,”
許宣收斂起眼底的情愫,舉起天乩劍,一劍穿過白夭夭,天乩劍劍光大作,劍身割過白夭夭的小腹,劍光穿透她的五髒六腑,痛得白夭夭幾乎無法站立,隻兀自強忍著。
許宣靠近白夭夭,沉痛地在她耳邊低語道:“為什麽?你不肯再相信我一次?”
白夭夭蒼白的臉上卻露出一絲笑意:“這一次,我不願你再為我而犧牲了……”
許宣瞳孔放大,不知如何回應。
白夭夭手指慢慢攀上許宣後背,強忍痛楚開口說道:我了解你,怎會真的對小青下手。搶來這個行刑人的角色,一定是為了讓齊霄能有機會帶著小青離開。是,也不是?”
許宣慟道:“你竟……都知道了。”
“所以……”白夭夭狡黠一笑,“我必須要破壞你的計劃,就算舍掉一半的修為,又如何?”
許宣望著白夭夭,情深意重再難在眼中隱藏,他將白夭夭緊緊抱在了懷中。
白夭夭法力漸失,渾身發抖,而昆侖鏡中則慢慢清透,重新散發出七彩的耀眼寶華。
彼時,天罡衛正來回巡邏著蟠桃林,經過那一排小妖陶偶時,卻忽然看見有一隻小妖眨了眨眼。
當頭的天罡衛以為自己眼花,凝神細察,卻見到另一隻也眨了眨眼,便對身後的其餘人說:“快去稟告王母,這些陶偶成妖了!不對,他們本來就是妖……唉,總之就是他們活過來了!”
隨著天罡衛匆匆而去,一排陶偶在蟠桃林中,俱又是神色各異,歡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