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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婚禮宣誓時間,王淑儀仍然像在做夢。兩個警察沒有再來打擾她的婚禮,她站在台上,旁邊是梁思文,麵前是婚禮司儀,她馬上要嫁給梁思文。
    婚禮正常走著流程,王淑儀的思緒飄到從前,這不是她第一次宣誓。
    酒店套房裏,孫威,或者說陳明宇,已經很胖,僅僅走到鏡子前就累得直喘粗氣。他一邊看手裏自己從前的照片,又看看鏡子裏渾身的肥肉。
    而她幫他把護照和疊好的衣服放到箱子裏,讓他這一兩年不要在檳城,出去躲一躲。她說,“等你再回來,重新娶我一次,我就是孫太太了。”孫威看著鏡子問,“你不嫌棄我嗎?我都這樣了,你不會愛上別人吧?”她從後麵抱住他,貼在他耳邊笑著發誓,“不管你是陳明宇還是孫威,不管生老病死,貧窮富貴,我王淑儀這輩子隻愛你一個人。”
    “淑儀……”梁思文小聲叫道,“輪到你了。”
    王淑儀回過神,舉起右拳宣誓,“我發誓,不管生老病死,貧窮富貴,我王淑儀這輩子隻愛你梁思文一個人。”
    接下去是新娘父親發言。
    音樂聲中,一身西服的王長林挽著王淑儀,慢慢朝新郎梁思文走過去,走到他麵前停步。
    音樂聲減弱,婚禮司儀把話筒遞到王長林麵前,“王爸爸,今天是女兒出嫁的日子,有沒有什麽要對女兒女婿講的?”王長林不習慣這種場合,拘謹得半天說不出話。司儀怕冷場,趕緊提示道,“叮囑的話,祝福的話都好,大喜的日子,您有什麽要說的?”
    王長林看著梁思文,憋了半天才吐出來一句,“對她好點,我都是拿命來待我女兒。”司儀笑道,“王爸爸很樸實,不善言辭,但是這句拿命來待我女兒,是全天下所有父親的心聲,那王小姐,現在應該叫梁太太了,你有什麽要對父親講的?”
    王淑儀笑著接過話筒,看到遠處時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不知何時池震來了,此刻正坐在桌邊吃正東西。她結巴了幾秒,“我……我還是希望我父親身體健康,不管我出嫁還是沒出嫁,都一樣地孝順他。”司儀仍然在賣力地調節現場氣氛,“那新郎呢?從今天開始,你應該改口,叫他爸爸了……”
    池震這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還在觀禮,都沒動筷子,隻有他一個人胡吃海塞。麵前的桌上摞滿龍蝦殼,時不時他還站起來夾菜。吃了一會兒,池震端著一個湯碗,去夠遠處的湯匙,“來,誰遞我一下?”幾個賓客看看他,互相看看,繼續看台上的告白。池震站起身,繞了半個桌子拿湯匙盛湯。
    湯盛好後,池震一抬頭,發現溫妙玲站在婚禮外圍的角落裏。他喝了一口湯放下碗,拽了一根牙簽離開酒席。經過登記桌時,池震對著登記女孩說,“拿個紅包。”
    負責登記的女孩不解地看著他,池震指指紅包的外殼,“紅包就行,不用錢。”女孩這下明白了,拿起一個紅包,抽出裏邊的,把紅包殼遞給他。池震拿了紅包殼,走到溫妙玲身邊。
    “不吃點兒?有龍蝦。”他說。
    溫妙玲瞄他一眼,“無親無故的,我像你那麽不要臉?”
    “怎麽無親無故,你是新娘她三叔七大舅的四姨。”說著池震從錢包裏掏出二百塊錢,塞進紅包,“二百一位的自助餐,我請你了。”
    溫妙玲拒絕,“你吃好喝好,我輩分太高,去不了。”
    池震將紅包裏的錢又放回錢包裏,走到登記處把空紅包放回去,回到酒席前拿了個空盤子,盛了一盤子的甜點。他邊吃甜點邊問溫妙玲,“吃嗎?”
    溫妙玲笑道,“不是自助嗎,還連吃帶拿的?我剛才算了算,我應該是新娘的四曾姨奶奶,曾四姨奶奶?”
    池震點頭,“那確實放不開。”說著他又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蛋糕。溫妙玲忍不住看了一眼盤子裏的甜點,池震拿了兩把叉子,另一把明顯是為她拿的。她不敢再看,盯著台上,“什麽時候抓人?”
    “等陸離過來吧。”池震含糊不清地說。
    “為什麽等他?我們不是抓老頭嗎?”
    池震也看向台上,“他來了也得等,他不想把婚禮搞砸。”
    等盤子裏吃得差不多,池震又問,“吃嗎?”見溫妙玲皺眉看著他,他體貼地問,“我再給你拿點。”溫妙玲氣道,“我不吃!占便宜沒夠。”想了想她發現哪裏不對,“什麽叫再給我拿點,你這哪一口是我吃的?算了,我吃!”
    溫妙玲端著盤子吃蛋糕,吃得滿嘴都是奶油。池震替她端了盤龍蝦過來,“我那桌都被我吃完了,去旁邊那桌拿的。”溫妙玲嚼著蛋糕,“你先端著,等會我吃完再吃。”
    他倆並排看著婚禮現場。婚禮已快結束,酒席一片狼藉,來賓倒的倒,散的散。
    溫妙玲問,“陸隊婚禮你來了嗎?”
    “哪次?”
    溫妙玲沒好氣地說,“他就結過一次,我那時候剛來警局,啥事都沒幹,剛上三天班,就讓我參加婚禮,又吃又喝,又唱又跳,我覺得刑偵局的日子好啊。誰曾想婚禮還沒結束,對講機就響了,說梅因斯多利路發現一具死屍,要刑偵局馬上過去,但那時候都喝多了,比這些人喝得多,跑到梅因斯多利路,案發現場,這個吐啊,啥證據都沒找著,十幾個警察全都是酒氣,被害人他老婆來現場都傻了,看我們的眼神我還記著,那意思是你們行不行啊,檳城怎麽養了你們這麽一幫貨?”
    池震忍住笑,“後來凶手查著了嗎?”
    “查著了,但是誰我忘了,好像是他們家裏人,你說是不是挺喪的?沒兩年,陸隊就離婚了。”
    他倆有吃有笑,王淑儀跟在梁思文旁邊,忍不住悄悄注意兩個警察的動靜。
    一個月前,孫威找了來。前台給她打電話,說有客人找。她一聽就知道是他,讓前台說她在吉隆坡籌備新店。晚上她安排了父親、女兒跟梁思文見麵,父親吃了幾口就帶著小鹿回去了。他很滿意梁思文,怕孩子影響他倆相處,特意把小鹿帶走。
    那晚本來很美好,她送走父親、女兒,梁思文在座位上朝她微笑。然而她看到了角落裏的孫威,還有他座位旁的大箱子。王淑儀不怕他,反而是他躲開了她的目光。
    梁思文說,“你爸不想來城裏我們也沒辦法,大不了我們多去升旗山看他,但小鹿要跟咱們在一起,你別顧忌那些。我喜歡小鹿,這麽多年我一直想生一個小鹿這樣的女兒,更何況你是他的母親,那我從今天開始,就應當承擔父親的責任。”他還說,“我是這麽想的,小鹿從出生就沒父親,該到我登場的時候了,明天早起給她做早餐,送她上學,接她放學,輔導她作業,給她開家長會。她以後想學音樂,我就把我所有的教給她,想學舞蹈、繪畫,我就找我最專業的朋友輔導她,她就是我親生女兒,我們倆不要孩子了。”
    他的話給了她勇氣,她要去打發孫威。她說要去洗手間,經過孫威桌子時,敲了三下他的桌子,果然孫威跟了過來。她給他寫過郵件,讓他拿著分紅永遠別回檳城,誰也不欠誰。
    孫威好脾氣地忍受著她的指責,然而就是不答應分開,“我沒收到,再說我們是兩口子,有話要當麵講。”王淑儀不想見到他,他不是陳明宇,而是陌生人了。
    她記得自己說了些過分的話,“你很喪你知道嗎,不是胖,不是醜,是你唯唯諾諾的樣子看起來就很喪,根本就不是陳明宇。大家拿了錢都往上走,包括你弟弟,大姐,妹妹,包括我,拿這筆錢,或者做事,或者享福,每天都很幸福,而你是什麽樣子,你看看,你再看看,你臉上就寫著,我想死,誰陪我一起死。我不會的,小鹿也不會,別讓小鹿知道你是他父親,我給她看過照片了,他爸爸可沒長你這樣。”
    他忘了在法律上他已經死了,一把拉住她,“你別幻想嫁給他,別忘了,我們還沒離婚。”她隻想笑,笑他,也笑自己,“要多少錢,開個價,你想把自己毀掉,別拉著我和小鹿給你陪葬。”
    她拍開他的手走出去,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