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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真愛你啊。”
    王淑儀和梁思文端著酒杯,和做美容的同行聊天。同行拍著梁思文的肩膀,“從訂婚那天,王氏美容就全場六折,我們這行都知道,六折是虧本價。她是真愛你,想讓大家都沾點喜氣。”
    梁思文攬著王淑儀,但王淑儀隻是勉強笑著,她看見陸離來了,然後池震和陸離跟王長林坐到了一桌。好不容易找到個借口,她往王長林那邊走去,走到一半被溫妙玲叫住,“梁太太,請問一下您有時間嗎?”
    王淑儀提著裙擺步履不停,“我馬上就回來。”她匆匆走到桌前,“爸,又喝多了,你這身體喝不了酒。”王長林麵部有些僵硬,“別管我,招呼好客人。”“什麽客人不客人,都是朋友。”王淑儀轉過身,“我早跟你們說了,孫威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我爸更不知道他。”
    她拉著老爺子站起來,“爸,我先扶你回去。”王長林掙紮了一下,“你別管我!”然而他的手還是從桌子下麵露出來,被王淑儀看到他被拷住的手腕。她抬起頭,疑惑地看看陸離和池震。池震看看溫妙玲,有些無奈,“不是讓你把情況講給她,安撫一下她的情緒。”
    陸離悄悄帶走了王長林,他們走的時候陳小鹿還在草地上追著氣球玩。審訊也很簡單,王長林一口承認,是他殺了孫威,跟別人無關。
    陸離站在辦公樓窗前抽煙。窗外大樓在施工,塔吊在二十層高空來回轉動。池震從審訊室裏出來,站在他旁邊跟他一起看。
    陸離吐了口煙,抬手指指對麵那棟樓,“打我進刑偵局就在蓋。”
    池震算了算,“你進來八年了。”
    陸離淡淡地說,“對啊,一零年開始蓋,張局還開玩笑說,這房子肯定賣不出去,誰願意住在警局對麵?結果還真說中了,打好地基,蓋到五層,人呼啦一下全都撤了,沒門,沒窗,沒頂,好多沒房子的過來住,反正大馬一年四季都這溫度。他們接上水電,有人把冰箱電視都搬進來了。前兩個月不知道什麽原因,忽然來了個施工隊,把這些人清走了,又開始蓋起樓來,蓋二十多層了還不收,也不知道最後要蓋多高。”
    池震盯著對麵的樓裏看,“那些人呢?被清走的那些人搬哪去了?”
    “反正沒有人變富,買一個正經房子住。”陸離沒滋沒味地說,“沒準是老宅情感,再爛的地方住久了,有好房子你都不走。裏麵那個不就是嗎?王淑儀幹那麽大,還守著那個宅子,不進城,他改口了嗎?”
    池震雙手扶在窗框上,搖了搖頭,“還是全攬過來,就是說她女兒毫不知情,人是他一個人殺的,跟女兒女婿沒關係。”
    “他多大歲數?”
    “六十八,跟年齡有什麽關係?”
    “有過這種案子,覺得自己活夠了,替兒子女兒把罪都頂下來。”陸離掐掉煙,返身回了審訊室。
    王長林年紀大了,被一輪問下來,眉眼裏透著疲憊。陸離居高臨下,審視著看著他,突然開口問,“一三年的騙保計劃你參與沒有?”
    王長林搖頭,“我不知情,沒人告訴我。”
    “你什麽時候知道孫威的?”
    王長林說,“我三號第一次見到他,我怎麽也想不到,他是陳明宇。”
    這理由,陸離略為削瘦的麵頰透著沉鬱,目光幾乎是咄咄逼人了,“王氏美容,前三位股東是你女兒王淑儀,你王長林,第三個就是孫威,這幾年你沒懷疑過?”王長林搖頭,“我女兒說稀釋股權什麽的我也不懂,就拿護照讓她去辦,我都不知道孫威這個人。”陸離坐下來,“但你後來還是知道了他是陳明宇,為什麽殺他?多大的仇,剁成二十六塊,你下得了手?他可是做了你兩年的女婿,叫了你兩年的爸。”
    王長林靜了一會,“我跟他沒仇,我女兒之前看上他,我當然接受他。但他現在騷擾我女兒,我當父親的,就得替女兒做點什麽。”
    陸離盯著王長林的臉,試圖在裏麵找出什麽,但王長林卻始終沒移開視線。
    “不行就他吧,頂罪的事你有什麽辦法。”池震勸陸離。陸離戴著手套,把兩把刀放進證物袋。剁椰子的木板之前被用來分屍,上麵還殘留著血跡,也放進證物袋,一並交給老高。老高難得這麽多收獲,簡直受寵若驚,“都給我了?”
    既然死者身份已經查明,他們在王家老宅這邊收集證物。陸離叮囑老高,“你看看這兩把刀上,除了王長林有沒有第二個人的指紋?估計是沒有,但我希望還有別的凶手。”老高看著桌上放了幾天的三個椰子,其中一個插著吸管,另兩個是已經喝光了的。他依次晃了晃兩個喝光的椰子,又把拿起帶吸管那個椰子,稍微一倒,已經發酸變臭的椰漿流出來。
    池震知道陸離難受什麽,就算殺人的真的隻有王長林,然而這五六年每個人都在對孫威作惡,但是警察能抓的隻有這個老頭。
    陸離轉身吩咐,“溫妙玲、雞蛋仔,這兒沒你們的事了,都回去換上警服,一小時後機場見。”他抬頭看向窗外的天空,“我們去馬六甲。”
    兩小時後,航班即將起飛。池震坐在靠過道的座位,他回頭看了看。斜後方溫妙玲帶著可愛眼罩準備入睡,她左邊的鄭世傑靠窗坐,右邊的座位是空的。池震旁邊的陸離關掉手機,從座椅前方拿起雜誌翻看起來。池震解開安全帶,剛要起身的時候例行安全檢查的空姐經過,把他勸阻在座位上,“先生,請係好安全帶,飛機馬上要起飛了。”
    等空姐走到前麵,池震飛快地離開座位坐到溫妙玲的旁邊。鄭世傑吃著雞蛋仔,看了看他,用胳膊捅醒溫妙玲,“師姐,找你的。”
    溫妙玲摘下眼罩,看見是池震,“你來幹嘛?”
    “跟你討論一下案情。”
    溫妙玲不想理他,“你旁邊不是坐著陸隊,跟我討論什麽?”
    池震說,“我們這次去馬六甲,是抓陳明揚,對吧?”溫妙玲不回答,但鄭世傑隔著溫妙玲說,“是啊。”池震點點頭,“以什麽罪名抓?殺人嗎?他根本不在現場。”鄭世傑接道,“對啊,四號一大早就回馬六甲了。”
    溫妙玲左右看看,戴上眼罩靠在椅背上。池震說,“那隻剩騙保了,少則三年。想讓他坐五年以上的牢,按刑法第一百九十八條,要同時滿足兩個條件,騙保金額巨大,這個有,一千多萬,再就是情節特別嚴重,我擔心這個我們沒法證明。”
    鄭世傑問,“那你說怎麽辦?”溫妙玲摘下眼罩,“不然這樣,你坐我這兒,你們倆好好討論,我去你那坐。”池震看看自己的空位和那邊的陸離,“不用了,我再想想。”鄭世傑應道,“行,那我也想想。”溫妙玲給他倆各一個白眼,又把眼罩戴上了。
    等池震回到自己的位置,空姐趕緊過來叮囑,“先生,不要再走動了,飛機真的要飛了。”池震點點頭,“好,不走動了。”他係上安全帶,這時陸離突然開口,“我們誰也不抓。抓不了,就算有罪名,實實在在找到所有的證據,證明他犯罪,抓人也是馬六甲警方的事。”
    池震看著他,“那我們興師動眾地都飛過來幹嘛?”陸離低頭繼續看雜誌,“借機放個假,搞清楚陳明揚三號跟他大哥來檳城到底要幹什麽。”
    飛機落地,乘客們陸續起身拿行李。池震站起身回頭看。溫妙玲提著背包,隨著人流往前走,經過池震身邊問道,“你老看我幹嘛?雞蛋仔說,一個多小時,你回了三十六次頭。”
    池震環顧機艙,“我沒看你,那個人不見了。”
    “誰?”溫妙玲順著他目光看去,卻沒看見可疑的人。她抬頭看向池震,慢吞吞地問,“聽說你看得到死者?”池震一本正經點頭,“是,我看到孫威,他坐在你旁邊的空位上。因為太胖,經濟艙的座位對他來說太擠。”溫妙玲被他說得汗毛直豎,“那你知道他怎麽死的?”
    池震點點頭。他拿巧克力給陳小鹿吃的那回,聽孩子說經常看見胖叔叔,街上、公交車上、幼兒園門口,反正能遇到的地方都遇到過了。王長林對王淑儀是父愛,陳明宇對他女兒也是父愛。然而他回不去了,整容專家能把陳明宇變成孫威,磨過骨的臉無法逆回到陳明宇。
    孫威沒辦法,隻能回去跟他的家人商量,但陳家沒人支持他。他們怕把小鹿要回來,就割斷了和王淑儀的聯係,以後王淑儀不給他們打錢。孫威不要錢了,隻求要回小鹿,陳家人怕他鬧,讓陳明揚陪著他去找王淑儀。
    這一趟注定孫威要失望。陳明揚連協議都擬好了,如果王淑儀答應多給錢,他們兄妹三人願意勸住孫威。孫威氣急之下說要捅穿騙保的事,大家一起坐牢。
    也許孫威已經意識到魚死網破的結局,他把陳明揚的登機牌縫在內褲裏。即使他死了,也能留下一條線索讓警察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