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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他們一個一個上來,我要知道,昨天晚上,這幫人在這兒到底幹了什麽!”陸離吩咐溫妙玲和鄭世傑。
    沒想到,提議唱歌的是娜帕。
    第一個上來的是馮婷婷。
    “她說明天是音樂節,今晚去唱歌吧。”馮婷婷說,“十點多鍾過來的,開始大家都放不開,不唱歌也不喝酒,隻有那個男孩拿起桌上的酒瓶嗵嗵嗵自己喝,連喝七八瓶,把氣氛搞上來了,剩下的人才開始互相碰杯。”
    “徐亮第一個喝多,一瓶又一瓶,十幾瓶下去,開始耍酒瘋,搶麥克風,跳到茶幾上唱,最後一下是摔瓶子,直接把酒瓶摔在茶幾上。他在那裏亂罵,何心雨和程飛上把他撲倒,關之源騎在他身上打了他幾拳。我當時用麥克風喊別打了,沒人聽我的,是劉遠和韋強把人拉開的。”
    “我和娜帕把徐亮扶到沙發上。那會他鼻青臉腫,窩在沙發上,嘴裏還哼哼唧唧。”
    第二個是關之源。
    “早知道我下手狠點,徹底把他打殘,你知道他說什麽嗎?當時沒留意,現在想想,真要給他打暈,娜帕就不會死。他說今晚就把我們全殺了!我跳上去就打他,程飛過來拉我,說別跟他較真。”
    陸離問第三個下來的程飛,“娜帕什麽時候倒的?”
    程飛笑了,“最想讓她倒的,是關之源吧?他衝她來的,滿心想著把她灌倒睡到她鋪上去。結果,娜帕千杯不醉,就是反複去洗手間。關之源自己倒是喝得差不多了,我後來明白了,她是去洗手間吐,抱著馬桶蓋,把剛喝的幾杯吐出去,回來再喝。”
    第四個何心雨對陸離講,“最後一次進去就沒出來,也沒人注意她。那個民工,叫什麽來著,跟劉副總打起來了,好像是民工跟他敬酒,劉副總不給麵子,說他倆不是一類人,我是手機壞了,才跟你住上下鋪,明天醒來就散了,用不著套交情。他說一堆廢話,就是不舉杯,把那民工夾在那,那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直接潑到劉副總臉上了。兩人就打起來了,劉副總哪打得過他,隻有被打的份兒,我們覺著差不多了,才過去象征性地拉兩下。那劉副總不服,但又不敢打,就說咱們拚酒,最後兩人也喝個半斤八兩。”
    陸離問,“娜帕那時候一直在衛生間?”
    第五個民工韋強,“好像是,沒人注意她,大家那時候都喝多了,都瘋了。”
    “她在裏邊的時候,都誰進去過?”
    “都進去過,門就那麽開著,大家進進出出,我都去過,當時看見娜帕趴地上,就是想著,又倒一個。”
    第六個,劉副總劉遠,“後來是我讓人把她抱出來的。我上廁所,看到她在裏邊,把她抬出來,搖醒關之源。我說你的妞在裏邊睡著了。他也喝多了,把她抱出到沙發上,他就是喝成那樣,手還知道往她衣服裏伸。”
    最後一個,程飛,“都喝多了,地上,沙發上,茶幾上,躺的都是人。”
    徐亮是第一個倒的,醒來時發現大家都倒了,又沒人唱歌,拿起麥開始唱歌。他也沒點歌,也沒伴奏,就幹唱。唱得荒腔走板,大家被吵醒,捂著耳朵。關之源還想再打他,但喝醉了沒力氣。韋強按住他,走過去湊在麥克風上和徐亮一起嘶吼。程飛吃不消他們的鬼哭狼嚎,拿起另一個麥克風,對所有人說,“撤!我說,撤!”
    關之源背著娜帕走,手還不時去摸娜帕的大腿。何心雨和程飛看破不說破。劉遠喝多了,時不時抓韋強的袖子借力。韋強把他甩開。但稍不留神,劉遠又抓著他的衣服爬樓梯,韋強再次把他掄開。其他人搖搖晃晃往上爬。後來韋強往上走了幾步,甩胳膊發現劉遠這次沒抓他。回頭看到劉遠趴在地上,韋強猶豫了一會,就下去把劉遠背回去了。
    進宿舍後,程飛轉身插門。關之源將娜帕放在床上,蓋被子的時候順便還摸了一把。劉遠爬不上上鋪,韋強沒辦法跟他換了。何心雨喊關燈,但沒人理他,他隻好自己從上鋪下來關了燈,宿舍漆黑一片。
    陸離指著牆上的七張照片對溫妙玲、鄭世傑分析案情,“第二天上午,所有人都是十點以後起來的,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這些人起床第一件事是做什麽?打電話,發信息。”
    劉遠給他助理打電話,“手機打不通你就不來接了!我一個大活人你不認識我!我他媽昨晚遭多少罪!你被開除了……等會兒,我那酒店是什麽位置……行行行,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韋強跟他表哥打電話,“哥,我休息好了,我跟你說,以後出門,就得住青年旅社,咱不住旅館。”
    馮婷婷跟男朋友打電話,“你什麽時候忙完……那這樣吧,我一會兒退房去吃個飯,再去找你。”
    和關之源通話的是女朋友。關之源說,“我手機修好了……就住同學家……我今天要看情況,要是我同學留我,我就再住一宿,要是不留我我就回去,等著我啊。”
    關之源掛掉電話後還對熟睡的娜帕吹了一口氣。何心雨和程飛都看到了,劉遠讓馮婷婷叫醒娜帕。馮婷婷搖了幾下,娜帕頭一斜,大家發現她已經死了。
    陸離一手拿著筆錄,一手指著照片,“每個人都很正常,但就是哪不對。把這些資料給池震發過去,你問他為什麽每個人都是十點以後起來的?凶手為什麽沒有早上就離開這裏?”
    溫妙玲不動,“我現在的工作是給你和池震牽線嗎?”鄭世傑說,“我給震哥發吧,但這不是問題啊,誰早走誰是凶手啊。”陸離看了溫妙玲一眼,“說是這麽說,但不是這樣,如果想殺人,我入住那天就會告訴所有人,我明天早上八點飛機,沒問題,為什麽殺人成功他還不走,要等我們來?”鄭世傑猜測,“因為我們最多關一天,二十四小時,七分之一的概率,總比提前走被懷疑好。”
    陸離想了想,“可能是吧,把攝像頭裝上,今夜隨時待命。”也許凶手另有所圖,陸離總覺得還會再死人。但他也不想什麽事都沒有,那樣到時間就得把七個人放了,娜帕就白死了。
    裝攝像頭的舉動遭到劉遠的抗議,“這是在監視我們嗎?”鄭世傑解釋,“是保護你們,萬一今晚有什麽問題,我們就在隔壁盯著屏幕。”關之源說,“裝吧,明天睡醒我就走。”
    晚上陸離看著監控畫麵,盯著他們每個人的反應。鄭世傑已經睡了,溫妙玲問,“你那搭檔還沒聯係上?”陸離視線沒離開屏幕,“他說過,幹完陳明宇的那個案子,不想當警察了。”
    “他能當上警察,不是那麽簡單吧?我感覺裏邊有陰謀。”
    陸離笑道,“你想多了,回去睡覺。明天有事你再過來,沒事就局裏見,重新捋一次這七個人。”這時溫妙玲看到屏幕上一暗,“熄燈了!”陸離看過去,果然燈已熄滅,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床位上。他趕溫妙玲回去,“到點睡覺,這麽大驚小怪,回去吧。”
    溫妙玲走之前站在門口,又看了陸離一眼,但他盯著屏幕,沒有回頭看她。
    這一晚,監視器裏的七個人一動不動,誰也沒下床。陸離在電腦前幾次險些合上眼睛,最後還是抓著頭發,讓自己別睡著。什麽都沒發生,天亮後陸離衝出房間。203房門是開著的,裏邊的人進進出出,有的在收拾行李,有的頭發是濕的,像是剛洗完澡。
    程飛問,“今天可以走了吧?”劉遠說,“我們相當於被你們拘禁二十四小時,就算出去了也要賠償我的損失。”關之源附和,“對,我女朋友已經知道,我在對她說謊,怎麽算?”
    陸離退後一步,看著每一個人,“我不知道你們來這兒是幹什麽的,但我會記住你們每一個名字,每一張臉,雖然法律規定一小時之後你們可以離開,各奔東西,但是殺死娜帕的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回來。”
    話是這麽說,但紅門打開了,馮婷婷的男朋友、徐亮的父親、關之源的女友都已經在外邊等待。
    關之源的女朋友盯著馮婷婷,“關之源呢?”馮婷婷說,“洗澡,一會就下來了。”但關之源的女朋友還是盯著她,“他是來找你嗎?”
    馮婷婷沒理她,剛好她的男友拉著兩個行李箱過來,一把抱住她。馮婷婷依偎在他身邊,“票作廢了吧?”馮婷婷男友說,“沒關係,今天去還來得及。”
    韋強找到了自己的表哥,劉遠也找到了助理。
    徐亮看見父親,反而往後退。徐亮父親要進去,被鄭世傑擋住了,“你現在還不能進。”
    老板站在門口送客,“每次客人離開,我都會說,歡迎下次光臨。但這一次,我實在不好意思講,估計沒人想再回來。住一天,又困住一天,多少也算是緣分一場。以後要是來檳城,歡迎你們來看看我。這次對不住了,下次讓你們免費住。”
    在場的人鼓了幾下掌。鄭世傑吃著雞蛋仔,對陸離說,“有點像劫後餘生,都是幸運活下來的人,我有點感動。”陸離看著他手上的雞蛋仔,“你哪買的?”鄭世傑殷勤地問,“你要嗎?我去幫你買一個。”
    陸離沒聽,他看到池震從街對麵下車,手裏拿著一遝文件。
    池震直接朝陸離走過來,“信息我收著了。你問我,凶手為什麽殺人成功還不走。”他翻著資料,一邊對人頭,“是這幾個吧?少一個。我擔心他不走是因為他還要再殺人。”
    出來的人有六個,唯獨少了關之源。
    陸離拔腿衝進去,到203房門口,裏邊空無一人。他繼續往前跑,推開每一扇門。洗漱間裏有流水聲,陸離推開大門,看到水摻著血流進下水道,一隻手臂從洗浴間的隔板下伸出來。
    關之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