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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馳車行駛在路上,阿輝開車,池震和陸子鳴坐在後排。陸子鳴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眺望窗外,池震冷眼看著,“七八年沒出來了吧?”陸子鳴不舍得移開視線,“是,變化真大,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沒有聲音,陸子鳴轉過頭,看見池震正在低頭擺弄槍。奔馳車穿梭在公路的車流之中。
    池雯,許久沒聽到的名字,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是個夜晚,他在露台抽煙,操場上有一群踢球的男學生。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是自己的學生池雯,“今天不是周五嗎,沒回家?”池雯笑道,“回去了,幫我弟拿遊戲機。”陸子鳴點了點頭,繼續麵朝操場抽煙。
    “陸老師,我想過了,維也納我不去了,一去要呆五年,我怕不習慣。你把資格讓給別的同學吧。”池雯在他身後說。陸子鳴不解地轉回身,“為什麽?”池雯咬咬牙,“我不習慣歐洲,衣食住行都很不方便。”
    “那可是維也納皇家音樂學院,而且是全額獎學金,你為什麽不去?”
    “我要結婚了。”
    “跟誰結婚?”
    “我男朋友,家境挺好的,人長得也帥。我夏天一畢業就嫁給他。”
    陸子鳴掐掉煙,“你幾歲開始練琴?”
    “五歲,站在板凳上學琴,怎麽了?”池雯不解地問,年輕的眼睛黑白分明。
    “你今年二十二歲,苦練了十七年,全大亞最好的專業成績,前途無限,居然最後是以結婚收場,練這麽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麽?”陸子鳴搖搖頭,失望之極,往自己辦公室走去。池雯跟上去回應道,“我練琴就是為了嫁個好男人。我五歲不懂事,至少我媽是這麽想的,把我培養得更優秀,讓我嫁個更好的男人,一輩子過得更幸福,我現在找到了。你現在讓我去維也納學五年,有什麽用?我會更好,但我的男人會更好嗎?”說話間他倆已經到了陸子鳴的辦公室,靠牆擺著架鋼琴。
    陸子鳴坐下翻著桌上的文件,池雯進門坐在他對麵,把遊戲機放在桌上。
    陸子鳴淡淡地說,“那這麽多年你愛音樂嗎?”
    “我根本不愛音樂,這十七年沒有一分一秒,沒有哪一次坐在鋼琴前是我自己想彈琴的。能嫁給他多好啊,我再也不用繼續練琴,每次都要打開這個死蓋子,從中音區開始試音。”
    陸子鳴從桌上拿起一張表格遞給池雯,“這張申請表給你,你再好好想想,想去,你就把它填上,不想去,你就把它撕了。”池雯搖頭,“別讓名額瞎在我手裏,你把資格給別人吧。”陸子鳴把表格遞給她,“你再想一想,去不去?”池雯搖了搖頭,沒有接。陸子鳴把表格撕掉,“如果你不去,也沒有別人的份,大不了我這四年的學生空缺。我看錯了你,作為老師我也應該付出代價。”
    池雯愣了半天,鞠了個躬,“陸老師,對不起。”她出來後才發現自己忘了拿遊戲機,隻能又折回去。沿著走廊走近陸子鳴辦公室,琴聲越來越清晰,池雯站在門口,看著陸子鳴彈琴的背影,平生第一次被音樂吸引。她走進去,在琴聲中撿起被撕碎的申請表。一曲彈畢,陸子鳴停下鋼琴,回頭看著池雯。
    池雯伸手讓他看表格,“我把這個粘好,還可以申請嗎?”
    池雯,一張年輕秀麗的臉。
    陸離翻看檳島淫魔案檔案,把其中的女性照片一張張往下翻,有一張上麵名字寫著“張琪”。他覺得不像,繼續往下翻,翻到了池雯的照片。
    “查一下這個被害人的家屬。”陸離把照片遞給溫妙玲。溫妙玲打開池雯的檔案,“這個案子很特別,第一起案子,六宗案子陸子鳴認了五起,唯獨對這個女孩沒有認罪。”
    “往後翻。”陸離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
    檔案第二頁是池雯父親,池俊生,二零零六年,病逝。第三頁是池母年輕些的照片,母親李慧娟,一九五五年生人,今年六十三歲,沒有做死亡登記,應該還在世。第四頁,是一個四五歲小男孩的照片。
    溫妙玲讀著上麵的文字,“一九八八年x年x月生人,華城東島人。”
    陸離條件反射,“池震?”溫妙玲低頭看了一眼,對他點了點頭。陸離糾結了片刻,直接撕掉前一頁,放到溫妙玲麵前,“找到她,李慧娟。”說完他就往門口走,走出兩步又折回來,“查她在哪裏住院,心髒外科。”
    陸離直接推開董局辦公室的門,一把把將池雯的照片拍在桌子上,“你什麽意思?”
    董局正在打電話,看到池雯的照片,對電話說,“我一會兒給你打過去。”他掛掉電話,拿起池雯照片,“池震的姐姐,怎麽了?”
    陸離盯著他,“你把他召到刑偵局,是什麽居心?”董局翻翻照片,皺眉看著陸離,“池震的姐姐被你父親殺了,是池震的錯嗎?”
    “他現在在哪兒?你叫他出來。”
    董局往後一靠,“你是隊長,池震歸你管。”陸離雙手撐在桌上,湊進董局,“他把我父親劫走了!”董局愣了一下,“他這次勁使得夠大的。”他想了想,“這樣吧,你發通緝令,就說池震劫走了你父親陸子鳴。不行我幫你打個電話,讓華城全警務係統的人都幫你找一找。我批準你見到他的時候直接把他擊斃。”
    陸離盯著他。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陸離接起褲兜的電話,聽了幾句後說,“我知道了。”他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之前說,“殺張局的凶手我還在查,光一個王克,還不夠。”
    池震已經到了醫院,他架著陸子鳴走進心髒外科走廊。阿輝跟在後麵,留意著周圍的情況。池震推門進病房時,阿輝守在外麵。病床上的池母,睜眼看著池震挾了個老年男人進來,先是愣了下,但逐漸認出了陸子鳴。她努力地坐起來,馬護工在一旁不知所措。池震對馬護工說,“你先出去。”馬護工連忙推門出去。
    池震推了把陸子鳴,“說吧,對我媽說對不起,你他媽千年王八萬年龜還能活五十年,我媽活不過這禮拜。告訴我媽,我姐是你殺的,你對不起我姐,對不起我媽,對不起我,說!”陸子鳴沉默一陣,“池雯是好孩子,她死我也很難過。”
    池母望著陸子鳴,控製不住發出嗚咽。池震在陸子鳴耳邊低吼,“我他媽讓你說這個了嗎?這是你難不難過嗎?這是你在對不起我全家!”他用手銬銬住陸子鳴的手臂,把另一環拷在床尾。床尾的高度讓陸子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隻能半蹲在床尾。
    “說,你說對不起。”
    陸子鳴看看池母,又看看池震,“池雯不是我殺的,我一直對她很好,我隻是很難過,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池震起身把窗簾全部拉上,將門插上上鎖,走過來扶母親躺下,“媽,你先歇著,今天誰也別走,他什麽時候說,我什麽時候扶您起來。”
    池震把池雯的照片貼在陸子鳴正對麵的牆上,“你好好看著,你好好回想你對她幹了什麽。”他掏出槍,用槍口頂著陸子鳴的太陽穴,低聲在他耳邊說,“我不管是不是你幹的,我現在就要你說一句對不起。我媽活不久了,大不了我去坐牢,我要你給她陪葬。”
    池震說完把手槍拉栓,門一下子被踹開,進來的是陸離。池震愣了一下,用槍瞄準陸離的頭。陸離看了看池震,又看看陸子鳴,在瞄準的槍口之下走到陸子鳴身旁,蹲下把手銬打開。
    陸離扶著陸子鳴站起來,看著池震的槍口說,“那個人是你媽,我明白。但這個人也是我爸,有什麽事衝我來。”說完他扶著陸子鳴慢慢往病房門口走,走到門口時,池母喊道,“陸教授,我們家池雯活著的時候三天兩頭說你的好,總跟我說你是天下最好的老師,我沒想讓你償命!六個女孩,你隻認了五起,我們家池雯就不是人?她的命就是白死的?她可是喊了你四年的老師!”
    陸子鳴停住腳步轉過身,對池母鞠了個躬,“對不起。”
    他和陸離慢步出去,池母把臉埋在枕頭裏,發出了痛苦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