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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的事情還沒完全過去,然而現在的日子還是要過。
    池震帶趙春玲認屍。趙春玲拿出手機給池震看裏麵的照片,二十多年前她和吳振義的結婚照。趙春玲問,“他現在跟這張像嗎,我都十幾年沒見過他了。”
    池震看著照片裏男子年青的眉目,“這是哪一年拍的?”
    “九六年結的婚,二十多年了。昨晚告訴我來認屍,我就翻箱倒櫃,想找到他照片,隻找到這張結婚照拍下來。那年代結婚照都很大,一個大相框掛得滿牆都是,你見過嗎?”池震還真見過,“我以前做律師的,接過幾個離婚官司。很奇怪,離婚的人,當年結婚的時候都是把結婚照拍得又大又做作,沒幾年離婚,把照片摘下來牆又特別難看,隻能把照片翻過來。不光是你們,家家都一樣。”趙春玲頗有同感,“我家也是,後來還是摘了,重新貼的牆紙。我昨晚很意外,怎麽它還在倉庫裏,我沒扔掉。”池震安慰她,“現在不用扔了,人都沒了,不管他什麽樣,你一輩子能結幾次婚?何況他還是你兒子的爸爸”。
    趙春玲又問,“他現在變化大嗎?”池震隻說一會兒看到就知道了。老石從屍檢室裏出來,喝了口咖啡,“可以了。”
    池震和趙春玲進了屍檢室。從進門那一刻,趙春玲就盯著停屍台上的吳振義,“沒怎麽變,你們還給他化妝了?”老石的功勞,池震說,“算入殮吧,從二十一樓摔下來,麵目全非,加上我們又做了一番屍檢,不處理一下你看不了的。”趙春玲手慢慢摸向他的臉,手還沒碰到的時候又縮了回去,“我能摸一下他的臉嗎?”
    池震遞給她一付醫用手套,“盡量不要,上麵有屍斑。戴上這個。”趙春玲看著手套,手縮回來,“算了。”
    池震問,“什麽時候發現他是個騙子?”
    趙春玲苦笑,“不止是騙子,他是個職業騙子,這四個字聽著很容易是吧?真見識到的時候你會嚇一跳,職業騙子,他是靠騙人吃飯的。”
    “怎麽騙?”
    “有一次我跟他逛街,看到一個賣鸚鵡的。他手欠非要摸一下,那個人白他一眼,讓他買不起別摸。他說人家看不起他,非買不可。人家開價兩萬,他帶我去atm機拿了現款,說非買不可,買了當眾摔死。賣鸚鵡的人後悔了,握著鸚鵡說不賣了,賣別人也不賣他。有個老太太心腸好,花一萬五買了下來,免得鸚鵡被摔死。”
    池震送趙春玲從警局出來,“這是個騙局?”趙春玲點點頭。
    “你怎麽發現的?”
    “剛認識那陣,吳振義說他是劍橋的。結婚之前,我還跟他兩個劍橋的同學吃過飯。我過了很久才想起來,賣鸚鵡的那個人,是他所謂的劍橋同學。他們就是在騙老太太錢。”
    “那他是劍橋的嗎?”
    趙春玲笑了下,“當然不是,那是在騙我。”
    “你因為這個跟他離婚的?”
    趙春玲搖頭,“我請人調查他了,發現他從父母到朋友,甚至他所謂的公司,全都是假的。所有證據擺在麵前,他終於肯攤牌了,說他有多愛我,怕我看不上他,才撒了這麽多的謊。我那時已經懷孕,我覺得他如果能改,如果他是真的愛我,我們還能一起生活。我說我不再見那兩個演員了,我要見你的真媽媽。那年過年他帶我回了老家。我感覺他真變好了,直到臨走那天,他母親給我看一樣東西,說吳振義沒帶我回過家,他母親就隻能看著這些東西,來想象他兒媳婦長什麽樣,是個什麽樣的人,性格怎樣,喜歡什麽又討厭什麽。我因為這個和他離的婚。”
    “那是什麽東西?”
    趙春玲交給他一張疊好的紙,“我把它帶過來了,希望能幫助你們破案,你慢慢看,這一點他太厲害了,他那時不認識我,但關於我的所有描述,都是對的。”趙春玲說完上了她的車,池震把泛黃的紙打開。
    池震到梨花苑的時候,陸離正盯著滿牆的大表姐的照片,照片的空隙之間寫著對大表姐所有的分析。池震走進來,把一張桌麵大小的照片牆貼在大表姐的照片牆旁邊,上麵是各種偷拍趙春玲的照片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陸離驚呆了,“這是誰給你的?”池震指著照片牆說,“照片上這個人,吳振義前妻,你見過她。”陸離問,“吳振義做的?”
    “對,她還不認識吳振義的時候,吳振義為她做的功課。我不知道花了多久,他了解了這個女人的一切,為她訂製了一個吳振義,如何相識,如何相戀,在什麽節點求婚。”
    陸離想不通,“如果他的婚姻都是騙局,他圖什麽?”池震沒回答,走到大表姐的照片牆前,仔細看著上麵的文字,“這次做得更詳盡,升級版,不隻是偷拍跟蹤,他還給她送過一百八十六件快遞。單子你看了嗎,還有三十二件是退貨,他更清楚大表姐討厭什麽,喜歡什麽。喜歡吃日料,討厭千刀肉。千刀肉是什麽?”
    陸離搖搖頭,“不知道。吳振義準備對大表姐下手?這次又圖什麽?”池震指指照片,“你仔細對比一下,年代不一樣,差了二十年,但lv是一樣的,愛馬仕是一樣的,瑪莎拉蒂也是一樣的。”
    這時門口有人進來,一個陌生男人在客廳對其他人吩咐,“人呢,給我找!”陸離和池震對視一眼,靠在臥室門邊。進來的幾個人把房間門一間一間地踹開,踹到臥室這一間時,進來的兩個打手看到池震和陸離,兩人持著長刀就向他們砍過來。陸離和池震按住第一個人,第二個朝客廳喊道,“這屋有人。”
    一邊喊,第二個人一邊持刀向裏邊撲進來,摁倒池震,眼看一刀要向池震劈過去。陸離抓住他的頭發,在牆上撞了兩下,將刀奪下來,“誰叫你們來的?”
    第二個人痛得臉皺成一團,“跟梁哥來的。”
    “梁哥是誰?”
    第二個人正要回答,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池震一看,當先的一個人已經跑出去了,估計就是他們嘴裏的梁哥。池震追出去,陸離掏出一副手銬,一人拷一隻手,將兩個人拷在水管上,跟了上去。
    梁哥從樓梯往上跑,池震緊跟在後麵。跑到天台梁哥回頭看,發現隻有池震一個人,反倒迎上去跟他廝打。等陸離走上天台的時候,池震已經被打得臉都青了。陸離一腳踹開梁哥,回頭問池震,“挨了幾拳?”
    池震擦著嘴角的血跡,“兩三拳吧。”
    陸離點點頭,過去連打梁哥三拳,走到池震身旁,“你跟他出示警官證,我剛打完人。”池震走到梁哥麵前出示警官證,“站起來說話,警察。”梁哥捂著臉上的傷,看著遠處的陸離,“警察打人了!”池震訓道,“那是我朋友,過來看熱鬧的,你再喊一句,我朋友可不懂警察的規矩。”果然梁哥老實了一些。
    池震問,“認識吳振義?”梁哥梗著脖子,“我找他要錢。”
    “他死了你不知道?”
    梁哥有些失望,“我聽說他死了,我以為是躲賬。”池震問,“欠你多少錢?”
    “沒多少錢,幾千塊錢。”
    池震無語,“幾千塊錢都不夠你買那幾把刀的。”梁哥聲音又大了起來,“我說二十萬,你們警察能還我?”池震壓住他頭,“我問你什麽你說什麽,我朋友最恨對警察不尊重的人。”梁哥看了眼陸離,“是二十萬,上禮拜借的。”
    池震問,“你放高利貸的?”梁哥點頭承認。
    “他借這麽多錢幹嘛?”
    “他說開公司,在韶維大廈組一層樓。”那地方不便宜,二十萬能租層樓?麵對池震的疑問,梁哥說,“他說就租兩周,十萬裝修,十萬做房租。他跟邵維大廈簽的合同還在我這兒。”他拿出合同,池震把合同遞給陸離,“吳振義在韶維大廈租了一層樓,合同上確實寫著兩個禮拜。”
    陸離低頭看看合同,“你借他二十萬,他押的什麽?”梁哥委屈地說,“什麽都沒押,但凡押點東西,我能這麽來要賬嗎?”
    “你當我傻?放高利貸不壓東西?”陸離說。
    “他說借二十萬,一個月之後還我五十萬,所以我賭一把。我今天早上知道他死了,才知道被騙了。”
    “你再講點實話,高利貸不是這麽借的。”
    梁哥說,“講的都是實話。他是個騙子,你們查到了吧?他肯借二十萬投資,我就肯再信他一把,信他這次能騙到不少錢。”陸離抓住他的話問,“他怎麽騙錢,騙誰的錢?”梁哥搖搖頭。陸離上前一步,嚇得梁哥直往後退,擺手說,“我真不知道,我放高利貸的,到期要錢就行。”
    陸離見問不出什麽,拿起對講機,“梨花苑,天台一個人,吳振義家兩個人,過來收一下。”池震會意,將梁哥銬在天台欄杆上。梁哥在後麵喊,“這麽熱的天不管我吧,我會曬死在這兒的。”池震轉頭對他說,“一會兒會有好多人來,他們會照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