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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坐下,看著茶幾上的兩個茶杯,又看了看茶幾下麵壓著的零食規定,“他來找你問什麽?”
    “林校長真的死了?”
    陸離歎了口氣,“林校長六十八歲了,本以為能在衛校善終,結果死在大巴裏,仁愛醫院門口,被人一刀捅死的。池震沒問你下午去哪兒了?”
    “他沒問。”
    陸離抬頭盯著她的眼睛,“那我問你,下午去哪兒了?”
    吳文萱很坦然,“在家睡了一天。”陸離看看房間,“一諾呢?”“被他繼父接走了,我跟你說過的。”她反應過來,“陸離你什麽意思?你想讓你女兒證明我在家?”
    “我隻是想弄清楚你有沒有不在場證明。”陸離覺得疲倦,林校長死了。
    “你現在隻是我前夫,不,前前夫,你監督我做什麽?如果你要是以警察的身份找我談話,帶我去刑偵局問。”
    陸離從兜裏拿出那張皺皺巴巴的試卷,攤開放在茶幾上,“你看看這個。”
    吳文萱拿起試卷,“池震提到這張卷子了,他說你背著他藏起來,他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吧?”陸離吼道,“他很快,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就會知道前因後果。而我過了這麽多年,才他媽知道!”
    吳文萱低下頭,“對不起。”
    這張卷子也曾經像這樣放在當中,林校長對她說,“我是培養護士的,白衣天使,我不是培養罪犯,我把一生都放在這裏,不是為了把學生送進大牢。我想了很久,你這樣子,我該怎麽辦,隻有一個聲音可能說服我,你留在外邊,變好,做善事,要比你在牢裏關下半輩子更有意義。我們先這樣說好行嗎?這張試卷我先留著,我會一直看著你,我相信你會好的,對自己好,對別人好,不至於哪天讓我把這張試卷翻出來,交給警察。”而林校長講著這番話,哭得比她還厲害。
    陸離歎了口氣,“你不用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不隻是我,林校長怎麽死的?”吳文萱仍然垂著頭,“我是對不起你,他們我無所謂,所有人我隻對不起你,我不該拉你進來。”陸離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大門被推開了,胡先生抱著睡著的一諾從外邊進來,邊進門邊說,“她在電影院就睡著了,所以電影沒看完就……”看到陸離也在,胡先生話說一半就愣住了。陸離收起卷子,走到門口抱過孩子,“真是麻煩你了。”
    胡先生笑笑,“哪裏,我也算是她父親。”
    “以前還算半個,但是你們離婚了,就得看血緣了。這房子是你的吧?我給文萱她們安排地方,趕快把房子給你讓出來。”
    胡先生不知道怎麽說,看向吳文萱,吳文萱卻氣惱地大叫一聲,“陸離!”胡先生退到門外,“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吳文萱抱過陸一諾,“你對我有多大情緒,跟老胡沒關係。”
    陸離把孩子和卷子都給她,“吳文萱,不管你接下來要做什麽,你都要想想一諾。你自己處理吧。”他走出門,看到胡先生上車,直到胡先生走,他才走出院子。
    池震和索菲吃著夜宵,對麵夜店裏的人進進出出,他一邊吃東西一邊對索菲講,“試卷上的字跟狗爬的一樣,我用腳寫都比她好看,貼在吳文萱家裏的又是一手好字,完全不是一個字,那就是有人替她考的試。但這無所謂,作弊而已,我也替別人考過試,過去那麽多年了,陸離為什麽那麽緊張?”
    索菲點點頭。
    “那又是誰替她考的試?那個字是誰的?2012年到底發生什麽了?”
    索菲繼續點頭。
    “你聽明白了嗎?”
    “我聽明白了,我就有一個疑惑。吳文萱長得好看嗎?”池震不懂了,“她好不好看跟我講的有什麽關係?”索菲還沉浸在她的小世界,“溫妙玲,我,還有她,到底哪個好看?”池震拍了下桌子,“我在跟你說吳文萱和林校長的死到底有什麽關係。”
    索菲恍然大悟,“哦,我以為你在跟我解釋,為什麽大半夜去同事的前妻家。你把剛才那些再說一遍。”池震懶得理她,拿濕巾擦擦嘴,靠在椅背上,“算了,你叫阿亮出來。刑偵局沒有我能信任的人,先是董局,再是雞蛋仔,一個溫妙玲還時有時無,現在陸離都有問題了,我得找自己人幫我。”
    索菲進去叫人,池震又叫了兩瓶啤酒,但等了半天不見她回來。他拿出五十塊錢,押在酒瓶下,也進了夜店。
    門口的保安起先沒認出他,再看一眼才叫他池經理,把他放了進去。索菲在舞池扭動著身軀,池震一把拉住她胳膊,“讓你叫阿亮,半個小時不出來,吊凱子呢?”索菲用嘴呶一下舞池一角,那邊阿亮被客人纏住了,隻見他不斷對客人解釋。
    池震身邊走過一個服務生,托盤上放著兩瓶酒。他拿一瓶喝了口,在服務生吃驚的目光中走向阿亮那裏。阿亮看見池震招呼道,“池經理。”池震不陰不陽懟了句,“這時候知道叫經理了。”他打量那幾個客人,“怎麽回事?”
    阿亮忍氣吞聲,“說咱們賣假酒,不給錢,反過來讓咱們夜店賠錢。”池震冷笑一聲,“有沒有警告過他們,在這兒鬧事沒好處。”阿亮不服氣,“跟你混這麽久了,這些話當然說過。但他們也是出來混的,什麽都不怕,說不動。”
    池震晃了晃手裏的瓶子,一揮手就砸在鬧事的客人頭上。客人懵了三秒鍾,摸摸額頭上的血,朝他撲過去。阿亮連忙擋在池震麵前,一腳踹在客人胸口。整個舞池亂成一團,桌子,椅子,酒瓶,大家有什麽抄什麽,往對方身上掄。
    池震向來不喜歡動手,這次難得亢奮,抓住一個從背後偷襲的,把人拷在桌角。但這人也夠牛,拖著桌子繼續跟別人打。音樂還在持續,燈光晃得人發暈,除了這一小塊區域其他的客人反倒跳得更嗨。池震走上dj台,搶過打碟的活,還伸手招呼索菲上來一起玩。
    玩得太嗨,結果就是池震又進區分局一夜遊了,第二天鄭世傑來救的他。
    區分局劉主任給他開手銬,“查明白了,沒你的事,但你那幫兄弟得在裏邊待一段時間。”鄭世傑聽他說得不客氣,拍著桌子,“哪個是朋友!我們池警官是維持秩序,保護人民安全,你把他抓進來了?還有,我現在給你說一遍,以後抓警察的事,輪不到你們,你們隻是分區警局,別把督查的活幹了!”
    劉主任被說懵了,“你們刑偵局的都這麽嗆?”鄭世傑不以為然,“我算好的,我們董局來,表麵給你打官腔,回頭都別幹了,整頓吧。震哥,咱們走。”池震跟鄭世傑走,扔下一句話,“認得我的那幾個人,就是你所謂的朋友,昨天幫我拉架來著,你看著辦。”
    大隊人馬都在仁愛醫院還原現場,池震領著鄭世傑換個地方,去幼兒園堵吳文萱。很明顯,林校長的死跟收到的那張試卷有關,陸離又態度不明,要想查明真相,還是得在吳文萱身上著手。
    “你哪年進的刑偵局?”路上池震不經意地問鄭世傑。
    “陸隊結婚的第二年。”鄭世傑想了想,跟池震也不怕說老實話,“我是陸隊、溫妙玲警校的師弟。那時張局還在,我怕不好進,給董副局送了點家裏的土特產,第二年六月份畢業的時候就進來了。”池震撇了下嘴,“你還挺未雨綢繆的。”鄭世傑嗬嗬笑了兩聲,池震問,“你老家哪兒的,土特產是不是金子?”明人麵前不說暗話,鄭世傑笑道,“董副局當時沒收,說人太多,我在拆台。”
    那過後就是收了,池震心裏暗暗點頭,對鄭世傑和董局的關係有個新估計。
    “我也是急著想學點新東西。”鄭世傑說,“可惜你來晚了,那次婚禮可熱鬧了,所有人都來了,師姐是上班第一天,楚刀還跟她開玩笑,說他上班第一天直接就是屍體現場。雙方父母隻來了陸隊的媽,張局主持的婚禮,他跟陸隊是師徒,但跟父子也差不多了。他走之前都不讓陸隊沾血,說隻要他還沒退休,晚一天是一天,警察要抓壞人,但沾血總是不太好。”
    池震接口,“我去了,就被攔在外麵,不讓我進去。其實有什麽,他抓得人越多,我的生意也越好。”
    鄭世傑知道他倆以前不和,“就為案子嗎?”池震點點頭,“就為案子,他抓的人,被我在法庭上放了,他不服氣。”
    要說結怨,池震覺得應該是陳飛霞那起案子開始。陸離那時還沒跟吳文萱結婚,有天接她時差點撞到一隻狗。他發現狗身上有鮮血,跟到別墅發現殺人案。本來是板上加釘的案件,被他以陸離違反《辦案人員刑偵手冊》規定為理由推翻,凶器上的指紋不能再作為證據,讓嫌疑犯殺兩人僅判了三年,還是緩期執行。
    池震想起來,那時一直安慰陸離的是董局,“這世界善有善報嗎?不是吧。那惡就得惡報嗎?不一定。凶手不有的是,一星期一個案子等著你,抓到了,法院放還是關,那是他們的事,你把你的工作完成好就行了。”難道就是那個時候,董局看上了他,想叫他替他做事?畢竟他比陸離之流的都要聰明得多。
    他那會也是年輕氣盛,“如果你嫌她罪孽太重,抓她幹什麽,找機會擊斃不就好了?你讓她活下來,上法庭,接下來自然就是我的工作。”陸離說什麽,“池震,是吧,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弄上法庭,到時候看看,是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