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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母回到養老院,剛坐到沙發上就要求看電視,“你把電視打開。”池震拎著她的東西,勸道,“媽,你剛出院,歇兩天吧。”但她固執地看著他。池震甩手不管,對馬護工說,“給我媽打開,讓她看個夠。”他走到窗前坐下翻開檔案,卻看見陸離就在樓下,靠在警車旁。窗裏窗外,他倆相互都看得見。
    池震拉上窗簾,讀了幾頁檔案就心不在焉。他把檔案收進公文包,起身朝外走。池母看著電視,“剛回來就要走?”池震停下腳步,“局裏有點事。”他走到門口,看到母親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看著電視。
    池震對馬護工招手,“出來說兩句話。”馬護工趕緊出來。池震虛掩上門,站在走廊裏跟馬護工說,“你別讓我媽老看電視了。”馬護工辯解道,“老太太要看,我有什麽辦法?”池震讓她把電閘合上,沒電了,老太太不就乖乖睡覺了。
    馬護工恍然大悟地猛點頭,池震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裝錢的信封,“這月獎金。”馬護工點完錢,池震已經從走廊拐進電梯。他走到門口,發現陸離已經不在了。池震東張西望,拿起電話找到陸離的聯係頁麵,想了想沒有打給他,將手機又揣進兜裏,上了自己的車。
    陸離隻是來看一眼老太太,聽說今天出院,看完就走了。老高約他去“榮記刀鋪”,去到時發現老高已經在店裏,在仔細地看每一把刀。見他進來,老高隻是看了一眼,繼續認真地看刀。陸離站在他旁邊,欣賞不同類型的刀,問了一句,“這是全華城最大的刀鋪吧?”
    老高說,“最多排第二。”
    聽到他們的談話,老板搶話說,“老高你這麽講就不對了,有空就往我這兒跑,結果說我這兒沒別人家刀全?”老高哼了聲,“日本三美的冷鋼刀你有嗎?”老板還沒搞到。老高又問,“德國索林根的鹿角獵刀呢?”老板說,“幾年前見過一次,摸都沒讓摸。”老高得意洋洋,“我家有,下次帶給你。”老板說,“你家再多也不賣,刀鋪還是我家最全。”
    老高笑了,對陸離說,“我沒想到,你能找到這地方。”陸離實習那陣兒,被老高帶著來過一次。他問老高是否記得那案子,“死者身上插著一把fox316,你看了傷口,說不可能是這把刀殺的,是飛鷹。然後你帶我來這兒轉了一圈,見識了飛鷹,它才是真正的凶器,屍體上的316是後來別人插的。”
    “刀名你都記得,我挺佩服你這點的,做事用心,別人破一個案子,就是完成一份工作,在你這兒,就是又上了一年的警校。”
    陸離問,“你叫我來,不光是陪你看刀吧?”
    老高走到一張空桌麵前,“來,坐下聊。”陸離坐定後,老高讓老板拿sog和m7軍刺。
    老板不動,“你買嗎?”老高催他,“這是刑偵局陸隊長,你讓他開開眼。”
    見老板去找刀,老高問陸離,“死超市的那個女的,老石驗了嗎?”陸離說沒驗,“第一個林校長,第二個張護士,到她那兒不用驗了。”老高說,“但我看了。”這時老板把sog軍刀和m7軍刺裹在兩張綢布裏拿過來,嘴裏抱怨道,“天天就知道看,一把也不賣,去趟博物館還得知道買票。”
    老高趕走他,“行行,你過去吧,讓我們聊會兒。”他把右邊的綢布攤開,裏邊裹的是sog軍刀,“之前白沙羅夫婦用的是sog,你前妻也學這個,用sog。那幾起現場記錄,你留意過沒有?死者打的都是雙環結,固定在一個位置,一刀紮下去,死者沒有立即閉眼,都是熬了三分鍾五分鍾才死。”
    陸離知道。
    “這段時間死的人,第一個是林校長,在大巴車上,一刀捅下去,你有時間等她咽氣。第二個是張護士,死在安全通道,沒有人進出那個地方,早晚會死。超市死的那個趙阿姨,你必須要她當時就死,一旦叫出來,凶手知道他跑不了,但sog做不到這一點。我替老石驗了一下傷口,我也不懂驗屍,但我知道,一把刀能捅多深。”他比劃著sog,兩根食指往外拉長,向陸離展示,“sog這麽長,但傷口一直到這兒。”老高說完停下來,等陸離思考這段話。
    “你明白我意思了嗎?和我第一次帶你來這兒的原因一樣,”老高把軍刺的絲綢拿下來,“他先用這把,這是美國的m7軍刺,一開始是美國空軍的標準配置,後來陸軍也開始批量使用。凶手用的就是這把刀,一刀捅進去,當場斃命。之後他把軍刺拔出來,就著刀口,把這把sog紮進去。”
    陸離想了許久,“你是說,吳文萱當年模仿白沙羅夫婦作案,而現在又有人模仿吳文萱作案?”老高不接,“我是物證科的,怎麽破案是你們刑偵隊的事。”他站起來對老板說,“老板,我們陸隊長很喜歡你這把m7軍刺,給他便宜點兒。記得,我不是光看不買,還給你拉生意啊。”
    陸離回頭看看老板,把7軍刺走出刀店,走到路邊開車門,忽然感覺不對,三個人從不同方向朝他走過來。
    陸離右手去掏槍,迎麵走過來的是王督查,“放鬆,陸隊長。”陸離把手拿出來,帶著蓋住那把刀的絲綢掉下來,露出了一把長刀。王督查不能放鬆了,“你最好先把刀給我。”
    辦公室裏的警察都在忙碌,鄭世傑拿著文件走到池震這邊,“震哥,林校長、張護士那幾個案子怎麽辦?算結案還是繼續查?”池震不理他,“等我把檔案讀完。”溫妙玲走過來,指著池震問鄭世傑,“你也當了幾年警察了,怎麽做事你聽他指揮?”鄭世傑說,“陸隊長不在,董局不管事,我聽你的?”溫妙玲氣道,“你也不用聽我的,陸隊不在,你打電話問他。吳文萱是他前妻,這案子連累不著陸隊。你聽他的,等他當隊長那天再說。”池震聽他倆說得不像話,打斷道,“都回去吧,我說我管事了嗎?”
    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督查等三名督查帶著陸離走進來,池震和陸離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王督查直接走向陸離的辦公桌,另一名督查跟在他身後,拿著一個證物箱。王督查在陸離的桌麵上搜查一圈,把可疑的物件都扔進證物箱裏,看到椅背上的警服,拿起來,轉身扔給陸離,“你把警服穿上。”
    陸離接過警服,放在胳膊上。王督查又打開抽屜,繼續檢查著。董局從辦公室裏出來,對王督查說,“王督查,我們抓犯人,你們抓警察,抓就抓,怎麽還抓到刑偵局裏來了?”王督查直起身,“董副局,我們對陸隊長做一個例行調查,你要旁聽嗎?”他在“副”字上咬字很重,董局識相,“你們的工作我不打擾,但是問完的記錄給我看一下,總可以吧?”王督查點點頭,“可以。”
    王督查帶兩名督查及陸離進了會議室,董局跟了進去。溫妙玲也要跟,董局對她使眼色,“去去去,該忙什麽忙什麽去。”溫妙玲走回座位上,看看鄭世傑,又看看池震,池震此時已重新把檔案翻開。鄭世傑盯著會議室的門口,“我說,案子先放一邊,咱可不能讓督查這麽欺負陸隊。”池震不動,“我先把檔案看完,不是陸離的問題。”
    王督查等三名督查對陸離輪番訊問,董局坐在一處,一聲不吭觀察著一切。
    王督查:“陸隊長,二零一二年六月十四日,吳斌、史雲、吳文洋,一家三口的滅門案,當時是由你來負責調查?”
    “對。”
    “調查過程中,你一共采用了四名重要證人的證詞,依次是林麗華,張心玲,趙春榮,王紅升。”
    陸離說,“還有吳文萱。”
    王督查笑著搖頭,“不不不,吳文萱是這個案子的凶手,所以不能算證人。她所有的證詞,作廢。”
    陸離強調,“我當時並不知情。”
    王督查:“是否知情我們還要繼續調查,你說了不算。你在林麗華校長那裏,拿到了吳文萱的不在場證明,護理學九十一分的成績。”
    陸離點點頭。
    王督查把一張皺了的試卷從文件袋裏抽出來,“這是我們在吳文萱家裏搜到的,你有沒有見到過這張試卷?”陸離說,“見到過,我給吳文萱的。”王督查追問,“試卷上的筆記並非吳文萱的筆跡,你是否知情?”“我知道,這是張心玲的字,她替吳文萱考的試。”
    王督查:“那麽僅憑這張試卷,是否可以推斷,吳文萱有意製造了不在場證明?進而推斷,吳文萱很有可能,和這起滅門案有關聯,是嫌疑人?”
    “我前幾天在林校長的辦公桌才看見。”
    王督查:“起碼那時你已經知道,吳文萱是凶手了,並有意將這張試卷隱瞞,轉交給吳文萱。”
    陸離停頓了一會,回答道:“對。”
    王督查:“身為警察,你是否應該將此情況上報?而不是替凶手隱瞞罪行?”
    陸離:“對。”
    王督查對正在記錄的督查說,“把這條記下來。你和吳文萱作為夫妻一起生活五年,這五年間,你是否曾懷疑過吳文萱是這起滅門案的凶手?”
    “懷疑不算定罪,何況案子已經結了,不管我身為警察還是普通人,都沒有違反任何條例。”
    王督查:“怕是沒這麽簡單,我們現在高度懷疑,你將第四份證詞做了偽造修改。這個人叫王紅升,他到底對你交代了什麽?”
    陸離看著王督查他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