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南巡假想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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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自稱下官。”
    “好。”慕時雨麵色平靜地來到北靜王身後,將輪椅往後移動了一些距離,避免雨浸透衣服。
    關上薑氏的房門,雨還沒停,但小了很多,她朝著一層艙室後方延伸出來擋雨的地方走去。
    天宮號樓船上亮起了上百盞大大小小的防風油燈和隻有三層艙室才有的魚油燈,可以看清西州城逐漸亮起的燈火,蛇蠱後的西州,平靜而祥和。
    煙雨朦朧,絲絲縷縷飄散,北靜王坐在輪椅上,昏黃的光線都沒能讓他多一絲暖色,低眉望向那瘦得有些畸形的雙腿,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憂鬱的氣質。
    他不喜歡被當成殘廢伺候,清退了一些護衛,微濕的江風吹來,雨滴落在輪椅邊,浸濕了遮住腳的華貴布料。
    天色徹底暗下來,因為西州全城人都中了蛇蠱,短時間內還沒有恢複正常,行宮正有南巡隊伍親自加緊打掃中。
    “言禾拚死逃出仙疆,被當初駐守在夏國與南越交界處的慕棲隱救下,她本已經隱姓埋名再也不管仙疆的事情,但……”
    北靜王掃了一眼戰船的方向,斂下眼底的殺意。
    這一停頓,讓慕時雨心提了起來,呼吸頻率加快,害怕知曉更加殘酷的真相,提出質疑:“您為何知道得如此詳細?”
    “是她親口告訴我。”北靜王對上慕時雨的視線,微微一笑,猶如曇花綻放,又似清冷的月輝。
    “你母親救了我,而我救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就是你。”
    這兩句話帶給慕時雨的震撼,比她得知母親是仙疆族人還震驚,愣在原地,整個人好似凍住了一般沒辦法做出反應。
    北靜王收起笑意,繼續說道:
    “二十年前青州蠱疫蔓延,當時青州還屬於西秦,西秦皇帝遷怒整個南越對其動兵。仙疆一族必須解決此事,藍鴦找到你母親,給她下噬情蠱,逼迫她回仙疆。”
    慕時雨背靠著柱子坐下,光聽著都能想象當初她母親的絕望,獨自承擔了一切,將祖母和父親保護得那麽好。
    她強忍眼裏的淚意,望向看起來僅有二十幾歲的北靜王,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喉嚨幹澀無比,好似堵了什麽東西。
    “當時您多少歲?”
    必須弄清楚這個問題,不然誰聽了都懷疑北靜王話裏的真實性。
    “……”
    北靜王斜睨了一眼慕時雨,沒回答她這個問題,組織語言,省略了一些細節,道:
    “總之你母親用極端的方法解了噬情蠱,在璃州救了我。第二年冬季,你母親懷孕了,但解蠱的方法傷了身子,六個月的時候差點一屍兩命。”
    北靜王頓了頓,看了一眼慕時雨,隱約透過她,看到了當初那個敢愛敢恨,不顧一切的女子。
    “言禾本可以多活幾年,但她選擇肚子裏已經成型的你,不惜一切代價忍受了四個月的折磨,也要足月生下你。”
    若非言禾曾經救過他,怎麽可能容忍她的女兒出現在朝堂上,更不會讓她接近赫連川。
    慕時雨緊盯著北靜王的眼睛,可惜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以及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不出來有半分說謊的跡象。
    北靜王對上她審視的目光,語氣緩和了一些,道:“你身體抵抗毒和藥的能力,正是來源於此,你的命貴得很,那些稀世藥材有價無市。”
    看出她眼裏的疑慮,解釋道:“言禾沒告訴慕棲隱難產的真相,我也未出麵,唯有藥材來往的明細能證明此事。”
    “不用提供了,我信,祖母提過母親懷孕六月時的事情,隻道是有貴人相助。”
    慕時雨抱著膝蓋埋頭死死克製住心裏一陣一陣的刺痛,素未謀麵的母親,為了她付出了太多。
    在這一刻,慕時雨無比希望玉墜能帶自己回到過去,抱一抱千辛萬苦生下她的母親。
    努力平複洶湧的情緒,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俯視著瘦得有些可憐的北靜王,難以置信她竟然把救了自己的人,當成了假想敵。
    “你想要邊禾的命?”
    北靜王愣了一會兒,凝視著眼神越來越清明的慕時雨。他已經刻意將重點放在言禾身上,誰知慕時雨還是敏銳察覺到了他對仙疆一族的殺意。
    “嗯,邊禾繼承了她母親大麵積傳播蠱疫的能力,留著她,後患無窮。”
    恐怕不止於此,慕時雨視線落在他毫無知覺的腿上。
    抱他的時候,發現他的腿並沒有徹底壞死,必定耗費無數心血,才不至於截肢。
    “您不用說,我也猜到了,放心,我不會放過邊禾。”
    邊禾太容易被利用,決不能放出來。
    1秒記住:
    見她沒有主動問言禾的事情,懶得浪費時間,緩緩說道:
    “當年我對仙疆蠱術很好奇,仔細調查過,藍鴦和言禾兩人蠱術在年輕一輩中最強,隻不過藍鴦因爭奪族長之位,設計陷害言禾,令她命懸一線。”
    “藍鴦……”慕時雨放下手,她隻見過母親的畫像和墓碑,聽著北靜王說出的話,眼裏寒霜蔓延。
    慕時雨已經鬆開輪椅,雙手環胸靠在柱子上。
    側麵停靠的天宮號樓船,一麵是璃江,一麵是西州,空氣中的血腥味兒已經淡了很多。
    慕時雨沒有主動提及與母親有關的事情,擔心這位北靜王幾句話把她繞進去,看上去毫不在意,望著黑漆漆的江麵,道:
    “聽說璃江有很多食人魚,昨晚應該都吃飽了。”
    北靜王坐正身子,伸出一絲枯骨般慘白的手指,抓著那濕透的衣擺,真氣從手心湧出。
    遠離了夾雜著雨的江風,北靜王散去繁雜的思緒,手下是因雨水顏色加深了些的布料。
    慕時雨的腳步聲很清晰,北靜王輕掀眼皮,微微側首,看向夜幕中煙青色的身影,語氣淡漠:
    猜得出藍鴦就是邊禾的母親。
    北靜王轉動輪椅,麵向慕時雨,觀察她平靜底下湧出的悲傷和一絲憤怒,繼續道:
    “時雨,我知道你有把握才回去冒險,但他一個皇帝,沒那麽嬌氣,很多人保護他。”
    “知道了。”
    慕家以及其他大臣住在一層,北靜王則是因為腿疾住在一層最豪華的房間。
    慕棲隱帶赫連景吃飯去了,慕時雨等薑氏喝完藥後才離開,走之前薑氏叮囑了她一句。
    當時慕時雨心裏很不安,把寶石送給赫連川後,踏實了許多,算是順從了心的選擇。
    此次西州的事情牽涉頗多,慕時雨沒去打擾赫連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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