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推賤人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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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覺得奇異,紛紛看向上座的魏昭,這話怎麽聽怎麽覺得怪異,還好小侯爺不過是個九歲稚子,不然聽那口氣還以為是某個公子看上那女子,頗有求娶之意。魏昭到底是年歲尚小,聽母親這樣說,卻是小嘴一癟,麵上頗為不滿。
“母親亂說,昭兒仰慕的明明是……”
他眼睛早就盯著夏雪籬看了半天,方才見他落座,一眼便認出了是那日大敗段瑩然的神秘公子。雖然夏雪籬的名字早在隔日便被人傳開,但魏昭久不出府,卻也不知道。今日一看便是眼前一亮,招手向丫頭問了名姓,現在阜寧長公主重提舊事,不由頗為期待地開口。
“母親,我想拜國舅為師傅。”
此話一出,四下皆然。
阜寧長公主淡淡地掃過靜坐的夏雪籬,攬過魏昭笑道。
“國舅日理萬機,如何能抽空當我兒師傅,倒是這位段小姐,本宮看著就很好,不知我兒有沒有這個福氣,能得段小姐提點?”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地鬆了一口氣,但淮王顧少元卻還是不敢大意。小侯爺平白無故要拜夏雪籬為師,若不是有長公主授意,如何能開口。這孩子雖說隻有九歲,但長在皇家,將來又要世襲成侯,繼承兵符,他們自然也不會把他當尋常孩童看待。
魏昭見長公主反對,氣鼓鼓道。
“不過是當日的手下敗將,昭兒才不要跟她學。”
被一個小孩子出言譏諷,段瑩然臉上雖還是平靜,卻也有一絲不可察覺的不快。她性子高傲,平素也不喜歡和這些自詡高貴的權貴交往,反是那向往聖賢的讀書兒郎頗為投緣,在凜然正氣中尋覓流水知音。但夏雪籬……段瑩然的餘光往右側一探,他麵色淡淡,一如那日的公子風華,隻可惜……似是感受到段瑩然的視線,夏雪籬放下杯盞微微一笑,段瑩然趕緊收回視線,耳根卻已經泛上了一抹澀意。
隻有能打敗她的人才是她命定的良人……哎,夏雪籬……
“昭兒,休得無禮。”
阜寧長公主輕斥,“還不向段小姐道歉。”
魏昭麵露委屈,眼睛定定地看著盯著段瑩然,縱是被母親疼愛,卻也不敢忤逆阜寧長公主,放要開口,隻聽段瑩然輕聲道。
“國舅才學確實在瑩然之上,小侯爺說得無錯,若是承小侯爺之歉,反倒是瑩然不是了。”
她這樣大大方方地承認與夏雪籬的落差,更顯得大氣坦蕩,和那些性小狹隘隻知爭寵奪愛的膚淺女子不知可愛多倍,阜寧長公主微微抬眸,她與駙馬鎮守邊關多年,性中自然也沾染上男兒誌在四方的恣意瀟灑,回到京城後閉門不出,一方是不想再惹塵埃,圖幾年清淨日子,另一方麵,卻也是因和京中那些扭捏作態的女人們實在話不投機,如此今日居然能碰到一個投緣的,不由多看了幾眼。
“段小姐果然難得,這驚世之風也是實質所歸。”
說完,她輕輕一抬手,身後一個胖矮的婦人已是走到段瑩然跟前,手中拿著一方紅漆雕花的淺匣,裏麵放著一柄小小的水晶麵鏡,一看就是番邦進攻的珍品。水晶難得,雖說在座的諸位均是權臣貴胄,但此物一出,還是不由得驚歎。特別是一些女眷,已是掩不住羨慕。
“寶鏡配美人,本宮顏色衰退,就不浪費這等好物了。”
段瑩然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謝過收好。
接著阜寧長公主幹脆拉段瑩然一塊坐在上首,問了些年齡幾何、是否婚配等家長裏短婦人皆愛的八卦,段瑩然一一作答,再得知段瑩然居然還未許人,阜寧長公主展顏。
“今日本宮請的賓客中也有許多未曾娶妻的少年郎,瑩然若是中意誰,可別藏著掖著,若是不好開口,本宮這個老婆子自是站你這邊的。”
段瑩然淡定從容的麵上終於出現了女子的羞怯,她視線往下遙遙一望,卻又是不經意地往夏雪籬那邊瞅了一瞅。這一次夏雪籬沒有看她,反而是從桌上撚起一枚春果送到旁邊的女子口中,那女子櫻唇一張,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受了,絲不知回避躲嫌……
段瑩然心中哼了一哼,轉過眼睛。
梅馥一口咽下那個果實,夏雪籬的指尖卻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她趕緊伸手推開,指甲上鮮紅的玫瑰色放在夏雪籬修長的白色指上分外妖紅。
“喂,她在看你呢。”
“由她去。”
畢竟有“任務”在身,梅馥從一進公主府就四下尋找段瑩然的身影,現在段瑩然大出風頭,公主又是話裏話外要幫她擇婿,梅馥更是注意力一刻鍾都不敢放鬆。方觀察到段瑩然目光往這邊飄來,梅馥心中雀躍的同時又閃過一絲惆悵,可捕捉到她眼中輕不可察的一絲厭意,梅馥心中一緊。
“她剛才看你好像不是很高興啊,莫不是討厭你了?”
“或許是吧。”夏雪籬攤開雙手,無所謂道。“討厭便討厭吧。”
“……她不是你看上的麽?你不會就放棄了吧?”
“娉娉是希望我放棄還是不放棄?”
夏雪籬展開扇子,聲音中聽不出情緒。
梅馥看了看上首的段瑩然,她與公主並坐,不時點頭微笑,炫目刺眼,梅馥心中湧出些微自卑感。
“……她或許是你的命定之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夏雪籬笑著起身,長公主府中人已是引著眾人到了公主的私家花圃。梅馥跟在後麵重重一跺腳,不是你扛著一把琴過來幹什麽?
花圃裏花團錦簇,裏麵大大小小的茶花放了一片,眾人嘖嘖稱讚。梅馥隨便瞟了一眼,確確是姹紫嫣紅,不過這裏麵名品卻不過幾株。梅家之前對花藝也涉足,隻不過幾個哥哥都不大感冒,最後種花的梅家別院還是她的嫁妝之一。客人中自然也有人精通此道,雖不見讚歎,但也都給足了阜寧長公主麵子,一路輕語閑聊,目光中卻不時地探向整個宴中風頭出盡的段瑩然。
公主唯有與她交好,那是不是代表著她的傾向也能些許代表公主的意思?特別是方才公主還別有深意地問及她的婚姻大事……
果然沒過多久,長公主府中便有人過來請夏雪籬,隻說亭台小敘。梅馥方要跟上,已被來人阻止。
“這位夫人,我家公主隻邀請國舅一人,那邊茶花開得不錯,不如奴婢帶您去看看。”
切,誰想去啊!
梅馥腹誹了一下,麵上卻還是笑著拒絕。在夏雪籬側目淺笑中,梅馥發現此番被請走的均是一些未曾婚配的男子,居然包括林殊同,而再往另一邊看去,顧少元竟也名列其中!瞟見沈冰柔麵上刻意做出從容大度的姿態,梅馥心中冷笑,裝吧裝吧,別動了胎氣。
那沈冰柔在顧少元跟前撒了一會嬌,本想扯謊說不適讓顧少元與她回府,但看顧少元堅決的樣子,又退卻了。梅馥她從未放在眼裏,但是這段瑩然……那日賽詩會上讓她顏麵盡失,若是顧少元對她有意……
沈冰柔打了個寒顫,論家世人品……和段瑩然一比,自己……
她恨恨地捏碎了一朵含苞的月季,花瓣在她指節中蹂躪散開,瞬時散落。聽到身後一聲冷笑,沈冰柔驚異回頭,怎麽忘了,現在可是公主府,若是被有心之人……
可那方強作的端莊神情卻在那張清麗容顏映入眼簾時倏地僵住,臉孔霎時扭曲,沈冰柔麵色一黑。
“原來是你!”
“對哦,是我。”梅馥也不靠近,在離她三米之處停住。“這花前一秒還惹人垂憐可愛,殊不知是哪裏得罪了顧二夫人,竟被二夫人生生折毀了去。”
沈冰柔一口銀牙咬緊下唇,竟是沒有反駁,手卻不由地伸向那突起的腹部。
梅馥笑看她的動作,也注意到身後一群女眷說說笑笑由遠及近。她倆現在站的位置正是一叢月季花海邊緣,因花木極高,掩住了後麵一方水池,自然也擋住了前方方向。
突然,沈冰柔驚呼一聲扶著花樹軟軟倒下。
“娉夫人你怎麽……“
話還沒有出口,竟見梅馥一個箭步衝到跟前,伸手捂住她的口鼻,竟是抱著她雙雙向後倒去。沈冰柔完全沒有料到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力氣,這一俯衝,完全措不及防,隻聽噗通一聲,兩人撞開那並不結實的花枝,猛地栽倒落水。
水花上濺,梅馥一個縱身把她壓到水下,鬆開捂她嘴的那隻手,一把按住她的後腦,沈冰柔的臉瞬間就被她侵入水中。早在沈冰柔花船設計自己跳水的時候,梅馥就知道沈冰柔不會水。這番變故,沈冰柔完全來不及反應,她拚命掙紮,伸手踢腿四下亂晃,可那嬌養讀詩的身子,哪是梅馥這樣慈濟堂混過、采石場幹過之人的對手,方想驚呼,剛一張口那池水便已呼啦啦灌入口中。偏生她今天為了豔壓群芳,穿得衣服更是垂曳冗長,裏三層,外三層,在水中一泡,那美麗的衣擺吸飽分量,衣袖裙擺四下亂竄,猶如水草一樣把她越纏越緊,隻幾晃,便沒了力氣。
梅馥本也就想收拾她一下,先前此人故意假裝跌倒明顯想栽贓自己。雖然恨及此人,可還不打算就這麽早出手,打草驚蛇。
前麵人顯是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聽到腳步聲逐漸靠近,梅馥方想鬆手,也假裝自己溺水暈過去。可手剛放開,無意中就觸到了沈冰柔突起的肚子,梅馥腦中轟然,胸口鈍痛。
自己……何不是也曾有過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