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門鬧事
字數:555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仇嫁 !
國舅府清芷居內,佟先生跪在外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國舅大人,恕小人無能,沒能將東西帶回,可那位夫人脾性古怪,指名道姓不肯將東西賣給小人,小人……思前想後,自認從未得罪過這樣一號人物……”
“不是因為你……”
隔著紗帳,夏雪籬的身影飄渺似仙,他來回摩挲著桌上那張雕花刻鳳琴,歎道。
“想必,她是知道了你背後的人是我,才會如此……”
佟先生以袖拭汗,稍稍舒了口氣,聽聞這位權傾天下的國舅手段毒辣,他本以為這次任務失敗,自己將會吃不了兜著走,沒想卻是死裏逃生。
“罷了,下去吧。”
佟先生慌忙跪退。
夏雪籬於是在那張琴前坐了下來,修長十指撫上琴身,清雅的曲調便娓娓流出……
一曲終了,他方發現紗帳外多了一條人影。
“主子,明日是魏小侯爺的生辰,長公主送來了請帖……”
夏雪籬嗯了一聲,阿九想了想,又道。
“長公主還說,聽聞您與段小姐在賽詩會上的對吟十分精彩,所以還期待明日能一睹當時風采。”
“阿九,明日讓人備厚禮送到長公主府上,告訴長公主我痼疾又犯了,無法前往,改日再登門謝罪。”
阿九頓了頓,還是應下。
~
顧少元回到顧府東廂時,沈冰柔正在房裏號脈。
上次假懷孕一事被梅馥當眾揭破,惹得顧少元大怒,她故技重施,又以他冷淡自己為由,軟硬兼施,好不容易磨得顧少元沒了脾氣,變賣梅馥嫁妝一事卻又東窗事發,這次連顧夫人都忍不住埋怨“早在當年沈家的來鬧梅馥時我就知道,這家人結不得親家,偏你喜歡,現在可好,沒一天是省心的!”
此次之後,顧少元和沈冰柔之間徹底產生了隔閡,顧少元就和當年對待梅馥一般,以公務繁忙為由,紮根書房,幾乎算是與沈冰柔分房而居。
所以這原本新婚燕爾的東廂,反而成了冷宮,沈冰柔總不見孕,便請遍了城中婦科聖手前來診脈,今日這一位,說辭也與之前無二。
“夫人身體是沒什麽問題,隻是……夫人與丞相聚少離多,這受孕的幾率自然也不高,任是仙丹妙藥,他不播種,也無法發出芽來不是?”
沈冰柔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剛草草打發了大夫,便見玉桃滿臉欣喜之色來報。
“小姐!小姐!姑爺他往東廂這邊來了!定是來和小姐和好的!”
沈冰柔騰地站起來,剛要迎出去,走到門邊又摸摸自己的麵頰,推玉桃道。
“你先去看著,我馬上就來!”
沈冰柔匆匆換上她未嫁時常穿的水藍色衣裳,又將顧少元送她的雪素繡球花簪插於發間,這才施施然出得門來。
她見顧少元迎麵而來,忙攢起個溫柔微笑,顧少元卻越過她,徑自進了屋中。
沈冰柔趕緊跟了進去,想好的軟和話還未開口,顧少元便開始翻箱倒櫃,看得沈冰柔一陣驚疑。
“少元哥哥,你這是幹什麽?”
顧少元頭也沒回。
“梅馥陪嫁的那些產業地契放在何處?”
沈冰柔一嫁過來,便主動請纓幫助顧夫人料理家事,當時顧家二老嫌棄梅馥,怎麽看沈冰柔怎麽順眼,便把梅馥的陪嫁全數交給她管理,沈冰柔在顧少元麵前,每每報喜不報憂,若不是顧夫人抱怨入賬比梅馥在時少了大半,顧少元簡直對此一概不知。
沈冰柔愣了,她也知道那些產業被自己打理得很不像樣,疑心是顧夫人讓顧少元來把它們收回去,雖然做賊心虛,卻又不願放手。
“少元哥哥,梅姐姐手裏爛攤子一大堆,我這才接過來難免艱難,等慢慢起步了就好了,你告訴娘,等下半年,入賬定會好很多的,就不勞她老人家費心了!”
顧少元本想拿了地契就走,豈料沈冰柔竟好意思將自己這筆爛帳推到梅馥身上,不由回頭狠狠看了她一眼。
沈冰柔自知失言,梅馥現在好像變成了顧少元的一根軟肋,一碰就疼,她心中雖然怒焰滔滔,但最近和顧少元關係實在太僵,也隻好忍下這口氣去。
“地契在哪?”
顧少元的聲音毫無溫度,沈冰柔隻得舍小保大,畢竟,梅馥的家產和顧少元的愛比起來,她還是更在乎後者。
她紅著眼睛走至床前,自床頭櫃下拿出一個雕花盒子,顧少元不等她拿來,便一把搶過打開來,從一遝地契裏抽出“蓬萊春”、“太白酒樓”及“朱大街園子”,然後將盒子扔回床上,拔腿就走。
沈冰柔見事情不對,急了,抱住顧少元胳膊。
“少元哥哥,你究竟要拿這地契去做什麽!”
顧少元本不欲理她,可瞟見她身上的打扮,依稀想起當年二人的蜜意柔情,心懷不忍,幹脆道。
“彌補你犯下的錯,去把梅馥的嫁妝贖回來。”
“什麽!”
沈冰柔又驚又急。
“拿這地契?你可知這兩家酒樓價值多少?梅馥那些嫁妝又值多少?少元哥哥,你這是瘋了吧!”
顧少元一陣頭大,他從未料到沈冰柔這成天吟詩作畫的才女原來也隻是個世俗之人,會把錢財阿堵物看得如此之重,不耐地甩開她。
“值千值萬又怎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說罷,他不再和她囉嗦半句,摔袖就走,沈冰柔一個踉蹌摔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梅馥那賤人死都死了!為了她留下的這些死物,你竟然舍得花那麽大的代價去換!顧少元啊顧少元,你的心是不是也跟著她入土了!”
玉桃在外頭聽見自家小姐的哭聲,想入內又怕她把氣撒在自己身上,正在猶豫不決,有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玉桃轉身,差點驚呼出聲,還好她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人對她做了個手勢,玉桃掂量了一下,還是知趣地退了下去。
門被推開,一道黑影垮了進來,沈冰柔猛地抬頭,見是他來了,忙擦幹眼淚,重拾儀容,站起來挺直身板,聲音冷淡。
“你怎麽來了?”
高大的黑衣男子笑了一聲,徑自揀了張椅子坐下。
“怎麽?不歡迎我?難道你不想知道,顧少元把你的體己拿去給誰了?”
沈冰柔目光一閃。
“誰?”
黑衣男子笑著招手示意她過來些,沈冰柔咬唇,心中厭恨,卻也無法,隻得靠近幾步,男子便貼近她耳邊低語。
沈冰柔的雙手慢慢握緊成拳,清麗的麵目扭曲起來,平添了幾分猙獰。
黑衣男子說完,勾起她一縷垂發,長歎。
“依我看,顧少元對你,不過是一時迷戀,他心中真正所愛的,還是那個梅馥,否則怎麽肯答應這樣荒謬的條件,我勸你啊!還是早日離開他,免得自己傷心。”
沈冰柔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她雙目怨毒地盯著淨瓶裏的絹製梅花,喃喃。
“又是這個賤人!賤人!你等著,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蓬萊春,幾碟時鮮果品,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梅馥碧綺羅衣,淡施粉黛,正低頭細細核對地契,一綹垂發隨著春風輕輕搖曳。終於,她緩緩勾起笑意。
“那麽顧相……咱們這就算成交了。”
顧少元目不轉睛盯著她額上仔細畫過的殷紅梅花鈿,許久才回過神來,低聲答道。
“好。”
梅馥收起地契,與白鶴軒對望一眼,白鶴軒做了個手勢,幾個仆人便將那幾廂嫁妝抬上樓來,梅馥起身。
“顧相清點一下?”
顧少元正欲說話,卻被樓下一陣吵嚷打斷了,仔細聽去,那尖利女聲不是那沈夫人白玉芝又是哪位。
“這蓬萊春是我女兒家的產業,就算讓所有人卷鋪蓋走人也是一句話的事,莫非我想去哪裏還需向你們這些賤民通報?通通給我退下!”
顧少元一陣頭疼,沈忠仁出身貧寒,少時落魄,白家老爺看中他學富五車,認定他將來必會飛黃騰達,這才將女兒許配給他,這白玉芝出生商賈,驕橫無賴,與沈忠仁截然兩個極端,顧家一門書香,每每對上這沈夫人,最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誰是馮娉!馮娉你這不要臉的小賤人,你給我滾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沈夫人已經帶著一幹婆子砸東砸西地闖了進來。
顧少元忙迎上去。
“嶽母,你這是做什麽?有事到顧府說便可,何必在此大呼小叫?”
沈夫人一眼掃到梅馥,隻見她妝容精致,眉眼含笑,坐在那裏淡然飲茶,連頭都不抬,心頭火起,推開顧少元,就要來揪梅馥。
“賤人!和梅馥一模一樣的妖精!你被夏雪籬棄了所以走投無路,來出賣色相麽?你說!你是給我家姑爺吃了迷魂藥?還是床上功夫了得?迷得他暈頭轉向,白白要把八十萬銀子送給你!”
顧少元聽她一番話說得極其粗陋,又是憤怒又是難堪,可還不等他開口,白鶴軒已然冷笑一聲。
“紅口白牙的誣陷別人,你有證據麽?堂堂學士夫人,還請自重些,您掛在嘴邊的這些話,比市井下三濫的地痞流氓還髒幾分,可別丟了沈大學士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