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畫(3月26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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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等就又是兩個時辰,下人端來的菜,梅馥一眼就看出是自己昔日愛吃的,卻賭氣一點未動。
    到如今她也看出來了,夏雪籬這廝就是故意要甩臉子給自己瞧,要不是想著杜鵑她們一家對她有恩,她早就掉頭走人了。
    生生到了掌燈時分,夏雪籬沐浴完畢,這才披著半幹的長發,搖著大雪壓梅的折扇徐徐來見梅馥。
    “久等。”
    那張臉噙著溫暖笑意,無害又無辜,卻讓梅馥狠得牙癢癢,但有求於他,她還是沒有翻臉的底氣,隻得壓著火氣。
    “國舅爺,其實我此次來是……”
    夏雪籬在椅子上坐定,瞥了一眼桌上已經膩了層霜的食物,皺眉打斷。
    “怎麽,飯菜不合胃口?”
    梅馥隻得耐著性子道。
    “有勞國舅盛情款待,隻是梅馥現有急事相求,此事一刻未了,我寢食難安。”
    夏雪籬緩緩搖著扇子,眼眸深不可測。
    “你想求我救杜鵑之父?”
    梅馥震驚。
    “你怎麽知道?”
    夏雪籬的笑意冷了幾分,盯了她片刻道。
    “難道你來找我,還會為了別的?”
    梅馥沉默了。
    她立即後悔問出此話,蠢材,他是什麽人,整個京城四處都是他的暗人眼線,每日發生的事,小到某官員家裏納了個妾,大到皇上又和淮王顧少元密謀了些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看來他故意讓自己等了一整天,便是知道自己有求於他了。
    梅馥嘟嚷道。
    “杜鵑一家曾在落難時收留我們,受惠的又不止我一人而已……”
    隱約感到夏雪籬表情不善,她不敢繼續觸怒他,趕緊改口。
    “他們雖私販茶葉,卻也不過是迫於生計艱難而已,又隻是少量,能有多大罪責?國舅之前既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何不能再順手救他出來,何況當日/你與杜鵑……感情不是很好嗎?難道忍心讓杜大叔受著牢獄之卻苦視而不見?”
    夏雪籬啊了一聲,合起折扇。
    “我和杜鵑感情很好,我怎麽不知?”
    梅馥刷地紅了臉,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她也不知道她說那句話的意義何在?
    一時羞赧,占著夏雪籬一直好脾氣相陪,她說話也就不那麽客氣了。
    “你救是不救?”
    “要救……也可以。”
    梅馥欣喜。
    “真的?”
    “不過有條件。”
    她就知道!夏雪籬是什麽人,助人為樂不留名這種事怎麽可能是他的愛好?索求回報是必然的了,梅馥泄氣。
    “什麽條件?”
    夏雪籬起身走到她麵前,抬手拂去她衣襟前不知何時沾上的一片花瓣,挑起眼睛看她。
    他修長的食指輕輕在她襟前抹過,雖然隔著層衣料,卻也讓梅馥渾身過電般輕輕戰栗了一下,她不禁後退一步,夏雪籬那醉人的眼眸中,似閃過一絲曖/昧迷色,拒絕的話才要脫口而出,他卻一旋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笑意如水。
    “我欲作一幅開軒納涼圖,可惜缺個畫中人,你若願一動不動地躺上幾個時辰,我就考慮去為杜鵑之父說情。”
    “就這麽簡單?”
    梅馥說不出地驚詫,見夏雪籬純潔點頭,她鬆了口氣的同時有有些微微失落,隻得悶悶答應。
    “好。”
    清芷居,簾外芭蕉數窠,蔭滿中庭,紗窗之下,便是一方清漆竹塌,塌邊小幾上,胭脂盒蓋半開,碧玉簪子斜倚盒身,簪頭挑了些許薄紅,故意扮成女子剛起床梳妝,用玉簪挑了胭脂欲抹的狀態,而周圍散亂地放著些珠串,幾點紅豆和骰子。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梅馥不覺麵上發燙,不得不說,夏雪籬這麽傲雪欺霜的一個人,在這些男女情事上,竟然還是頗有風情的……
    “還不躺下。”
    梅馥渾身過電般一顫,這個場景和話語實在有點熟悉,隻不過那時她是抗拒且屈辱的,如今事過境遷,她沒有了當初的抵觸,卻是說不出的羞赧緊張。
    她攏了攏身上禪翼般的紅裳,感覺極不自在,想起市麵上那些民間畫師以自己為原型所作的春畫,咬牙警覺地朝夏雪籬望去。
    夏雪籬此時正持筆立在畫幾之後,玉兔豪蘸飽濃墨,然後隨意地鋪陳開雪浪紙,似感受到她的目光,這才抬頭瞥了她一眼。
    那雙眸子,清清冷冷,一派清明。
    梅馥見他目中不帶一絲欲念,這才別扭地在那方竹塌上慢慢躺了下去,裏頭穿的中衣也十分輕薄,兩條修長玉腿若隱若現,梅馥於是屈了雙腿,緊抱成球狀……
    夏雪籬皺起眉頭,嘴角翹起極淺淡的笑。
    “我要畫的是美人納涼,不是小狗取暖……”
    你才是狗!梅馥嘴角一抽,稍微舒展了些身體,卻依舊僵硬,夏雪籬搖頭一歎,放下筆走上前來,抬手就要觸到她的身體。
    “我來教你。”
    梅馥緊張,下意思往後退縮,這一動,便牽衣動裳,玉白小腿便露了出來,梅馥正要伸手去掩,卻被夏雪籬拉住了手腕。
    “這樣甚好。”
    抬眼那笑吟吟的容顏撞入心扉,讓她不知怎的忘了反抗,任由他動手將她像一個木偶般撥弄了肢體。
    那雙溫度偏低的手握著她的腳踝腰肢,觸上便帶得她皮膚發燙,她偷偷望夏雪籬一眼,然而他依舊毫無動_情的跡象,似乎她在他眼中真的隻是為了作畫而擺在那裏的物什一般。
    又是那種淺淺的失落感……
    夏雪籬將她姿勢擺好,後退一步端詳了半晌,方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回到案幾之後。
    提筆,揮毫,一言不發,專心致誌。
    這一畫,便是兩個時辰。
    屋內悄然無聲,屋外蟬鳴噪噪,就在梅馥躺在那裏都快要睡著了的時候,夏雪籬終於擱下筆,輕輕舒了口氣。
    “好了,過來看看。”
    梅馥聞言,欲下榻來,豈料一動,酸麻的觸感瞬間貫通四肢百骸,她眯起眼,沁出些許淚花,抬頭卻見夏雪籬促狹的望著她笑,賭氣站了起來,攏緊衣裳挪過來。
    夏雪籬於詩文上的造詣她自是領教過了,深知什麽弄權國舅隻是他一麵,此人才情不下顧少元,所以也很好奇他的畫作究竟是個什麽水平。
    豈料這一看,卻真正的震撼到了梅馥。
    畫中那個女子,形容妖且麗,紅臉如蓮開,輕盈不自持,一顰一笑皆是風情。無論輕描淡染,或精勾細繪,那淡彩濃墨在他筆下,都似有靈魂一般,眉梢、眼角、衣襟,無處不帶著飛揚的生命,似下一秒便能自紙上坐起。
    這、這……這是夏雪籬眼中的自己?梅馥自持是個俗人,哪有這麽的,這麽的……
    她還未找出合適的形容詞,臉龐卻不由紅了。
    他筆下的自己,懶散鮮豔,衣寬鬢鬆,雖然是百般媚_態勾魂,卻與那些畫師所繪的春_畫截然不同,妖而不豔,媚而不俗……靈動婉轉,柔情萬種。
    夏雪籬在她耳邊低笑。
    “好看嗎?”
    梅馥不自覺地答道。
    “好看。”
    說完以後,又微微紅了臉,如釋重負。
    “你會救杜大叔的吧?”
    夏雪籬輕蹙雙眉,半晌還是嗯了一聲。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梅馥放了心,直覺再待下去不會有什麽好事,開口道。
    “既然如此,天色不早,我也該……”
    身子一旋,梅馥尚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進了懷中,夏雪籬一手環住梅馥的腰,一手牽著她的手,緩緩地撫過畫紙上那個美人,語帶歎息。
    “分明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怎的還不及她?就算到這畫中人都動容的那天,你也不會開竅?是嗎?”
    梅馥還來不及回答,已被他扳過身子,狠狠吻住,不似往昔那般柔情蜜意,而是帶有攻擊性的掠奪,過了片刻便果斷撬開她的唇,深入探尋,讓她齒頰生疼。
    “放開我!”
    輕風入簾,那幅剛剛完成的美人圖飄然落在地上。梅馥緊張後退,不妨便絆倒在案幾上,由於失重,雙手本能地向後抓去,卻掀翻了筆墨顏料,上好的翠黛墨盡數潑出,貼著薄衣黏在背上。
    夏雪籬伸手將她攔腰撈住,抵著她的額頭低笑,手指拂過她的眉眼,歎道。
    “百般媚態,隻在紙上……”
    梅馥心跳加劇,夏雪籬摟著她的腰不肯放開,春雪梨花般的容顏離她如此之近,眼角眉梢皆是柔情,暖暖的氣息吹拂在麵上,若說不動心,那便是自欺欺人,可是那雙清明的眼睛一直看進她眼底,讓她窘迫,於是在他微閉上眼,欲再次吻上她的唇時,梅馥慌亂了,一開口便說了口是心非的話。
    “你如果定要如此,那麽我……我也有新的條件,我要你重修律法,從此讓……私茶交易合法化。”
    梅馥並不知道這句話在這種時候有多麽大煞風景。
    夏雪籬迷蒙的雙眸徒然清明,箭在弦上卻怎麽也發不下去,他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要再次將自己賣給我?換取這茶行的蠅頭小利了?”
    梅馥睜大眼,不知怎麽回答,夏雪籬卻已支起身體,整了整微皺的衣裳,微笑嘲諷道。
    “上一次,是梅家的平安,這一次,卻僅僅隻是生意場上的方便,梅馥,你幾時變得這樣便宜了?”
    此話一出,梅馥隻覺臉頰火燒一般,恥辱和難堪脹滿胸腔。
    偏偏她此刻還傻傻地坐在案幾之上,一幅任君采擷的下賤模樣。
    “是我將自己看得太值錢,買不到這個價,這筆交易不做了!告辭!”
    她咬緊牙關跳下案幾,卻在跑出門去的時候被夏雪籬拉了回來,他再次將她狠狠吻住,低歎著在她耳邊苦笑。
    “罷了,早知你要的隻是這些,我又何必那麽費事……”
    在你眼中,我就隻是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出賣自己的女人嗎?
    夏雪籬!你這個混蛋!
    梅馥雙眼一酸。
    “我卻改變主意了!放手!你放手!”
    她越是掙紮,他卻更是難以自持,此時如何肯放手,微微苦惱地蹙起雙眉,幹脆按住她作亂的雙手,細細親吻她櫻紅的唇……
    梅馥怒瞪著他,本以為今日定逃不過夏雪籬的魔爪,卻不料夏雪籬在她唇瓣腮邊蹭了一會,突然垂首,腦袋枕在她肩窩處不動了。
    本已抱著壯士就義般英勇決心的梅馥,等了半晌也不見他下一步動作,不由猶疑起來,直到他身上那重重寒意透過衣裳傳遞到她身上,她才猛然支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