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甄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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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已遠離京城數月,梅馥方歸位,一時半會也是抽不開身,等她忙完這一切,再想到白鶴軒時,二度登門拜訪,白府管家卻告知她白鶴軒早在幾日前又啟程遠去了,內容不外乎又是辦貨生意一類的雜事。梅馥雖然疑惑,但也不好多問,正要轉身離開,管家忽得叫住她。
    “梅姑娘,這是我家公子上次給你捎回來的酒,臨走之前再三交代若你來了,一定要讓老奴交給你。”
    一壇青釉瓷罐已被提到手中,一絲不苟青泥封印,精致美觀牛皮店招,雖不知酒質如何,但這手筆定然也是出自大家。可梅馥嗜酒之人,此刻卻無心繼續打量。她謝過管家,心不在焉地爬上馬車。
    就算有什麽要緊事,總不至於連送酒的時間都沒有吧?
    梅馥拖著酒罐,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少年展墨的身影。那時候,他隨爹和二哥突然出現,卻又在下一次出海後不告而別。梅馥記得二哥從前對此人的形容——不過是個騙子。
    騙子?
    他騙了什麽?
    梅馥腦子轉得飛快,記憶中,化名展墨的白鶴軒雖然寄居梅家,都是規規矩矩的,而且他一個少年,再狡猾也不可能逃過曆經風雨的梅長安的眼睛。既然不是得失利益的欺騙,那隻可能是他的身份……
    梅馥神情恍了恍,他說他父母雙亡,而梅家又是在海上的流寇手上救的他……
    但而後不論是他高調卷土重來,在京中商界站穩腳跟;或是家中布置了個和昔日梅家一模一樣的梅馥閨房;再或是與長公主莫測匪淺的關係……
    無論是手腕與能力,重重跡象,都不可能隻是一個普通生意人……
    想起白鶴軒雲淡風輕的眉眼,一時間,梅馥隻覺得好生失敗。
    與他認識了這麽久,居然連他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或許當時二哥那一句含糊其辭的“騙子”講的也正是這個?
    那他究竟是誰?
    梅馥把酒罐放下,他和自己相認,便隻說要找一件在梅家的東西,而後卻隻字不提,難道那件東西已經找到了?
    回府之後,梅馥便把前後都梳理了一下,她原以為白鶴軒要找的東西必定是舊宅中某物,但思來想後也不得其所;又想到他一擲千金從沈冰柔手中買下嫁妝,拋開所有人認為的討好意味,莫非那件東西便在自己的陪嫁中?但拍賣之前她已經一一列單過目,似乎一樣不少;那到底會是什麽?
    梅馥完全想不出來,於是打算幹脆等白鶴軒回來開門見山問他,雖然上次他表示至於是何物似也不知,但是憑這段時間的相處,梅馥越發覺得白鶴軒隱藏了很多秘密,下次,他若還再用一句不知道打發朋友,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轉眼,已是九月中,秋高氣爽,又是一個豐登之年。
    而顆粒無收的嵩州更是捷報頻傳,和著朝廷下發的糧食,以及梅家留下的旱中能種植的快產物種,已是長勢喜人,再加上最近天氣已恢複如常,大禍過去,必然豐饒。
    全國上下一片喜色,而更令人雀躍的是,小皇帝李玥即將滿十四歲,按本朝律法,已到了可以娶親的年齡。一時間,朝野上下無不歡騰,等宮中甄選秀女的帖子一出,出售華服首飾的鋪子已是人滿為患,完全供不應求。
    可意外的是,連連三日,梅府卻沒有收到甄選帖。梅馥懊惱,眼看向來活潑的香苧臉上浮出鬱色,卻又不知如何安慰。
    “或許還要等幾日,興許晚些時候就送來了?”
    “不可能的……”香苧咬唇搖頭,黯然道。
    “雖說初次甄選條件能放寬,但必須也要是四品以上人家的女兒,我這樣的……是沒有資格的……”
    “什麽沒有資格,你姐姐我是三品淑人,你身為我妹子,怎麽達不到甄選的條件?”
    梅馥氣鼓鼓替她打抱不平。
    “你別胡思亂想,乖乖留在家裏,姐姐我自有辦法!”
    說完,不等香苧反應,已是飛快的跨過門檻離府而去。
    不過話雖這樣說,梅馥心裏也沒有底。按理說,若是李玥有心要通過這次初選,把香苧帶到身邊,完全有千千萬萬種方式,可一直按兵不動……聯想到月初一行人回京時的情景,梅馥頓時明了,雖然他心中有香苧,但大抵也怕自己羽翼未豐,冒然讓香苧踏入宮門,卻無保護之力,白白害了心上人?
    果真是夏雪籬的侄子,心思慎密不亞於舅舅。
    梅馥真心佩服。不過,若要在宮中一生平安,除去帝王的寵愛,還得要有個強大的娘家靠山!雖說晚幾年或許會有什麽轉機,但現在也不是沒有辦法。思於此,梅馥打定主意,掀簾招呼車夫。
    “去國舅府。”
    國舅府,夏雪籬一身白衫,正坐在花樹下悠然看書,見梅馥進來,他笑著起身,那隨意搭在肩上的披風已是順勢滑落。梅馥皺了皺眉,佯怒走過去拾起地上的披風抖開幫他係好。
    “這麽大個人了,也不愛惜自己。”
    夏雪籬笑笑地看著她。
    “那還不早點嫁過來照顧我?”
    聽聞此言,梅馥係繩的動作驀然一頓,她有些惶然地抬頭看了看夏雪籬,因挨得及近,入目隻看他的下巴,而那交纏的呼吸,更是讓她思緒也紛亂起來,一時間扯緊了手上的動作,竟生生把夏雪籬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幾寸……
    而夏雪籬也順勢低頭,梅馥隻覺得自己腰後一熱,他的掌心自然地拖住了她的後腰,梅馥呼吸一窒,抬眼間看到那張漂亮的臉已是鼻尖對著鼻尖的靠向了自己,紅透的臉頰已經燒得火燙,那灼熱的視線向一觸火苗,把她全身都燃燒起來,沒有一絲力氣。
    這樣想著,身體已經早先一步做出了反應,軟軟朝夏雪籬懷中靠去,夏雪籬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一時間,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竟有些密不可分的味道……而梅馥身上的燥熱更是一陣接一陣,幾乎已是把身旁的身體帶熱……
    梅馥羞窘,想停止這尷尬的瞬間,可試著推了推手,發現也是軟得沒有半分力氣,偏生……她自己也是舍不得……幹脆垂下睫毛,將錯就錯傾倒向夏雪籬,心口的跳動已是越來越不受控製,無意識間已是雙手環住了他的身體,越發不想放手……
    看到梅馥已然動情,夏雪籬唇角勾起,呼吸也有些加重。
    他的唇角拂過梅馥的額頭,正要往下卻停住了。
    好半天,都沒有動作,梅馥無措地眨了眨眼睛,一晃眼便與夏雪籬對上。
    他騰出一隻手,移到梅馥麵上,摩挲著她的唇,眼神、動作皆是數不盡的溫柔和寵溺。
    “梅馥,嫁給我好嗎?”
    嫁……?
    梅馥腦中一片漿糊,夏雪籬卻已是把她攔腰一抱,懶懶地靠坐在塌上,把梅馥放在膝上,他反手拖過放在一盤的折扇,倏一下展開,一副“大雪壓梅”驀然出現。
    夏雪籬輕輕搖了搖。
    “熱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中暑了!”
    聽到他話中的促黠笑意,梅馥微惱,一把按下那灼眼的畫麵,壓在手下。
    “我又不是貓,主上就喜歡這樣捉弄我!”
    話音剛落,梅馥愣了,不知不覺,自己一時場景混亂,竟無意識又代入了娉姬的角色……
    夏雪籬的笑瞬間也有些凝固,他目光閃了閃,幫梅馥移開她額前的垂發。
    “一開始,認定的就是你,梅馥,你可……”
    話音未落,已是被梅馥伸指移到唇邊。
    夏雪籬困惑,卻見梅馥噗嗤一笑,他那小心翼翼的解釋,是擔心自己胡思亂想,以為他待她還狀若兩人最初的主子和寵妾?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夏雪籬……”
    梅馥扭了扭身,臉蹭在他的胸口,聽到他沉穩的心跳,隻覺得心安,她抬手環住夏雪籬的脖子,注視著那雙秋水剪眸,貪婪地霸占著那溫柔的視線,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在躲著你,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似早已預料到這個答案,夏雪籬無奈地笑了笑。
    “那要我等到何時?”
    “要與你攜手此生,自然不能操之過急,眼下……”梅馥注視著他清雋的麵容,眼中閃過心疼。
    才剛入秋,他又畏寒了,身上的衣裳已是初冬的打扮……
    夏雪籬如何不明白梅馥的想法,他輕輕環過她的腰,笑歎。
    “娘子這樣狠心,那隻能委屈為夫了。”
    兩人又玩笑了一陣,直到飯畢,梅馥方才想起正事。她暗暗在心中給自己打了一巴掌,真是,怎麽就耽於風月,竟開始虛度年華了?不過不得不說,從彼此敞開心意後,梅馥發現自己和夏雪籬之間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別說見到他,就算浮生偷閑的片刻,腦中透出此人的影像,都會不自覺微笑。
    見梅馥言歸正傳,夏雪籬也收起了調笑,可等聽完她一本正經的言論時,立馬哭笑不得、
    “你是說讓我任香苧為義女,送他入宮參加秀女初選?”
    “這有何不可,難道你不願意?”
    看著梅馥瞬間身體緊凝,夏雪籬悶笑出聲。
    “不是不願意,不過香苧既然是我的義女,那你豈不是也得跟著她喚我一聲叔叔?這……不妥不妥……以後若你嫁過來,那豈不是亂了輩分?不過——”
    夏雪籬灼灼地看著梅馥俏紅的臉,“隻要能和你在一起,這些世俗之事我何曾在意?”
    梅馥聽他這樣一說,一瞬的尷尬又變為羞澀,她捂著發燙的耳根,夏雪籬這廝是越來越不要臉,那些肉麻的情話完全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的說出來,真是……
    不過她喜歡!
    梅馥清了清嗓子,趕緊躲開他撩人的視線,正經道。
    “但是皇上是你的侄兒,若讓你認香苧為義妹,你我之間倒是……但皇上那邊……”
    見她還是執著於這個話題,夏雪籬搖搖頭,笑歎。
    “傻瓜,無論何種情況,香苧入宮參選都不能從我這邊入手,你明白嗎?”
    觀察到梅馥表情霎時凝固,夏雪籬接著道。
    “他把那丫頭托付於你,本就有防我的意思,如今大張旗鼓拉近關係,玥兒定會擔憂我製住那丫頭,這孩子疑心重,保不定又被有心人利用。”
    梅馥聽他這樣一說,也豁然開朗,她自然也不希望小皇帝再和夏雪籬又生間隙。也怪自己一時衝動,就沒有把這些人情世故細想,頓時有些喪氣。
    “那你說怎麽辦,香苧這邊莫不隻能放棄了?”
    “也不盡然——”
    夏雪籬慵懶地斜靠在椅上,從花瓶中撈出一支香桂,捏在手中把玩。
    “既然玥兒喜歡,做舅舅如何能讓他失望?”他折下一朵桂花,托到掌心遞給梅馥。
    “香苧在嵩州治疫立了頭功,雖沒有嘉獎,但卻沒有瞞過京中人的眼睛。若這節骨眼,為香苧入宮尋求方便,肯定很多人樂意效勞。”
    他都說到如此,梅馥如何不明白,不過梅馥私心裏還是希望能給香苧尋得一個強大的後家,夏雪籬既然退出,那自然就隻剩下淮王李宸紹和阜寧長公主了。淮王那邊梅馥定然是不會上門的,看來——
    梅馥點頭,卻還是有些不確定。
    “好,那我今日回去就讓人給長公主府送上拜帖,不過我與她相交不多,不知道會不會……”
    夏雪籬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
    “別擔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