悵然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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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香苧皆是情緒低落。可每每與梅馥相處,均是強顏歡笑,掩住自己的一切低落情緒,可梅馥知道,在無人的夜裏,這個小丫頭蒙著被子不知偷偷哭過多少次。
“香苧,不要這裏,該哭就哭出來吧!沒必要忍著自己……”
香苧被梅馥一把摟過,不多一會,終於肩膀顫抖,最後完全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梅馥把香苧哄睡了過去,她輕輕合上房門,一時半會卻又睡不著,幹脆從庫房中拿出一小壇酒水,自斟自飲起來。
天空中明月皎潔,可你又何知這人世間的無奈與疾苦。梅馥長籲短歎,虛虛對著月光照射下自己的倒影舉了舉杯。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梅馥吟罷,自嘲一笑,正打算一飲而盡,身後卻已傳來一聲輕笑。
“加上朕,便是第四人了。”
見梅馥怒目回頭,小皇帝李玥摸了摸唇角,“別這樣仇恨地看著朕,怪滲人的,哎,也不知舅舅到底喜歡你這個可怕的女人哪一點。”
說完也不管主人反對,厚著臉皮自顧自坐到梅馥對麵,見桌上隻有一壇一杯,李玥在黑暗中招了招手,片刻已有一人從天而降,落在兩人跟前,手中托著一隻青玉雕龍的杯子,呈到李玥跟前。
梅馥瞟了一眼,正是上次和李玥一起把香苧送來的禦前侍衛何佑。
“皇上真是心黑皮厚,老是不請自來!”
李玥無視梅馥語氣中的不滿,招了招手,何佑會意,正打算執起酒壇幫他倒上,卻見梅馥五指一扣,蠻橫無賴地把酒壇子往懷中一抱。
“梅馥小氣,就不招待皇上了,恕不遠送。”
小皇帝看她這樣子,嘴角一陣抽搐,何佑觀察李玥的顏色,見他沒有半分責罪梅馥的意思,便默默隱入黑暗。
等了半天,梅馥還是沒有鬆口的跡象,李玥終是重重一歎。
“……她還好嗎?”
“好!當然好!”
梅馥惡劣地笑起來,“不過更好的還是皇上吧,一舉得了戚夢禪與沈冰慈兩個絕世佳人,真是左擁右抱,讓人豔羨不已。”
李玥如何聽不出她話中的諷刺,到底年歲小,沒有夏雪籬沉穩,也不似顧少元容忍,臉色一黑便重重拍桌:
“放肆--”
可麵前的女人非但沒有半分害怕求饒的打算,還挑眉冷笑地看著他,李玥一時氣悶,過了半晌,才有些疲憊地開口。
“梅馥,我以為我的苦處你會明白……”
明白,如何不明白。
梅馥默歎,依照當日的情況,戚夢禪與沈冰慈他都不能退貨,於是幹脆都納入皇宮,隻不過或許是有了懲戒的意思,兩位有望封妃的秀女,最後雙雙品階都不過三品,戚夢禪被封為了正三品的修容,而沈冰慈則是庶三品的婕妤。
“皇上,妾雖然在這件事上能理解你,但卻永遠不會原諒你!”
李玥也明白她的意思,當日他明明能有保住香苧的機會,但卻隱忍不發,最後任由她被人在殿前汙蔑羞辱。
“香苧從選秀開始就無法明哲保身,避過禍端,或許她並不適合宮廷。”
他這句話十分中肯,就算有帝王眷顧,靠山牢固,若自己不心狠手辣,落人把柄,最終也走不長遠。古往今來,最後能母儀天下,讓自己兒子坐穩江山,自己功成身退榮升太後的,往往也都不是皇帝最愛之人……
梅馥內心雖讚同,但還是忍不住一刺。
“可是皇上當日不管不顧,可知香苧有多失望?香苧管妾叫姐姐,妾鬥膽為妹妹求一句,皇上並非香苧的良人,請放香苧自由,往後日暮歸途,不再過問!”
“你說什麽?!”
李玥見梅馥伏地跪下,眼中閃過滔天/怒意,不過幾秒,卻又如驟雨掠過,化成無限感傷。
“……不行,我不幹……”
“可是,你憑何物能為香苧帶來幸福?若隻是那花前的誓言,或是不痛不癢的關愛之語……”
梅馥神色一黯,“這些彎彎錯道,梅馥已經身心嚐過,換得心神俱傷,不願再讓妹妹重蹈覆轍!”
這堅定的話語,如一道利劍穿透李玥的心胸,刺得他心口鈍痛,猶如真被刀劍戳出了無數多個血洞,潺潺無力地向外冒血。
可是,他又不能發怒,因為這血淋淋的話,正是梅馥的發自肺腑,字字句句皆是為香苧考慮,關愛之情溢於言表,李玥自問不想得罪這個目前香苧身邊唯一的依靠。可他呢?另一個心係香苧的人?
“憑,憑我一顆真心……”
“真心?”看著李玥因為強辯微微泛白的臉頰,梅馥笑著搖頭,唇瓣張合,那句殘酷的話已是脫口而出。
“世上最易變的就是人心!”
聽聞此言,李玥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不知是不是月光太過蒼白,照得他臉上慘白一片。
“我……朕會強大起來!”李玥喃喃自語,眼睛中閃過光亮。
“對,強大起來!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人敢動她!”
看到梅馥眼中的擔憂,李玥賭氣質問。
“怎麽,你不相信朕?那朕一定會做給你看!”他深呼一口氣,踱步到梅馥跟前,麵上已恢複了往昔從容淡定的帝王顏色。
“梅馥,香苧這邊你先幫我看著,朕今日起誓,有朝一日一定會讓她堂堂正正地重返皇宮,回到我身邊!”
說完,他別有深意地看了看香苧緊閉的臥房門,恍惚了一陣,終是甩袖惆悵離去。
見小皇帝走遠,梅馥無奈笑歎。她正打算收拾好酒壇回屋子歇息,忽聽香苧臥房門後傳來一陣低泣,如一串破碎的音符,把這靜謐的夜晚,再度劃開漣漪。
“香苧……”梅馥方想敲門,到最後卻又收回了手,耳邊的哭聲瞬間停歇,梅馥抽抽鼻子,一瞬間竟也有落淚的衝動。
“你都聽到了?”
門後半晌沒有動靜,梅馥靜靜地站著,也不催促。隔著一道門,香苧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再度響起。
“我……不怪他……姐姐……他有苦……我都知道……知道……”
梅馥不忍棒打鴛鴦,卻又不得不把把殘酷的現實提到她麵前。
“……那若會這樣無休止地等下去……你可會後悔?”
香苧哽咽,正要開口,卻又被梅馥打斷。
“別急著回答,香苧,男人的話最做不得數,你一定要為自己打算,無論如何,你身邊都有姐姐--”
“姐姐……”
香苧愣了一秒,再度在門後哭開,隻是這一次,卻是放肆地痛哭出聲,沒有掩飾,沒有躲藏,恨不得把心中的溝壑頃刻填平……
梅馥搖搖頭,最後望了一眼天邊的圓月,悄無聲息遠去。
無論長公主出自真心還是假意,可作為義女,香苧落選,總也得到公主府上做個交待,雖然香苧情緒消沉,梅馥還是帶著她走了一趟公主府。沒想到長公主不但沒有責備,反而溫言軟語地安慰了香苧一番,勸她不必氣餒,反正大選每年都有,來日方長。
從公主府出來,梅馥命人將興致不高的香苧先送到鳳樓去聽花漪紅唱曲,自己卻坐著小轎將梅家的產業都巡查了一遍,待查完最後一家的賬本,已是日頭西斜,折返的路上,途徑國舅府,梅馥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轎。
昨日自己在太和殿上鬧的那一出,細細想來,確實有失分寸,差點讓眾人都下不來台,特別對她本來就有成見的夏太後,隻怕更加厭惡她了,和夏雪籬的姐姐交惡,不知他有沒有生氣?
梅馥和夏雪籬的關係,在國舅府眾人眼中已是心照不宣,看這光景,她成為國舅府的女主人,隻是時間問題,因此她進出不僅無人敢攔,甚至還有那起專會巴結的,趕上來滿口裏叫”夫人”。
因從前以娉姬身份住在國舅府,梅馥對這個稱呼倒也習慣了,隨口問。
“國舅呢?”
小丫鬟剛要回答,一旁的管家卻瞥了她一眼,小丫鬟很識時務的噤聲,管家於是及時陪笑道。
“主上有外客,此刻正在香菀軒,想必再有片刻就談完了,不如夫人先去清芷居等主上一起用飯?”
雖然隻是極細微的小動作,但依舊沒有逃過梅馥的眼睛,她不知管家想要隱瞞什麽,幹脆將計就計,故意掩嘴打了個哈欠,神態懶散。
“也好,現在離用晚飯尚有一段時間,我今日疲乏得很,就先去清芷居小睡一會,有箐兒在跟前就好了,你們該忙什麽就去忙吧!別跟著了!”
說著,徑自往清芷居方向去了,管家看了一陣,見她並無異狀,這才與小丫鬟一並掉頭離開,誰知梅馥走了不到二十步,轉身隱入假山之後,抄小道向香菀軒去了。
香菀軒裏半個伺候的人也沒有,梅馥有些納悶,夏雪籬隻有在約見朝中重要人物,以及談及不可告人之謀劃時,才會驅散周遭服侍的人,她原本猜測管家想隱瞞的是段瑩然來訪之類,現在看來,難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果然是在談正事?
這麽想著,梅馥差點貼上紙窗的腦袋挪開了些,剛欲轉身離去,忽聞裏頭夏雪籬一聲重歎。
“我原本以為,你比你姑姑沉得住氣,可這一次,你讓我失望了。“
一個嬌嫩的少女聲音傳來。
“是我錯了,主上。”
梅馥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不由站住腳步,重新退了回去。
隻聽夏雪籬又道。
“我記得我已告訴過你香苧和玥兒的關係,若是聰明人,就該懂得明著對付香苧,隻會招致玥兒的憎惡,這並不是明智之舉,你本可明哲保身,為何非要推波助瀾?”
少女的聲音有些結巴。
“我隻是覺得,比起香苧,和沈冰慈交惡更難對付些。”
夏雪籬笑了。
“淮王支持的沈冰慈,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我們的敵人,談何交惡?是為了你姑姑吧?香苧是梅馥的人,打了梅馥的臉,你姑姑便高興了?是不是,蟬兒?”
戚夢嬋頓了一下,苦笑。
“又能高興到哪去呢?青春正茂守活寡,即便心上人就在眼前,卻永遠不能在一起,主上,我將來,也會赴姑姑的後塵嗎?”
夏雪籬沒有回答,戚夢蟬瞄過他麵上的表情,壯著膽子繼續道。
“主上是不是到現在,還在怪我們戚家悔婚,所以對姑姑如此冷淡?……其實姑姑告訴我,進宮那日,她本來要從城樓上跳下去的,是看到先皇帶著你們姐弟進宮,她才留下這條命,因為今後,你一定有用得上她的地方,還有,姑姑之所以一直無所出,也是因為主上您,她每次侍寢之後,都會服藥,她不願替別的男人生孩子……”
夏雪籬依舊沉默著,戚夢蟬似見他態度鬆動,進一步道。
“主上,入秋天涼了,姑姑近來常常犯病,您若無事,可否去看看她?”
梅馥沒有聽到夏雪籬是怎麽回答的,因為阿九從天而降,把怔怔出神的她嚇得後退幾步。
阿九眉間隱隱震怒,冷硬地道。
“怎麽?你以為自己已經嫁進國舅府了?這個牆根聽得還真是光明正大。“
梅馥沒有理會他的諷刺,隻是轉身順著遊廊離去,沒有預料中的還口,阿九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不爽,一個箭步跟了過去。
“想畏罪潛逃?我要告訴主子!”
梅馥慢慢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居然是些許落寞。
“阿九,夏雪籬和戚煙之間,曾有過婚約?你可以告訴我麽?”
阿九白了她一眼,看表情似乎覺得這個話題會比打這她一頓效果更好,於是難得地點了點頭。
香菀軒假山之上,有亭怡然,亭中常備美酒,在夏日的夜風中飲下,十分痛快。
而如今,秋意漸濃,那冷酒匯入四肢百骸,透著深深的涼意,如同阿九的話。
“夏戚兩家,自前朝起便是世交,尤其主子祖父這一代更是交好,一直有結秦晉之心,可惜兩人生的都是兒子,隻好將這願望轉移到孫輩身上,所以主子和戚煙,算是指腹為婚的關係……”
阿九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梅馥,很不滿意,哼了聲繼續道。
“後來,夏家和戚家在戰亂中各事其主,戚家好狗運押對了寶,便雞犬升天了,而夏家卻慢慢衰敗下去,不過夏家祖父還在世時,兩家依舊來往甚密,主子少年時,常和戚煙在一起,對她還很不錯,所以這女人至今都對主子死心塌地,可惜戚家祖父過世,戚煙之父是個勢利眼,毀了婚約逼著女兒入宮,戚煙雖然妥協,對主子的心卻始終如一,夏家今日的地位,戚氏兄妹功不可沒,對了,具體原由我不清楚,可戚煙為了主子,曾在冰水裏泡過一/夜,落下風濕,每到天寒都會複發,我想戚夢蟬所指就是這個,所以對於戚煙,主子心底,其實也是頗為遺憾的吧……”
正想添油加醋地再描繪一下兩人昔日情事,梅馥已經毅然起身,對他揚了揚酒壺。
“這酒不錯,我要了,等你主子出來,別說我來過。”
見她滿麵笑容,神色恍然若夢,阿九一愣,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說什麽,梅馥已經縱身躍過他,順著石階一路揚長而去。
一匹快馬,瘋也似地穿街過巷,在城門將閉之時,一雙前蹄踏過,驚得守城的侍衛倒退數步,剛看清馬上那女子腰間晃蕩的酒壺,想要罵兩句,一柄長鞭便再次抽在馬尾上,絕塵而去。
草染秋黃漸漸枯,城郊的遊牧民族陸續離開,隻剩幾堆焦黑炭火,和一望無際地草野。梅馥走到了少年時常來飲酒的小坡之上,那裏有一塊大青石,光滑如璧,躺在上頭十分舒服,她心裏堵悶,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此處。
然而,有一個人,身著青衫,先她一步占據了那裏。
待看清那人是誰,梅馥本欲轉身離去的,卻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將腰間的酒遞到他麵前。
“喝嗎?”
顧少元轉過頭,目光驚詫卻又驚喜。
“阿馥?”
梅馥在他身邊坐下,見他接過酒卻並不飲,嘖了聲,搶過猛灌了一口。
顧少元皺眉,奪下她手中酒壺。
“你病剛好,少喝些酒。”
少年時熟悉的關懷責備,讓梅馥愣了一下,她轉過頭,注視著顧少元的眼睛。
“顧少元,能問你個問題嗎?”
顧少元察覺今夜的她有些不對勁,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
“為什麽想和我破鏡重圓?“
顧少元一噎,竟不知怎麽回答好,對她的感情,他縱然在心中演練了一百遍一千遍,但是當著她的麵,坦然地說出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抬眼撞進梅馥閃閃發光的眸子裏,顧少元歎了口氣,委婉地道。
“因為我心裏一直有你。”
梅馥顯得有些激動,惱怒地摔了酒壺。
“當初你自己說的,你喜歡上沈冰柔了,對我隻剩責任,讓我滾,等我真的滾了,你又來同我說什麽心裏一直有我,你是在耍我嗎?”
對於她的失態,顧少元顯得很震驚,但是她越這樣,就越是說明她起碼內心還是糾結的,沒有完全忘了他,顧少元迫切想抓住她這一瞬的動搖,於是猛地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
“對不起,阿馥,從始至終,都是我的錯,是我糊裏糊塗,是我意誌不堅,初見沈冰柔,我的確被她的溫柔、才華所吸引,因為這是和你截然不同的女子,我以為自己膩了你,可是等真的失去你,我才發現誰是一時迷/情,誰是刻骨銘心……我知道這樣和你解釋你一定會覺得我混賬,可是錯已經犯下了,我現在能做的,也隻有極力挽回,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想等你回來。”
梅馥木然給他抱著,低頭自言自語。
“是嗎?所以一時迷情,最終到底及不上十幾年的刻骨銘心嗎?”
顧少元還未來得及反應,梅馥突然慢慢推開了他站起身,勉強一笑。
“不必等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真的。”
香菀軒,一位身披大氅,雪帽壓得極低地少女自屋內走出,沒入夜色,阿九知道裏頭談完了,這才自房頂躍下,推門而入。
“主子,該喝藥了。”
他熟練地從銀製暖壺中取出藥盅,放在托盤裏端過來,夏雪籬點點頭,皺眉將藥一飲而盡,將藥盅放回托盤時,輕聲道。
“你對她說了些什麽?”
阿九身子一震,立馬反應過來,原來方才自己和梅馥的亭中對談,他竟都知道了。
“不願說就罷了,左不過是我與戚煙那些往事,是麽?”
阿九知道狡辯無用,幹脆往地上一跪。
“奴知錯,請主子責罰!”
夏雪籬淡淡瞥他一眼,掩嘴一陣清咳。
“起來吧,說了就說了……”
阿九不由詫異,難道……就這樣算了?那女子可是獰笑著負氣而去了啊!阿九試探性地問道。
“主子,要不,我去解釋一下?”
夏雪籬搖頭,手自唇邊挪開,隻見雪白的絲帕上,一抹發黑的血跡赫然暈開。
“今早,我去了一趟段府,段尚書親自替我把過脈,他說所謂痼疾,其實是誤診,我這是中毒的跡象,並且,是常年服用毒藥的結果……”
“什麽!”
阿九手抖了一下,盤子沒端穩,藥盅滑落在地摔得粉碎,他也顧不得這些,一把扶住夏雪籬。
“不可能!府裏的人有我盯著,沒人有這個膽子!”
“不是府裏的人。”
“那……主子!我這就是查,一定要把這廝找出來碎屍萬段!”
“不必了……”
夏雪籬輕聲製止,拉住血脈噴張欲闖出去的阿九,清冽雙目綻出寒光。
“我大概已經猜到是誰,我自會處理,當務之急是盡快把淮王除掉,否則,隻怕沒有多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