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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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話說,人是種可悲的生物,無事可做的時候他們惹是生非,事務纏身的時候他們又渴望空虛。我不知道這句話說的到底對不對,可從山村事件脫離後的我,雖然看上去解決了幾乎所有的隱患,開始安心地等著時間做手術,但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很多東西。有好也有壞,有男人也有孩子。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一張我不想看到的,男人的臉。
    沒想到真能在網絡上查到關於葛淩的資料。自從李先生走過之後,葛淩果然再也沒來過,無論是夜裏還是夢裏。本來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可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在網絡上輸入了葛淩的名字……
    點擊量第一的新聞就是葛氏集團兄弟兩人雙雙身亡的消息。報道中說哥哥在辦公室死於氰化物中毒,警方經過摸排追查將犯罪嫌疑人鎖定到了弟弟的身上。可還沒有正式對弟弟采取行動,弟弟就在葛氏祖宅莫名身亡。
    警方認定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案,可鑒於弟弟已經身死,這個案子就不了了之。
    本來葛氏兄弟鬩牆,二人雙雙身亡,最令人關注的是葛氏集團的去向。可不久之後就有一個神秘人手持葛氏集團的大額股份接手了集團,令葛氏集團得以正常運轉下去。
    這條新聞的配圖選的大概是少年時的兄弟倆,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兄弟倆肩膀並在一起,很是親密,兩張相似的俊俏麵容上都帶著笑。葛清麵對鏡頭笑的燦爛,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氣蓬勃,而葛淩也沒有了如今的陰鬱,雖然還是一樣沉靜巋然地站著,可他嘴角的笑意看上去便是真的。
    我盯著電腦屏幕,有些恍然。或許那時候的他們,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走到那一步吧。如今葛淩成了在世間遊蕩的鬼,葛清也已經身死魂消——我之前似乎模糊地聽到過,受千刀萬剮之刑的人,是沒法投胎的。
    小璃端著杯茶過來,調侃我這些天的魂不守舍,順便向我抱怨樓下粥店裏的師傅從那個帥氣不遜明星的小哥換成了一個一看就發怵的老頭,隻不過味道還是一樣的好。
    我合上電腦,沒讓小璃看到我在查什麽,笑著打趣她春心萌動,也到了思春的時候。
    小璃歎了口氣,很憂愁地說,思春倒是不至於,她隻是有點羨慕別的女生有人疼有人寵。
    說話間小璃忽然盯著我的肚子看了好幾眼,給我看的渾身不自在。
    “怎麽了小璃?一直盯著我的肚子看……”我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小璃支支吾吾半天,才小聲對我說,我好像胖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本來我就懷孕了,胖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情,我自己都沒有在意。
    隻不過,鬼胎和正常人類嬰兒的發育似乎不太一樣。正常嬰兒都是二個月左右開始妊娠反應,而我是和葛淩發生關係後三四天就開始了孕吐,現在才十幾天,妊娠反應就已經結束了,胃口也特別好。要不是李先生走之前告訴我必須溫養著,怕是一頭牛我也能囫圇吃下。
    隻是我的精神越來越不濟了,小腹處的氣息卻越來越活躍……這種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的生命被吞噬的感覺,確實很痛苦,尤其是我現在對葛淩的感覺,依舊很複雜。
    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從我經常想起他和言不由身的小動作,我都能清楚地認識到我心裏確實已經有了葛淩的位置。
    是我膚淺,他英俊,他高大,他多金,他有能力呼風喚雨,所以我一顆初初萌動的心不管不顧地往他的身上撲去;可我也不愚蠢,正是因為他的出色,才能時刻提醒我,我們人鬼殊途。
    如果不是那個陰謀,我們根本就會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摸著小腹,有些出神。
    這裏的一團冰涼氣息,是維係我和他的唯一鏈接了。如果失去了這個鏈接,我就會回複到之前的正常生活,那我也甘之如飴。
    “我不是聖人。”小璃也曾問過我到底為什麽那麽堅決地同我的“鬼新郎”劃清界限,我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我會怕,會不安,會擔心和他在一起後我能不能承受住那些壓力。更重要的是,我無法容許一段感情中充斥著太多算計。
    後來小璃也不再問我這些事了,自從李梅站出來幫我說話之後,學校裏關於我的流言明顯少了很多,論壇上的那個帖子雖然還在,卻湧現出一大波ps大神言之鑿鑿地指出樓裏關於我私生活糜爛的照片都是經過ps的。
    謠言就是這樣,人雲亦雲。所以隻要有人站出來澄清,謠言就會自動慢慢消散,因為它本來也就站不住腳……
    這天下午,剛上完課的我正準備回宿舍,卻被李梅攔住了。
    雖然她幫我說了話,可我們的關係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冷不熱,李梅雖然看著我的眼光裏還帶著畏懼和迷惘,我卻一直沒有在意。
    她既然肯幫我說話,那天早上還被嚇成那個樣子,八成是葛淩在背後搗的鬼。
    “劉……小憐,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就耽誤你幾分鍾,行不行?”走廊裏,李梅把我攔下來,目中帶著哀求之色。
    這麽低聲下氣的李梅,我確實沒見過幾次,不過本來就都是同學,我也沒有刻意疏遠她的心思,就抱著書,跟她一起走到了學校的小花園中。
    我們學校綠化不錯,有花有草,有山有水。小花園裏有石頭堆砌起來的假山,還毗鄰著一方小池塘。碧波粼粼,鳥語花香,所以小花園也是學校裏談情說愛的佳地。
    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李梅剛要說話,眼淚就簌簌地從眼眶中掉了下來。
    “你哭什麽,有話好好說啊。”她一哭,我也有些手忙腳亂,我有些心虛地往四周看了看,還好沒人,不然兩個女生在樹林裏頭哭,傳出去不知道又會是什麽鬼樣子……
    “劉憐,隻有你能幫我了,我知道你跟他關係不一般,你一定能幫我的對不對……”李梅有些神經質地半蹲在我麵前,哀求地看著我,有些語無倫次。
    我有點無奈:“你就這麽說,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啊,而且也得看我能不能幫得上……”
    “你一定能幫上的!”李梅忽然像是下定了決心,顫巍巍地捋起袖子,將手伸給我看。
    平常的女生的手,潔白,細嫩,指甲圓潤,可她的指尖……
    第一眼看上去沒什麽,可我越看,就能看到指尖上一道傷痕越來越清晰……
    我心裏也是一驚,拽過她的手,她的食指上一道明顯的咬痕,還滲著血跡。不知道怎麽,我忽然就想起了剛到小山村被葛淩強暴後的第二天,李先生告訴我咬破指尖血按到葛淩額頭上就可以驅鬼,可我按他說的做了之後,葛淩不但沒有被驅走,反而更加地瘋狂……
    “你這,這是……”我有些口幹舌燥,卻不知道該跟李梅說些什麽。
    我心裏頭亂的要命,想告訴李梅一些東西,可話在喉頭又哽住了——我怎麽跟她說?說指尖血不能驅鬼?可我對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也並不了解,隻言片語也都是那幾天從李先生和閆軍這兩個道士嘴裏頭聽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小憐,你還沒看出來嗎?”李梅有些淒然地看著我:“我和一隻鬼,已經定了冥婚……”
    我的心,咯噔一下。
    “鬼?你怎麽會和鬼……”我一下子攥住她的胳膊,問的急切。
    “他……他告訴我,學校裏隻有你才能救我們,因為你也是……也是鬼新娘……”李梅斷斷續續地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一下子被人窺探到了深藏的隱私,又羞又窘,像是赤裸裸地站在李梅麵前,看著她的眼光陌生,像是看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小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是自願的。”李梅看見我的眼神,一下子慌了神,小聲道:“可他已經非常虛弱了,我……我想救他。”
    “這種事情,你去找個先生來,難道不比我作用大?”我回過神來,冷冷地威脅她:“我不管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裏。人鬼殊途,你難道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我知道,鬼還未回到陰間,不能插手陽間的事,可他是為了救我,才被你的鬼夫打的神魂破碎……”李梅喃喃道,忽然又像是發了瘋一樣地撲到我身上抓住我的手:“先生根本幫不了我,我想救他,他們卻隻想殺他……劉憐,我們都是愛上鬼的人,你幫幫我,行不行?我求你了!我發誓,我會把這些東西爛在肚子裏,我根本不可能說出去的!”
    “你先說清楚來龍去脈吧。”我看了她半晌,歎了口氣。小肚子又在一抽一抽地微微痙攣,我不著痕跡地把手抽回來,捂在小肚子上,意見平靜地看著李梅。
    李梅平複了下情緒,才帶著哭腔地娓娓道來……
    她問我還記不記得,我們大一剛入學的時候,有個男生在軍訓的時候溺死在了學校的池塘裏。
    我一悚,不敢轉頭去看我背後的小池塘,隻能硬著頭皮聽她繼續往下說。
    那個男生,跟李梅是老鄉,也是高中時就情投意合的情侶。軍訓的時候看的比較嚴,兩人就約定在晚上偷偷溜出來,在小池塘旁邊見麵。本來約的是晚上九點。可李梅那個方陣訓練成果一直不好,被教官硬生生拖到了十點。
    李梅匆匆趕過去的時候,還沒走到,就聽見了尖叫聲,說有人淹死了。
    淹死的那個男生,恰巧是她的男朋友肖從亮……